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处男-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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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瑞英又打断洛伟奇的话接着问:“你们在信里有没有说白露乡的白族人之间结婚生下许多痴呆儿?”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说过。那里的痴呆儿特别多,对着人就会嘿嘿傻笑,伸手问人要吃的,都是近亲结婚造成的……”
刘瑞英接着问:“你们在信里有没有说过,金云县和昌祥县两边的干部都不想管,造成白露乡生产方式落后,到现在还刀耕火种,过野蛮人的生活?”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说过。但信里不像刘主任那样说的……”
刘瑞英不待洛伟奇讲完就大声说:“同志们,他们已经承认了自己有攻击党、攻击社会主义、攻击党的民族政策、攻击广大革命干部的右派言论,他们的罪行是严重的。下面就请广大革命群众对他们的反动言论进行批判。”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呢……”
许多人都争先恐后上台发言。发言者拿着预先准备好的发言提纲,充分发挥想象力,无限上纲,痛打落水人。
下午,李有根头戴解放帽,身着解放军军服,胸前挂了二十多个勋章、军功章、解放全国纪念章,光着脚,手拿一瓶烧酒,蹲在县政府门口。他“咕噜”一声喝下一大口酒,就大声嚷嚷起来:“你们到底是不是共产党员?两个小娃子刚分配我们县,屁股还没有坐热,你们就要把人家打成右派。前些日子你们还表扬他们的信写得好,今天就说他们的信是大毒草,你们对得起谁呀……”又“咕噜”一声喝了一口酒又说:“不要以为我们都是好欺负的,把我们看成阿斗。我们不干,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了……”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得满天飞。显然老李头已经愤怒到极点,但居然一句脏话都不带,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县机关的干部和周围的老百姓听到嚷嚷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跑出来看热闹。县政府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金副书记看到这种情况,马上骑自行车到出版社找李鹏飞。
金副书记说:“老李,李有根大闹县政府你知道吗?”
李鹏飞惊慌地:“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金副书记严肃地说:“你们社还觉得不够乱吗?上午才把你们的陈若鹃和洛伟奇揪出来,下午李有根又大闹县政府,还有人揭发你们汪珊珊装病躲运动。一些人正想把你们出版社打成反革命小集团呢!你是不是想当这个小集团的头头?你看着办吧。”金副书记说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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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阿贡道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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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鹏飞飞也似的赶到县政府,二话不说就拉着李有根往回走。李有根还愤愤不平地说:“李社长,你别管我,不闹个明白我不走。”
李鹏飞说:“这场运动是毛主席亲自指挥的,你闹得明白吗?”
李有根一听毛主席三个字,就像听到咒语似的,立即蔫了下来。对解放军指战员来说,毛主席代表方向、明灯和胜利,一句“为了毛主席,冲啊”,战士们就视死如归,向前冲去。李有根听说是毛主席老人家亲自指挥这场反右斗争,心头更加沉重。他悲伤地说:“李社长啊,若鹃和小洛子是多令人稀罕的好孩子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啊,怎么说整人就整人,平白无故就把这样好的人打成坏人呢?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啦?才入城几年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啊……”他越说越伤心,失声痛哭起来。
李鹏飞不说话,任由自己的眼泪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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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继续召开批斗陈若鹃和洛伟奇的大会。刘瑞英批斗会上宣布:“从外调中又发现了洛伟奇新的罪证:原来洛伟奇是漏划大土豪、大地主,证明他的右派言行有深刻的阶级基础。”群众的革命情绪更加高昂,踊跃发言,大喊口号。洛伟奇看了若鹃一眼,发现一夜不见,若鹃姐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仿佛换了个人。洛伟奇心中充满爱怜和悲伤。他不懂,为什么这莫名其妙的灾难会降落到自己和若鹃姐的头上,他和若鹃姐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啊!特别是若鹃姐,走起路来都十分小心的一个人,又怎会得罪什么人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洛伟奇忍不住了大喊一声:“我要发言!”他嗓音洪亮,盖过了话筒发出的声音。
刘瑞英声嘶力竭地说:“你现在没有发言的权利,你要老实听取革命群众的批判。”
洛伟奇大声说:“如果真理在你这边,为什么怕我发言?”刹那间,整个礼堂静了下来。洛伟奇转身对着主席台说:“吴书记,金副书记,我现在还是个共产党员,能不能让我讲几句话?”
吴有序朝金副书记点点头,金副书记说:“你有什么话就对着话筒说吧。”
人们都以为洛伟奇要求发言是为了给自己辩护,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人们竖起耳朵想要听他的辩解。
洛伟奇走到话筒跟前,愣了一会儿神,说道:“嘿嘿,你们都上当了,这封信是我一个人写的,陈若鹃同志一点都不知情。不信我可以从头到尾把信的内容给大家背诵一遍,保证一字不差,连标点符号都算上。同时你们也可以查字迹。”
金副书记说:“你在写信前和陈若鹃同志商量过吗?”
洛伟奇斩钉截铁地:“没商量过。”
金副书记说:“那么为什么信上有她签名?”
洛伟奇:“那是我模仿她的签字。”
金副书记说:“为什么你要写上她的名字?”
洛伟奇:“人多力量大。”
金副书记说:“为什么把她的名字写在前头?”
洛伟奇:“她是我姐。”这时台下已经有人发出笑声。
陈若鹃忽然说:“伟奇,你想干什么……”洛伟奇转头间,忽然发现血顺着若鹃姐的裤腿往下流出,鲜红的血在舞台的地板上漫开。
洛伟奇打断陈若鹃的话说:“金副书记,我的问题可不可以留在以后再说,救人要紧。陈若鹃同志现在大出血,鲜血流了一地。”
台上台下的人都站了起来,一齐往陈若鹃看去。
刘瑞英还要对着话筒说话。金副书记抢在前头大声说:“救人要紧,快,来人啊,把陈若鹃送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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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最春风得意的莫过于刘瑞英。因为在这样大型的群众运动中唱了主角,所以心里头常常涌起一股莫名的畅快。她时不时在想:“如果没有我刘瑞英,这次运动能够在群众中掀起如此巨大的革命浪潮吗?如果没有我刘瑞英,金云县能够完成上级交给的揪右派指标吗?如果没有我刘瑞英,上级单位能派人到金云县学习取经吗?当然,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拿住陈若鹃,但在群众中已经把陈若鹃搞臭,而且暴露出陈若鹃身体上的巨大隐患,我看你吴有序还敢不敢再招惹她。”更令她感到高兴的是,最近听在昆明的同学王亚妮电话说,由于上级机关缺少妇女干部,上头有破格任命她作省委妇女部长的意图,妇女部长就是副局级噢。她还听王亚妮说,由于吴有序在运动中领导不力,有右倾情绪,上面正考虑把他降为副县级使用。如果真是这样,一个上升,一个下降,她和吴有序的距离就拉大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摆谱?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前不久有人从昆明给她寄来了藏红花和雪莲,吃了一段时间以后,效果非常明显。瘦下去十多斤不说,黑而密的青丝又回到她的头上。只是皮肤还不能恢复到先前的细腻和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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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阿贡道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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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刘瑞英又去找藏医,问为什么吃了开的药,还是没有恢复到先前的样子。藏医给过脉后说:“从脉象看,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在开药时就交代清楚,要你戒口,我这里是藏医,特别强调戒口,戒口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明白吧。你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刘瑞英说:“我确实没吃错东西呀。”
藏医说:“你吃了。肯定吃过动物激素。”
刘瑞英问:“什么是动物激素?”
藏医说:“鹿茸、海狗鞭、驴鞭、牛鞭、羊宝之类。如果你再不戒口,就别再来找我了。”
刘瑞英百思不得其解。回家后马上找来了做饭的马师傅,正颜厉色地问:“老马,你在菜里有没有放过鹿茸、海狗鞭、驴鞭、牛鞭、羊宝之类的东西?”
老马想了想说:“放过,每次做气锅鸡时都放。”
刘瑞英跳着脚说:“哎呀,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老马的神情紧张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刘瑞英发那么大的火。便解释说:“这不关我的事,是吴书记让放的,说吃完才有劲。”
晚饭时,刘瑞英指着吴有序的鼻子大发雷霆:“吴有序啊吴有序,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你想着法子让我慢性中毒,好让我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死掉,你好再找一个。”
吴有序冷静地:“有话好好说,怎么了,我又在什么地方犯错了?”
刘瑞英咬着牙说:“你为什么在气锅鸡里放鹿茸、海狗鞭、驴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吴有序:“那是为了你呀,你床上功夫太厉害,天天不放过我,最近我身体有点顶不住。”
刘瑞英:“你,你,你为什么也让我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吴有序:“冤枉,相反的,每次吃气锅鸡时我都劝你不要吃,说里面放了药材,怕你吃了不合适。不信你可以问马师傅。”
刘瑞英哭着说:“你明知道我有病还让我吃这些东西,明摆着就是要害我嘛。医生说,本来我的皮肤是可以恢复到先前那么细腻、光泽的。现在完了,叫我怎么去见上面的领导啊。”
吴有序听出了刘瑞英话中的话,便讽刺地说:“你是怕堂堂省委妇女部长,皮肤粗糙了不好见人吧?哼!我看你的美梦也未必做得成。”
刘瑞英:“我就是要做美梦,就是要当妇女部长,哪能像你似的,越混越抽抽。”
吴有序发怒了:“你算什么东西,不是和我结婚你有今日的威风吗?”
刘瑞英:“你放屁,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常常在上面走动,你能够那么快就当上县一把手吗?”
吴有序嚎叫起来:“你妈那个X,你是个骚货。没办法跟你过下去了。咱们离婚,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刘瑞英也嚎叫起来:“你妈那个X,你敢骂我骚货。离就离,天天让我看着你这丧门星,早就觉得腻味了。”
吴有序马上找来了稿纸,在上面写上“我们俩自愿离婚”,并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纸递给刘瑞英,刘瑞英看都不看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吴有序把稿纸装进上衣口袋里,二话不说就走出家门。
半夜时分,吴有序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里。一直等在客厅的刘瑞英从脸盆里拧出一条毛巾递给吴有序,吴有序接过毛巾用来擦拭脸面。
刘瑞英轻声地:“又喝多了?”
吴有序:“唉!心里不舒服。”
“对不起,我刚才讲了些过头的话。”
“夫妻吵架,难免。”
“把那张离婚协议还给我吧。”
“早就撕了。气头上写下的东西,那能当真呢。”
待吴有序睡熟后,刘瑞英起来去翻吴有序的衣服口袋,没有找到那张离婚协议。她心想:“可能真的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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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