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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谋臣与王子-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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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都傻傻地站在那,盯着地面那个偌大的洞 口,当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那些反字军军士又举起了手中的刀,向周围的守军军士和 百姓民兵挥去。
  
  战争还没有结束,因为敌人既没有投降,也没有死光。
  
  金银没有了,但战争还在继续,人们就这么愚昧,想法就这么简单。
  
  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再插手这场战争,即便我是一个被天下人都认为绝顶聪明的人,但 绝顶聪明的谋臣、军师都有一个前提,手下有可用之兵,也许我还有,但那些如今都在镇龙 关下,而不是这武都城中。活着离开的人,对我来说也许是另外一种安慰……
  
  反字军和百姓民兵一边厮杀,一边开始向西城门退去,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大声 对下面喊叫:“不要去不要出城千万不要出城”
  
  谁能听我的?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我想这些人连如今到底为何还拿着手中的兵器和敌 人厮杀都不知道,都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挥刀,砍下,杀死对方又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接 着重复刚才的事情。
  
  我的头都快裂开了,我撕心裂肺地在那呼喊,人群之中仿佛看到了尤幽情也和我做着相 同的事情,我眼睛很模糊,模糊到无论看谁好像都一个样子,我试图想挡住他们,但总被推 开,最终我被一只手给提起来。
  
  我看清楚,那是卦衣的手,随后又看到他那张我无比熟悉,但此时又觉得突然陌生的脸 。
  
  一拳,卦衣一拳打在我的腹部,我弓着身子随后颈脖上又挨了一下,随后晕倒过去。
  
  ……
  
  我又看到了大王子卢成尔义,和从前的梦一样,他依然坐在那张梦寐以求的龙椅上,挂 着烂肉的骷髅头摇晃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骷髅笑是什么样子?我以前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却在梦中清楚地见 到了。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容,如果说笑容非得由肌肉配合着五官才能表现出来 的话,那我看到的卢成尔义脸上又是什么呢?是我幻觉?对,肯定,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梦 。
  
  “死了多少人?”他问我,问得很认真,虽然在笑,却不是嘲笑。
  
  我没有回答他,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很多吧?几十万?一场武都城保护战就死了几十万人你知道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吗? 嘿……我问你,我的贴身谋臣,你聋了吗?”
  
  梦中,我听见卢成尔义的话,甚至还感觉到了腾龙殿上那股阴风,还有地面雕花石板 上的潮湿,石板上好像根本不是水,而是鲜血,我能感觉出来,却不敢低头去看。
  
  “你自以为是……你自以为可以拯救这个天下,你自以为拯救这个天下可以从这座武都 城开始,但是你失败了,最后一步棋你走错了,本想救人?但却发现死了更多的人,你杀的 那些反字军军士,难道天生就是恶贼?难道他们一出生就在军营之中?不,他们也是百姓, 普通的贫民,是你应该拯救的人……那是你自己的话,可不是我说的。”
  
  “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要哑口无言?”
  
  “站起来,不要跪下,你不应该向我跪下,你不应该向被你亲手谋害的人下跪。”
  
  “起来站起来”
  
  “起来!”
  
  ……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卦衣、张生、尤幽情还有麝鼠,唯独就差一 人,敬衫。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每人都盯着自己眼前一寸远的地方,一向嬉皮笑脸的麝鼠也一样, 甚至不愿意面对我。
  
  卦衣走到我跟前来,伸出手:“跟我来。”
  
  他拉起我,走出我躺着的那间屋子,打开大门,将我推到门外,然后将门紧紧关上, 只留下我和他在那条空荡荡的大街上。在我眼前,有一块还剩一半的招牌,招牌上写着 “西楼绣”,那是一家经营蜀绣的店铺,曾经在武都城西门特别出名,就连京城的许多大户 人家都来这里购买从蜀南运来的蜀绣,而如今这家店铺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连店铺的轮廓都 已不见,若不是那招牌,我恐怕连如今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此时,我猛然意识到街上并不是空荡荡的,而是有人,死人,遍地的死人。守军、 民兵、反字军,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死状都有,沿着这条大街向远处看去,能够看到 西城门下,看得很清楚,在那里的大门依然敞开,门外堆积着更多的尸体。尸体都堆积在 一起,尸山下面还淌着血,一条又一条的血沟从城门下延伸到我的眼前不远处。
  
  好像刚才下一场雨,暴雨。
  
  我沿着那条路慢慢地向西城门下走,一直走,跨越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还不时被地面 因为血液而泥泞的地面滑到,卦衣走到我身边扶着我。我不知道为何他要这样做,也许是想 让我自己看清楚,我亲手创造出了一座什么样的武都城,不,是人间炼狱。
  
  走到城门之下,我终于看清了,的确是下了一场雨,不过是箭雨,蜀南飞骑的箭雨。同 时我也看到了在城门一侧抱着刀蹲在那发呆的敬衫,我盯着敬衫,卦衣也盯着敬衫,许久他 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开口说:“来不及,我来不及阻止,因为人群中混杂着反字军,他 们分不清,便下令全数射杀,一个不留,都死了。”
  
  我瘫倒在地面上,瘫倒在那些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尸体前方。真的屠城了吗?如果是真 的,宋一方的屠城令便成功了。诅咒,这绝对是诅咒……
  
  脚步声,杂乱的脚步声,开始很快,随后变得缓慢,然后停住,我偏过头去,看着身 后走过来的那些还活着的人,里面有反字军,有百姓,有守军……还有人活着。
  
  一声孩子的啼哭打破了城门下的平静,一个穿得破破烂烂,都分不清楚是男孩儿还是女 孩儿的孩子从人群之中挤出来,哭喊着,叫着爹娘的名字,跑了过来。没有人阻止他,那个 孩子跑过我的身边,来到那尸堆中,抓着一只手,那只手的手腕上有一条伤疤。那孩子大概 是从伤疤上认出那是他的爹爹。
  
  孩子用双手抓住那只手,拼命向外拉扯,试图想将爹爹的尸体从尸堆之中拉出来,此时 她的哭喊已经减低,变成了一股力气,一股向将爹爹从另外一个世界拉回来的力气,可那是 徒劳的,她的力气没有能改变什么,到最后那双手依然还露在尸堆之外。
  
  孩子爬到我的面前,摇晃着我:“大叔,大叔,救救我爹爹吧救救我爹爹吧”
  
  孩子摇晃了一阵我,又跑回去抓住那只手拼命地拽着,反复好几次,终于绝望了,将那 只手揣在自己的怀中放声大哭。
  
  我爬过去,帮那孩子将他爹爹从尸堆之中拖出来,拖到一片空地上,孩子扑上去,趴在 自己爹爹的胸口摇晃着。此时,我发现那男人手中还握着半块麦饼,麦饼上全是鲜血,而 在他的腰间还塞着一块金条,死死地用一根布带拴着。
  
  这个人死前在想什么?最后抓住的是饼,而不是金条,是发现了原来吃东西可以活命, 而去拼命抢夺那些金银却是死路一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孩子终于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将自己爹爹手中的半块麦饼掰下来, 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的怀中,随后将爹爹的尸身平放在那细心地整理好,走到我跟前来磕 了一个头道:“谢谢大叔帮我把爹爹搬出来,我还有一事求大叔。”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这孩子,只是断断的一刻,这孩子似乎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从前 的弱小孩子。
  
  孩子看着我,又说:“大叔,我太小,搬不动爹爹的尸体,求你帮我一起把爹爹给安 葬了,我愿意这一辈子都为奴伺候你。”
  
  “我帮你,但你不用为奴。”我起身说。
  
  孩子此时扭头,看着自己爹爹腰间的那根金条,解下来高高举起来:“大叔,这金条算 是给你的酬劳。”
  
  我看着那根金灿灿的东西,问她:“你知道这金条值多少钱吗?可以买一座大宅子,顾 很多人伺候你,让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衣食无忧。”
  
  孩子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说,手依然高高举着。
  
  我也摇摇头道:“我不要,这是你爹爹用命换来的。”
  
  孩子吸了一口气,将金条握在手上,随后竟将金条抛了出去,抛在了身后人群前。几乎 所有人眼睛都盯着那根金条,可没有一个人上前。
  
  “我也不要。”孩子说,随后用手按住怀中那半块麦饼。
  
  此时,敬衫已经走过来,帮着孩子和我将他爹爹的尸身给搬走,随后人群中的人也开始 慢慢向这边走来,没有拥挤,没有人说话,只有轻轻的脚步,所有人都开始无声的收拾起那 些尸体来。
  
  后来,卦衣告诉我,那天东城门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打开了,粗略估计有五万左右的反字 军从东门逃出城去,随后又在城下作鸟兽散,不到三刻,便消失在了城外的平原之上,再也 没有出现过。
  
  清理城中的尸体,打扫战场,扑灭那些房屋的火焰,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无 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随时能听到那些人的哭声,有的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自己亲人的尸体, 有的却是什么都没找到,只能站在已经塌陷成为深坑的官仓原址上向下面呼喊,并且向老天 祈祷着亲人还活着,也许早已经逃出了城去。
  
  不过那都是希望。
  
  深夜,尤幽情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那些还没有被收拾赶紧的尸体,终于忍不住放声大 哭,最终缩到箭垛之下,抱住自己的膝盖抽搐,胸前的护甲上落满了泪水。我闻声顺着 城墙走过去,但在快走到的时候,却发现卦衣已经站在那,我能清楚地听见卦衣对她说:“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从座椅下爬出来的时候,你眼中已经没有泪水,眼眶中所流之物,全 是鲜血……”
  
  我想,卦衣说的大概是当年平武城中都尉府被屠之时,他救下尤幽情时候的情景吧。我 记得好像有人说过,人都是水做过的,身体里充斥着血液,由血液支撑起了这个人的全部, 他流出来汗水、眼泪,全都是血液转化而成。
  
  “我没想到还能再看见大人。”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头去,发现是甜水寺中 的法智禅师,我原以为他早已随着远宁的大队离城而去。
  
  我转身双手合十,施礼道:“禅师……”
  
  法智禅师回礼后说:“大人,今天就算从无到有了。”
  
  我摇头:“不,今天是什么都没有了。”
  
  “大人,你错了,这世间万物本来就是‘空’,‘空’既是‘无’,‘无’则会生‘有 ’,既然所有物体的本身便是‘空’,那么人的受、想、行、识也应该看作事‘无’和‘空 ’的统一,今天的失去,同时也是拥有一切的开始。”
  
  “禅师,这世间已经太多杀戮了,是否有办法可以制止这些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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