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人生-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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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竟然还使起了拐杖,张释与看了,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张松年是他恩师,又是他的外公,张释与对张松年不再信任,但亲情和恩情始终都记着,张松年这样子,他心里也难过。
“老师。”张释与轻声唤道。
张松年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张释与的声音猛然回神,“释与,你醒了?饿不饿?”
“我睡了多久?”
“大约十个小时,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你一整天没吃东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我不饿,外公,我想跟你说一件……”张释与突然住口。
张释与想跟张松年说的就是张采欣的事,有人告诉他,这件事沈务是元凶。
张释与当时被阿华的话气昏了头,冷静下来觉得阿华的话里疑点颇多。
阿华说他当时只是个小喽啰,沈务做事谨慎,真要行凶作案,怎么会没人把手让阿华发现了?还把作案现场留给他拍了照才收拾?就是一个普通人都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何况是沈务。再来沈务如果真是凶手,怎么会留着阿华活到现在,杀人灭口不是更好?
但阿华的话听起来也不像作假,他连录像都提了,录像……录像……如果真有录像……
如果真有录像,张释与不知该找什么理由再帮沈务开脱。张释与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不敢相信沈务是凶手。
张释与虽然恨沈务怕沈务,却也在潜意识里不自觉崇拜他。
张释与的整个童年都在悄悄注意这个陌生的父亲,他如此强大,无坚不摧,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没人敢忤逆他,他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害怕得跪地求饶。年幼的张释与曾经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过,他也曾奢望能成为像沈务一样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是一个男孩子的天性,虽然这样微小的自豪和奢望后来被沈务亲自一点一点地捏碎,虽然后来他被沈务像一块抹布一样随意丢弃。
这样一个曾经是信仰一样的人物,就算最后对他的崇拜不在了,张释与也不希望他的真面目太过难看。
什么难看不难看,沈务现在的嘴脸就够难看了。张释与恶意地想,整天对自己的儿子动手动脚,这种人做出什么恶毒的事都不奇怪。
“释与,你要跟我说什么?”张释与话说到一半突然神游天外去了,张松年左等右等等不来他的后半句话,干脆自己开口问。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找到那个人了,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和当年的事没什么关系。”
张松年当了几十年的心理学教授,张释与一开口他就知道张释与在说谎,但张释与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休养,张松年不敢逼问,也跟着他附和道:“既然这里不是他那就算了,今天吴思位医生来给你诊过脉了,他也说你没什么大病,放宽心,好好调养,这病也就好了。”
“让老师担心了。”
张释与想起什么,又问:“老师,那个阿兵是什么来头,可靠吗?”
“当年他的妹妹有重度反应性精神病,后来找到我治疗,他一直想还我一个恩情这才这么多年一直帮着我。阿兵人很稳重,这点你放心。”
“那就好。”
☆、第六十九章 葡萄架
第六十九章葡萄架
阿兵嘴很严,任人怎么审问也不说张释与那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是共事多年的兄弟,其他人不忍心对他下死手逼供,就这么拖着过了几天。
张释与那天之后看见沈务都堵得慌,对沈务愈发爱搭不理,沈务只道是张释与那天见了什么人所致。沈务压着火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嘴角长了好几个水泡,跟张松年讨了个清热去火的方子,陪张释与喝了好几天中药才好了不少。
沈务的火气消的差不多的时候,张释与才终于又开始搭理他,是为了阿兵的事。
山间难得的好天气,吴思位屋前架了一片葡萄架,竹竿上爬着的藤蔓间已经能看见一串一串青色的小葡萄,每一粒只有黄豆大小。
初夏的太阳已经开始晒人,沈务让人收拾出一方茶几两张矮椅放在葡萄架底下,硬拉着张释与出来喝茶。
“父亲放着你那偌大的沈家里几百张嗷嗷待哺的嘴不管,跑到这穷乡僻壤来陪我喝茶,真是好雅兴。”吴思位不愧是老中医,家里的茶都是一股中药味,张释与这段时间一天两餐地吃中药,闻到这股味道就想吐,捻起茶几上的糕点送进嘴里。要说吴思位收的那个小学徒真有手艺,不仅做的一桌好饭菜,连茶点都做的一流,甜而不腻,吃进嘴里唇齿留香,张释与向来喜欢吃,遇到美食整个人都愉悦不少。
沈务笑道:“话到你嘴里怎么变了味儿呢?我又不是那几百个人的奶妈。”
“不是奶妈,胜似奶妈,你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整个沈家都要吃你的肉吸你的血,你说他们离不离的了你?”
“你倒是看得透彻。”沈务呷了一口茶,惬意道:“释与,什么时候咱俩也找这么一个好去处躲起来,建一个小院子,种点瓜果蔬菜自给自足,还可以在屋子旁边挖一方荷塘,夏天吃莲子秋天挖莲藕,再不问外头的风雨世事。”
张释与白了他一眼,心道真要天天和你脸对脸的过日子我还不如去死,还是矜持地笑道:“父亲说笑了,这样的日子哪是您能过得惯的。”
“眼看阿湛终于能当家立事了,释与,这一天也不远了。”
这人是越扯越不找边际,张释与不愿再跟他啰嗦,终于把话引上自己关心的地方:“父亲,我这几天都没见到阿兵,那天我们在山上情况凶险,多亏了他我才捡回一条命,还想好好谢谢他,没想到他躲了好几天没见人。”
沈务瞥了张释与一眼,放下茶杯道:“他做错了事,我让他好好反省几天。”
张释与本来歪歪扭扭窝在椅子里,闻言立马直起身道:“父亲,阿兵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那天是我一意孤行要上山才迷路的,您放过他吧。”
“释与,放了他也行,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到底去了哪,见了谁,为什么回来时会精神失控。释与,你瞒着我的那点事不过是我想不想查,真当你父亲老眼昏花了?”
“我有什么事敢瞒着您,父亲多心了。”
“那天你去凤楼见了谁?沈锦赐还是沈行东?”
张释与知道沈务一直有手下暗中监视自己,对沈务知道他的去向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沈行东还有两下子,一个凤楼居然连沈务的人都渗透不进去。他随口胡诌道:“沈锦赐。”
“我以为你对他印象不怎么样,没想到竟然亲自去见他。”
“是不怎么样,不过沈锦赐这个小孩儿挺好玩的,我这一天天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肯和我玩儿的小朋友,稍微走动走动也不行吗?父亲,你是真把我当成你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了吧。”
张释与话说的难听,沈务自知理亏,皱着眉没发火,又道:“那阿兵呢?释与,你到底施了什么法术,阿兵跟我十几年,竟然不到一个月就对你忠心耿耿。”
阿兵的事张释与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只好做出愤愤的样子道:“父亲这是开什么玩笑,你的手下,忠心耿耿当然都是对你,阿兵愿意帮我,不过是我老师对他妹妹曾经有救命的恩情,您不信就自己去查查。父亲自己的手下,反倒怪起我来了。”
“我那天执意要上山是听人说了这山里有个一线天的奇观,我长这么大从没自己在外游历,一时间小孩子心性上来,央着阿兵带我去了,没想到在山上遇到了蛇,还被咬了一口,父亲是知道我对医院的惧怕的,我怕被人知道又要去医院,就求阿兵不要说出来,反正带路的村民也说了,这蛇没毒,阿兵也就答应了。没想到这人脑子这么不会转弯,让他别说他还真就什么都不说,任由父亲责怪。”
张释与生怕沈务不信,特地卷起裤腿突出脚踝,果然有两个小洞,一看就是被蛇咬的。张释与暗自庆幸自己那天的确被蛇咬了一口,不然这个蹩脚的谎话圆都圆不回来。
沈务压根就不信张释与的鬼扯,悠哉地喝着茶听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怎么狡辩,听他被蛇咬了才猛然一惊,连忙放下茶杯蹲在张释与腿边检查张释与的伤口。张释与穿着拖鞋,沈务脱了他的鞋,把他的脚抬起来架在自己腿上,果然看见两个已经结痂的深红色小眼。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务抚摸着张释与的伤口责备道。
“反正也没毒,没什么大碍。”
张释与脚踝极细,几乎和沈务的手腕差不多粗,那里常年遮在裤子底下,白得近乎透明,从葡萄架间漏下来点点阳光打在张释与脚踝处,衬得被蛇咬过的伤口娇艳欲滴。沈务在那伤口上摸了两下,心猿意马,手忍不住从他脚踝处向上钻进他裤腿里摸上张释与的小腿。
张释与又羞又怒,把脚从这个老不正经的手上抽回来,气不过踢了沈务一下,沈务没防备地向后倒,幸好眼疾手快地及时撑住地面才没一屁股坐在泥地里。
沈务占了这一遭便宜,心情大好,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得意地大笑:“释与,既然你都替阿兵求情了,我就饶他这一次,再有下次,两错并罚。”
“谢父亲宽厚。”张释与道。
……
吴思位喝学徒正在药房里整理药材,药房窗户正对着葡萄架。
学徒约了两钱当归倒栽柜子上铺着的一方油纸里,抬头正好瞧见沈务的手伸进张释与裤腿里,他摇摇头惊奇道:“这一对父子可真怪。”
吴思位在旁边踩着药捻磨药材,听见学徒嘟囔,训斥道:“不专心干活,自言自语什么呢?”
“师父,你说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不是都格外溺爱?”
吴思位笑骂:“怎么,你现在后悔自己没投个好胎到有钱人家里去了?臭小子,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师父你乱说什么呢!”小徒弟辩解道:“是那二位沈先生。你说我老爸也算是惯着我了,平常什么好吃的都紧着我先吃,可该打该骂从不含糊,哪像这位沈先生,都快把这位小沈先生宠到天上去了,父亲宠儿子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呀。我的臭脚我爹平常瞅都懒得瞅一眼,更别说像沈先生这么宝贝似的搂在怀里了。”
“一家有一家的活法,你小小年纪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吴思位把碾好的药粉倒进罐子里,对学徒嫌弃道。
学徒想想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没见识,抓抓头不好意思道:“我十八年都呆在村子里,哪来的世面见?又不像师父您老人家见多识广。”
“别急,再等几天,等送走了这对父子,师父带你游山玩水去。”
“真的?谢谢师父!”小学徒脸上一下亮堂了。
两人把药材整理完毕,学徒想起件事,又问吴思位:“师父,那位沈少爷明明已经病入膏肓了,你为什么说他没病?”
“你怎么知道他病入膏肓了?”吴思位磨药磨累了,停下来掏出自制的烟卷有一搭没一搭地抽。
“师父您也太小看我了。”学徒不服气道:“我好歹也跟在您身边学了两年了,看病的门道还是知道点的!那个沈少爷面色苍白,嘴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明明就是重病在身,师父你还骗他们说他没病!”
“你懂什么。”吴思位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眼道:“你都说了那人是有重病在身,他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