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辞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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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通过测验了?”
“对。”
“那你应该和我一起喝杯咖啡,跟我谈谈。”
4。
我钻进飞行器,离开装配中心,赶到老容约定的咖啡屋。老容主动约我,这是第一次,以前只有我主动拿他做消遣。我不找他,他乐意休息片刻,或者为别的客户服务赚钱。本来我想到金门大桥看人自杀,但老容说那个地方太冷。他给我的虚拟墙上传了一幅地图。照他的话来说,他推荐的地方环境幽雅,非常适合“朋友们”聊天。
权衡一下,这个约会对我有利无害,所以我去。而且老容告诉我,他装配过老婆,拿政府补贴有两年多。以前我并不知道这些。他说我对他的生活漠不关心,我立即朝他的影像上吐了口唾沫。他以为他是谁?
所谓“测验”,就是指在演示厅的那一天,老师给我们放了一段男女交欢的影像。把所有人都折磨得不耐烦的时候,他走出来说我通过了。在座几十个人,只有我能拿这五万块。他们全眼红得发抖。走过我身边时,有的人想踩我的脚,有的人想捅我的腰,还有的人故意把烟雾吐在我脸上。
我决定下回带把电子枪出来,把他们统统击毙。他们除了仇恨和嫉妒,脑子里不知还剩下什么东西。
关于我通过测验这件事,我追问过研究院的老师。他说因为我感到浑身燥热,激动异常,并把衣服丢在地板上。换句话来说,我兴奋了。我没有坦白说,我把衣服丢到地板上是因为我恨这个测试。相反我告诉他们,我一直洁身自爱,从来不用性撩拨器之类的东西寻找快感。最多也只是用父爱撩拨器体会当爹的乐趣。活这么大我身上只废掉了两条脑神经。
咖啡屋上面是玻璃钢的弧形穹顶,地上铺满了嫩绿色天然草坪。老容坐在一把乳白色的羊皮靠椅里,站起来向我示意。我走过去和他握了握手,感觉捏了一块冷冰冰的汉堡包。
“三十分钟。”我对他说:“我忙。”
“你忙什么?”老容嘿嘿一笑,问我。
我立刻觉得他很讨厌,我从来没这么讨厌过他。我下定决心明年要把他辞掉。
我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你必须知道,老婆这东西是不容易退货的。如果装配不理想,会让你一辈子痛苦。而且你每个月不能和她来一次性爱,政府就会取消津贴。但如果配的太贵,五万块钱酬金会所剩无几。”
“具体是这样。”老容打开他的虚拟墙,调出许多动态图片。“乳房要坚挺,乳头不能下垂。”我打开我的虚拟墙,把他的示范图片下载过来。对比之下,我确实觉得坚挺比较好。“要有弹性,你一定要坚持摸一摸。腰身要细,触手光滑温暖……你耐心点听,我在为你省钱。”
老容详细讲了三十分钟。包括肚脐的大小,指甲的形状……无一遗漏,我全部记载在虚拟墙里做参考。我的看法和他不尽相同。他喜欢金发,我喜欢黑发。他喜欢丰满一点的,我却不喜欢身材太夸张。在他的提示下,我总算知道了自己的老婆应该装配成什么样子。至于我设计的那些虚拟人只是外表像人,她们并不符合女性的生理结构。
讲完后,我马上和他告别,用虚拟墙把飞行器停在店门外。他见我没有付款的意思,就自己划掉了喝咖啡的账单。他邀请了我,浪费我的时间,理应由他付钱,这点我分得很清楚。临走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说:“只有我能帮你,朋友。你应该感谢我。”
“为什么?”我说完,把飞行器开走了。
5。
我不愿和老容聊得太长,怕他又说起和我续约的问题。每当谈起他的经济状况时他总是泪眼婆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令人厌恶。我也知道他境地不好,如果拿不到足够的合约,明年恐怕会半失业。不过这跟我毫无关系。
我每个月赚一千六百元,而世界上有太多我想要买的东西。为此我不得不加很多每小时十元的加班。若真有闲暇,我宁愿呆在家里玩虚拟人游戏。我经常把她们25个人全调出来,列队起舞、或者分成两队刺杀、再或者来一场女子足球赛、表演一幕生活戏剧。从这方面说,我是个无聊的人,也是个繁忙的人。
老容总说我残忍。我爱在家里安排虚拟人的命运。她们在我的精心设计下,钩心斗角,彼此陷害,结局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众叛亲离,就是死亡。他不知道命运就是一场娱乐剧,只不过我们无法主宰自己。也不能像虚拟人那样,一次次被造物者挽救,可以涅槃再生,重新开始。
但老容说我残忍,不仅仅在于此。他说我残忍,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喜欢去金门大桥看真人自杀。
装配中心的产品据说有十万多种,我在这里按图索骥,却没有发现我想要买的东西。这事情显得极其怪异,装配中心向来只有我买不起的东西,可从来没有我买不到的东西。
装配中心的绝代佳人挨了我一顿揍,哭着说她没有办法。我在装配中心的金属大厅里走来走去,感觉一切荒谬。为什么研究中心要我们装配老婆?为什么要固定每月和老婆性爱一次?为什么要发给我们补贴和酬金?为什么总是找不到我理想中的物品?简直可笑,一切荒谬至极!
关于做爱这种事,分成许多学科,需要抽时间来学习。研究院给了我浩繁的资料,让我随时从虚拟墙里调出来浏览。
我目前学到的一点就是:做爱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因素,就是“爱情”。时光倒转两百年,如果男女的爱情发展到了一定阶段,人们就会做爱。做爱的等级由爱情来决定。有爱情的做爱叫做高等级的做爱。没有爱情的做爱,称为低等级的做爱。
这种做爱有一个别名,叫做“发泄性欲”。
在2203年六月的第一个星期,我耗费了大量的时间,找遍了全城所有的装配中心。同时每天要学习的课程也令我头疼不已。
特别是爱情这门分学科,繁冗复杂、千头万绪。在研究院的例行考察中,我从未及格过。后来我才知道,研究院的院长立项研究了十年,方懂得了一点皮毛。后来他从金门大桥上跳了下去。他爱上了研究院的一位测试者,结果对牛弹琴,那位测试者根本不懂得所谓的爱情。
据此考虑,我要把爱情放一放。这种东西,懂得越多越寂寞。万一我研究透了,无人理解,恐怕也难逃跳桥自杀的命运。现在我还不想死,我想申请改为专门学习器官交合,直奔主题。
为了装配到理想中的人物,我被迫再和真人打一次交道,在虚拟墙上呼叫装配中心的经理。经理出现在虚拟墙上,和我假模假样地拥抱,笑得比绝代佳人还甜蜜。
问题提出后,他劝我申请加入高级会员:“若您加入高级会员,可以享受我们度身订做的服务,订购到各式各样的产品。从低等级到高等级,应有尽有。”
我表示愿意加入高级会员,但我想知道不同等级的产品有什么区别?他说:“惟一的区别——高等级产品是天然的,中等级产品是人造的。”我点点头,交一百元入了会。上传了我的信用证明、身份资料和健康档案。他把一份高级会员证书上传到我的虚拟墙里。
我把老容帮我准备好的资料传给装配中心。他收了我一千块的定金。五万块钱没到手,先去掉了一千一,让我总觉得身上落下了什么东西。
付账后,经理虚拍着我的肩膀,和我告别。他说:“您放心,我们会做出令您满意的产品。”我这辈子只见过两个对我会心微笑的真人,一个是老容,另一个就是这个经理。
6。
接下来每日回公司照常上班,编制程序,赚固定工资,业余时间呆在家里浮想联翩。我定制的物品需要两个月才能到货。我整天想着五万块钱的酬金,再也不愿上每小时十元的加班。同时我对虚拟人也有些厌倦,第26个虚拟人我始终没有设计出来。
如果我的老婆装配成功,除了酬金之外,每个月还能拿四百元的补贴。这样就可以过得不错。虽然每月必须例行一次做爱,但看在每月四百元的份上,这个可以接受。我揣摩了“做爱”中的各种动作,这套体操做起来并不困难。
研究中心的资料,我每日必看。对于做爱又有了另外的理解:几千年前,如果为了获取金钱而做爱,有一种说法,叫做“卖淫”。这是一项重要的产业,做这种职业的女子被称为“妓女”,而男子则被称为“妓男”。
学到这里我又有点困惑,照这样理解,这项职业可能延续到了现在。比如我为研究中心做的事,和卖淫有点类似,只不过名字不同,我们被称为“测试者”。但我又感觉到两者本质上还是不同,到底有哪点不同,我回答不上来。
闲下来的时候,我懒得找老容。我宁愿一个人四处逛逛,到我酷爱的金门大桥上看真人自杀,寻找刺激。
我不知道全世界有多少座金门大桥。原始的金门大桥古时候是一个许多人自杀的地方,后来专门为此建造的自杀场所,统称为金门大桥。这种大桥原本只有交通和自杀两种功用。后来又增加了一种——观光游览。我是这里的常客。
我在这里订了一个小包间,外面看起来,包间是个灰白色的小贝壳。坐在里面,完全透明,大桥全景一览无余。我在包间的墙上点了红酒和玉米花,懒洋洋地靠在躺椅里。自杀的人黑压压一片,在桥上自杀区排成长队。
今天运气真好,报名自杀的有一百多人。这是当今最流行,称为“跳彩”的自杀游戏。自杀的人把脚上套上绳索,往桥下跳。古时候人们这样玩过,称为“蹦极”。
现在的方法有所不同,不同在于绑在脚上的绳索可能会断掉,这取决于一个随机指数,由自杀者自行决定。
第一个跳下去的是位白发青年,他选的随机指数是80%。看来他存心想死,却没死成,那20% 的机率把他给挂在了空中,弹上弹下像钓钩上的鱼。他兴奋地大喊大叫,非常刺激。
第二个自杀者整过容,猜不出实际年龄。他选的5%,可能只是想玩玩而已。结果嘭地一声掉到了桥下,脑浆四溅,身体摔得像酱肉饼。
观光者们哄地一起笑出声来。这种倒霉者我们称为“憨福”,极难遇到。只看了两个就看见了憨福,把我乐得前仰后合。自杀中心很快接通了我的虚拟墙,说有刚才憨福自杀的全程影像下载,仅售五元。我没有买,我只买了一个憨福玩具——是以刚才憨福摔在地上的姿势做的。我准备在不开心时,拿出来吓吓老容。
每死一个人,自杀中心照例要播放一段《生命无限好》赞歌。大家随着音乐低声咒骂,摇头晃脑,场面热烈。接着自杀中心给我的虚拟墙上传了一段《防止自杀手册》、《宗教是你的精神寄托》……我浏览过几个宗教,兴味索然。还好我活得比较有意思,暂时没有自杀的打算。
我活得比较有意思,归功于我用快感撩拨器并不频繁。我骗研究院说我身上只坏了两条脑神经,事实是我坏了十五条脑神经。这些脑神经怎么刺激也没有用,它们麻木了,迟钝了,永远无法恢复。等到我身上所有的情感神经都麻木的时候,我就会站在金门大桥上报名。
人们通过自杀的过程,能把脑情感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