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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沧海-第115章

小说: 沧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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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不空始终侧耳凝听,这时冷冷一笑,纵身上前,蓦地探出手杖,搭在那蚕丝之上,“火劲”所致,“天罗绕指剑”化为满天飞灰。宁不空一闪身,掠至沈舟虚身前,手杖如电,直直刺下。
  这时间,“呜噜噜、呜噜噜”怪声大作,鼠大圣蹲下身子,张口怪叫。不多时,无数老鼠从四面八方,黑潮也似涌将上来,吱吱乱叫,扑向天部中人。
  宁凝花容惨变,拉着陆渐,转身便逃。苏闻香却一皱眉,从怀里取出盛满线香的盒子,从中抽了一支淡黄色的线香点燃,插在脚前。霎时间,一股刺鼻异香弥漫开来,鼠群顿时生出一阵骚动,尖声鸣叫,纷纷掉头狂奔。
  鼠大圣又惊又怒,口中怪声更急,饶是如此,鼠群仍无回头之意,顷刻间逃得不见踪影,鼠大圣见此情形,不觉呆了。
  宁凝松一口气,奇道:“这是什么香?”苏闻香道:“这叫‘五鬼驱鼠香’。”
  话音未落,鹤鸣惊起,那头巨鹤双翅如轮,利爪宛如铁钩铸成,破空抓来。苏闻香疾从盒中取出一支青色线香,倏尔点燃,袅袅香烟,迎向巨鹤。那鹤一对铁爪离苏闻香头顶不足二尺,被那烟气一熏,陡然发出一声哀鸣,双翅连拍,在空中歪歪扭扭、盘旋半匝,蓦地扑通一声,摔落尘埃。
  赤婴子身在鹤背,顿被颠了下来,额头摔了一个乌包,头昏脑涨,极为狼狈。那鹤甚是剽悍,一但摔倒,忽又挣起,一瘸一拐,拍翅欲飞,奈何为那奇香所制,筋酸骨软,唯有原地打转,无力翱翔了。
  宁凝瞧得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香。”苏闻香道:“这叫‘惊禽折羽香’,能制各种鸟雀。”
  这时赤婴子爬将起来,双眼盯着苏闻香,射出异芒,苏闻香心神一迷,竟忘了下面意欲何为,呆呆怔怔,恍恍忽忽,手中线香,飘然落地。
  “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莫乙忽地摇头晃脑,口中吟诗,脚下不停,几步踱上前来,拦在苏闻香之前,正巧隔住赤婴子的视线。苏闻香哎哟一声,跌坐在地,瞪着两眼,仍有茫然之意。
  “停杯投箸不能食……大家统统都闭眼……拔剑四顾心茫然……心茫然,心茫然……”莫乙眉头紧蹙,双目如炬,对着赤婴子两眼异芒,嘴里却是吟诗不绝:“心茫然,心茫然,……”
  苏闻香此时总算缓过神来,双眼紧闭,不敢睁开,口中大叫道:“各位小心,这人是‘五神通’中的‘绝智奴’,万不与和他两眼相对。”叫了两声,却听莫乙将“心茫然”三字念了七八遍,心中着急,忍不住唤道:“书呆子,支撑得住么?”
  莫乙双目不瞬,口中念念有词:“……心茫然,谁怕谁,哈哈,他是绝智奴,我是不忘生……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宁凝、陆渐、苏闻香、薛耳听他背出后面两句,均是松了一口气。
  赤婴子的劫术正是“绝智”之术,对手倘若没有绝强定力,目光与他相接,必定短暂失忆,痴痴呆呆,忘乎所以。如此一来,赤婴子大可趁虚而入,为所欲为,或以巨鹤又啄又扑,或以刀匕加诸其身,对手往往死了,也是糊里糊涂,不知何以如此。
  莫乙的劫术却恰好相反,叫做“不忘”之术,“劫海”蕴于脑部,任何事物,过目不忘。这两般劫术各有玄妙,互为克制。“不忘生”莫乙是劫奴中的闻人,赤婴子久闻其名,见他主动上前,便已猜到其来历,一时凝神双目,丝毫不敢怠慢。
  两人一个力求对手失忆,一个力求自身不忘,心力所聚,尽在莫乙背诵的唐诗上,这首诗是李白三首《行路难》中的第一首,前后不过十四句,莫乙磕磕绊绊,两炷香工夫也只背了一半,就算一个启蒙学生,也比他强上十倍。一词一句,莫乙往往须得重复多次,才能艰难背出后句。但因二人凌空较劲,各以劫力相拼,背诵通顺与否,历历显示出两人劫力的消长强弱,滞涩不前,必是赤婴子的“绝智”略占上风,续出后句,则是莫乙的“不忘”占优了。
  时间一久,莫乙汗如雨落,眼睑微微痉挛,半睁半闭,辛苦无比;赤婴子也是浑身湿透,面皮阵青阵红,双腿微微发抖。要知道,“绝智”之术若不破敌,必然反噬,故而丝毫也不能懈怠。
  只听莫乙又道:“……雪暗天……薛耳薛耳须向前……须向前……”薛耳和他甚有默契,听得这话,心头微动,他虽不敢睁眼,双耳却是奇聪,听得赤婴子呼吸,辨其方位,如在眼前,当即循其声息,挪近赤婴子。
  赤婴子眼角余光瞥见,他劫术虽强,身子却弱,此时心力交瘁,若被薛耳打上一拳,踢上一脚,势必精力涣散,大败亏输,当即伸手,从袖里悄悄取出一把匕首。薛耳走到他身边,果然抬拳。赤婴子无力刺戳,只将匕首对准薛耳拳头,他若一拳打来,必被匕首割伤。
  莫乙瞧见,忙道:“……将登太行雪暗天……匕首匕首就在前……就在前……”薛耳闻声顿悟,将拳头生生收回,一脚横扫,正中赤婴子小腿。赤婴子惨哼一声,瞪直两眼,软倒在地。
  莫乙大大松了一口气,长笑一声,摇头晃脑,朗朗吟道:“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忽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应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初时受制于人,背得磕磕绊绊,憋屈已极,此时禁止一解,顿将全诗一气背完,吐出憋在胸中的那一口恶气。
  薛耳按住赤婴子,夺过匕首,叫道:“杀了他么?”众人面面相对,陆渐道:“大家都是劫奴,何苦互相残杀,这人也是可怜之人,还是饶了他的好。”
  莫乙点头道:“饶他可以,但须捆起手脚,蒙住眼睛。”薛耳便扯下腰带,将他双手捆上,又撕下衣衫,蒙住赤婴子双眼。
  忽听一声爆鸣,众人转眼望去,燕未归背负沈舟虚,趋退若电,沈舟虚双手接连发出“天罗绕指剑”,细丝满空,如斜雨连绵,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将宁不空、沙天洹罩在其中,欲出不能。
  泽部神通需要特殊地势,方能显见奇功,此时并无沼泽,故而三人之中,沙天洹最弱,几度被困。天幸宁不空的“周流火劲”正是“天罗”克星,所过皆焚,屡次救出沙天洹,但也因此缘故,反被缚住手脚。宁不空不胜其烦,忽地取出那张小驽,听声辨位,发出“木霹雳”,只见火光焰焰,巨响腾空,夹杂着满天细丝,乍眼一瞧,真是蔚为奇景。
  沈舟虚抵挡数合,忽地一声长笑,驭使燕未归向后掠出,退回众劫奴站立之处,坐回轮椅之中。宁不空抢上前来,方要扳机发箭,沈舟虚蓦然喝道:“且慢。”
  宁不空当下凝而不发,冷笑道:“怎么?”沈舟虚笑道:“宁师弟的木霹雳委实厉害,再斗下去,沈某一定不是对手。”
  宁不空静静而立,闻言一哂,冷冷道:“你这算求饶么?这却奇了,并不似你沈瘸子的作风。”沈舟虚也笑了笑,说道:“宁师弟说笑了,沈某何时求过饶来。”宁不空眉峰一耸,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分生死,莫要废话。”
  沈舟虚摇头笑道:“宁师弟,你何苦这么心急,我让你住手,却是一番好心。”宁不空哦了一声,淡然道:“你也会有好心?”沈舟虚道:“你这一发‘木霹雳’射过来,本也伤不得沈某,只不过,若是误伤了此间一人,宁师弟却要懊悔终生了。”
  宁不空皱了皱眉,冷笑道:“你打什么哑谜。”沈舟虚笑了笑,忽地曼声道:“凝儿,你多大年纪了?”宁不空听得这话,脸色骤然阴沉,浓眉紧蹙,形成一个川字。宁凝也是愣了愣,答道:“回主人,凝儿今年十六,再过两月,便满十七了。”
  沈舟虚微微一笑,说道:“宁不空,你看如何?”宁不空脸上闪过茫然之色,蓦地厉声喝道:“沈瘸子,你也算一代智宗,西城谋主,怎也用出这种下三流的诡计?方凝带着孩子,早已死在落雁峡,难不成你黔驴技穷,用起计来,连死人也不放过?”
  沈舟虚叹了口气,徐徐道:“越方凝越师妹确已过世了。那年,你火部凭仗火器精强,滥施杀戮,欲要一统八部,结果惹得七部联手,瑶池、落雁峡两战,杀得火部全军覆没……”宁不空咬了咬牙,森然道:“全败沈师兄所赐……”
  沈舟虚摇头道:“火部先有自败之道,方才会为人所败。若你当时不一逞野心,滥杀西城同门,妄图以武力统一西城,又岂会惹来七部联手。七部若不联手,以沈某微薄武功,小巧阴谋,又怎能覆亡偌大火部。如今你定要归罪沈某,那也由得你去。”宁不空怒哼一声,搜肠刮肚,却是无话可答。
  沈舟虚又道:“当日落雁峡中,陨石若雨,死伤狼藉,出入峡谷的路途均被封死。七部中,地母心肠最软,经此一战,心灰意冷,返归西城,从此再不出世;而风、雷、水、山、泽五部高手为报前仇,倾巢而出,追杀宁师弟等火部残众。我行动不便,又恐谷中还有火部弟子幸存,寻思落雁峡中寸草不生,水食俱无,只需静待几日,谷中人即便不死,也会饿得奄奄一息,故而便率天部弟子守卫四日,方才开峡视看,这一看,峡中情形,果真惨烈。虽说火部行事狠辣,但终究也是我西城同门……”
  “住口!”宁不口厉叫一声,脸色铁青,“少来假惺惺的装好人,那一天,落雁峡中,四分之一,都是火部弟子的家人……”
  沈舟虚神色微微一黯,悠悠叹道:“沈某人称‘天算’,并非当真智比天高,而是沈某用起计来,有如渺渺上苍,无私无情,六亲不认。既然决意灭你火部,自当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宁师弟也是少有的明白人,倘若你我换个位置,你赢我输,料来你也不会放过我的家人吧!”
  宁不空森然道:“那是自然。”
  他二人这番对答,旁人听在耳内,无不胆战心惊,迸出一身冷汗,宁凝更是忐忑不安,隐隐觉得有一件大事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身子不自禁发起抖来。
  却听沈舟虚续道:“我率众检视峡中,并未发现一个活人。正想掩埋尸体后离开,忽听一阵小儿哭声,虽然微弱,却很清晰。沈某循声前往,只见越师妹背靠岩壁,已然断气,双腿折断,两臂布满刀痕,模样十分可怖。而那啼哭声恰是来自她身后。我命人将越师妹遗骸挪开,却见她身后有一个小小凹穴,穴中藏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婴儿,小脸煞白,已是奄奄一息……”
  说到这里,沈舟虚顿了一顿,凝目望去,只见宁不空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右手握着小驽,阵阵发抖,左手则紧攥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听他停顿,忍不住上前一步,厉声道:“后来,后来又怎样?”
  沈舟虚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当时便很奇怪,满峡的大人都已丧命,为何这小孩儿却还活着。细细查看,方知缘由:越师妹不愧是火部之秀,神通不凡,当时峡上炮石齐下,她也并未立时丧命,只被落石砸断了双腿。那孩子身子幼小,被她藏在凹穴之中,竟也逃过一劫。当时峡中的火部弟子不是立时送命,便是身负重伤,很快死去;众人之中,倒以她伤势最轻,只是火部突遭袭击,事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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