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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妻祸-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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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了两支烟,才见打扫卫生的学生们吵吵嚷嚷地出来。他跟在这伙学生身后,又揪住一个男孩问道:“小朋友,前面那几个同学里哪个是何……冯宁?”
  男孩看看他,脸上写出了“提高警惕”四个字。他尽力做出最温柔的笑容解释:“我是她爸爸……的朋友,她爸爸托我给她带了点东西。我不认识她,怕给错人了。”
  男孩接受了他的解释,指着前面说:“走在最前面梳短头发背红书包的就是冯宁。”
  何天亮谢了一声跟了过去。
  放学的孩子们大都由家长接走了。宁宁没有人接,背着沉重的书包,手里还拎着水杯和抹布,像只负重的蜗牛独自沿着马路边沿的石条走着。看着她幼小的背影和踽踽独行的样子,何天亮有些心酸。
  这时,宁宁经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在摊子前面驻足而立,片刻又恋恋不舍地扭头走了。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冲她吆喝:“冰糖葫芦喽,酸酸的山楂、甜甜的红果,还有大枣…
…”宁宁像是躲避诱惑,加快步伐朝前走。何天亮见状心里一沉,他估计宁宁想吃冰糖葫芦,却不知道是没有钱还是有钱舍不得买。
  “宁宁,宁宁……”他追上去唤着。
  宁宁停下脚步回过头,惊诧地望着何天亮。这一刹那间,何天亮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血液也像是凝固了。是宁宁,确定无疑是他的宁宁。在宁宁的脸上何天亮找到了宁宁幼时的神态,也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宁宁的五官像绝了何天亮,脸形却像冯美荣。皮肤比他白,脸上的零部件虽然像他,却又比他的精致细腻,摆在一起也更加妥帖顺眼。何天亮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叔叔,你叫我吗?我不认识你。”宁宁圆溜溜的黑眼珠上上下下审视着何天亮,神情像一只惊恐不安的小兔子。
  “你是叫何……冯宁吧?”何天亮走近她,细细端详八年多没有见过面的女儿,本能地伸出手去抚她的头发,宁宁却退后一步避开了。何天亮几分尴尬几分心酸地缩回了手,关心地询问:“怎么没人来接你?”
  宁宁说:“我自己能走,不用人接。”
  “那你爸爸妈妈呢?”何天亮想知道冯家人是怎么向孩子解释她从小就见不到父亲这件事的。
  “爸爸嫌我是女孩子,不要我和妈妈了。妈妈在很远的地方上班。”
  何天亮听了宁宁的话,心脏就像抽筋一样疼痛。宁宁跟他分开的时候才刚刚两岁,冯家从她小时便用这一套编造的谎言来灌输孩子对父亲的反感与仇恨。何天亮怒火中烧,却又无法发作。宁宁见何天亮的脸色阴沉下来,便有些惧怕,转身想走。何天亮急忙说:“宁宁你等等。”扭头朝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跑去。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事。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该说什么做什么,不该说什么做什么,便跑去买冰糖葫芦,以便有个缓冲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宁宁乖乖地站在原处,好奇地看着他。他回到宁宁身边把手里的两支冰糖葫芦递给她:“叔叔请客。”
  宁宁两手背到身后,连连摇头:“姥姥和小姨不准我吃别人的东西。”
  何天亮说:“叔叔不是别人,叔叔也吃,你陪叔叔一起吃。”
  宁宁终于抵挡不过冰糖葫芦的诱惑,接过一支山楂糖葫芦,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在圆圆溜溜红得透亮的山楂上舔了舔,又轻轻咬下一块含在嘴里。
  何天亮高兴地笑了。宁宁见他笑,也冲他笑了笑,忽然说了一句:“叔叔我好像见过你,可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何天亮调动全身的力量按捺住告诉宁宁自己就是她亲生父亲的冲动,却又不甘心让宁宁继续受冯家谎言的蒙骗,便抓住机会说:“宁宁,你确实见过我,你小的时候我经常抱你。你不姓冯,你姓何,你现在是跟着你妈妈姓。你爸爸没有因为你是女孩不要你,他特别喜欢你,他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是他的命根子,他哪能不喜欢你呢。”
  宁宁说:“我不信,他喜欢我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
  何天亮费力地解释:“你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做很困难的事情,他不能脱身来看你,可是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你。”
  宁宁瞪圆两眼问:“真的?你认识我爸爸吗?”
  何天亮极为困难地说:“我就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他不久就会来看你。”说出这些话他又有些后悔,今天当着孩子的面说了谎,把自己说成是她爸爸的好朋友,日后真要相认,免不了又要费一番口舌,说不定要取得她的信任更难了。
  他在衣服兜里摸索了一番,把身上揣的钱尽数掏了出来,大约有一百来块,塞到宁宁的手里:“这不,你爸爸让我带给你的零花钱。”
  宁宁像被烫了一下,急忙缩回手:“我不认识你,我不要你的钱。”她一缩手,冰糖葫芦掉到了地上。何天亮再次欲将钱给她,宁宁把手缩到背后:“我爸爸要是真的喜欢我就让他自己来看我。”说罢,转身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急匆匆地跑掉了。
  何天亮无奈地把钱装回到衣袋里,看着宁宁背后一跳一跳的红书包,怅然若失,百感交集,泪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隔天下午放学时间,何天亮又来到学校门口。过去没有见到宁宁时倒还过得去,一旦见了就牵肠挂肚地再也放不下心来。宁宁放学后背着沉重书包踽踽独行的身影在他心里不时浮现。他一会儿想到别的孩子都有家长来接送,宁宁却既没有人接也没有人送,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一会儿又想,宁宁回家的路上要横穿三条马路,万一被车撞了怎么办?忽然又想到,假如自己是个拐骗儿童的坏人,昨天那种情况下,若要拐骗宁宁那样一个小女孩简直太容易了……思前想后,居然有些食不甘味夜不成眠。见到宁宁的第二天一大早,何天亮匆匆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骑上自行车就朝宁宁姥姥家奔。到了那里自然不敢上楼,就在马路对面守着。守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觉得能看着护着她心里才能安稳。
  等了一阵却见宁宁牵着她姥姥的手出了楼道。何天亮远远追在后面。只见老太太边走边给宁宁叮嘱着什么,宁宁不时点头答应,一直把宁宁送进了学校,老太太才往回走。何天亮见状只好悄然离开。
  这会儿,校门口照例又挤满了前来接孩子的大人,何天亮在人群中又看到了宁宁的姥姥。他猜测宁宁回家后肯定讲了遇见他的事情。虽然宁宁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宁宁她姥姥和冯
美娴一听就知道去看宁宁的是他。从今天的情况看,对方肯定加强了对宁宁的看护,以防他再与宁宁接触。
  宁宁出来了,何天亮见她姥姥牵着她的手,替她拎着书包一路往回走。在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子前面,宁宁的姥姥停了下来,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绢包包,打开手绢从几张零票中拣出一张递给小贩,接了一支冰糖葫芦给了宁宁,然后又认真地用手绢包好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还用手按了又按,才领着宁宁继续往回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何天亮又抽空往学校跑了几趟,每次都见到宁宁她姥姥或者她小姨来接送宁宁,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冯美荣。何天亮明白人家是在防他,他也实在无隙可趁,过了一段时间便渐渐懈怠下来,并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意义。夜里,他躺在床上扪心自问:自己八年多没有露面,人家把孩子带大,其间的辛苦劳累以及耗费的心血可想而知。自己一出来反倒不放心人家,也闹得人家不得安宁,有必要这么做吗?而且,就如宁宁小姨说的,即便自己将实情告诉了宁宁,勉强和宁宁相认,对宁宁又有什么好处?宁宁能认他这个蹲了八年大狱如今仍然一无所有的爸爸吗?即使宁宁能够接受他,他作为父亲又能为她做什么呢?起码目前她还有安宁平静的生活和爱她疼她的姥姥、小姨,自己一旦插入进去,就像给宁宁平静如水的生活丢进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会造成什么后果难以预料,到那时宁宁还能拥有目前这种平静的生活吗?万一冯家一怒之下果真硬起心肠将宁宁甩给他,难道真的让宁宁跟自己过这朝不保夕的生活吗?想到这些,何天亮认识到自己绝对不能感情用事,因为他根本没有感情用事的本钱,他开始逐渐冷静下来。
《妻祸》第十六章
  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天亮餐饮服务中心的改造装修工程彻底完工,营业需要的手续也都办妥。干这种事情,实际开支总要大大超出预算。尽管小草和三立严格控制开支,等到一切就绪,小草跟三立坐下来算了算账,两万元已经出去了一大半,接下来还要给商店进货、给饭馆备料、买厨具灶具餐具、配桌椅板凳,雇红白案厨师,怎么算也有四五千块的缺口。见他们发愁,何天亮说:“别着急,我有办法,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小草说:“你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想把那来路不明的汇款搭进去,大家的事儿凭什么要你又搭房子又搭钱?”
  三立也说:“汇来的钱说不清道不明的,能不动尽量别动,我们再想想办法。”
  何天亮心里明白,他们说是想办法,在把老本都投到这个买卖里以后,他们跟自己一样挣一天活一天,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奇迹。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确实不愿意动用那五千块钱,因为那笔钱来得太蹊跷,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
  采办直接接触现金,小草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何天亮,嘱咐他既要把事情办好,还要节约开支。于是他开始每天在城市里到处奔跑,为了节省每一分钱,每购进一样东西,他都几乎要跑遍整个城市,在对比了每一家的商品价格后,他还要跟决定采买的商店尽一切力量反复讨价才能下最后的购买决心。只要有一家商店没有跑到,他就会有吃亏上当的感觉。这天吃过晚饭后,小草刷锅洗碗,何天亮跟三立看了会儿电视,白天跑了整整一天,想早些休息,三立看中了一部香港人拍的武打片,守在电视机前面不动弹,何天亮就躺到铺上,跟他聊开业的事儿。三立光顾着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他。这时候小草一边擦着手一边叫他:“何哥,你过来一下。”
  他以为小草有事商量,就跟在她身后来到了商品部。商品部白天是小商店,晚上就是小草的宿舍,小草把她原来租的房子退了,说是要节约几个租金。何天亮心里觉得他们住到一个院子里有些不妥,可是想到小草把所有储蓄都投入到了餐饮中心,就不好说出不同意的话来。小草用布帘子在货架后面拦了一道屏幕,白天拉开,把折叠床收起来,一点也不会影响营业,晚上帘子一拉,折叠床放开就是一间小小的卧室。他来到货架跟前止步。小草到货架后面摸摸索索地不知干什么。片刻,小草从里面出来,怀里抱着一堆衣服:“何哥,就要过春节了,这是你的过节衣服,内衣你一会儿回去试,这西装你现在就试一试,要是不合适我赶快去换。”
  何天亮问:“这些衣服得多少钱?”
  小草说:“多少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你不能总是老虎下山一张皮,成年累月就那么一套衣服,你看看你那身西装,买的时候肯定就是劣质廉价货,又洗了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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