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头和大将军-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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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见沈淼安全出来,十分高兴的蹭了蹭沈淼,沈淼拍了拍马的头,抱着水盆带它回去了。
水很快就烧开,沈淼从脑子缝里挖出了许久不用的自然科学知识,勉强配好了生理盐水的比例,开始着手处理那人。
那人的身上都是刀伤,丢到乱葬岗之前似乎还被人搜刮过,腰带鞋子之类都没了,上半身衣服已成条状,下半身的裤子也摇摇欲坠,除了胸膛部分伤口因被雨水冲刷过稍微干净之外,其余伤口内都嵌着从乱葬岗里带来的不明泥土,好多都和伤口结在了一起,处理起来是个巨大又痛苦的过程。
沈淼从主屋的饭堂翻出了矮凳,又找出几根筷子,削成了薄片,然后坐下开始处理。
开头几个,沈淼手生,处理起来磕磕绊绊的,还经常把伤口扯大,使得那人即便昏迷中没有太多意识,也被痛得做出了细微反应。逐渐熟练之后,情况就好了些,沈淼还摸索出了其他方法,先用浸了普通温水的布贴伤口,等结痂和污秽软化之后,再用盐水处理。
如此耐心细作,天完全黑下时,沈淼终于全部处理完毕,包括头部的伤口。他深舒了口气,从凳上站起,谁知坐得太久,腿已经麻木,完全站立不稳,一下就往地上栽去。地上正放着盛水的盆,这一下栽去的痛可想而知,沈淼闭眼等待着痛楚的到来。
没想到痛楚并未到来,老汉突然出现扶住了他,沈淼很意外。
老汉并未解释,只冷着脸递过一个小布袋:“这里头是些糙米,不多,煮粥吃,够你吃十天。”
沈淼更意外了,据之前的观察,老汉的生活很贫苦,吃食也是野菜为主,这些虽然是糙米,但也应该是他最珍贵的食物了,怎么拿来给了他?
老汉还是没有解释,只说:“不想要算了。”
沈淼赶紧接过,心领了老汉的好意,感激说:“谢谢。”
老汉松开了沈淼,推门出去了。
☆、第5章 005
005
老汉离去没多久,外头就亮起闪电打起雷,似乎要下雨。
沈淼心中大喜,这地方的天气和他现代社会所居住的江浙挺像的,春季,尤其是清明前后经常下雨,且下夜雨,下雨时会伴有雷雨,但并不妨碍雨量,基本能下一个晚上。他于是赶紧收拾了手头的盛具,留下一口锅煮粥,其余都搬去了天井,沿着屋檐逐一排开,准备接雨水。又去了屋外,把马牵了进来,在客堂寻了块干燥的地方给马居住。
干完这些后,豆大的雨点已经落下,且在顷刻间就上升为大雨。
望着屋檐下密集的落水,沈淼分外想念小时候奶奶家里那种装在屋檐下的洋铁皮水槽,沿着屋檐装上一圈,再在墙边弄跟水管,天落水就乖乖汇聚,顺水管流到水缸里。方便快捷又效率!可惜此刻没有,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铁贵不贵,要是不贵,改天去做一个。
糙米粥的香味已经飘开,糙米是稻谷脱去外保护皮层稻壳后的颖果,和沈淼当初那个时代常食用的大米相比多了一层纤维,口感要差很多,也不容易煮熟,但营养要丰富得多,被视为绿色健康食品,很受健康饮食者们的欢迎,沈淼的妈妈就常煮来喝,沈淼因此也认识,知道怎么食用。
马显然也闻到了糙米粥的香味,动着马鼻子朝厢房探。
沈淼借着微弱的光线瞅见了,便盛了一小碗给马喝,笑提醒:“有点烫,冷下再喝。”
马似乎知道沈淼这点糙米粥来之不易,只闻了下,就将碗轻轻推回。
沈淼笑摸了摸马的头:“没事,水放得多,还有一大锅,完全够。”
马将信将疑,沈淼只好把锅盖掀开,他确实放了不少水,看起来是有一大锅,马于是低头慢慢喝了起来。
沈淼又盛了碗,拿起从厨房角落找到的勺子,一口一口小心的喂那人喝。那人的牙关因为发烧紧咬着,初时不怎么好喂,后来沈淼找到了诀窍,用力掰开一些后再喂。只是这么喂份量不能多,不然要呛着,因而一碗喂下来也化去了不少时间。
终于喂完后,沈淼自己也盛了碗,坐在厨房里翻来的矮墩上,烤着火,捂住碗慢慢喝着,经历了糟心的两天一夜后,这样破旧简陋的环境居然也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温暖之余,沈淼再次开始考虑生存问题,
这样的生存环境,还没人,想靠种田种经济作物交租是根本不可能的,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在几天内找出一个稳妥的办法离开这里;二是在接下去的时间里在山里找出些可以换钱的物产去交租。
前者的困难在于,他根本不熟悉这座山,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去?也不清楚这个庄子的老爷安排的人到底是在哪里截杀庄头?又是怎么截杀的?而他带来的这个人也是个问题,七八天内能不能醒?醒了又能不能立刻离开?
后者相较于前者可以暂时不考虑这个重伤之人的问题,这人身体强壮,体质应该不错,只要时间足够,后续及时清理伤口,不诱发炎症,十天半月应该能醒过来。可他根本就不懂怎么种田,他小时候确实长在农村,但那是个江南水乡小镇,镇上居民多以经商为主,不务农,顶多在自家院里种一下简单的蔬菜。山里的情况和平原农村的情况很不相同,根本没法参考,这让他去哪找可以换钱的物产呢?
沈淼头痛,几番考虑之下,他决定明天去询问下那个老汉,进一步的了解庄子的其他情况后再做最终的决定。
思考完了这些事之后,沈淼开始解决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那人衣衫单薄,山里晚上冷,就算一晚上都架着炭火,也会冻生病。沈淼有考虑向老汉借下被子,可依照白天的记忆,老汉屋子里也就席地垫了层枯草,并无遮盖之物。
这条路行不通的话,那就只能用原始方法了,沈淼瞅了眼那人精壮的肌肉,露出一副赚到了的表情,笑说:“没办法了,咱们睡一块吧。”
马立刻在屋外头打了个响鼻,把头伸进来摇了几下。
沈淼会意,安慰:“好了,我知道这样不妥,可你想啊,我没地方睡,他没东西盖,我们俩不睡一块的话,搞不好明天两人都受凉爬不起来了,那岂不是更糟?”
马只好把头缩了回去,半掩上门。
沈淼笑了心道这马还真有灵性,知道替他们保持隐私,还知道屋里头生着火,门不能全关。想着沈淼躺上了床,和那人两头睡,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挨着那人睡挺暖和的,沈淼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沈淼是被一股极其冷漠可怕的注视感给惊醒的,一睁眼就看到老汉佝偻着拄着柴刀看着他。
沈淼吓了跳:“你、你怎么来了?”
老汉冷哼了声:“日上三竿了,我见你没起来,就过来瞧瞧。”
原来这样,沈淼忙笑说:“谢您了,我没事,就是太累了,睡过头了。”
老汉的态度并未改变,指着那人冷了声说:“你看起来是没事,他可不太好。”
“怎么了?”沈淼忙查看,一摸,比昨天更热了,甚至都开始微微抽搐。
坏了,一定是着凉了。昨晚他虽然是挨着这人睡的,可他当初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钉进棺材的时候穿的衣服也很少,就算是挨着,那人也没盖到多少。
这样下去不行,发烧一旦出现抽搐的情况就是凶险之兆,必须立刻就医。沈淼忙问老汉:“老人家,能不能告诉我出庄的路,我要带他去就医。”
“不能。”老汉一口回绝。
“为什么?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沈淼奇怪,不由提高了声线。
老汉不为所动:“正因为是性命攸关,所以我不能说。”
“为什么啊?”
“郎中只有出了黄尖坳庄才有,你是这庄子的庄头,一旦走出黄尖坳庄的范围,你就会被视为逃逸,被抓被砍。”老汉回答。
“怎么会这样?这个庄子方圆好十几里,又十分荒芜,如果真想离开,仔细选择路线就行,怎么可能一出庄就被人发现,再说了,管得这么严,万一想带着庄里的物产去市集上卖又怎么办?”沈淼疑问。
“卖?”老汉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你对这庄子真是什么都不清楚呐?”
“怎么说?”沈淼问。
“我昨天不是说了,这个庄子是董昌故意整杨行峰的,既然是故意,自然有一些不合常理的古怪要求,比如就租子的形式,董昌就特别说明过,上交的必须是庄内种植的产物,不允许用其他物产替代,更不允许用经商之类所得替代。如果可以的话,在那些坍塌了的坑道里多挖挖,挖出任何一块鸡血石都能抵一户人家的租了,再不然,杨行峰悄悄命人扮作商人,变着法子高价买庄里农户种出来的庄家,不也能完成董昌的要求?怎么还会每隔十天换庄头?还砍了那么多庄头?”老汉讽刺的笑,“至于你说的找路离开,想法确实对,在山里的确到处都是出口,可你忘了黄尖坳庄四周接壤的庄子都是杨行峰的,确实有庄头逃出去过,被那些庄的人救了藏匿,但被杨行峰发现了。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杨行峰当场凌迟了藏匿庄头的那户人家,连坐了那户人家的亲族,自此,再也农户敢藏匿庄头,就连不是庄头的陌生人进入庄子,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立刻上报给庄头管头。”
“!!”沈淼无语,“这……这还有王法吗?”
“王法?”老汉冷笑,“朝廷都已经自身难保,还管得到这种事?知道杨行峰是何人吗?其兄杨行密是庐州刺史兼庐州团练使,其姐杨行婉是董昌的正夫人,董昌对其宠爱有加,又深恶其善嫉,不敢直接对其抱怨,就只能向杨行峰出气。出气归出气,董昌暂时是不会动他的,对其之做法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可怎么办?”沈淼急了,路子都被堵死了。
老汉看向沈淼的眼神愈加冰冷讽刺:“你为什么这么贱?非得要救这个人?”
“贱?”沈淼吃了惊,不由生气,“救人怎么能叫贱?”
“难道不是吗?”老汉冷哼。
沈淼怒了。
☆、第6章 006
006
“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我自身都难保还救了个陌生人,就断定是我贱吗?”沈淼怒问。
“难道不是吗?”老汉冷笑,“你不是说你和他素昧平生,那你连他这个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救他?他这种样子被人丢在乱葬岗说不定是个十恶不赦,被人除害的奸诈之人。”
“我确实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但我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无从判断,先判断?还是先救人?我当然是选择先救人。”沈淼回答。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这是个人人喊而打之的恶人,你还救不救?”老汉问。
“救!”沈淼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形下说出的词,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我相信我的判断。”
“那你的判断就是:相信他不是坏人,一定要救他?”
“不!”沈淼否决,“我的判断是:他没有醒来之前,我不相信一切旁人对他的判断。他的是好是坏由他醒来之后的表现决定,我相信我是有判断能力的,可以从他醒来之后的一举一动判断出他的善恶。”
“呵!”老汉显然不相信沈淼的能力,嘲笑,“善恶是很难判断的,有些人表面和气,实则是个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