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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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爵士也偷偷地叫一个他认为可靠的人去注意约瑟安娜,这个人也叫巴基尔费德罗。
在女王安妮这一方面,她也叫一个心腹去偷偷地探听她的私生妹妹约瑟安娜公爵小姐和她未来的妹夫大卫爵士的行动。这个心腹也叫巴基尔费德罗。
这个巴基尔费德罗手下有三个琴键:约瑟安娜、大卫爵士和女王。一个男人在两个女人中间。能发生多少变化啊!心灵上是多么混乱啊!
巴基尔费德罗并不是一直在干这种替三个人做密探的漂亮差事的。
他是约克公爵家的老佣人。他本来打算出家修道,不过没有成功。约克公爵是英国和罗马的亲王,他一方面拥护教皇的正宗派,一方面拥护国教的合法派,所以他有两个大家庭,一个是天主教的,一个是新教的,他本来可以在这一个或者那一个大家庭的各级教职人员中间,给巴基尔费德罗安插一个位子;可是公爵认为他对天主教的信仰不够做一个在机关供职的神父的资格,而对新教的信仰也没有达到做执事的程度。结果巴基尔费德罗处在两个宗教中间,灵魂留在世上。
对于某些爬虫类的灵魂来说,他现在干的倒不是一个坏差事。
有的道路,你不把肚皮贴着地是爬不过去的。
当佣人虽然微贱,可是有油水,巴基尔费德罗也就这样生活过来了。当佣人的差事给他带来一些好处,但是他还想要权力。在他差不多快要成功的时候,詹姆士二世突然垮台了。一切又要从头做起。在威廉三世手下他是没有机会的,这位绷着脸的亲王用自己的方式来统治英国,他把他手下的那些假装正经的人当作诚实的人。巴基尔费德罗的靠山詹姆士二世下台以后,他没有马上落到衣衫褴褛的地步。被废的国王的一些残留的东西还能使他们的寄生虫维持一个时期。连根拔出的树残余的一点树液能够使枝头上的树叶继续活上两三天;后来叶子就突然发黄、干枯了;朝臣也是如此。
这位国王虽然垮了台,被人抛得远远的,但是他靠着一种叫作“正统国王”的防腐剂,给保存了下来,朝臣就不然了,他不像国王那样活得长久。国王在那儿变成了木乃伊,朝臣在这儿变成了影子。影子的影子,当然是瘦得不成样子了。因而巴基尔费德罗挨了饿。于是他就扮演文人的角色。
可是人家甚至把他从厨房里赶出去。有的时候他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谁来收容我啊?”他说。他继续奋斗着。他有人在落难时的那种耐心和毅力。除此以外,他还有白蚁的伎俩,能够从下往上钻出一条地道。他借着詹姆士二世的名义,讲一些过去的事情,讲他怎样忠心耿耿,打动了别人的心,慢慢地钻到了约瑟安娜那儿。
约瑟安娜喜欢这个人的贫困和才学,这两样东西都是能打动人心的。她把他介绍给第利·摩埃爵士,让他在佣人的屋裹住,把他收容在她自己的宅邱里,待他很和善,有时还跟他讲讲话。巴基尔费德罗不再忍饥受冻了。约瑟安娜用“你”称呼他,这是贵妇们对待文人的通称,他们也让她们这样称呼。梅莱侯爵夫人躺在床上第一次接见洛埃的时候,就对他说:“你是《美丽的一年》的作者吗?你好。”后来文人们也用“你”称呼她们。有一天法布尔·台轧朗了对洛痕公爵夫人说:
“你不是莎波吗?”
对巴基尔费德罗来说,人家对他称呼一声“你”,就是他的胜利。他高兴极了。他一直在想望着从上到下都这样称呼他。他搓握手对自己说:
“约瑟安娜用‘你’称呼我了!”
他利用这个亲密的称呼扩大自己的地盘。他常在约瑟安娜私人房间里出入,既不讨人厌,也不引人注意。公爵小姐差不多可以在他面前换衬衣。但是这一切都是靠不住的。巴基尔费德罗在等待一个稳定的职位。巴结上一个公爵小姐只能算是走了半截路。地道不能通到女王那儿,还是白费力气。
有一天巴基尔费德罗对约瑟安娜说:
“小姐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想要什么?”约瑟安娜问。
“一个官职。”
“给你一个官职!”
“对,小姐。”
“你怎么想要一个官职!你是个什么用处也没有的人。”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约瑟安娜笑了。
“在所有你不称职的职位当中,你打算要哪一种?”
“拔海洋里的瓶塞的。”
约瑟安娜笑得更厉害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小姐。”
“太有意思了,我会给你正经的答复的,”公爵小姐说。“你想做什么,你再说一遍。”
“拔海洋里的瓶塞的。”
“宫廷里什么希奇事都有。难道真的有这样一个官职吗?”
“有的,小姐。”
“你在对我讲新鲜的事儿。好,说下去吧。”
“的确有这样一个官职。”
“你指着你没有的灵魂给我发一个誓吧。”
“我发誓。”
“我不相信你。”
“谢谢你,小姐。”
“那末你想做……什么来着?你再说一遍。”
“拔海洋里的瓶塞的。”
“这倒是一个不大费力气的工作。简直跟梳洗铜马一样。”
“差不多是这样。”
“什么也不做。这倒是适合你的一个位子。你干这个能胜任。”
“你看,我还能够做一点事情。”
“呸!你在胡说。哪儿有这样的官职?”
巴基尔费德罗露出一脸恭敬的严肃神气。
“小姐,令尊大人是国王詹姆士二世,您的姐夫是声名赫赫的丹麦的乔治,肯伯兰公爵。你的父亲从前是、你的姐夫现在是英国的海军大元帅。”
“要讲的新鲜事儿就是这些吗?我跟你一样,完全知道。”
“可是有一些东西你还不知道。海里有三种东西:沉在海底的是Lagon,浮在海水上的是Floston,冲到岸上来的是Jetson。”
“后来呢?”
“Lagon,Flotson和Jetson这三种东西是属于海军大元帅的。”
“后来呢?”
“你听懂了吗?”
“没有。”
“所有在海里的东西,沉在底下的,浮在上面的,冲到岸上的,全部属于英国的海军上将。”
“全部。就算全部。以后呢?”
“除了鲟鱼,它是属于国王的。”
“我以为,”约瑟安娜说道,“这些是属于海神的。”
“海神是一个傻瓜。他什么都不要。他让英国人全部拿去。”
“快点结束吧。”
“凡是从海里弄上来的东西都叫做‘海财’。”
“就算这样好了。”
“这是一笔无穷无尽的资财。总是有一些东西沉下去,在海面上漂着或者冲到岸上来的。这是海纳的贡,海洋缴给英国的捐税。”
“但愿如此。你快说完你的话吧。”
“您知道,这样一来,为了海洋就设了一个局。”
“在哪儿?”
“在海军部。”
“什么局?”
“海财局。”
“是吗?”
“这个局又分做三个科,Lagon,Flotson和Jetson;每科有一个科长。”
“还有什么?”
“海上的船想把什么消息通知陆地土的人,比方说,报告它在什么纬度上航行,它遇到了海怪,它发现了一片陆地,它在遇险,它快要沉没了,它失事了,等等。船主就拿一个瓶子,把一张写着这类报告的纸放在瓶子里,封好以后,抛在海里。要是瓶子沉下去了,就是Lagon科长的事;要是浮在水面上,就是Flotson科长的事,要是冲到岸上,就是Jetson科长的事。”
“那末你是想当Jetson科长吗?”
“一点不错。”
“这就是你所说的拔海洋里的瓶塞的,对吗?”
“因为确实有这样一个官职。”
“为什么你要最后的一个位子,而不要其他的两个呢?”
“因为这个位子现在没人。”
“这个官职有什么出息?”
“小姐,一五九八年,捕海鳗的渔夫在爱毕廷海角的沙滩上拾到一个用柏油封口的瓶子,便把它送到伊丽莎白女王那里;英国从里面取出的一张羊皮纸里知道,荷兰不声不响地占领了一个叫做新曾勃拉的地方,这是一五九六年六月间的事情;占领者被那里的熊吃掉了,把在那儿过冬的方法,写在一张纸上,那张纸藏在一只短铳枪的盒子里,挂在荷兰人在岛上造的木房子的烟囱里,他们已经都死掉了,烟囱是用打穿了底的木桶制成的,木桶是嵌在屋顶上的。”
“我不懂你这些罗啰嗦嗦的废话是什么意思。”
“对了。伊丽莎白懂了。荷兰多一块地,就是英国少一块地。这个瓶子的报道被认为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从这一天起就颁布了一道法令,凡是在海岸上发现封口的瓶子,应该送到英国海军上将那儿去,违者处以绞刑。海军上将把开瓶子的工作交给科长,在必要的时候,他须要将里头的东西当面呈交女王。”
“送到海军部的这类瓶子多不多?”
“不多。反正事情还是一样。这个位子还是存在的。科长在海军部里有一间办公的屋子和宿舍。”
“这种什么事都不干的人拿多少钱?”
“一百个几内亚一年。”
“你就为了这个来麻烦我吗?”
“这样就可以生活了。”
“像个乞丐。”
“跟我这样的人很相称。”
“一百个几内亚,简直跟~股烟一样。”
“你一分钟用的足够我们生活一年。这是穷人占便宜的地方。”
“你可以得到这个位子。”
隔了一个星期,由于约瑟安娜的努力和大卫·第利—摩埃的权势,巴基尔费德罗进了海军部,他从此生活有了着落,摆脱了朝不保夕的境况,有吃有住,每年还有一百几内亚的薪俸。
第七章 巴基尔费德罗钻通了地道
人生最要紧的事是忘恩负义。
这一点,巴基尔费德罗的确做到了。
他从约瑟安娜那儿得到了许多恩惠,当然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报复。
我们附带说明一下,约瑟安娜长得漂亮,高高的个儿,年青,有钱有势,有名望,巴基尔费德罗却长得丑,矮,老,穷,寄人篱下,默默无闻,这一切,他都要报复。
黑暗之子怎么能够饶恕光明呢?
巴基尔费德罗是爱尔兰人,但是他背弃了爱尔兰;坏蛋。
巴基尔费德罗只有一样东西博得人家的好感,那就是他有一个很大的肚子。
一般人总认为大肚子是心眼儿好的记号。可是这个大肚子却跟巴基尔费德罗的伪善狼狈为奸。因为这个家伙是一个坏种。
巴基尔费德罗多大岁数?很难说。反正跟他现在的计划正合适。他脸上的皱纹和灰白的头发看起来是老了,可是从精神的活动来看,却又显得很年轻。他的动作又敏捷,又拙笨,又像河马,又像猴子。当然是保工党人;谁知道,说不定是共和党人呢?可能是个天主教徒;毫无疑问,也是个新教徒。可能是拥护斯图亚特的;更可能是拥护勃隆斯威克的。“拥护”只是在同时又“反对”的时候才有力量。巴基尔费德罗就是运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