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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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天谕哈哈大笑,仿佛顿了顿,闭上了眼睛——他曾为他舞剑助酒兴,他曾为他对月吟诗篇,他也曾与他一起豪情迸发指点江山,他也曾被他无情背叛,亲手推入无尽深渊!宁天谕笑中带泪,只觉得身心都要炸开:“……我以前并不知道是你,因为并没有任何征兆表明你的身份,但先前你我交合之际,你情动如潮,胸前就出现了这道印记,想必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叫我找到了你!更何况我之所以认出你的身份,又岂是仅仅只凭着这道印记?我没有那么轻率就做出定论,可是,偏偏我还感觉到了你的气息……赵青主啊赵青主,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感应到你也一样在这世间,只不过我一直无法感应到更多,不能确定你在哪里,可是先前在大日宫,在你心口这道印记出现的一刻,我就立刻感应到了你!那种感觉,绝对不会有错!”话音未落,青年脸上的神色已倏乎转为冷漠,宁天谕忽然睁开眼来,全身一股强大之极也锋利之极的气势瞬息展开!陡然抬脚一踏!
他站在海面上这一跺脚,顿时巨浪暴起,掀起大浪滔天,生生要将半空中的男子吞没,黑发飞扬犹如复仇魔神一般的宁天谕朗声长笑道:“当年是你杀我,今日却看我是否杀得你赵青主?不,不能杀,怎能这样便宜你,我要让你受尽折磨,才能略解我当年那等锥心挖肝之痛!”
两人相距不算远,却仿佛天地相隔,大浪被宁天谕气机牵扯,瞬间冲向半空炸开,水花万点,几近翻江倒海,宁天谕眼神疏疏迷离,似明未明,望向半空,与此同时,一只玉雕似的手缓缓抬了起来,五指微张,嘴角浅淡的笑意明显有些可怕,然后冷冷开口,只简短地吐出一个字:“……爆!”刹那间雪白的五指狠狠一握,暴起的海浪顿时一炸再炸,朵朵飞溅的水花却是好象化为了无数细剑,交织成一片晶莹的大网,丝丝皆可杀人,将半空中的男人整个拢在了其中,炸声如雷,下一刻,一道人影仿佛一支满弓射出的高速箭矢,带动着水珠四溅,一时间水线激飞排荡,发出‘嗤嗤’的破空嘶啸,连江楼周身罡气鼓荡,狠狠撕裂了包围,护住身体,整个人已由半空中急坠而下,人剑合一,二话不说便一头砸向宁天谕所处的海面!
两股磅礴浩大的罡气轰然狠狠撞击在一起!两个人都是力量速度惊人,武技更是高妙绝伦,一时间只见海面上疯狂掀起暴浪,双方从海面打到海下,有时深深撞入海底,转瞬间又博杀而出,战场波及到的范围极广,海面顿时被两名宗师强者搅乱,如此一来,海中的生物却是遭了殃,大片死鱼随着海水翻腾而浮出水面,这还罢了,但这片海域上的船只却是真真遭到了无妄之灾,两大宗师都是打出了真火,哪里还会控制力量,根本不会顾及到是否误伤了旁人,双方一直打到七星海的一片专门由商船往来的海域上,恰逢这时正好有商队通过此处,十余条巨大的商船顺风而行,宁天谕与连江楼这两位顶级强者交手,阵势何等惊人,船上的人怎么可能不被惊动,众人来到甲板上,一时间直看得瞠目结舌,万不曾想过人间竟还有这等力量,但船上有明眼人见此情形,已是心魂震骇,厉啸道:“……快逃!这是大宗师在交手!”
可这警示已是迟了,只见海水炸开的同时,一道白影远远飞来,轰然砸进一条大船,这等行走水上的商船最重要的就是‘结实’一词,打造的时候无一不是以此为基准,然而眼下这坚固的大船却好象是纸糊的一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窟窿,竟是整个被穿透了!下一刻,那白影从深深的窟窿里飞出,却是一名容貌完美得无法形容的年轻男子,青年黑发飘扬,随意裹着一袭白袍,身形高大颀长,赤足负手立于一道紫色飞剑之上,这时天上零星飘落的小雪已经停了,青年根本看都没看周围惊恐逃散的人群,就好象人类不会去刻意看自己脚下的蚂蚁一样,那种冷漠决非故作姿态,而是出于骨子里的本性,他眼中血色弥漫,突然间抬起双手,手指轻轻弹动了数下,那修长的指尖上顿时迸发出隐隐的淡色青光,却是弹奏出一曲催命的音符,下一刻,青年突然间长啸一声,数十名距离他最近的人当即就被搅烂成了一蓬血雾,更为诡异的是,所有的血雾刹那间全部飞向了青年,将其完全笼罩其中,只听血雾中有人长笑道:“……我此时修为虽不及你,但人力终有尽时,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够坚持多久!”却是宁天谕发动秘法,硬生生抽取了旁人的生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补充力量,有了优势!
语音未绝,青年已一脚跨出,此时他全身上下已被鲜血浸透,但看那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整个人明显神满气足,精神百倍,他大笑起来,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一丝深深的诡异之色,望着远处一道身影,右手猛地悬空一扯!天地仿佛被一道淡淡的气流直直切割成了两截,连江楼纵剑掠起,身形变幻间,肉眼只能捕捉到他高速移动而留下的虚影,他就此避过这一击,但身后的一条商船却没有避开的本事,偌大的一条船如同豆腐般被竖劈而过,紧接着气流排荡,整条船当场被炸得粉碎,上面的货物与人统统变成了碎片,一时间双方且打且走,剑光漫漫交错,无可计量的动荡风暴朝四面八方波及,如此一来,这片海域的生灵便遭了殃,哪里还能保全?被迫裹挟于宗师之间的大战当中,自然只能是化为齑粉,没有半点悬念,这两人就仿佛狂飚的飓风,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为乌有,不知覆灭了多少船只以及海中的生物。
这场激战一直持续到傍晚,连江楼胜在修为高过对手一头,但宁天谕却是有着当年五气朝元大宗师的经验和武技,虽然现在的修为不能与从前相比,但施展开来,还是要占便宜的,比师映川操纵这具身体的时候更为强大,也使得他可以断断续续地瞅准时机抽取生机,或是海中的生物,或是偶尔遇到的海船,都是他借机补充力量的所在,若是换了师映川,在与连奖楼激战之际基本是没有机会补充力量的,这也是师映川一直没有正面挑战连江楼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这样,随着时间逐渐流逝,连江楼已不再有一开始时的强力优势,他虽然是宗师,却毕竟不是神,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也一样会疲惫,也会力竭!
宁天谕显然已经感知到了对方的状况不妙,他嘴角带着满满的冷笑,凤目含威,弹指将北斗七剑当中的开阳剑打出,短剑破空之声瞬间盖过了海浪声,直刺高空,几欲划开天穹,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水箭激射而去,去势强疾,上方连江楼把袖一挥,水浪逆流,同时一拳砸下,双方罡气撞击,短时间内顿时接二连三地爆起无数水柱,但与此同时,连江楼这一幅衣袖却是当即被震碎成了无数片,如同断翼的蝴蝶,瞬息就被风浪四处卷散,连江楼眼神骤寒,冷冷道:“……我已说过,我并不记得与你之间所谓的千年恩怨,你若再纠缠下去,我也只会奉陪到底!”宁天谕眼中血色映空,他不相信或者说根本不肯相信对方的话,要知道那是他最大的执念,岂能轻飘飘被人几句话就抹去?他长啸如洪荒凶兽,震得附近空中飞过的鸟类纷纷炸成一团团血雾,海面上顿时猩红一片:“赵青主你不必狡辩!待我将你擒下之后,自有论断!”
连江楼见状,知道今日之事真的是无法善了,他浓黑的眉缓缓竖起,犹如两把漆黑的利剑,突然间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泛出淡淡的青色光泽,此刻夕阳半落,余晖漾漾,璀璨却温柔的金光尽数洒向人间,连江楼体表青光愈浓,呈现出一幅诡谲之极的画面,然而这等异景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工夫,只听连江楼双唇翕动,深深吐露两字:“……剑来!”
几乎同一时间,海水突然震荡如沸,一道巨大的水柱浮出水面,汇成一柄举世无双的巨剑,矗于长空,横亘于两人之间,那无可匹敌的威势,似乎天地万物都要拜伏,与此同时,突然周围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球,一部分水球发出清脆的‘噼啪’爆裂声,剩下的则微微旋转起来,汇入巨剑表面,宁天谕神色一变,他感受到了某种相当危险的东西,微微一惊,当下陡然人剑合一,如同一颗流星,笔直地撞向连江楼!速度之快,将空气都撕裂出一条肉眼可见的沟痕——先下手为强!
他快,连江楼也不慢,男人气朗神清,双臂展开,就见他口中一道血箭喷出,直直打入巨剑表面,连江楼脸色微白,右臂沉重得仿佛拖着一座山,两只漆黑的眼睛里却是射出隐含浓浓厉色的精光,右手六指急速弹动,时间仿佛一瞬间定格静止在此刻,连江楼的身体猛地急速下坠,无数剑气飞纵,锋利如刀,发出尖锐的啸音,与此同时,连江楼低喝道:“……剑成!”
轰!巨剑挥出,天幕仿佛也被一剑斩裂!这一剑当中蕴含的力量何其恐怖,抛弃了任何花巧,纯粹以力量碾压!剑锋所至,轰然巨响之中,终于爆发,海面上如同卷起飓风,形成巨大的漩涡,将一切都卷了进去,适逢一里之外的海域上,正好有船只经过,船上的人只看见远处有刺目的青光伴随着滔天巨浪骤然出现,与此同时,气流强力震荡的巨响使得人们只觉得眼前顿时一黑,普通人以及实力普通的武者竟是当场心脏被震裂开来,修为较高的武者亦是难以承受,不同程度地受了内伤,一时间还能正常行动的人立刻强忍着伤势,于心神惊骇之余驾驶着船只,迅速调头逃离了这片恐怖的海域,根本不敢前去探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天光也隐去了,海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再也看不出之前有两位绝顶强者曾经在这片宽广的海域爆发过一场激烈的大战,这时一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谨慎地游了过来,它似乎发现了猎物,陡然张开大嘴,就朝着对方狠狠一口咬去,但就在它即将咬住猎物的时候,一只白若美玉的手却忽然微微一动,食指轻弹,顿时一道水箭瞬间发出,在鲨鱼粗砺结实的身体表面洞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这只凶猛的海洋霸主立刻就死得不能再死,这时‘猎物’咳嗽了一声,几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抓住了死去的鲨鱼,但鲨鱼肉一般都不好吃,口感也差,于是此人只将鲨鱼鳍撕掉,丢弃了其他部分,当下张开嘴,生啖鱼鳍。
这人正是宁天谕,先前在连江楼的惊天一剑之下,他虽然堪堪抵挡住了巨剑的锋芒,然而那种恐怖的力量却仍是将他的护身罡气轰击得支离破碎,就此令他受了重伤,不过即使他现在很虚弱,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依然还是有自保之力,又岂是一些海中的生物能够伤害的?
海面一片平静,根本再看不到连江楼的身影,宁天谕眯起血红的眼睛,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他脸色苍白,身上仅有的那件外衣已经变成了碎片,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原本完美无瑕的躯体上或深或浅地布满了伤痕,有些地方皮肉已经绽开,宁天谕却好象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突然间微微而笑,笑容森寒,喃喃说道:“不用担心,这只是开始而已……仅仅是开始!”
脑袋里突然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宁天谕猛地皱眉,冷冷道:“……你又在做什么?今日若不是你从中作梗,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