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帝-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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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很感慨,真是来者不善啊,可惜他们讨伐燕王的檄文是败笔,一派酸腐气。不过,这耿炳文是久经沙场,能征惯战,开国老将,只剩他一个了,虽年过花甲,也不可小瞧啊。
朱高煦设想,燕军南进,必破三道防线,他以为宜早动手。晚了,各路勤王援军会蜂拥而至,就更难对付了。
朱棣问起对方官军士气如何?
朱高煦为摸到最准确消息,此前他和袁道长化装混进了真定,袁珙操老本行,是现成的算命先生,朱高煦化装成跟班的。
朱棣笑道,卜卦算命本是袁道长的本行,根本无须化装。你们这样深入虎穴,给我燕军开了个好头,让他们说说所见所闻。
朱高煦说,耿炳文倒不可怕,年老气衰,久有败亡之象。听他的卫兵说,每天中午睡下,不到太阳下山,不准人家叫他,否则就发脾气。这样的人,在家当老爷行,打仗不行了。
朱棣笑起来,他很满意,儿子一席话真是石破天惊啊。这情报胜过哪里布防,哪里有多少军队,那是呆板的死情报。
朱高煦洋洋得意地接着分析,南军军纪涣散,最近官军驻扎的真定一带,百姓天天杀猪宰羊、家家吃鸡肉。
朱棣不明白这是为何?欢迎犒赏南军也不会这样过分吧?
袁珙笑着揭开了谜底,自己不杀吃,就得被官军抢去呀,还不如先闹个饱肚子。
朱棣没乐,由此及彼,他想的是,绝不能蹈官军的覆辙,他要与官军形成泾渭分明的反差,下令马上为燕军制定严厉军纪、军规。奉天靖难,乃正义之师,必须严明军纪,杀人者偿命,抢劫民财者处死、奸淫民妇者死,毁坏农田禾苗者杀,拆毁民屋者杀……
朱高煦说:“这……末免太过分了吧?”
朱棣说,有惩也有奖。连续半月不犯军规的队伍从上到下奖银子,让他们知道,守军纪也能得到好处。
袁珙觉得很有开创性,古今中外,军纪严格惩罚严厉的不少见,这样奖励守军规的就闻所未闻了。
朱棣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银子,犯不上抢掠了。这正是朱棣立军之基,他要成就一支与南军泾渭分明的大军,这样一来,所过州县,民心所向就在朱棣一方了,没有人心,你的旗帜上写再大、再多的正义也形同虚设。
袁珙赞成说:“殿下这才是真正会用兵呢,回头我来草拟军规。”
朱棣接着说出他的想法,他并不想急于求战。潘忠、杨松是镇守南路吧?这两个都督他都认识,都是有勇无谋之辈,不可怕,朱棣要智取,当先击溃潘忠、杨松,袭取雄县,这叫先断其一指。
袁珙佩服朱棣的谋略,感叹极了,天下没人敢给燕王当军师,他什么都胸有成竹了。
朱棣说自己不过多看了点兵书而已,当年几次奉太祖命橫扫塞北,也与那时的历练有关。
袁珙站起来说:“如没事,我和道行商议,去草拟军规了。”
朱棣说:“那就辛苦了,越快越好。”
袁珙走了出去。
第四部分
打仗得人心者得天下皇上不喝燕窝粥佳话(3) 为打发时光,徐妙锦在教铁凤弹奏古筝。徐妙锦做着示范:“手要这样,这指法最主要,这流水音是划出来的……你再试试。”
于是铁凤又坐下去弹。
大门口竹林外,张玉如醉如痴地在听琴,走来走去。有时自己一个人独自傻笑。
几个丫环指指点点地窃笑。一个丫环用方盘端了几块西瓜,另一个提了个板凳走过去,把西瓜放在板凳上,丫环说:“大热的天,将军吃吧。”
张玉问是谁让送来的?
丫环说:“是小姐呀。”
张玉说:“只有铁小姐让送的我才吃。”
两个丫环相互看看,掩口笑着跑了回去。
一个丫环进来对徐妙锦说:“西瓜送去了,他问是谁送的,他说只有铁小姐送的他才肯吃。”说罢嘻嘻地笑。
铁凤不由得停止了弹奏,徐妙锦说:“坏了,我看这个人疯了。铁丫头,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铁凤说:“他疯不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妙锦说:“他为谁天天在宫外守着,为谁害相思,你不知道?你这等于毁了朱棣手下第一员大将啊,朱棣岂能善罢甘休?”
铁凤不爱听,拔腿走了。
张玉和铁凤这段公案,此时也正成为朱棣父子的话题。
朱高煦忽然转移了话题,他问父王,张玉伤好了没有?
朱棣叹口气,说伤怕是在心里。
朱高煦问是怎么回事?大战在即,张玉可不能退坡呀,他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啊。
朱棣说,刀伤事小,他害的可能是相思病。
朱高煦想得简单,这叫什么事!他看中谁了?还是那个铁女侠吗?把那女人赏了他就是了嘛。
朱棣说,他有意把高煦妹妹许配给他,他都不干,一心只看上那个女侠客,世上的事,只有男女之情难说。
这个女侠,朱高煦在西大殿看过一眼,倒也是国色天香,但他以为,为一个女人丧魂落魄,也不像个男子汉啊。
朱棣这几天真有些发愁了,又不好押着他上战场。
朱高煦说,说办就办,就让他和那女侠今晚就成婚,不就完事大吉了吗?
朱棣说,没有那么简单,是他亲口答应那女侠,不再逼她嫁给张玉了,岂能出尔反尔?
朱高煦说:“这事好办,父王不好出面,交给我吧,我包你三天内让张玉出阵带兵。”
朱棣警惕地打量着朱高煦说:“你别胡来,这事和你没关系。”
朱高煦说:“好,好,我不管还不行吗?”他嘴上搪塞父亲,心里早打好了主意。
第四部分
打仗得人心者得天下皇上不喝燕窝粥佳话(4) 佩剑的方行子又回到宫里,站到大殿廊下侍御了。她看见朱允炆心情很烦躁,一个人在殿上走来走去,几个殿上小太监都在廊下垂手侍立,大气也不敢出。
方行子也显得烦躁不安,眼睛一直瞟着朱允炆,她才在寻找机会。
朱允炆又站到了群虎图下,直视着。他忽有所感,马上叫:“来人!”
四五个小太监一起跑进去,朱允炆挥挥手说:“去,不叫你们。方侍卫呢?”
方行子早已听到了,巴不得叫她,便三脚两步地奔上殿,跪在台阶下:“皇上叫我吗?”
朱允炆还在注视着那张画,根本没转过身来,他问:“景家查抄完了吗?”
方行子说:“回圣上,这要去问锦衣卫。恐怕早查抄完了。”
朱允炆又问:“人还没杀吧?”
“没有。”方行子觉得有门,只要皇上在琢磨这件事,就是他犹豫、有难言之隐。方行子说,按规矩,锦衣卫要呈上名册,等待皇上批了,下旨后才能开斩呢。
“那就好。”朱允炆又不说什么了。
方行子急得不得了,终于鼓起勇气说:“皇上好像有什么心事吧?”
朱允炆说了这么一句:“你好大的胆子,还没人敢跟朕这样说话呢。”然后倏然掉过身来,盯着她看,看得方行子不好意思起来,眼睛不敢直视,看桌子角。
朱允炆忍不住乐了:“方才你这表情,可十足是个女孩了。从前朕怎么从没注意?我这么说,皇后却不信,她倒很神,一眼就认出你是女扮男装。你说这是为什么?”
方行子没想到皇上跟她讨论这个话题,她认真回答说:“一来,女人看女人,都比男人心细,二来皇上心里装的是天下事,心里、眼里都放不下别的,故而不会注意到我。”
这等于说皇上心里只有天下大事,别无旁顾,朱允炆当然高兴。他说:“你很会说话,难怪马皇后说你在朕身边长了会……”说到这里,朱允炆突然卡壳,咽下了后面没说完的话,且有三分窘态,这表情可不多见。
方行子看在眼中,心里也明白,她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样子,这一瞬间,她觉得皇上也很普通,也很好玩。
也许朱允炆想不到,马皇后在他身边也买通了耳目。侍奉茶水的小太监就是。
这时,那个白脸小太监刚从谨身殿跑来,在坤宁宫外等待着拿燕窝粥。
马皇后出来了,她身后跟着个宫女,提着一个脱胎漆八仙过海果品盒。从缝隙里冒出丝丝热气。
马皇后对小太监说:“今个这燕窝粥,无论如何让皇上用了。再剩回来,仔细挨板子。”
白脸小太监可怜巴巴地说:“小的也拗不过皇上啊。”
马皇后问他,皇上这会做什么呢?
白脸小太监如实说,先前皇上自己在殿上来回走,唉声叹气的,后来方侍卫上殿去了,才有说有笑了。
马皇后皱起了眉尖问,他们都说了什么?怎么那么高兴?
小太监说:“小的没听见,笨嘴拙腮的也不会学舌。”
马皇后笑道:“小鬼子猴精,快去吧,一会燕窝都凉了。”
小太监提起果品盒,一溜烟走了。
第四部分
打仗得人心者得天下皇上不喝燕窝粥佳话(5) 方行子今天是有备而来,只有哄得皇上高兴,才好为景家一门老小求情。她见朱允炆脸上有了笑容,趁这气氛不错,她赶紧说:“方才皇上说我好大胆子,把到嘴边的一句话也吓回去了。”
朱允炆说:“赦你无罪,说吧。”
方行子望着群虎图说:“皇上久久地看着这张群虎图,是不是睹物思人了呀?”
朱允炆点点头,告诉她,当初柳如烟说,景御史有个会画画的女儿,丹青一绝,朱允炆便无意中向景清索画。后来景清送来的就是这一张。
方行子说,好像为这幅画,皇上还专门召景清女儿上过殿?
朱允炆问她怎么会知道?
方行子粲然一笑,并没正面回答,她说道:“皇上是为这群虎中间有一只病弱之虎而不高兴吧?”
朱允炆说:“也没有。那景展翼不像是闺阁中人,她实际是以画讽谏,暗示当今天下是藩王强大而君王弱,恐有危险,不幸被她言中了。”说到这里,他不禁喟然长叹。
方行子抓住机会切入话题:“可这对皇上如此忠诚的人,马上要做刀下之鬼了,皇上能无恻隐之心吗?”
朱允炆听了,浑身为之一震。他的眼睛里流露着不忍的神色。他问:“景展翼也被拘捕了吗?”
方行子故意含混其辞: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朱允炆说:“你去传朕旨意,赦免景展翼死罪。”
方行子说:“回皇上,是我欺君了,景展翼并没被抓,她当时在我那里,听到景府满门抄斩的消息,她上来愚劲了,誓不独生,闯了回去,是我骑快马把她拉了回来。”
朱允炆有点意外,他说:“你知道你私放钦犯是抗旨之罪吗?”
方行子说:“微臣更知道皇上仁爱之心,最终必定能赦免景展翼,这不是赦免了她吗?”
朱允炆内心很矛盾,想起景清,他又寒心又愤怒,抓住他碎尸万段也不解气。
方行子说,以景大人的口碑,她不相信他是背主忘义之徒,传闻未必可信。
朱允炆说:“那文笔太像了。光是朱棣派来的小太监说,朕也许半信半疑,但柳如烟也亲眼看见朱棣和景清一起切磋文章,虽没看清是不是在写这份文告,朱棣却告诉柳如烟,是景清的文笔,就看他们的亲密神态,也足以证明他早已卖身投靠了。”
方行子闻言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