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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右眼人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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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释与还在舔嘴唇,看到那些个穿白大褂的陌生人,面色巨变,挥手打开沈务,奋力往床角缩进去,尖叫道:“别过来!你们……你们别过来——!”
  他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半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那些人,两只手牢牢攥住被角。
  “释与少爷,您别担心,我们是医生,来给您检查的,不是坏人。”
  “你们滚开!滚开!不许过来!滚出去!”
  主治医生其实长得很和善,面上带笑的时候很给人一种亲切感,张释与却觉得那人笑得如此狰狞,甚至连嘴里的尖牙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像一只野兽。他愈发恐惧,慌不择路往床后缩,突然身子一空,竟是退得无路可退,向后栽下床去。
  张释与跌下床的一刹那,沈务心跳都停了半拍,几乎是同一时间翻到床的那一端,想接住张释与。
  “别过来,不许过来……你们滚,都给我滚开……”张释与坐在墙角,双手紧抱膝盖,双眼失焦看着地板,口里神经质地念念有词。
  沈务怕惊着张释与,示意医生别动,自己脚步轻缓挪到张释与,蹲在他旁边,小心地,缓缓地伸手,把张释与圈进怀里,手掌安抚性的覆在他还裹着绷带的头上,“释与,别怕,他们伤不了你,他们是医生,来给你治病的……”
  床和墙缝之间的间隙本就狭小,沈务这么一蹲,和张释与两个人把那一点点缝隙都填满。张释与头埋进沈务前胸,闷声闷气朝沈务哀求,“沈务……爸爸……你就救我这一次行不行?你把他们赶走,你把他们赶走……我以后……以后一定不给你添麻烦……你救我这一次,我给你当牛做马……行不行?爸爸……救救我……爸爸……”
  沈务前襟潮湿一片。
  这是张释与第一次叫沈务爸爸,抽噎得气息不顺,求“爸爸”救救他。
  仅仅因为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人究竟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这么毫无尊严地哀求?
  沈务一向自负,他以为自己能治好张释与沉积多年的伤,然而这一刻他开始不肯定。
  “你们都出去!”沈务抱紧张释与,朝那几个面面相觑的医生护士沉声喝道。
  医生也知道现在不能再刺激张释与,互相使了眼色走出病房。
  沈务不知道抱着张释与在墙角边蹲坐了多久,直到怀里的张释与气息缓和下来,在沈务怀里睡着。沈务把睡着的张释与抱回病床上盖好被子,确认他真的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又把医生叫回来给他检查了一遍。
  “医生,释与情况怎么样?”沈务和医生一道出了病房,问道。
  “释与少爷身体比较虚弱,其他都正常,不过估计还得调养几天。”
  医生如此说,沈务总算放心,谢过医生后又回了病房。
  张释与真正清醒过来已是下午,他见沈务,第一句话:“沈务,怎么是你?”
  第二句话:“沈务,你这个畜生还好意思出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第四十六章  清醒

  第四十六章清醒
  张释与真正清醒过来已是下午,他见沈务,第一句话:“沈务,怎么是你?”
  第二句话:“沈务,你这个畜生还好意思出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张释与早晨睁眼时,人是醒了,思维还在梦里,懵懵懂懂,下午清醒之后,把上午的事忘得精光,骂沈务是畜生半点不见尴尬。
  沈务知道张释与上午是在发癔症,他不愿再戳张释与的痛处,只问:“释与?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喝水吗?饿不饿?”
  张释与躺在病床上打量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让他不安,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沈务支吾道:“你那天……晕过去了,刚醒。”
  张释与不愿看沈务那张脸,眼珠子对着天花板回忆。除夕那晚张释与自己喝了不少酒,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沈务做的事却记得清清楚楚,沈务这个畜生,竟然……竟然……张释与甚至不敢深想,怕胃里又要忍不住翻腾。
  “释与,你睡了半个多月。”沈务后怕道:“你就在这张床上,整整昏睡了半个月,甚至连医生都检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毛病,释与,我真怕,怕你再也不愿醒过来。”
  “沈务,你有权有势,喜欢你的人不知排了多长的队,我一无钱财二无长相,甚至还和你有血缘关系,你想找谁玩儿不行?愿意陪你胡闹的人多得是,你为什么偏偏……”张释与自知不是讨喜的人,活了二十多年,不是遭人白眼就是被人孤立,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也没有真的能看上他的,偏偏回了趟国,半年时间,一下子冒出两个男人,竟然都对他有那样的念想,还都是他的血亲。
  要说沈清,张释与还能理解一二,他小孩子心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可是沈务……张释与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沈务明明说要让自己认了他这个父亲,要让自己认祖归宗,怎么竟然是这么个认祖归宗法?沈务也不怕列祖列宗的仙魂被这个不肖子孙扰得不得安生。
  沈务苦笑:“释与,我要是能想出个原因来,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不可收拾。”
  为什么偏偏是张释与?沈务也想知道答案。
  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个不起眼的私生子呢?沈务只记得那年,张释与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救沈清,半大的孩子,不知哪来的气力,竟然把两个壮汉一起拖着滚下陡坡去。要说张释与的举动实在鲁莽得很,只要他在那不动弹,再过那么几分钟,沈务的手下就能制服那些绑匪,但也因为这事,沈务终于开始正视他。
  后来找到张释与,他的样子,连沈务也不忍细看。
  沈务第一次为这个儿子心疼,又因为各种原因,再次放弃了他,把他流放到外国十年,不闻不问。
  得知张释与回国,又见他一切如常时,沈务很欣慰,他觉得该给这个儿子一点补偿,至少得把他认回沈家,谁想他却不领情。
  然后就和他越走越近,近到把他放在了心上,近到原本的一点怜悯、一点亲情,完全变质,发酵成沈务控制不住的样子。
  “沈务,我玩不过你,也斗不过你,我认输。”张释与认命道:“沈务,你放过我,我给你当儿子……不,莫说儿子,就是当孙子我也心甘情愿……”
  沈务被张释与的话逗笑了,“释与,我有两个儿子,够够的了。我身边,只缺一个爱人。”
  张释与被沈务这两个字恶心的不行,怒斥道:“住口!你不要脸我还要呢!简直不知羞耻!”
  “释与……”沈务正要开口,被推门声打断。
  张释与的病房外有沈务的手下二十四小时守着,除了沈务自己和医生之外,只有一个人能随意出入,张松年。
  张松年知道张释与醒了,连午饭都没吃,紧赶慢赶到了医院,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张释与,几乎老泪纵横,站在他床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是张释与先开口,称了一声:“老师。”
  “释与,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师,我没事,这些天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张松年握着张释与的手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对着沈务冷淡打了个招呼,下了逐客令:“沈先生,老头子想和释与单独待一会儿,烦请沈先生移步。”
  张松年既是张释与的老师,又是张释与的心理医生,甚至还是张释与的外公,他的话沈务怎么也要给几分薄面,沈务点头道:“张教授自便,只是释与刚醒过来,张教授莫要再刺激他才好。”
  张松年讥讽道:“老头子心里有分寸,不劳沈先生担忧。”
  沈务出了病房,带上房门之后,张松年才放心坐在张释与床边。
  恩师在旁,张释与也不好意思再躺着,挣扎着要起身,张松年连忙扶住张释与,给他身后靠了一个枕头,才让他慢慢倚在枕头上坐起来。
  “释与,我以为你的病终于能慢慢好转,没想到病情却突然恶化到这种地步。”
  “还不是拜沈务所赐。”张释与自嘲道,“老师,我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忠告,你说得对,沈务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是我太幼稚,被眼前的假象蒙了眼。”
  张释与又想起张松年那天欲言又止的表情,“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务他……他对我……”
  “我就算知道,又该如何开口。”张松年叹道,“释与,他是你父亲,我多说一句,都有个挑拨离间之嫌,这种事,我一张老脸如何开口?我说出来你又信不信?我只以为沈务那畜生还有几分人性,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断了亲生儿子的前程。”
  张松年又道:“虎毒不食子,沈务他连畜生都不如。”
  张释与是要脸面的,这事实在是不好意思和张松年深谈,只好强转了话题:“老师,今年过年都没能问候您老人家,是释与不懂规矩。”
  “你和我还谈什么规矩不规矩。”张松年懂张释与的心思,也顺着他的话接道:“这些都是虚的,老师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知道老师对我好。”张释与朝张松年安慰地笑道:“沈务说我躺了半个多月,这下莫说除夕,就是十五都过完了。”
  张松年也跟着他笑:“是过完了,你要是想吃汤圆,等你好了我让厨子给你做。”
  “我不想吃汤圆,老师,我想吃红烧肉。”

  ☆、第四十七章  出院

  第四十七章出院
  “我不想吃汤圆,老师,我想吃红烧肉。”
  张松年疑惑道:“你不是不喜欢重油的东西吗?怎么好端端想吃红烧肉了?”
  “我做梦梦到了。”张释与状似回味道,“跟真的一样,吃在嘴里,香的冒泡。”
  “好,只要你身体好了,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张松年和张释与闲扯了半个多小时,又把话题扯回沈务那里:“释与,沈务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张释与其实早就明白这一层,只是明白又如何?就凭他一个穷教书的,能拿沈务怎么样?可是张释与是真不甘心,凭什么,自己也是堂堂正正活在世上的一个人,就算没做过什么行善积德的好事,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兢兢业业奉公守法,凭什么沈务就能把他拿捏在鼓掌之间,凭什么他的人生,偏因为一个沈务就变得这么不堪?
  张释与羞怒道:“沈务他是有手段,我张释与也不是好欺负的。他要想来硬的,那就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
  “胡说!”张松年斥道,“释与,不管发生什么,你记着,保住自己性命才是头等大事,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岂不白费了我这些年的苦心?”
  张释与闻言愧道:“老师,我就是一时气话,您别放在心上。我的小命,自己爱惜着呢。”
  张松年也知张释与不过是为了安慰他这个老头子罢了,他口里说着爱惜性命,实际却是个对自己能下的去狠手的,可有他这么一句保证总比没有好。
  更何况张释与还是太天真,若是沈务想对张释与动真格的,怕是张释与连鱼死网破的资格都没有。沈务想控制一个人,有百千种手段,足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看沈务的心到底有多狠,会不会对张释与用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张松年当然不能和张释与如此说,勉强应和道:“你自己知道爱惜那条得来不易的小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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