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条校规-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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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我们没见过、或者见不到的东西。
是的,没有理由。
比如窗外——张涛愣愣地望着窗外,烟头烧了嘴巴都浑然不觉。
窗外,那9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梦游一般,排成一排,愣愣地站在沉闷的夜色里。他们谁也不说话,白天的争吵和哭闹都不复存在。他们就像一队准备秘密潜入敌营的侦察兵,团结、严谨。
石品品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只见他回头望了望别的小朋友,然后庄严地转过身,对着前方磕了一个头。于是其他的孩子也跟着他磕头。
石品品向前走了一步,又磕了一个头,别的孩子也有样学样。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磕头,一直走到大院尽头的池塘边。
“他们在做什么?”李颖悄悄问。
“该不会是梦游了吗?”我紧张地咽了口吐沫。
“你见过这样集体梦游的吗?”张涛呲牙咧嘴地吐了烟头,揉着嘴唇继续说道:“就像某种神秘的祭祀仪式,又像什么蛊术的法事……”
孩子们在池塘边直挺挺地跪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做小动作,在幼儿园上课的时候都不见得有这么认真。
大概跪了3分钟,石品品站了起来,招招手,几个孩子围成一团,然后就无声地重新回到了卧室,他们回去的时候,脚步轻盈,仿佛完成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又仿佛从这仪式里得到了什么宝贝。
而我的脸,越变越白。
7。
三个大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到孩子们的卧室去看看。
卧室里静悄悄的,在这没有月亮的晚上,尤其显得黑漆漆的。
十几秒后,眼睛适应了这黑暗,我们才发现,9个孩子围坐在石品品的床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但似乎每个人都聚精会神。
黑暗里,有个孩子悄悄问:“然后呢?”
黑暗里,又没了声响。
继而,刚才问话的孩子似乎得到了某种回答,轻轻地“哦”了一声。
这时,我终于忍不住打开了灯,孩子们先是吓得惊叫了一声,随后又都镇定下来。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光明带来勇气,我大声呵斥他们。
梅小苹咬着毛巾被,指了指床头的空位,怯怯地说:“我们在听婶婶讲鬼故事。”
“什么婶婶?哪里来的婶婶?!”
“哦咧……”梅小苹继续指着空荡荡的床头,轻轻地说:“婶婶就坐在那里。”
“对啊。”另一个孩子说:“她的脸鼓鼓的,就像这样……”那孩子边说边鼓起腮帮子。
“别说鬼话了!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婶婶!”我的声音颤抖着,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那空荡荡的床头。
“婶婶确实在那里啊。她讲的故事很好听的!”柳嘉嘉抱着洋娃娃,不服气地说。
“嗯!”另外一个小孩解释道:“石品品说他前两天教池塘的鱼微笑时,发现了住在池塘里的婶婶。刚才他带着我们去池塘请那个婶婶来给我们讲故事。婶婶讲的每个故事都比老师讲的好听!”
“石品品!”恐惧令我有些歇斯底里:“你给我滚出来。”
石品品低着头跟着我走出来,李颖则安顿着其他孩子睡觉。
我把石品品拉到刚才的办公室,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让他解释,只是生硬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跟我们三个老师在这里坐到天亮,天亮以后,无论是否联系上你的父母,我们都得把你送回去。”
石品品低着头:“哦咧……我爸爸妈妈在国外还没有回来,我没有地方可去……”
“你不是说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见到你父母吗?”我冷笑着,内心因为恐惧,而充满了对这个孩子的仇恨。
“哦咧……我爸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了……让你们不要相信我的话吗?”石品品头垂的更低了。
“你不是跟我说,让我要相信你,而不相信你爸吗?”我脸上继续冷笑着,心却忍不住软了下来,此刻的石品品,显得可怜兮兮的,他就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就是这样,脑子里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你们以为他是个孩子,可是他说的话做的事却又不像个孩子;当你以为他不仅仅是个孩子那么简单的时候,才发现,他其实还是个孩子。相信每个和孩子一起相处过的大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于是语气也忍不住低了下来:“想不走也可以,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能模仿你根本没见过的人?还有,刚才你到底带着别的孩子在做什么?别否认,我们都看到了。”
石品品不说话了,他的目光越过我的手臂,望向我的身后,然后,笑了。
我紧张的转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石品品说:“哦咧,孙老师,我爸说了让你别相信我,你还信。”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我有些恼羞成怒。
石品品扬起他的小酒窝:“哦咧,孙老师,其实你不信我就对了。其实刚才给小朋友讲故事的人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婶婶,是我故意让他们那么说的……”
“小朋友们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哦咧!因为我能扮演他们的爸爸妈妈啊!”石品品笑着:“孙老师,你千万不要相信我的话。”
“石品品你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或者你是什么东西,我只要求你一件事情!在剩下的一个礼拜里,不许再带着小朋友做奇怪的事情,也不许再说奇怪的话!让这期夏令营顺利地、安全地结束!”
“哦咧。”石品品说完,转身离去。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哦咧。”
没错!
刚才梅小苹也说了一句“哦咧”……
8。
清晨,折腾了一夜的张涛和李颖都睡着了,而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
我轻轻推开学生卧室的门,孩子们都甜甜地睡着,似乎在做什么美丽的梦。就连石品品也显得那么纯净、甜美。
那一刻,我怀疑昨夜的一切都是一个梦,光怪陆离的梦。
或者,仅仅是我做贼心虚、心中有鬼罢了,石品品也许只是个调皮而又具有表演天赋的孩子。
我悄悄退出孩子们的卧室,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慢慢地踱到池塘边。池塘里的鱼看到人影,慌乱了几下,又回复了平静。一条金鱼浮上来,嘴巴微微露出水面,然后一个优雅的转身,又沉了下去。这次,它没有微笑。
或许,上次,它也没有。我越来越怀疑那只是我的错觉。
池塘的水在晨风里微微荡漾,我悠长地叹了口气,想起了老师。
是的,对于她,我只记得“老师”这个称呼,别说她本来的样子,就连她的姓氏我都忘记了。
就像张涛说的那样,我们小时候那个年代,并不是没有问题儿童,而是大家都不关注罢了。我小时候,就有严重的强迫症,这种症状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除,比如,我总是在出门前忍不住检查行礼箱和门锁——虽然自己明明知道已经锁好了。
那个时候,我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总是强迫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我杀死自己最喜欢的小狗,辱骂自己的母亲,伤害自己最喜欢的朋友,抓着自己最害怕的老鼠吓唬别的小朋友。我心底明明不想去做那些事情,害怕那些事情,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总是强迫自己去做。
老师是个志愿者,她和现在的我一样,也只是半瓶子晃荡的心理学老师,或者,她仅仅是个心理学爱好者。当她看到我一边吃着令人恶心的毛毛虫一边哭泣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她要挽救我。
她决定用她那“半瓶子晃荡”的“药水”,来治疗我满身的伤疤。
我说过,她做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因为她死了。
那天她站在池塘边,我猛地把她推了下去,她只挣扎了几下,就沉入了水底。我知道,我心里是多么喜欢她,可是我无法控制那双手。
长大后,我毅然选择了就读心理学,可是今天,我像当年的她一样,不过是半瓶子晃荡罢了。所以,我不敢去当真正的心理医师,不敢面对真正的病人。我只能,像现在这样,带着有性格问题的孩子玩玩夏令营而已。这些孩子并没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不过是“感冒打喷嚏”级别的小病罢了。
其实,我害怕这个大院,恐惧这个池塘,但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选择这里来当夏令营的大本营,就像我当年无法控制自己把她推下水一样,越害怕来,越不想来,越偏偏要来——你可以认为,我是个固执而勇敢的人。
“孙老师……”怯怯的童音把我拉回现实,梅小苹小心翼翼地站在我身后,晨风有点凉,她披着自己的小毛巾被,被子的一角被她含在嘴里。
她说:“你是来看婶婶的么?”
我一颤:“石品品都说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婶婶,你们串通好的,是不是?”
“哦……”梅小苹羞赧地一笑:“其实石品品一开始说池塘里有讲故事的金鱼婶婶时,我也不相信,不过后来,我感觉真的有金鱼婶婶啊……因为石品品讲的故事太好听了……小孩不可能讲出那么好听的故事,所以一定是金鱼婶婶躲在他背后讲的!”
“你是说,你们所说的婶婶,是金鱼婶婶,而不是……”我沉重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看来果然是自己做贼心虚,昨夜,不过是孩子们童话般的幻想罢了。
“哦咧!当然是金鱼婶婶了!”梅小苹甜甜地笑着。
梅小苹说:“哦咧!”
哦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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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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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网上收集不到第9小节,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没有。
10。
后来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情愿他们口中的“婶婶”是我去世二十年的老师,我宁愿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不愿意再听到“哦咧!”两个字。
就像我最先留意到的那样,一开始,梅小苹只是偶尔说一下“哦咧”,后来,她就像石品品一样,说每句话前,必须先说“哦咧”了。
一开始,只是梅小苹一个人说“哦咧”,后来,柳嘉嘉也开始说了,再后来所有小朋友都“哦咧”个没完。
“哦咧!我们玩捉迷藏吧?”
“哦咧?黄磊躲到哪里了?”
“哦咧!我找到柳嘉嘉了!”
“哦咧——老师,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石品品就像个病原体,他把“哦咧”传染给了每个小朋友。
当我满心担忧地跟李颖和张涛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李颖笑着说:“哦咧!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你没发现,自从大家开始和石品品一起玩后,变得越来越开朗了么?你看梅小苹,不咬着毛巾被也能睡着了。”
张涛也很开心:“哦咧!我觉得我们以后应该让问题小孩和正常活泼的小孩一起玩,这样才更加有利于治疗。这是我们最成功的一次夏令营!”
“你们怎么都哦咧了?”我紧紧皱着眉头。
李颖说:“小孙,你不觉得‘哦咧’是个很有感染力的词么?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情额外畅快呢!石品品这小子,真有一手。”
“难道你们忘了石品品是个多么诡异的小孩了吗?他装神弄鬼,他能模仿自己看不见的人的表情,他很可疑啊?怎么你们都站在他这一边了?”我急道。
“哦咧?”张涛望着我:“以前是我们太神经质了。后来事情不是真相大白了么,石品品只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