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帝-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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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站起来说:“我先走了,一会再来。”
大概是后半夜吧,杂乱的脚步声响近库房,求生欲支配着的桂儿自己装死躺下,屏住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她被李谦和另一个太监用一领芦席卷了起来,只露出头发和一双脚。
李谦和另一个小太监把她抬到了运垃圾的毛驴车上,李谦关上仓库门,对那个小太监说:“你回去吧。”
小太监走了,李谦赶着毛驴车向后宫门走去,桂儿的一双鞋随着颠簸的车子来回摇晃着,她的心狂跳着,唯恐被人认出是诈死,出不去宫门。
快到后宫门口了,李谦甩了一下鞭子,回头嘱咐说:“快过宫门了,憋足一口气,千万别动。”
车子骨碌碌地向后宫门走去。桂儿拚尽全力憋气,还好,把门的宫禁太监没有兴趣细看死人真死假死,驴车顺利地出了后宫门。
驴车向城北方向驶去,躺在驴车上的桂儿不用再憋气了,她也没心思坐起来,真的像一具死尸,任车子颠簸着。
车子忽然吱嘎一声停了。漆黑的夜晚,风过树林,天地间充满奇异的声响,远山如黛,横亘在天边。垃圾车停在荒野路旁,李谦打开芦席卷,说:“到了,出来吧。”
桂儿从芦席卷里钻出来,木然地站在李谦面前,眼里有泪。
停车的地方,原来是一块公墓用地,大小、高矮不等的坟丘在夜里显得阴森恐怖。
李谦说:“桂儿,现在你想上哪去都随你便了,你看,天多高,地多广,你爱往哪去就去哪吧。”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打开,里面是几锭银子。
李谦说:“这点银子你带上,比讨饭强。你若想回老家去,做盘缠也够了,我帮不了你别的了,只能做这么多了。”
捧着银子,桂儿百感交集,不知该谢他还是该恨他。桂儿还是给他跪下了。
李谦扶起她来,惭愧地说:“我不是好人,我不值得你谢,我是救你的人,也是害你的人,你忘了我吧。”说到这儿,他也哭了,用袖子抹抹眼泪,赶着毛驴车,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剩下一个哑女,站在旷野清冷的风中,她不知道自己该投奔哪里去。
第三部分
疯癫时无害于社稷撤兵之日起兵之时(4) 已是暮霭沉沉的黄昏后,燕王府里开始掌灯了。
徐妙锦的房里显得昏暗,没有点灯,她坐在窗下弹着古筝。曲中透出深深的幽怨。
忽然背后有男人说话:“曲为心声,小妹心中的凄楚恨怨全在琴声中了。”
徐妙锦惊回首,原来是朱棣来到她身后。徐妙锦不弹了,看也不看他,说:“你这疯人终于把牛头马面摘下去了。”
朱棣笑了:“听小妹这话,好像很希望我接着疯下去似的。”
徐妙锦说得又挖苦又入骨三分,朱棣疯癫时,至少无害于国家,他不疯了,倒可能真正失去理智,真的要发疯了。权力使然。
“不请我坐吗?”朱棣坐到了她旁边,徐妙锦立即起身,坐到了离他稍远的地方。
朱棣说他可是特地来看小妹的。
徐妙锦说:“你来看一个囚犯,你真够仁慈的了。你想让我感谢你吗?”
朱棣说:“我很对不起你,你姐姐更是每天跟我发脾气,可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不是囚徒,外面的兵,不过是暂时限制有人与你接近,我不能再受你第二次伤害了。”
徐妙锦冷笑道:“你倒成了受伤害的人了?”
朱棣说:“我万万没有想到,你那天会无中生有地去诈我,朱高炽他们三兄弟安然无恙,你是想用这手段试探我真疯假疯,对吧?也许,你赢了!”
徐妙锦说:“过去我太相信你了,说吧,你想拿我怎么办?”
朱棣说:“你可以负我,我不能负你。再过几天,你门前的兵就可以全撤了,再委屈几天吧,到时候让我给你下跪都行。”
徐妙锦说:“我明白了,到那时,你就公开举起反叛朝廷的大旗,你不需要遮遮掩掩了,是不是?”
朱棣再三申明,他永远不会反叛,他痛恨的是挑唆皇上的误国奸臣。矛头所指也是齐泰、黄子澄这些佞臣。
徐妙锦说:“你到底泄漏机关了。你现在还没有起兵,你悔过还来得及,当个乱臣贼子,你不但使你的家族脸上无光,你在史书上会是个什么形象,你自己去想吧。”
朱棣只好抬出了朱元璋,把自己打扮成捍卫开国皇帝的卫道者,把自己打扮成维护祖制的使者。他说自己这么做,都是他们逼的,他不起兵除奸,太祖皇帝的祖制全都被他们破坏殆尽了。
徐妙锦并不想听这些。她问朱棣,把她的丫环桂儿弄哪去了?
朱棣早料到徐妙锦必问到桂儿。桂儿早让李谦把她处死了,朱棣只能瞪着眼睛说胡话,说:“李谦没来告诉你吗?她那天被你派出去买琴弦,到了热闹大街,买完琴弦后,她甩开了小保子,一转眼就钻进人群不见了。”
徐妙锦根本不信,这与李谦所说去是南辕北辙,不是说留在姐姐那绣什么吗?怎么又变了招数?到底哪个是真?
朱棣说:“信不信由你。我想,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遇上熟人,被拐走了,再不,也可能是她自己在宫里呆腻了,借机会出宫去,去找个好人家。”
徐妙锦说:“不可能,桂儿是个本分的好女孩。是不是你们把她弄到哪去了?”她还真没想到朱棣会心狠手辣地致她于死命。
朱棣说:“这怎么可能,我和她又没有怨仇。我还真担心她嘴不严乱说呢,那天晚上,她不也看到我没疯的真相了吗?”
徐妙锦说:“你走吧,我和你没话可说。”
朱棣的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地说:“我和你还是有话可说的,小妹,你从小在我府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和你姐姐从来没把你当外人吧?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胳膊肘往外拐呢?难道当今皇上给了你什么好处?至少,你是吃我燕王府的粮、喝我燕王府的水长大的,就冲这个,你也不该与我反目成仇啊。”
徐妙锦说:“亏你还是知书达理的人,你连君臣纲常都不懂了吗?我告诉你真话,你们姓朱的谁当皇帝,是与我徐妙锦没关系,我也不是对建文皇帝有多忠诚,正如你所说,他还不如你呢,没给过我衣食之惠。”
朱棣赶紧说:“这不说到一块去了吗?”
徐妙锦说:“说不到一起。我得为我们徐家着想,你成了朝廷叛臣,势必九族被牵连,成千上万的亲族无缘无故地被处死,这就是我不能站到你一起的原因。”
第三部分
疯癫时无害于社稷撤兵之日起兵之时(5) 朱棣说:“你怎么只是认定我必然失败,必然被夷灭九族呢?”
徐妙锦不由得冷笑,你胜得了吗?你一旦举叛旗,天下人会共讨、共诛。汉朝七王联手,晋朝有八王叛乱,势力还不大吗?最后哪个有好下场了?
怎么单举失败的例子呢?朱棣说,李世民举玄武门之变,杀哥哥、弟弟,又逼父皇让位。可唐太宗缔造了贞观盛世,不是古往今来最有作为的君主吗?还有陈桥兵变的赵匡胤,黄袍加身也并不光彩,可宋太祖也一样是一代明君圣主。
难为他能说出口,徐妙锦讥讽地说:“原来你心目中早有榜样啊。”
朱棣说,如果父皇不拘泥古法,不为群臣酸腐之论所左右,他早登上皇位了。父皇早就宣称过,在他二十多个儿子里,文韬武略酷似他的,唯有朱棣一人。只有他治国,才能创建太平盛世,他有许多远大抱负,可当今的朱允炆,他行吗?乳臭小儿而已,自己无能,又不容人。如果他不相逼迫,他朱棣本来也可以老守田园、相安无事,可他一登极就对他朱棣使杀手锏,不准奔丧,扣他儿子为人质,连削五藩,把他属下的劲旅调出去,派大员日夜监视,他是退无可退、忍无可忍啊。朱棣反问徐妙锦,你若是我,你怎么办?
徐妙锦说:“你总算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你这野心还小吗?”
朱棣说:“也只有对你,我才这样掏出肺腑之言,我跟你姐姐,跟世子高炽,我都没说这么多,更不要说周围的人了,你相信吗?”
徐妙锦说:“这很奇怪呀,你为什么对我和盘托出?我恰恰是反对你这么做的呀。”
朱棣说:“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也明白,我喜欢你,已经不止一天了。”说着,他贴近徐妙锦,猛然间把她拥在了怀里。
徐妙锦拼命推拒着,她说:“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了。”
朱棣厚着脸皮想吻她,徐妙锦抽出手来打了他一个耳光。
朱棣恼羞成怒地把她抱了起来,扛到里屋,狠狠地摔到床上,动手去剥她的衣服。他今天是有备而来,要想尽一切办法征服她、占有她,把她变成自己人,这是化敌为友的最实惠、最有效的方案。
可惜呀,他想得太美了。这时门开了,有人在门口大声咳了一声。
朱棣忙从她身上爬起来,惊回首,是徐王妃不怒而威地站在那里。
朱棣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徐王妃同样什么也没说,只看了气愤不已的妹妹一眼,跟着朱棣出去了。
徐王妃和朱棣各怀心事,一前一后进了徐王妃寝宫,朱棣并不在意,他把宫女都赶了出去,他给徐王妃倒了一杯茶,徐王妃全泼在地上了。
朱棣厚着脸皮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睡了她吗?这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大计。”
徐王妃冷笑,这理由倒新鲜。
朱棣说得一本正经:跟徐妙锦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道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结果她还是那么固执,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告发,朱棣又不忍心像对待那个丫环一样处置她,想来想去,不得已出此下策。如果睡了她,她就是朱棣的人了,再也不用担心她了。
徐王妃说:“你这计策真是闻所未闻。你太不自重了,我给你留足了面子,你若再胡来,后果你自己去想。”
朱棣说:“好,好,那就宁可让她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好了。”
第三部分
疯癫时无害于社稷撤兵之日起兵之时(6) 景清又马不停蹄地奔波在漫漫长路上了,他行前只悄悄见过女儿一面,父女俩不胜唏嘘。
这次北进,景清已无法骑马,只好给他弄了一辆篷车,他可以半坐半躺在里面。走在前面的是方行子和柳如烟。
前面是一条大河,柳如烟下马,问了当地人,这是有名的大汶河。他走回来,对车中的景清说:“景大人,到大汶河了,马要喂、要饮水,人也该吃点东西了。”
景清说:“好吧。”随从得令,就地停歇,有的人倒出草料喂牲口,有的拿出干粮坐在河边吃。
方行子和柳如烟牵了马走到河边去饮马,柳如烟说:“听小皇子说,皇上赏赐你一匹宝马,是这匹吗?”
方行子说:“不是。宝马叫铁乌云,大宛马,送给我师傅了。”
冒着被皇上诘问的危险,把御赐之马送了师傅,柳如烟说,可见师傅在她心中分量有多重了。
方行子听出了他话里的醋味,就反唇相讥说,这和柳大人没有关系吧?
柳如烟笑道:“当然。”
方行子捧水洗着马,她问道:“景展翼没问起你写给我的信吧?”
柳如烟说:“不等她问,我先说了,我说我在北平看到了一本《武林志异》,问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