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帝-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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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说:“可不是。”据他所知,太祖在日,周王就不守规矩,竟无视祖训,擅自离开王府去了凤阳,太祖大怒,差点废为庶人。不过,他的二儿子朱有爋一心想谋取王位,视其父为仇敌,他也绝不是个好东西。
朱允炆早有此心,将朱有爋一起收拾了,只是现在没必要说破而已。
李景隆请旨,是大张旗鼓地去开封夺封吗?
“不。”朱允炆不想打草惊蛇,名义上,皇上派李景隆率兵北上巡边,要做出路过开封的样子,趁其不备,突然包围周王府,把朱夀和朱有爋都逮来京师问罪。说罢递上御诏,说:“这是削封的诏书。”
李景隆收起,问:“臣什么时候动身?”
朱允炆叫他回去准备,明日早朝,皇上就下旨令他北巡,后天即可带兵北上。
李景隆说:“臣遵旨。”
朱允炆又叮嘱道,切记,这是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子的事,切不能大意。
李景隆说:“臣明白。”
李景隆跪下叩头后,退出书房,屏风后听声的李谦连忙溜了出去,但他不小心带翻了皇上的唾壶,痰液和水洒了一地。这一下惊动了朱允炆,他走出来,一见痰水满地,就说:“真是废物。”他忽然注意到李谦神色慌张,但他却没有多问。朱允炆已经对李谦产生了怀疑。他突然想起了宁福的提醒,李谦的亲哥哥张玉是朱棣手下的指挥佥事,谁保得住他不是燕王收买的奸细?既然葛诚可以为朝廷卧底,朱棣会忽略在皇上跟前埋钉子吗?
第一部分
养大鹅不为吃肉庆幸对手之寡断(5) 徐辉祖刚刚带着亲随兵丁北上,徐妙锦坐在驷马高车中随行。这消息很快传到了朱棣耳朵里。当然是李谦把情报夹在朝廷邸报里寄出的,先于徐家兄妹到达北平。
别人来不来北平,朱棣并不在乎。徐辉祖却是个扎手的人物,他官高、功大,又是大舅哥,软硬不吃,皇上把这个楔子楔进燕王领地,可实在是令他头疼的事。
燕王府表面看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端礼门那里,对进出的人比平时盘查得格外严了,朱能亲自带护卫上岗。
沿着内城墙墙基挖开了深深的大沟,士兵正把一口口大瓮摆入沟中。这是道衍的主意,空瓮埋于城墙下隔音,燕王府打造兵器和操练人马的声音就不易传出去。
朱棣带着他的一僧一道正来这里视察。远处槐树林掩映的地方火光熊熊,不时传来叮当打铁声,院子里,挤满了大白鹅,有几百只,他们脚步一到,大鹅全都伸长脖子嘎嘎大叫,声音聒噪。
买大白鹅,这可是朱棣自己的主意了。
袁珙对朱棣和道衍说:“买了这么多大白鹅,又埋大瓮,这主意真是匪夷所思呀。”
朱棣很满意他的杰作。他昨天特地走出燕王府,绕城走了一圈,空瓮隔音,加上大白鹅这一叫,打造兵器的声音外边就听不到了。朱棣听到的除了鹅叫,没有别的杂音。
他们此时已来到掩映在树林中的几十个烘炉前,铁匠们正在打造兵器,还有些士兵在挖地道。张玉亲自监工。
张玉对朱棣禀报,一共砌了二十三个烘炉,日夜不停,两个月可打造两万人马的冷兵器,还要铸些火炮。
朱棣勉励说:“张玉,别舍不得银子,让弟兄们多吃上几顿肉。”
张玉说:“殿下放心吧,人合心马合套,只等燕王一声令下就杀向南京了。”
朱棣耸然心惊地看了道衍、袁珙一眼,申饬道:“我说过要杀向南京了吗?”
张玉说:“殿下早该登极坐大位了。”
朱棣说:“你再胡说,我砍了你头。我是那种谋反篡逆之人吗?”他说自己从没生过二心,只不过防着别人欺到家门来,才不得不防范自卫。部下岂可陷他于不仁不义?
张玉不得要领地看了道衍、袁珙一眼,不敢再出声了。
朱棣在举事之前,即使对最亲信的人,也不能随意透露真实意图,不要说别人,他对徐王妃也是有保留的。
道衍顺着朱棣说,皇上是好皇上,亲王是好亲王,坏事就坏在一些奸侫之臣,把好好的一潭水给搅浑了。
张玉碰了钉子,沉默下来。他岂能相信朱棣的“自卫”说?但张玉并不怨怒,朱棣到舌边留半句还是对的,不到十拿九稳地步,不得不留一手,知道哪堵墙漏风?
朱棣看见长史葛诚亲自带人捆扎兵器,就悄声吩咐张玉,派心腹监视葛诚的一言一行,随时向他禀报。
张玉有几分惊愕:“他……跟了殿下多年了。”
朱棣说:“按我说的做,但不要露马脚。”
张玉说:“是,殿下。”
朱棣与道衍、袁珙闭门密议很久了,朱棣说:“他们削藩是非削不可了。问题是何时动手。”
道衍问消息确切不确切?
朱棣说得极为具体。御前会议已定,连削藩诏书都在草拟了。若不然朱棣也不能这样急切地招兵买马、打造兵器。也许建文帝还没拿定主意,有人主张削藩先砍大树,拿燕王开刀,有人主张柿子拣软的捏,也有人主张怀柔,易地而封,一个不削。
道衍很惊讶,殿下莫非在天子跟前有坐探吗?知道得这么详细?
朱棣笑笑,他早说过了,打碎两个泥娃娃,和上水重新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呀。
道衍问,那最后定了先拿哪个藩王开刀啊?
朱棣说,周王首当其冲,这明显是给他朱棣看的。
道衍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看来,是反也削,不反也削,他又加重语气强调,反了也许不被削。
朱棣说,皇上借口贪污渎职,把陈瑛罢官流放,这就是一个信号,肯定是葛诚告了密,知道陈瑛为燕王所用,而公开的罪名又不是这件事,掩人耳目罢了。
袁珙打了个譬喻,现在是表面波平如镜,水底下可是激流汹涌啊。
道衍再提醒朱棣不可操之过急,我们准备得还不够,他又提到了军队的不成比例。
朱棣说,这是他抓紧准备的原因。幸亏他的对手优柔寡断,如果建文帝是朱棣这个秉性,说干就干,朱棣还真不好应付呢。
第一部分
足见危机之深觊觎其父的之位(1) 连“民女”都敢“谤讪朝政”,足见危机之深。户部新铸制钱尚未上市,已在阴谋中流通,于是吃里扒外的小太监活该与唾盂、尿壶为伍。儿子告发老子,名为效忠皇上,实为觊觎乃父的王位,是谓“公私兼顾”。
朱允炆决定在皇宫内书房召见风姿绰约的景展翼,这是不同寻常的,初时监察御史景清寻找各种借口,一拖再拖,打心里不想让女儿进宫面圣。一来他不希望女儿抛头露面,二来他怕朱允炆见了美色会有选她进宫的意图。他很后悔,当初不该承认景展翼擅长水墨丹青,这都是那张群虎图惹的祸。
但朱允炆一再催问,景清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安排女儿进宫召对,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一样,怦怦乱跳。
是总管太监宁福接景展翼进宫的。那天是李谦在殿上承值,朱允炆明知李谦又在屏风后偷听,却故作不知。
景展翼跪在地上朝上面的皇帝磕了头,口称“民女景展翼恭请皇上圣安”。
朱允炆向上抬抬手,让她起来平身,朱允炆平和地说,景展翼是不能称民女的,她父亲是堂堂的当朝监察御史,权势赫赫,她怎么能称民女呢。
景展翼见朱允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有意无意地向墙上扫了一眼,发现她那张群虎图就挂在那里,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激动。
见她看画,朱允炆就问她,知道今天宣她进宫是为什么吗?
景展翼说她不知道,还请皇上示下。
朱允炆虽然板起了面孔,却一点也不可怕。他说景展翼讥讽朝政,谤讪皇族,有不可赦之大罪,问她知罪否?
景展翼说自己整天闭门而坐,不问天下事,怎么会谤讪朝政呢?
“你还嘴硬!你过来。”朱允炆先站起来,走到那张画前,景展翼只得跟过来,朱允炆指着群虎图问她,除了中间一只虎,四周共画了几只虎啊?
景展翼故意打马虎眼说:“回皇上,民女还真没仔细数过,我现在来数数,行吗?”
朱允炆望着娇憨的景展翼说:“你挺会装傻呀。”朱允炆告诉她不用数了,说她一共画了二十四只,为什么偏偏是二十四只?显然是在影射,因为太祖先后封了建文帝的二十四个叔叔为藩王。
景展翼大惊,心里一阵打鼓,她心想,自己的讽喻皇上看明白了,这令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但她不能认账,皇上若翻脸,不但会杀她头,更会连累父亲。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唉哟,瞧皇上说的,我哪想那么多呀,真是这样,也是巧合而已!”
朱允炆说:“你不敢承认,是不是?”皇上说她把这二十四只虎个个画得张牙舞爪,凶残暴戾,却把中间象征皇上的老虎画成一只恹恹病虎,是何居心?皇上说她是在暗示,外藩各王强势欺主,随时有夺位篡权的威胁,这不是离间皇家骨肉吗?该当何罪?
李谦惊异地在屏风后听着,大气也不敢出。
见朱允炆发怒,景展翼只得跪下,她说,民女就是吃了豹子胆,也断不敢影射皇上啊,皇上是多心了吧?
朱允炆说,自他登极以来,朝野上下有那么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耸人听闻,一会说藩王要造反,一会说皇上要削藩,一会说先拿燕王开刀,一会又说扣燕王世子为人质,这是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朱允炆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但不会削藩,还要加封呢,他不信任亲族,难道听外人胡言乱语吗?他还说,前几天听信了谗言,差点让李景隆削了周王封爵,现在醒悟过来,已连夜传谕,制止李景隆了。就说四叔燕王吧,劳苦功高,连太祖当年都说,有燕王这样的功臣,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朱允炆说,他怎么会忍心削燕王之藩呢!
李谦当然想不到朱允炆说这番话是在做戏,是让他把不真实的消息传给朱棣,以稳住朱棣。
景展翼有点发蒙了,她不明白朱允炆何以就一张画如此大作文章,又像真的发怒,又像逢场作戏,她一时看不透,她只得说:“皇上圣明,皇上所说的都是治国理天下的大事,民女也听不懂,既然民女这张画惹得圣上生这么大气,民女把画拿回去烧了,行吗?”
“烧了就完事了吗?”朱允炆说,“回头把你父亲叫来,朕要问问他,你家也是书香门第了,怎样训导女儿的?”
景展翼说:“皇上,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画画的事与家父毫无关系。”
这时,朱允炆冲屏风后叫了声:“小保子!”
李谦应声而出:“皇上。”
朱允炆说:“去,告诉他们,马上宣监察御史景清来见朕。”
李谦答应着下去。朱允炆向另一个殿上太监暗示一个眼色,看着他跟踪李谦而去,这才嘘了口气,脸色也不那么严峻了。他对仍伏在地上的景展翼说:“起来吧,没事了。”
景展翼起来,有点莫名其妙:“皇上不株连家父了?”
朱允炆带笑地说,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她父亲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朱允炆怎么忍心治罪呢?更何况,景展翼虽讽谏于皇上,也是一片良苦用心啊。
景展翼大惑不解地问:“那方才……”
朱允炆说:“吓着了是吧?朕那一番话,不是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