金光大道第4部-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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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新民心里特别难受,劝她:“你起来,有话好说。大泉,你帮着友清,把她拉开呀车”
姜波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过去帮着王友清把陈秀花拉开,扶她坐在床上。
谷新民见她安定下来,稳了稳神,问道:“你知道他为啥要自杀呢?' '
陈秀花又哭起来了:“好县长呀,这两年,他委屈地在肚子里做了一大块病,吃饭不香,睡觉不稳,一天到晚唉声叹气。今个早上从天门回来,说上级有新指示了,他那冤枉案子这回要弄清楚了。您与来,找您告状,您不理他。他回到家,又唉声叹气,不知又到哪转了半天,一进门,就说,没活路了,不想活了,想革命,没人让我革,把我当敌人了… … 我当是他说气话,谁想到他这么狠心,要扔下我们… … 我的天呀,我可没法活了! 啊啊… … ”谷新民听着,心里一阵发酸。他不由得看看王友清,又看看高大泉。
王友清很紧张。他想,贯彻上级的新指示的头一天,整个区里还没见成效,先出一条人命,那可糟了。
高大泉仍不动声色。他早把张金发看透。那个人,早已经变成从骨子里反党的人,不可能自杀,肯定又要耍什么花招。谷新民对高大泉的冷静神态非常反感,问:“这回你看到了吧?〃
高大泉说:“对,看到了。”
“你咋想?〃
“我得看清楚以后再说。”
“你呀万不碰个头破血流,你就不回头了!〃
“县长这样下结论,不早吗?' '
陈秀花冲着高大泉哀求:“支书,好大泉兄弟,你高抬贵手,放你哥过去吧,别再揪着他不放了… … ”
高大泉说:“嫂子,你说的是糊徐话。是谁揪着谁不放?放着光明大道他不走,硬要走死路,他的一切行动都得自己负责卫”谷新民拍了桌子:“高大泉同志,希望你讲一点人道主义!〃 高大泉冷冷一笑:“我不懂您那个主义。让我们投降,办不郎召
到!〃
“我要撤你的职!〃
“您不能剥夺我革命的权利!〃
谷新民气极败坏地跳了起来,对陈秀花说:“走,到你家去。政府,一定给你做主! ”
巧桂猛然冲过来,拦住了他:“谷县长,您可要站稳立场呀!〃 谷新民向她瞪起眼珠子;“你是干什么的?〃
周忠在一旁代巧桂回答:“她是张金发的亲生女儿,您快认识认识吧。”
谷新民又打量一下巧桂,语气缓和一些,问:“你所说的立场,是指什么呢?' '
巧桂说:“我那个爸爸,心里压根儿没有党,没有社会主义!他死也不是为这个… … ”
谷新民不由得倒退一步;“你· · 一”
老周忠说:“讲得好! 〃
巧桂说:“高支书正大光明,处处都是按党的政策对待我爸爸。我妈跟我爸一个鼻孔出气儿……”
陈秀花扑了过来:“你个没良心的,我也死在你丧尽良心的东西的手吧。”
姜波拉住了她:“你应当向女儿学习,帮张金发走正道呀!' ' 谷新民喊了一声:“真是岂有此理丁友清,走丁”他又回来看高大泉一眼,“这回,我要下决心跟你清算!〃
七十七演戏
张金发的这出戏,有板有眼地演了起来。他的演技拙劣,但是态度认真。
夭空的云彩刚开缝那会儿,他从歪嘴子家溜出来,转到天黑,做了几件“道具”式的准备工作,这才回家。他一进门,就装做十分苦恼,跟正在做饭的陈秀花说几句送信的话,义到屋里找了根并不太结实的小麻绳,掖在衣襟底下,就明摆大卖地奔到院子南端猪圈跟前。开头,陈秀花以为男人到厕所解搜去了,放了桌子,拿了碗筷,就在屋里等着。左等右等不见男人回来,孩子们都急着吃饭,她到门口喊了声“孩子他爸爸吃饭啦!"她没得到回答,只听到猪圈那边的小杏树摇了一下,又传来一个响声。她就奇怪地走过去看看。张金发早把小麻绳拴在一棵不高不低、放下
脚够不到、跷起脚能够着的小树枝上,活扣儿。他还搬了几块土坯放到脚下
而且还拴个很容易解开的,站在坯上,两手抓着绳子
套,等待时机。听见女人喊声,因为太早,他没敢动
走过来的影子,他认为正合适,脚下的土坯,身子就悬起来了。
。等见到女人
声音花?
便把脖子往绳子套里一伸,踢倒陈秀花没见到人,忽听到坯倒的
,还能不过来看看?这一看,把她吓成啥样子,还用说吗?
被张金发吓得慌了神儿、动了侧隐之心的,何止一个陈秀
人,
好多男的女的听到呼救声以后,全都奔到这里来了,又是抬
又是劝慰,慌乱成一团。
冷落了两年的小院子,这下变得蛮热闹。
张家门里那些被张金发称为叔叔、大爷和婶子、大娘的人,
对躺在炕上的这个死里逃生的人怎样同情,自不必说。就连外姓的左右邻居的老年人,也都一时间忘了这个人千过的坏事儿,老头子不住地叹息,老太太撩着衣襟儿,陪着人家抹眼泪。那个张老八,竟然两只手使劲儿祺着张金发的一只手,嚎陶大哭:“金发,金发,你就是有多大冤屈,也不能走这条路哇可”一片“啧啧”地叹息声和一片“吸吸”地悲痛声.又一次被勾引起来。
张金发躺在炕上,枕着高高的枕头、盖着厚厚的被窝。故意紧闭二目,谁也不看,只是用耳朵收听他的演出效果,心里乐滋滋地掂量,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戏,会给他换来怎么样的益处;设计着,大事成功后,怎样利用这些廉价的同情心,为他再一次成为芳草地的统治者服务。
村长朱铁汉带着乡.总支书记刘维和治保委员秦方、支委吕春江等人赶到这儿的时候,第一幕戏刚演完,屋里外边全是人。一会儿,谷新民县长、王友清书记,被陈秀花引进门楼的时候,观众大大增加,很不容易地往前边挤着。
“县长来了!〃
“让让路哇尸
“让让路哇! ' '
张老八又一次真情实意地带头呼吁:“具长呀,你看看,我们芳草地还有好人的活路没有?人家是从土改起,就跟上你们干革命啦!干那么多年,没功劳,还有苦劳。就这么逼人家,还有天理吗?把人家一搭到底,人家一不告状咬人,二不跟别人记仇,一个心眼帮着干部干工作,还让人家咋的?士勤是我们社长,让他说说,金发这一程子有不规矩的地方没有?〃
周士勤也如同“良心发现”了似地点着头,说:“社里的事儿,金发没少给我出主意。支部派下来的一些事儿,要不是他起带头,还真难往下推动。”
一个张家门的老太太接过来说:“人家这样好,为啥还往死里挤人家呀丁太没良心啦!〃
谷新民挤到那个装死的人跟前。他看到这情形,感受到这气氛,眼圈也红了。要不是注意身分,他也会像几个老太太那样,让怜悯的泪水,任着性地往外流吧?
陈秀花伏下身,轻轻地拍着张金发那只露在被子外边留给观众抚摸的胳傅,大声呼唤:“你睁开眼呀,谷县长、王书记来看你了。”
张金发听到别人喊“谷县长来了”这句话,就要睁眼。他想等到能够挤出几滴眼泪再睁。可惜他太高兴了,泪囊紧闭,怎么也不肯打开,只好睁开干眼了。幸好他咧了咧嘴,像要哭的样儿。谷新民很严肃地对张金发说:“你这行为很错误。自杀,是一种怯儒的表现,是颓废,是自私自利广
张金发咧着嘴说:“我有理没处讲,有话没处说,越想越没活路呀尸
“我不是答应亲自审查你的问题吗?〃
“我看您也不好办,白为我为难,不如一死,倒也干净呀土”听到几句对话之后,有了修养的朱铁汉没有在这种场合发作,就悄悄地退出到人圈外边。他已经感到,张金发这么一闹,谷新民这么一来,会对目前正进行着的大的斗争起到极坏的作用。他应当赶紧找高大泉商量一下对策,免得谷新民有什么突然行动,而使支部书记措手不及。可是,他又想亲自听听,不好马上离开。他把周永振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去迎着大泉哥,别让他到这儿来口把这儿的情况告诉他,快想个对付办法。”
周永振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七十八失火
支部书记高大泉搀扶着步履艰难的老周忠,走在那刚刚黑下来的街上。他一边走一边向巧桂详细询问事件的发生过程。巧桂说:“我们团支部会一散,我就往家走,还见他背着筐子,好像是从村外边打拾柴禾回来的。”
高大泉一边思考一边问:' ‘他没跟你说话吗?〃
“他看我~眼口我不想跟他一块走,故意躲到春禧家停了几分钟。”
“你想想,他要是准备自杀,命都不要了,还有心肠往家里拾柴禾吗?〃
“我也是这么想,他是想吓唬人!〃
“应当从这边想口他犯了罪一直不服气,好儿年都过来f ,今个谷县长答应给他翻案,又没得到不能翻的回话,就是想死,能在这个时候吗?〃
“对。他在高台阶允跟谷县长闹了一场,回到家,乐得嘴都抿不上口根本没有一点儿发愁的样子。”
老周忠插一句:“你妈会不会跟他搭好窝了呢?〃
巧桂想了想:“不大像。我看她是真害怕了。她一瞧我爸爸那个样子,吓得坐到地上都不能动了.邻居来了人,把我爸爸抬到屋里,我们才把她扶起来.〃
老周忠对高大泉说;“你估计得不错,张金发是故意吓人。看样子,谷县长一定要中这一计。”
高大泉说:“不要紧啦。他们给了咱们多半天的时间,让咱们把底儿交给了群众;顶严重的办法,就是把红枣村那一套搬来,强迫群众解散农业社。真出了那种局面,就按您跟刘祥大叔商量的办法做,反正现成的。”他又对巧桂说:“你别在这儿久停,到家里看看,有啥新情况告诉我。要沉住气呀!〃
巧桂答应一声快步向前走。
高大泉不太放心,对周忠说:“您回办公室躺在床上歇一歇,我送送她口顺便告诉几个队长,打个招呼,设法安定大家的情绪。一切照常进行。明天起早、拉沙子、种地,干得更红火点儿!〃 周忠说:“这样的时候我哪躺得住。我还是跟你去看看情形,也好帮你拿拿主意。”
他俩走下高台阶,忽见村子的西北角火光一闪。接着,从那边传来呼喊声:
“救火呀!' '
“救火呀!〃
他们同时一惊,撒开腿就往火光升起的地方跑。
“救火呀!〃
“救火呀丁”
那惊慌的嘶喊,来自大联社的新饲养场。许多人挑着水捅往那里跑去口
饲养场草棚子着火厂二
往口的夜晚,好多人都在这儿聊天,起了火,扑救的人自然多。可是,这会儿.年轻的都到张金发家看热闹去了.除了大个子刘祥,就是秦有力。
他俩刚拌完草料,回到屋,正议论张金发上吊的事儿,就见窗户猛然一亮,刘祥拔腿往外跑。坐在炕里的秦有力,连鞋都没穿,就冲出小屋。
起火的地方,是连着那一溜大牲口槽的草棚子。乌烟滚滚,火光冲天,那些大骡子大马,恐慌地咳咳乱叫,往槽.上跳,往门子
上撞。
刘祥抓过一只桶,往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