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不漏-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既没想偷他的毒品,也没对他不忠时,他的声望又一落千丈。在他们看来,出于以上两个原因杀一个女人是可以接受的。
后来,当他们明白他不过是一个因个人作风问题而陷于窘境的白人时,亚瑟的噩梦就开始了。
推撞他,向他挑衅,抢他的牛奶盒——和在中学时的无异。性方面的事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在这里不是那样。这儿的人都是新囚犯,大家暂时都能管住自己的老二。但是他的一帮新“朋友”对他打保票说,一旦在像阿提卡这样的监狱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得到1/4磅的大汉堡,即被判25年监禁的话,他就熬不住了。
他已经四次被人一拳打在脸上,两次被绊倒,还有一次被精神变态的阿奎拉·桑切斯摔倒在地。桑切斯的脸上淌着汗,大声嚷嚷着夹杂着西班牙文的英语,直到几个狱警看烦了,把他拉开才算完。
亚瑟尿湿了两回裤子,呕吐了十几次。他是个毛虫、废物,不值得搭理。
直到后来。
他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他觉得它随时都会裂成两半,就像他的父亲亨利·莱姆死前一样。当然,那位著名的教授不是在像“坟墓”这样不光彩的地方去世的,而是在伊利诺伊州海德公园的大教堂人行道上,那里庄严宏伟,和他的身份相当。
这是怎么发生的?目击者和证据……毫无道理。
“莱姆先生,接受辩诉吧。”助理检察官说过,“我建议你接受。”
他的律师也说:“亚瑟,我清楚其中的底细,就像看GPS地图一样。我知道事情会朝哪个方向发展。我不想刺激你,奥尔巴尼不会把死刑写进法律来挽救它。不好意思,玩笑开得不好。但是你还是会被判25年。我能给你争取15年。努力争取吧。”
“可那我没杀人。”
“啊哈。亚瑟,这对任何人都没太大的意义。”
“可那不是我干的。”
“啊哈。”
“不,我不接受辩诉。陪审团会明白的。他们会了解我。他们会知道我没杀人。”
沉默。然后他说:“那好。”其实并不好。显然他被惹恼了,尽管他已经睡了601个小时——那一笔钱他从哪儿弄呢?他——
这时,亚瑟突然抬起头,看到两个拉美裔的囚犯正在打量他。他俩注视着他,面无表情,既不友好,不带挑衅,也不凶恶,似乎很好奇。
他们朝他走来时,他考虑着是该站起来还是原地不动。
不要动。
目光向下。
他目光向下。其中一个站到他的面前,一双磨破的跑鞋就在亚瑟的视线范围内。
另一个绕到他的背后。
他死定了。亚瑟·莱姆很清楚。要打就快点,打完了事。
“你。”他背后的人用高嗓门说。
亚瑟抬头看着面前的那个人。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戴着一只大耳环,长着一口坏牙齿。亚瑟说不出话来。
“你。”背后的声音又响起来。
亚瑟咽了口唾沫。他也不想,但是不由自主。
“我和我的伙计跟你说话呢。你没礼貌。你怎么这么讨厌?”
“对不起。我只是……你好。”
“你。你是干什么的,兄弟?”高嗓门在他背后问。
“我是……”他的脑子僵住了。我该怎么说?“我是个科学家。”
耳环男说:“操!科学家?你做什么来着,造火箭?”
他俩哈哈大笑。
“不是,医疗设备。”
“像那种狗屎东西,就是他们喊一声‘清除’,然后用电击你?急诊室用的?”
“不,很复杂。”
耳环男皱皱眉。
“我不是那个意思。”亚瑟急忙说,“不是说你不懂,只是很难解释。是血液透析用的质量控制系统,还有——”
高嗓门说:“很赚钱咯?听说你被传的时候穿着一身好行头?”
“我被……”哦,被传票,“我也不知道,在诺德斯特龙买的。”
“诺德斯特龙?什么鬼地方?”
“一家商店。”
亚瑟回头盯着耳环男的脚时,高嗓门继续问:“我说,赚大钱了吧?你赚了多少?”
“我——”
“你想说你不知道?”
“我——”是,他正有此意。
“你赚了多少?”
“我不……我想有六位数。”
“操。”
亚瑟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多还是少,
这时,高嗓门笑了,“你成家了?”
“我不会说关于他们的任何事。”这次他的态度很坚决。
“你成家了?”
亚瑟·莱姆把脸转过去,看着不远处的墙上有个钉子从两块煤渣砖中间的灰泥里伸出来。他猜想,钉子原本是用来挂牌子的,几年前被摘下或偷去了。“别理我。我不想和你们说话。”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坚定有力,但是听起来像是女孩子在跳舞时拒绝企图接近她的讨厌鬼。
“我们在试着和你文明谈话,兄弟。”
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吗?文明谈话?
然后他又想,该死,也许他们确实没有恶意。也许他们能成为他的朋友,给他撑腰。天知道他的朋友越多越好。他还能挽回吗?“对不起,只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太奇怪了。我以前从来没惹过麻烦。我只是——”
“你老婆是做什么的?她也是科学家?很聪明?”
“我……”他欲言又止。
“她的奶子大吗?”
“你从后面干她?”
“听着,你这个混蛋科学家。给你指条路。让你的聪明老婆去银行取1万美元。然后让她开车去我表兄家,他在布朗克斯区。然后——”
男高音的声音变低了。
一名黑人囚犯正朝他们仨走来。他身高6英尺2英寸,肌肉结实,脂肪厚重,显得壮实魁伟,连衣裤的裤脚往上翻卷。他盯着那两个拉美人,恶狠狠地眯着眼。
“你们这两条吉娃娃狗,给我滚蛋!”
亚瑟·莱姆僵住了。如果有人对着他开枪,他也不会动。就算有人开枪射击,他也不觉得奇怪,即使这里到处设有磁性检测仪。
“操你妈的黑鬼!”耳环男骂道。
“一坨狗屎。”听到高嗓门的话,那个黑人反倒笑了。他用一条胳膊揽住耳环男,把他带到一边,对他嘀咕了些什么。那个拉美人的眼睛一亮,对他的伙计点点头,唤他过来。两人走到远处的角落里,装出很轻蔑的样子。
黑囚犯伸展了一下身体,亚瑟听到了关节的咯咯声。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一个未完成的祈祷在心头闪过:希望冠心病把他带走,立刻,马上。
“谢谢。”
黑人说:“操。他们俩是在找茬儿。他们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不懂。不过亚瑟·莱姆说:“不管怎样,我叫亚瑟。”
“我知道你他妈的名字。人人都懂这儿的规矩。只有你,屁也不懂。”
但是,亚瑟·莱姆知道一件事,而且非常确定:他死定了。于是他说:“好吧,说说你他妈的是谁,混蛋。”
一张大脸迎向他,浑身汗臭,满嘴烟昧。亚瑟想到了他的家人,先是孩子,然后是朱迪。他的父母,先是母亲,后是父亲。然后,奇怪的是,他想到了他的堂弟林肯,想起了某个夏天,两人在伊利诺伊州酷热的田野里赛跑。当时他们还是少年。
跑到那棵橡树前。看见没?那边的那棵。数三下。准备好了?一、二、三,跑!
但是他却走开了,他穿过大厅,大步走向另一个黑人囚犯。两人击了一掌,就把莱姆忘掉了。
他坐在那里,看到他们亲密无间,更觉得凄凉无助。他闭上眼,垂下头。亚瑟·莱姆是一名科学家。他相信生物的进化靠的是物竞天择,神圣的司法没有用。
但是此时,身陷于严冬一般无情的抑郁之中,他情不自禁地想,是不是有某种因果报应的机制存在并运转着,就像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地心引力一样,惩罚他过去做的错事。噢,他做了那么多好事。养儿育女,教他们开明的价值观,让他们学会宽容;他是妻子的忠实伴侣,曾帮助她逃脱癌症的魔爪;他对科学做出了贡献,丰富了世界。
可是也做过错事。人总是会犯错的。
坐在这里,穿着臭烘烘的橘色连衣裤,他努力使自己相信,凭着正义的观念和誓言,凭着他对本国体制的信念(在每个选举日,他都是忠诚的支持者),他会排除困难,重新回到司法天平的另一端,与家人团聚,和生命相拥。
本着正义的精神和意旨,他会赢得和命运的赛跑。就像那个酷热的夏天,在尘土飞扬的田野里,他拼尽全力地冲向那棵橡树,累得气喘吁吁,最终赢得了和林肯的比赛。
他可能会获救。或许——
“走开。”
尽管说话人的嗓门不高,他还是吃了一惊。又一个囚犯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是个白人,头发蓬乱,浑身上下刺满了文身,但是牙齿发亮。毒瘾发作时,他就抽搐不已。他盯着亚瑟坐着的长凳,尽管别处还有空位。他的眼神卑鄙无耻。
亚瑟对某种可量化的、科学的道德公平体制的一线希望转瞬即逝了。这个被摧毁了的、危险的小个子男人把它扼杀了。
走开……
亚瑟·莱姆拼命忍住眼泪,走开了。
7
电话铃声打断了林肯·莱姆的思绪,他很恼火。他正在想那个X先生以及他捏造证据的技巧(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不愿意分神。
这时现实把他惊醒了。他看到来电显示上有44的号码,英格兰的国家代码里就有这两个数字。他立刻下令:“指令,接电话。”
咔嗒。
“你好,朗赫斯特督察?”他不再直呼其名。和苏格兰场打交道要讲究一点礼节。
“莱姆侦探,你好。”她说,“我们这边有点动静。”
“继续。”莱姆说。
“丹尼·克鲁格从一个前军火走私贩那里得到消息,理查德·洛根离开了伦敦,似乎是要去曼彻斯特买什么东西。虽然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们知道曼彻斯特的黑市军火商非常多。”
“知道他的具体方位吗?”
“丹尼还在查找。要是能在哪儿抓住他,可比在伦敦耗着好多了。”
“丹尼细心吗?”莱姆记得在视频会议里看到的丹尼是个南非人,大个子,黑皮肤,高嗓门,腆着显眼的大肚腩,小拇指上戴着扎眼的金戒指。莱姆以前接过一个与达尔福尔有关的案子。他和克鲁格曾经就苏丹可悲的矛盾冲突交谈过。
“哦,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需要细心的时候,他就细心。如果情况需要,他也会像猎狗一样凶猛。只要有办法,他一定掌握详细信息。我们正在和曼彻斯特的搭档联手,准备成立一个突击队。一有新情况,我就给你打电话。”
他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我们要抓住他。”萨克斯说。这话不单是出于对他的考虑。她也很想找到洛根的下落。萨克斯自己就曾落入他的圈套,差点丢了性命。
萨克斯接了个电话。她听着对方的话,说10分钟后就赶到。“还记得燧发枪提到的两起案件的档案吗?已经准备好了。我去取回来。哦,对了,帕米可能会顺路过来。”
“她在做什么?”
“和一位朋友在曼哈顿读书——男朋友。”
“不错嘛。谁呀?”
“学校里的一个男生。真想见见他。她张嘴闭嘴都是他。她的生活中是应该有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