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乱-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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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我听城寺的。”封蓝的声音听着温婉,却像把锥子直扎到封嫣心里,手心发凉,心里难受,筷子差点握不住。
她坐在那忍着,不知道圣寺给她夹了什么,就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觉得嘴里什么都是苦的,却比不上心头的一半。
“不办了,节后我回香港,要去欧洲出差一阵。”声音低沉坚决,略显不快,结束了餐桌上的讨论,看他如此,大家也没再继续,转而说起圣寺的工作,封青和唯一的婚事。
她只是埋头吃,一小口一小口,饭菜凉了,没察觉。
“封嫣也不小了,大三了,有朋友没?”李母看着安静坐在桌边的封嫣,虽然漂亮学业也好,但一副怯弱安静的样子。
“她还小,不让她交朋友,女孩子安分的读书先。”父亲温柔的声音,挡了落到她面前的话。
“也不小了,我和城寺谈恋爱的时候还上高中呢。”有些玩笑,又似乎很认真,封蓝较之妹妹的神色反而平和,“大学也该交朋友谈个恋爱,不枉那几年的岁月。是吧,城寺?”
他冷着脸抬头,碰到她慌乱的眸子,绷直的嘴角,压抑着脾气。
“她……太小。”
受了个冷脸倒不气,封蓝放下筷子,笑着观察邻座的一对年轻人。“圣寺你怎么样,有朋友没,要不要嫂嫂给你介绍?”
圣寺本也不以为然,但在长辈面前多少不自在,“不用了,不用费心。”
封蓝只是笑,突然认真地问了一句,“封嫣怎么样?!”
当
封嫣手里的勺子拿不稳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时,谁也没说话,都转过来看这几个年轻人。
一桌子长辈,封蓝的话本是造次,但拿出姐姐的关心,大过节当怪不怪的,谁也没说什么。
圣寺挠挠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封嫣,打着哈哈,“我和她,不是一类人。”
“怎么这么说,人家封嫣哪里不好。”李母嗔怪,口不对心,那孩子终是抬起了头,脸色不好,在灯光下黯淡无光,眼下淡淡的疲倦,看不出什么喜气。一身红色,反而更衬出病弱无力。
漂亮是漂亮,尖尖的下巴,薄唇瘦肩的,不是福相之人。好姑娘多,自家儿子不一定都要娶封家人,封蓝,她并不最中意。
“不说这些了,人家嫣嫣还小。”李父把话截住,看了一眼妻子。
于是,长辈间又在说大人的话,偶尔旭姨也插两句。年轻人这边,隔膜太多,封青和唯一不多言,城寺也只是和封青应酬了两句,再不张口。唯一回头给封嫣盛汤,想引她说说话,才察觉她神色不对。
头依然低着,一手紧紧捏着筷子,另一手却撑在胃上,脸色比睡醒时反而差了,不言不语像是又病了。
“嫣嫣。”递过汤,看她拿起勺子不管烫不烫就喝,吞咽的费力,还没喝完,就放下勺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手心和额头的汗不知是不是汤太烫,胃里难受的实在装不下镇定,起身扶着餐桌,一张张脸在眼前晃的厉害。
匆忙的离席往卫生间走,关好门还没走到洗手池,胃里的东西就吐了一身一地。这一晚不知吃了多少,心情沉重,什么没消化都压在胃里。
支起身子踉跄到洗手池边,开了水调到最大,再也压不住恶心难受,大口吐了起来,饭吐净了就是一口口的呕酸水,耳边都是那些话,那些嘴脸,眼前蒙着泪,额上一层的汗。
大家继续谈话吃饭。只有他安静的喝酒,也不见吃什么菜,话格外少。像是等着,却不知等什么。
似乎很久之后,卫生间的门开了,模模糊糊的有叫声,他举着筷子,一下子僵在位子上。远远的,她的声音,像在哭。
一声比一声弱。
“哥……哥……”
第五十七章逆转
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封青马上起身赶了过去,唯一也跟着。进去不久,唯一又回客厅拿自己的皮包,再进去,带上了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封青才抱着妹妹从卫生间出来。神色凝重,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父母,直接往自己房间去了。
在他臂弯里,封嫣那么软软的躺着,一只手还抓着哥哥的毛衣,襟前的衣服上一大片污浊,脸上不见一点血色,眼睛阖着,像是疲倦到了极点。
“这孩子怎么了?”李母在位子上关切的问了一句,旭岚已经起身想要跟过去。
“没事儿,我去看看,可能吃的不舒服了,这孩子这阵子一直不舒服。”欣岚 看了一眼妹妹,起身跟着进了封青的卧室。
谈话突然终止,谁也没再说什么,菜也没人动,只听见客厅电视里没完没了的春节歌舞。时间不长,封青抱着妹妹又走了出来,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封嫣就裹在一件黑色大衣里,露出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先走了,带她去医院看看,应该没什么大事。”尽量舒展眉头缓解些气氛,但还是掩不住担忧,跟在封青身后的唯一不说话,只是把大衣给封嫣盖好。
欣岚回到桌边,看了一眼丈夫,封原绪没说话,反而是旭岚问了句“没事吗?”
“您别太担心,应该没什么事,可能吃的不合适了。”唯一淡淡的答了句,准备跟着封青离开。
“对不起了,叔叔阿姨,扫了大家的兴。”
“没事,没事,嫣嫣不舒服看病重要。”李父摆摆手,示意他们快去。
“爸,妈,旭姨,我们走了。”说完,抱着妹妹离开。
一屋子的安静,再想张罗聊天,好像谁也没了心思。过节的气氛,冷落了不少。李家父母不便久留,早早提出告辞,封父也不好过份挽留。出门时,都只是寒暄的告别,说一些拜年的吉祥话。
城寺最先下楼,出楼就拿出烟,一边点上一边叫过圣寺,“送旭姨回去,小心开车。”
旭姨本来担心封嫣,看他口气坚决也不好推辞,上了圣寺的车。城寺、封蓝和李家父母还留在原地,似乎有什么事情,她不便问,圣寺已经启动了车子。
“爸妈,你们走路回去小心点,今天就住院里吧,明天圣寺开车送你们去郊外。”看着旭姨的车开远,回头交待父母,两个人以为他们有什么别的安排,只是笑笑,“去吧。”
看着父母走远,扔了烟头在地上碾碎。他终于抬眼,今晚第一次看看眼前的封蓝。
不知是不是快午夜了,已经有人家开始放鞭炮,繁华一时的天色,封蓝就站在楼口的光亮里。那温婉懂事的嘴脸还在吗?看她想走过来,跟了两步突然又停下。
往自己的车子走,听着一声爆竹破裂的声音,心里有个东西也破了。
车灯正打在她脸上,看着平静的微笑逐渐僵化,燃尽的礼花,无非一地残骸破败。
狠狠撞上车门,他发动车,一脚油门,呼啸而去。
……
拨了唯一的电话,接通简单说了两句。赶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刚刚挂好号,正抱着她在内科诊室外等着。
“怎么不去你们医院,排什么队!”看着她在封青怀里似乎睡的很沉,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口气很凶。
“不是特严重,吐干净应该没事了,只是带她过来做个B超,没事就回家。”封青脸色缓和了很多,“你呢,不和家里过没事吗?”
“没什么,我爸妈、旭姨都不太放心,让我过来看看。”他就站在封青旁边,低头就能看见她的脸,不用再从角落里窥探,就这么坦然的把她锁在心坎里,陪她等着。
那晚真的等了很久,毕竟是一年里最后一天,病人多医生少。终于等到封青抱累了,唯一去给家里打电话,他把她接了过来,替封青抱,也替自己抱了过来。
收紧在大衣里的手谁也看不见,只有他知道,几个月以来从没这么近过,像个病着的小婴儿,无助的躺在他臂弯里。又清瘦了,和离开上海时一样。再不护住她,怕是每况愈下。她,毕竟想不开,他也不想她想开。病着,就是忘不了吧。
抬头和封青说话,封青的疲倦不亚于他心里的累。
“封蓝是故意吗?”唯一没回来,封青靠在椅背上,“戴阳走后大家都知道她心情不好。”
他没说话,坦然面对封青,很认真地看着,然后把手收紧,“那不是封蓝,封蓝回不来了。”封青一时吃惊,无法消化他话里的话,但家宴中那个封蓝确实变了。
“那张纸没什么可说的,是我的错。”他反而坦然起来,越掩藏情况越糟,不如把话说开。“我和她,不住在一起。”
说完只是低下头不多言,明里是不想再说,手上抱她却紧了几分。总得过下去,他们俩都是。让她这么苦着,他没办法,只能陪着。但他不许她这么病,一场接一场的,不是今晚那出戏,他也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
大不了,鱼死网破,大不了,两个人,两条命。
除夕夜,哪里都是快乐,只除了医院。这里的生老病死,眼泪与悲切,没有一刻停下的脆弱。他却突然不再悲苦,发动车子那一刻,不,看见她那一刻起,他知道要什么,怎么要。
今晚的一切,如同瞬间燃尽的繁花。再好的表演,也只是表演。再坚固的保护,也是片刻的保护。他现在能做的不是让她恨下去,而是站起来,活下去。停止糟蹋自己,停止自我摧残,好好的活下去,一个人活下去。即使什么也没有,也要好好活着。他不许她成了烟花。
他要的,不是她的现在,而是未来!
“你们想过没有,戴阳的事情以后怎么办?”突然把她抱着起身,走到封青面前,“不能老这么下去,她心情不好身体自然好不起来。”
“这我也知道,可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学校和家里。”封青看着他眸里以往般的睿智从容,和饭桌上低沉冷漠的样子不同。“就是天天守着她,也不见得有帮助,毕竟她和戴阳,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当初我说过,不能让她见戴月,不能让她知道!”失去一切的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她当年见过,而他绝不允许她走那条路。
“她不说,什么都问不出来,我一直以为,她和戴阳只是普通朋友。”
把她交回封青怀里,他退回到走廊的另一边,
“不管过去怎样,现在该做的,是让她忘记过去,自己站起来。”拿出车钥匙,“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怎么说?”
“让她彻底忘了他,忘了和他有关的一切,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然后呢?”
“离开北京!”
……
那晚等到一半,她还没看上病他就走了。她的胃没穿孔,没得上任何可怕的病。
春节过后,大家开始上班,学校开始上课。
那个除夕在她的生活里拐了个弯,否极泰来,绝处逢生,心还是死的,但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冬去春来。
好了以后,就一直在哥哥和唯一身边休养,人红润了很多,唯一照顾的特别周到,哥哥保护的严严密密,谁也不提伤心事。绝望依然,疗伤的过程缓慢,没有笑容也没什么期盼,但一劫一劫之后竟然活了下来。
身体垮了,又一点点补回来。心里的伤疤,最终蒙上了一层纱。
他再没出现过,有关他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另一个人亦然,只有旭姨嘴边偶尔的叹气。
几个月里,再没有劝导和压力,由着她的性子。放松了,宽心了,有时候愿意吃东西,甚至和格格去屋外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