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中元 (2)-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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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说话的当口,对面黑暗里却渐生嘈杂,似是三人在作小声的吵辩。顾惜朝提气扬声道:“英绿荷,还不赶紧把那菊花精交出来?”竖耳听了一下,复又笑道“……也是,虽然你那两个师兄不免要倒霉,你却是能逃过的。”一语甫毕,对面传来几声低低的咒骂声,似是吵的更加厉害,却仍是不见现出形貌来。
天空的西北角却隐隐的亮了一下,似是有一颗极小的星子穿破了云层。再过一时出现,却大了一些。速度极快,竟是直直的朝这里飞扑而来。戚少商凝神看去,只见一团白光,径直冲来,即便夜中昏暗,也看的十分清楚。忽听对面那“大师兄”的嘶哑声音道:“是他们!竟然是他们!”又听那破锣般的嗓子出声道:“小师妹,你早就知是他们了是不是?你却故意不说出来!是不是?!”语调急促,既惊且怒。英绿荷哼了一声:“胆子也忒小了,不过是一只罢了,就吓的屁滚尿流,狐震碑,你真是没用之至!”那人却怒道:“一只来了,还怕旁的不来么?你仗着自己没事,便要置我和大师兄于不顾!”英绿荷刚要开口,那大师兄沉声道:“都住口!绿荷,他们要什么东西,给了他们就是,省得惹祸上头,师傅责怪下来,我们三个谁都担当不起。”
眼见那白光愈近,轮廓居然颇大,破空之声极厉。于半空中叫啸有如清笛,竟似是一头猛禽。戚少商眯眼看去,心道:“曾闻人死七日棺中当出苍鸟,高三尺,名曰煞。莫非惜朝招来的竟是这东西?只是那三人又怎的如此害怕?”
他才欲开口相询,却听顾惜朝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抛在地上,伸出右手,厉声道:“还不拿来!”那剑甫离他手,光芒顿失,至落到地上铛啷一声,已同普通的青钢剑无异。只是剑槽失华的一刹那,空中星月清光陡现,竟晃的众人眼前一花。再看前方,只有英绿荷一人尚站在那处。
但见她紧咬嘴唇,盯着顾惜朝,似是想说什么话,终是没有出口。复又看向戚少商,从袖笼中取了那花出来,曲指弹在地上。恨声道:“给你!”语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但余一圈红影渐渐散去。
花方落地,那白光已扑至花边。光芒一敛,竟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身锦华素袍,满头长发不绾,披落在肩,也是全作银白。月华流泻其上,光波鳞鳞,甚是华美。那男子俯身拾起菊花,回头问道:“你唤我来,便是为了这个?”脸容端美,眉目斜飞,踞傲之意甚浓。见到戚少商,眯起一双金眸打量道:“你是谁?”戚少商抱拳道:“在下戚少商。这位兄台是?”那男子却不回他话,也不看他。却是朝顾惜朝挑眉道:“他是人类吧?他是你什么人?”
顾惜朝淡淡道:“我们是朋友。菊花给我!”那男子似是颇为不屑,哼道:“朋友?惜朝,你不是一向最讨厌人的么,怎会又同人交上了朋友?”顾惜朝踏前一步,拧眉道:“不需你来操这份心!”仍是平平伸手。那男子哼了一声,也不再看戚少商,径自走过来把那菊花交到顾惜朝手上:“惜朝,这花妖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它做甚?”
此话一出,戚顾二人同时惊道:“什么?!”待细细查看,见那花朵色泽黯淡,已呈凋敝之态。全不似方才刚见时光华转寰。
戚少商只觉手心出汗,低声问道:“真的?”顾惜朝紧紧拧眉,却不说话。忽然抬头,朝那男子冷然道:“浮黎,你现在可以走了!”那被唤作浮黎的年轻男子却毫不在意。伸了个懒腰,笑笑的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微风’。”又眯起狭长金眸,微笑道:“这么快便想赶我走了么?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惜朝啊,这回我可是跟定了你!”
下:
次日一早,顾惜朝便匆匆出门购置什物,却不要戚少商同去。只交代他在客栈等自己回来。
这般等别人做事本非戚少商所愿,奈何他同顾惜朝经历一路,也知自己于这神鬼之事实在插不上手,只能苦笑点头。又叮嘱他路上小心,眼看着顾惜朝一抹青衫,衣袂飘然转过西街去了。
戚少商在房里转了几圈,先是仔细研究了手里的剑。心中暗道:“虽对惜朝说是朋友托赠,这口剑也确可算上来路不明。昨晚那叫什么荷的红衣妖女叫它做‘掩日’,难道这剑也有古怪不成?”他这几个月来实在是遇见奇事不可胜数,同自在游历江湖的时日相比,十分难受。此刻一想到自己的爱剑或者竟也是妖怪,不由得浑身一抖。
百无聊赖中又对着那支菊花看了许久,只觉得一夜过去,那花竟是愈发凋敝,本来稍现萎蔫的花瓣竟是全作焦枯,仿佛吹一口气便会化作飞灰一般。
待到中午,戚少商又起身去推隔壁房门。只见房内东西放置齐整,顾惜朝仍是不见回来。
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鸟儿正窝在顾惜朝的枕头上,睡得看不见眼。那鸟儿全身连带爪儿均是雪白,却只短短尾巴是黎黑的,此刻缩做一团,便如同一只雪球一般。戚少商看了一会,只觉得似是草鹄之类,不禁摇了摇头。虽则顾惜朝出门前便向他解释过,那巴掌大的白球便是昨晚死活要赖在他房里的浮黎,此刻真正见了,还是怎么也无法将此番景象同昨夜那华美神人联系起来。
想了想,戚少商曲起中指扣了扣桌面,唤道:“浮黎!”“辛浮黎!”
那鸟却不理他。又扣了几回,它倒是半睁左眼望了望,随即挪了半转,将屁股掉过来朝着戚少商。仍是睡的动也不动。
戚少商便也不再理它,到掌柜那里讨了本闲书,依旧回到自己房里坐下。
天也很快黑下来了。
厨下送来的饭菜渐凉,一筷未动。摆在桌上的那支黄金印已然碎了,只余一堆薄脆的灰粉,顾惜朝仍是未归。眼见一阵徐风进来,桌上残灰掀动,戚少商叹口气,起身将窗扇关严。想到顾惜朝临走前吩咐绝不可用手去碰,又将油灯挪开,把桌布四角提了起来盖上。刚回去坐下,便听啪的一声,门扇大开,有人跨了进来。
戚少商大喜,回头一看,却见一身白衫大摇大摆的进来。却是昨夜所见的辛浮黎。戚少商皱眉看着他一边把一头长长银发绾在脑后打了个结,一边踱进来拽了张凳子坐下,全当是屋里没他这个人一般,不由得苦笑道:“浮黎兄。”
那人却斜了他一眼道:“喊我浮黎就行。哪来许多麻烦的称呼,凡人便是这许多婆婆妈妈的招呼打得教人气结。”
戚少商心中暗忖:“碰见一个两个都是这副脾气,莫非嘴毒乃是鬼神传统不成?”于是从善如流地问道:“辛浮黎,你可知惜朝去做什么了,这样久也不见回来?”只听那人懒懒道:“我若晓得,一早便去找了,还用得着蹲在家里枯等?”语毕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擦了擦眼睛。戚少商心道只怕“枯等”的也就只自己一个而已,再想去问他几句,又怕这人性情刁钻,徒惹无趣,便不再开口。
那辛浮黎却是毫不客气地蹲在椅上,一双金光闪闪的凤眼将戚少商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正看得戚少商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忽然开口问道:“你和惜朝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戚少商皱眉道:“在江山县。”怕他又要盘查,索性续道:“我同他数月前刚才认识,并不太熟。”
辛浮黎却很满意,又朝后挪了挪,笑道:“惜朝居然对人这样好,也是太阳打西头出了。”戚少商奇道:“他平日里都不太喜欢和人来往的么?”正说着,回头却见辛浮黎正蹲在桌上看着他。吓了一跳,心想“果然是鸟,再说几句只怕就要上墙头了。”
辛浮黎眯着眼道:“他何止不太喜欢和人往来,简直就是十分讨厌见到人。”说着又打量戚少商道:“恩,你也算是个怪胎了。”
说得戚少商大为叹气,实在感到和这般说话的鸟儿不好交流。却又想:“惜朝也不是凡人,还好与他有天壤之别。”又听他续道:“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惜朝看不上你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都各怀了一肚子心思,不再开口。过了一时,却听辛浮黎“咦”了一声,皱眉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见戚少商抬头看他,起身叹道:“我要回去了。”一边又低声嘀咕些什么,将头发放了下来,回头对戚少商道:“惜朝既说他能一力搞定,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我有急事在身,要先走了……”凑上前去顶着戚少商鼻尖道:“我很快便回来!你可别对他有太多想法哦!”语毕满室亮如白昼,戚少商只觉得眼前一花,但见一团白影出窗而去,甫出窗外,竟长得如牛马般大。倏然破空,转眼就消失不见。
只留下戚少商一个莫名其妙地站在房中。
不过听了辛浮黎那几句话,戚少商倒是心下稍安。又寻思这鬼神之事,哪里有我一介凡夫忧心的份,索性不再去想,径坐在灯下看起书来。只是过了两更,夜已极深,耳边只有夜漏点点打入铜壶,手里的书却只翻过两面。不禁微微苦笑:这心意难平,却不是自己说放便能放得的了。
正自胡思乱想间,忽然院中狗吠了两声。戚少商一把抓起膝头重剑,便即起身。还未推门,就见房门被风吹得大开。一人手提薄幡,轻巧踏落廊上,青衣卷地,乌发微扬,对持剑冲到门口的戚少商微微一笑:不是顾惜朝,还能有谁!
戚少商见他回来,心中大喜。只见顾惜朝将那柄长杆薄幡靠在廊上,旋即大步跨进门来,眉眼弯弯地道:“咦?戚兄居然彻夜未眠,真是叫在下不敢当啊。”虽知他口气戏谑,戚少商还是笑道:“哪里哪里。”但觉心中大是愉悦,竟也不知是因他事成多些,还是见他回来多些。
顾惜朝说了这句以后,径自走到桌前,撩开桌布看了看。那菊花此时早化做齑粉,他却只皱了皱眉,并不见惊讶之色。随即从怀内掏出一只小盒,敲出些许丹砂,又拿出一支毛笔来。
眼见自己担心了一整日,顾惜朝却只着他说了一句话,便自忙自的去了,全当他不存在,戚少商决定趁他现下心情好,自发主动多说几句。捱上前看了一会,见他罩袍上沾了些灰土泥迹,不禁奇道:“你去钻了什么地方,怎的弄上这许多泥巴?”
顾惜朝忙了一天,本来十分疲惫,又有些后续事情要做。此刻听他说了这话,仍是抽空回敬道:“我身上也算是有许多泥巴?那在下和戚大侠初相识之时,戚大侠岂非是个泥球?”戚少商被他话里的刺扎了个正中,想到那夜自己连一头一脸都俱是泥水,此刻也实在是没得什么好说别人的。
顾惜朝又道:“也不算是钻了哪里。我只是赶去了一趟土地庙。”戚少商奇道:“去土地庙做甚?难道此事需求告土地么?”顾惜朝一面拿笔尖掭了丹砂,落在桌布上,一面掸了掸袍子,哼道:“求他?我算什么,我的话他也肯听?我是要赶在那菊花精押去之前,半路截下来便了。”
说到此,抬头望了戚少商一眼,居然笑得促狭:“我对押解盘问的关卡甚熟,事先又费了手续,做足准备,于路上骗那几只鬼卒说我便是此间土地,要收押花精。幸好又是碰到几个惫懒之徒,急着塞差去吃中元焰口,居然被我一举蒙过,大获成功。”
戚少商只听得云里雾里,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道:“你说你假装土地,骗……骗了……几只鬼?”顾惜朝笑道:“过誉过誉,只不过替土地做了一回家耳!”戚少商不禁大奇,上下打量他几回:“土地爷不是都是老头子么?你这样去,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