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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戚顾] 梦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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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欢这个?”顾惜朝挑了挑眉。
“是啊,可惜早就绝版了。”戚少商用力地点了点头,将碟片捧到手里仔细地翻看起来。
那样子像极一个得到了圣诞礼物的孩子。两个酒窝,跳跃着,说不出的欣喜。
忍不住微弯了唇角,“放来听一下?喜欢你拿去听好了。”他淡淡提议。
——话才甫一出口,自己也暗暗愕了一愕: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亲切、放松、全不设防的感觉,而且,还是对一个素昧平生,刚见过两次,互相认识不超过半天的陌生人!
“Gavin,你太孤单了,这样不好。我特意找了Leo过来,也好有个照应……”早上的那通电话又在他心里浮起。
他抿了一下唇。孤独,他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吗?……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升腾起一种无措的茫然。
“可以吗?”戚少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耀着明亮的光彩,灼灼地看向他,扬了扬手中的碟片:“真的可以放来听一下?”

古老的乐曲,带着饱满的润泽,渐渐飞旋,填满了房间。
顾惜朝从房内拿着那几本书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笑起来有两个深深酒窝的男子已经闭着眼睛,带着孩子般的满足表情,头靠在沙发上,好象睡着了。
他愣了一愣,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真是的,到底要不要叫醒他呢?居然真睡着了——
他无奈地摇一摇头,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也曲膝坐在下来,支着下巴看着这个“宾至如归”的访客。
音乐声越来越低幽迷朦,如月华洒落大地,氤氲萦绕,潮水般一波一波卷铺而来,如一个凄迷动人的梦境……
要命,这人不会真的做起梦来了吧?顾惜朝勾了勾嘴角,在另一侧坐下,顺势轻轻向后仰靠在软垫上。
音乐如同大海的波浪层层袭来。大片的云,贴在微蓝的天壁,天堂的声线经过漫长旅途穿过绿的叶以及他的身体。
他揉了揉眉心。真有点累了……那,还是叫醒他?……要不……听完这支曲子?……
下午四点十二分,温柔的秋阳透出来,眼前的一切温情得无法触摸。地板上几本书在静止的空气中毫无声息。他的眼睛慢慢地阖起来,世界是一片完整安静的金色。幸福也像一场千年之外的幻觉,如此空虚,让人不想,独自穿越这漫长旅途。

戚少商紧紧闭阖的眼睑轻轻地跳了跳:
这是什么音乐声?好像很喜庆,很热闹,仿佛是迎接什么重大的事,或是什么重要的人。
人声鼎沸,嘈杂拥挤,有点憋得透不过气来似的。很多很多的话,和笑声,深深浅浅,远远近近,像潮水一样包围着。
满屋满眼都是红。
红绸红缎红匾红烛,艳丽的红,耀目的红,通天透地的红,触目惊心的红,比天上的日头还红,比满山的杜鹃还红,比血色……还要红。
是要办喜事么?那么多的人,喧嚣着,簇拥着,欢呼着。那几支香很粗很长,似乎永远也烧不完;接过去的那双手好寂好凉,仿佛永远也不会暖……
拜。对着香炉,拜。对着红烛,拜。对着高高匾额,再拜。
折腰,弯身,膝触在青石地上是真实彻骨的寒,身体里窜涌的血液是刻骨铭心的热。
同拜,同许。
许一个风刀霜剑,生死与共。
许一个天地人间,不离不弃。
许一个三生三世,永不负约……
刀那么秀,那么薄,那么细,那么纤。
划开苍白修长的手指,晕开惊心的红丝,传递着一个诺言,一个誓约……
那个身边的人,他是谁,他是谁?他在我的梦里,又或者,是我在他的梦里?谁在谁的梦里?
庄生晓梦迷蝴蝶,其人斯在,梦耶非耶……

是什么扰乱了这一刻的欢喜,是什么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脚步,刀剑,叫嚷,惊呼,冷箭,晃动的面孔,模糊的身影,粘稠的血液,倒转的天地……
刀那么寂,那么凉,那么冰,那么寒。
直如那个青衫掩映的笑容。
刺破前尘种种,穿透宿命的绝然。
那隔帐刺来的一刀,凌空相抵的一掌……
那么痛,那么那么痛。
他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啊”
“啊!”
惊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霎那间令人毛骨悚然。戚少商骤然张开了双眼,惊恐到暂时失去了知觉。一时他竟不知道,那声已迫在喉咙的惊呼,是在梦里,还是真实?!
他茫然地,汗水淋淋地,望向对面和他同时弹起的那个人——惊恐难掩的眸子,煞白的嘴唇,细密的汗珠,让人油然而生心痛怜惜之意。
一时只听到房间里浓重的喘息声。
碟机里的唱片还在持续着。
音质纯净,音色饱满,像飞鸟一样地飞翔,像流星一样的坠落。相同的旋律,相同的呻吟,在不同的音区飘出,摄魂夺魄。
方才如圣音般轻柔的音乐,此刻听到耳里,百般的心乱如麻。
“是,是我吓到你了”戚少商定了定心神,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惟有哑着嗓子歉疚地说:“对不起。”
有没搞错啊,在别人家里睡着已经是很不礼貌了,居然还发恶梦惊吓到了人家,真是……该死戚少商的面孔刷的通红起来,再不敢看他一眼,抬起手背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惶恐不安,真不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光。
顾惜朝沉默了一下,脸色慢慢恢复了平静:“没关系。”
碟机里圣洁的男音正慢慢地飘起来,万劫不复,不可阻挡地,奔向殉难的高潮——
他静静垂下眼,略带迟疑地,轻轻地扣合了手指,圈成一个持握的姿势,似乎那里……曾残余过一把刀锋的凉意……
8、
“我,不打搅你了。真抱歉。”
戚少商窘迫地搓了搓手,站起身来。
“没什么。”顾惜朝勾了勾嘴角,目光恢复了清冷淡定。起身从碟机里取出碟片,和手边的枪械专业资料书一起向戚少商递过去:“什么时候还我都可以。”
戚少商一怔,还是痛快地伸手接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改天请你吃饭。”
顾惜朝笑了一笑:“OK。”
苍白修长的手指,映在戚少商的眼里,燃起了两点灼人的星光,勾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朦胧影像。
“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唔?”顾惜朝露出个不解的表情。
“没什么。”戚少商扬了扬眉毛,呵呵一笑:“我觉得我们挺有缘份,总好像旧相识一样,好似以前曾经见过——或许是……”
他眸光一闪:“上辈子?”
“你很幽默。”顾惜朝浅浅地笑了一下。
戚少商心中猛烈的一动,突然有一种沉醉的感觉。
一个男人竟然可以笑得这么好看——他胡乱地想着,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胸口有电流袭闪而过的酥麻,和没有由来的微微痛楚:这个笑容……
“嗨?”
戚少商猛地惊醒过来,仓促地笑了下,向门口跨出一步:搞咩啊,今天自己这是抽的什么筋?!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他看着他,心里有种捉摸不定的情绪在左冲右突。
“我送你下楼。”顾惜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17:50。
夕阳正好。
像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戚少商眯起眼睛,仰头看着,方才的纷乱情绪已经被这一片温暖的金黄扫荡而空。
那个人站在他的身侧,令他有一种莫名安定和心静的快慰。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真想就这样一直站在这里——对着这样一抹夕阳,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
“的士来了。”顾惜朝轻轻说了一句,向身边这个垂首静默的男子伸出手:“再见。”
戚少商猛一甩头:痴线咩,自己是见惯人世险恶看尽人性丑恶的警察啵,点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天真念头?!
伸手握住了那只手,温润、柔软,却又骨节分明,似乎那手心里传递着千山万水恍如隔世的情长,让人握紧便再不愿分开。
也再不能分开……
顾惜朝咳嗽了一声:“的士在等——”
戚少商“啊”了一声,忙不迭地放开了自己的手,窘迫地退开两步:“Sorry,我走了。”
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迷惘神情,他匆匆地转身向路口小跑而去。

17:52。
顾惜朝看着他远去。
矫健的身影回过身来,远远地,他就看见那两个酒窝深深陷了下去。
这个笑,有点没心没肺的肆意。秋阳照得他的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他怔了一下,看着他烁着那个笑,微摆了一下手,一猫腰钻进TX里。那辆车启动了一下,又抽了一下,才慢腾腾从坡顶公路滑下去。
夕阳射在坡路的尽头,正是一天中最挣扎的一刻,一寸寸金黄,处处透着绝望。
戚——少——商。这个人,这个名字,这个笑脸……胸膛似乎有股小小的蓝色火焰在慢慢燃烧。
那火焰不是很狂热,但是很温暖,温暖得让他都有些瑟缩。
这不合常理。
他收回目光,夕阳下,影子是漂亮而扭曲的金黄,他定定地看着,太阳||||穴里像有根刺,一下一下地惊跳。直到另一道影子蜒蜿地覆盖上来,交错着游离着,越发像条蛇。
背心上的汗水慢慢干了,衬衣有点硬的磨擦过肌肤,他突然觉得逼仄。
“你来干什么?”
“看你生活得怎么样啊小弟?”黄金麟笑嘻嘻地走近,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深遂的眼睛却透过他的肩膀,看向道路的尽头。
“那是谁?”
“不关你事。”
“在香港交到了朋友?”似笑非笑的,声音斜飞了几度。
顾惜朝突然笑了笑。
下午的阳光射到他身上,白色的衬衣跳跃着一圈圈晕黄的光芒,但那双眼睛是冷漠而漆黑的,“怎么,不可以吗?”
这样的眼睛……美得,真像鲜血的味道……把玩着手里一副样式普通的墨镜,黄金粼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我们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了。”

18:00。
“阿生,你手机在响——”
戚少商身子一震,这才从神思飘渺中惊觉,感激地朝后视镜里的士司机的面孔一笑,伸手向外套口袋里摸去。
小孟的声音急促地传了出来:
“头,是我。”
“咩事?”
“那个衣料纤维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戚少商拧紧眉头坐直了身子。
“硝烟测试的结果表明,无特别反应。”孟有威的声音很清晰。
“无硝烟反应?……”戚少商深思着喃喃自语:“不会吧……”
孟有威紧接着往下说:“还有,头,刚接到电话,有人申请做污点证人,要求司法保护,是跟细眼呼那个贩毒集团的case有关,上头要我们立刻派人过去接应。”
“我马上回来。”

夜渐深。
二十一点三十分。
葵涌港区码头。
“上车。”
戚少商握着方向盘,向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这就是那个向警署寻求保护的叫鲜于仇的污点证人——那张黑黑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就是:恐惧。
选择葵涌港区货柜码头这地方等待接应,真亏他想得出来。还别说,这么多货仓,他不自己出来还真不容易找着他。估计真已是惊弓之鸟了,嘴唇哆嗦得就没停过。
“Sir,你,你们是不是,真,真能保证我的安,安全啊?”
连连贯的话都说不清楚了,看来吓得不清——戚少商发动了车子,示意孟有威将车窗摇好:“对香港警察没有信心的话,你也可以选择现在下车。”
“不不,但,但那些杀手真的好厉害的,他们——”
“回差馆录口供时再说吧。”戚少商打断了他的话,与此同时心里掠过一丝耸动的阴影——像是一种奇怪的预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枪:“小孟,其他兄弟都安排好了吧。”
“都在后面。”孟有威愣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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