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袁世凯传-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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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则中国国民性,又有好修饰文字之弊。袁氏颁布命令,往往好用华美之文词,以自文饰。非援用古圣昔贤之格言,则侈陈爱国爱民之苦衷。在言者恬然不以为耻,见者亦夷然不以为怪,此盖习惯使然,尤为中国可恐之一事!盖重文字而轻实行,则凡古圣先贤之所垂训,经史集传之所记述,皆不免为悦耳目娱心志之具,无复有感化世人之能力。甚且躬蹈万恶,仍可假文字以欺人!以如是之民族,而欲求存于世界竞争剧烈之场,不可得也。
袁氏为中华民国之大总统,蔑视《约法》,自制宪章,伪造民意,帝制自为,冀得遂其非分之望;及云南一呼,全国响应,卒于惊怖忧愤以死。迹其致败之由,盖不外耽于逸乐及修饰文字之二事。然此固中国数千年之习惯使然,袁氏不悟其非,转欲藉此以求侥幸,遂致一败而不可收拾。今者袁氏死矣。虽然,袁氏之死。非仅袁氏一人死生之问题,实中国全国国运兴亡之大问题也,中华民国可不知所自省哉?
人有恒言,时势造英雄,今日中国之现状,诚为安危荣辱紧要之关键。吾人甚望有拨乱反正之豪杰,生于其间,振数千年衰颓之国家,以为亚细亚洲光宠。今其人不可见,而徒见滔滔者莫非为安乐主义之潮流所播荡,宁不可伤?夫贪婪卑污,乃中国古圣贤所哓音瘏舌,谆谆垂戒。今观中国疆吏,大都卖官鬻爵,贿赂公行,吸人民之脂膏,饱一己之囊橐。盖上有奢侈虚饰之元首,斯下有贪婪卑污之官吏,循此不变,乱亡可计日而待!所愿今后中国之政治家,躬行实践,以身作则,尚节俭而黜奢华,敦诚朴而矫虚伪,庶民风可以丕变,国基可以永固,则袁氏者,未始非中国万世之炯鉴,而其死诚乃中国之大幸也。
吾爱中国者也。吾之爱中国,固非利害之问题,盖发于中心自有所不容已也。中国人今后所亟宜猛省者,此种安乐主义之生活方法,果否为人类之自然?果否适于生存竞争?而不然者,则中国国民固不免为劣等,固不免为天演所淘汰!使中国国民而甘居劣等,甘为天演所淘汰也,则亦已矣。若犹有奋发之心,则今日者,非天正迫汝自觉而置汝于危机之下乎?
忆前文已论袁氏固非无才无能,其智术,其心力,亦过常人;顾无道德以为体,学识以为用,思想落伍,遂使其一切行事,多人歧途,卒至祸中于生民,流毒于后世!民国十五年十月十日,《申报》载蕉鹿客《十年前洪宪纪元之回想》一文,论叙史实,语重心长,节录其中,用殿我文:
(上略)辛亥之际,革命甫成,南中孙文,得南京临时大总统之任,虽其革命家,未必即有行政建设之经验,一新耳目之党人,未必即足以合流于中国数千百年之官治。而纪元已易,正朔重颁,未始不可以方新之机,促未来之治;而袁乃隐有所制,必其自居。当日挟北洋派战败之余威,以外凌党人,内欺清室,缘饰自售。南中固不知自奋,亦复为息事更张之计,而袁遂以继统闻。维时极有欲其南下就职,以脱去北方之巢窟者,而曹锟遂受意兵变于大栅栏,以泥其行。京华负贩,至今追想,迄莫能忘。
迨至大选,遂又以临时而正式为元首。在此际革故鼎新,人多朝气,内而台阁,多属名流;外而封疆,多属首义,一时物议,庶几长此可以久安,目前可以图治。即以财政、政治、军事诸端言之,亦由繁就简,大致预算,庶几就范。顾袁以与民党失和,有所消长,遂以宋案而起癸丑之役。夫民党之不为袁用,固其分也。而袁必欲翦伐灭遗,似国非公器,人惟独尊,等异党如敌国,岂卧榻宜他睡。一方又挟北洋派,以相团结,长驱驰骤,以开北洋军阀占领各直省之先河;盖饵诸将以功利,而不屑毁造成民国之党人。在党人者,固或自行不义,物腐虫生,为袁所得乘其隙;而袁之不以国家为重,不以协恭为戒,转致毒于异己之心,以造成中国兵连祸结之局,罪无可恕,亦复彰彰!夫革命正反清之常,宜图休息。北洋派者断送满清之军政于数十年之中,自革命役成,亦正宜少戢羽翼。而袁则反其常,以复卵翼之,以复造此乱离之因果,视南方如征服之区,迨兵力所至,幸而获胜,中国庶几全被征服矣;而袁乃更视国家为易与,以渐渐即于帝制之途。夫同为国人,国人动极思静,舍一部分之民党,不甘征服,亦或者可泯南北之界限,俾征服之将领,得其正轨,循为政治,亦未始不可苟安。而诸将者,初藉袁之力,以得其地盘,亦正复对袁,不无寅畏之思。则袁虽征伐民党于前,亦尚得统治国家于后,人民舍其革命平等真正民意之口头禅,亦未始不可以歆飨报功,俾得安居托庇于袁狄克推多制度之下。孰知大谬不然,而复有称帝之思,内聚奸人诡士,日夜驰骤,好货利者,则量给以货利,但得数十百元,已足招致劝进之名册,累累篇牍。好虚名者,则崇之以虚名,而非驴非马之官制,若上中下大夫,一纸公文,亦足导人心至于虚罔罪眚之途。其不可幸干者,则临之以斧钺,组织暗杀之队,而阴有其魁,论级行赏,以某地之某机关,动其部属,而开幸险穷杀之心理之行为。货财之不继,则密谋举债,而利源以日塞,停兑国钞,而金融为紊乱,奋其淫威,而国家社会之人心之政治制度,乃一一毁灭,以致于勿遗瓦砾,其反反常之贻毒,并复为后来之人所师资,所取法,而辗转乃又及于今日,蛛丝马迹,谁阶之厉耶?
更有对列邦也,明知此反反常之事,为举世言政治有信守之国家所勿许,则又阏支墨顿,别为巧计,而不外动之以货利,其卒也,国际无信义道德之可言,敦槃之际,已有内定协调之痕迹,而举世所奔走号呼之廿一条,亦于此际,阴图承认,遽为容纳。闻之当日周旋台阁者曰:其恭递条文之日,递文者足恭而语,一手上文书,即嗫嚅曰:“请大总统高升”,袁氏笑纳其呈,钍锥恕4似淝樾沃槐耙豢海辉蛞宰月普分洌氪巫佑蛲猓灰辉蛞宰韵玻瞥舜嘶幔焕投瘢谜哜芬免芬茫溆嘀汕钰嫡叱剖恰6哪曛衫洌床坏猛猓谑悄谕馄绯疲煜滦Γ彝饨恢缘染瘢胴杷礁陕恢愠继褰冢骄闶е救跆煜隆T涫琢煲迅罄凑咚炷盐φ恚源雌涠窭唤普呶闼街疲喔聪涔手恰H袅俪侵饪睿蚨我喙苤椎弥凑埔樱≈劣谥笔〗欤笔又缌蟹幌в忠曰趵耍钩瞥际滤场�
夫北洋诸将,固自认袁氏之代起为正统,而尚少有寅畏之心者也,至此袁不惜屈躬以求,则诸将者自复攘臂以起,此我求童蒙,不嫌尾大,并其正位之后,何为治体者,尚勿遑自恤,而但谋足成其事,以不惜贻祸于将许矣。故聚财者厚自丰殖,而勿之禁也,且益之以货利。政治以操守为典要,袁不惜讽人以坠其操守,水之就下,甚于决川!方革命初元之际,人人有自祓之心,故或尚甘于清贫;及堤防一溃,而军阀遂放纵至不可收拾。张勋方镇徐州,以其有故主之思,则所以牢笼之者益至,于其生日,则遣伶祝嘏,特颁荣爵,声色之端,遂渐极乎人欲。而自此以还,遂成惯习,以俭养廉之说,更复夷灭而不存。张勋者,以其骄恣之娱,卒亦俯首,此于复辟,显见寇仇,亦复以极欲者易其节守。张之行止,无当于论评,而节守之坠,则袁实尸之!此其开先例,毁人心,贻祸奕翼,以造成今日罪大恶极之军阀,使国民之迄莫得少苏生息者,又袁之惠流也。一方以本身代表北洋,攘取国家,使诸将臣服,而生北洋正统之谬论,徐、冯、段以来,亦正用此谬点以自矜。一方使军阀萌列藩罔替之想,使国民均为被征服者,而军阀骄恣之罪,遂至今莫可得逭。其结果也,陆荣廷于领饷之后,遽应西南;陈宦于俯跪称臣,领川任后,亦一电来请退位。此其时也,袁之声色均废,于电文译呈之后,汗流浃背,目眩头晕,其愚为可怜,而其情亦为可悯!八月十三曰,朝露易晞,迷梦未醒,形骸土木,于其本人者,以罪当罚,无所足言,而所开之恶例,所遗之祸毒,乃至今令国民茹苦含辛,以为忍受者,十年于兹!而货利声色之摇动人心,夷灭至理,使邪僻者萌依附之思,奸黠者售罔营之诈,而因此以造成无数之恶因,政客簧鼓也,军人干政也,北洋正统也,匪夷所思之事,一一留真绘影,以至于十年,而洗此十年之积毒,正恐更假十年,亦不足为力矣!
语云:“以人为鉴,可知得失。”洪宪之得失,无待于蓍龟,而鉴者或尚昧之,或故犯之,少凜然之戒,惧覆辙之愆,非必即图有更张民国之事实,而辄或引其所开之恶例以自便,此为读政治史者所不可不知!会以十年回顾,深刻大书,欲国人知症结之所在,而引以为戒,俾国家者于反常之后,得少安于反常之中,而不可更有反反常之举措,以夺此垂毙之民之生机,而所谓反反常者,不必在于帝制之自为,而在于举措宜戒之一切恶例,则庶几正规可循,殷鉴不远,未必语于富强,亦足即于苟安。即此苟安之中,使国民者得延其喘息,而从政者使足以少留泽溉,俾有余晷,以斡旋于列强,以起衰而振弱,容有豸乎。(下略)附录我的父亲袁世凯 附录我的父亲袁世凯
袁静雪
我的父亲袁世凯,生平事迹已有许多书刊记述,但是他的个人生活,他的家庭及他在家中的一些活动,外人或者不易弄清。我是他的第三个女儿,应该在这些方面提供情况,以便让世人更全面地认识他。下面将要谈到的,有的是我听父亲说的,有的是我听母亲们、哥哥们说的,有的则是我个人所经历和目睹的。不过,我父亲于1916年死去的时候,我只有17岁,加之我们那样一个封建家庭对我们管束得很严,使得我与外界的接触很少,因此我的所见所闻是很有限的。也由于这个原因我的叙述不可能完整、系统。而且事隔多年,仅凭个人追忆,错误之处在所难免。在叙述的时候,倘要涉及一些人所共知的历史事实,多费笔墨就显得累赘,所以或是从略,或一笔带过。
家世和青少年时代
我的父亲袁世凯,字慰亭,别号容庵,清咸丰九年阴历八月二十日1859年9月16日。生于河南省项城县的袁寨。他是我祖父袁保中的第四个儿子。我们家是按规定的字来排辈份的,从我祖父起,按“保、世、克、家”4个字往下排。我祖父袁保中是县里的大绅士,一生没有做过官。当捻军在河南活动的时候,他曾和县里的乡绅们一道办过团防。我的叔祖袁保庆曾随同袁甲三清朝剿捻名将。保中、保庆都是他的侄子。办过团练,还在河南、安徽一带攻打过捻军,最后的官阶是江南盐法道。
我父亲的兄弟姐妹,一共9人。除了我的大伯世敦是嫡出的以外,其余兄弟5人、姐妹3人都是庶出。我父亲的生母是刘氏。在我父亲出生的当月,我的叔祖母——保庆的妻子牛氏,也生了一个儿子,但生下不久就死去了。我祖母刘氏在生了我父亲以后,奶水很缺。可是牛氏的奶水却极其充足,因此就由她把我父亲接过喂奶。我父亲小时候很逗牛氏的喜爱,牛氏对他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