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帝-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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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是他犯了朱元璋同样的毛病。
朱棣当然也不是不喜欢高炽,他做事稳重,有板有眼,从不盛气凌人,朱棣曾把大臣们的奏章分给他和朱高煦两个人同时阅看,高炽从不挑剔文中错字,只注重关切军民利弊的内容,他也并不平庸,靖难时与徐皇后一起守北平,以区区万人拒五十万敌兵,保住了北平没有陷落敌手,被人认为是奇迹,这就很不容易。
徐皇后说:“淇国公丘福是力主册立老二为太子的吧?”
朱棣说,这自然,他们是在战场上建立的友谊。但更多数的大臣看不惯高煦的凶悍、跋扈,都倾向于立高炽,他们强调的是遵祖制,不能废长立幼。
徐皇后又建议,该多听听赞善大夫道衍法师的想法。
朱棣说,自从答应他入佛门静养,他一头扎进普济寺,很少出来,不问不答,有时问了也不答。
徐皇后说,也许他因为陛下久拖不决而生气了。据她所知,道衍法师是全力主张速立高炽为太子的。
朱棣不得不承认:“这倒是。”
徐皇后说,这事确实不能再拖了,不早定储位,三个皇子各有自己的老师、属官、太监和亲戚,他们会使出各种手段为自己的主子争储位,好孩子也会被带坏,迟早会有乱萌。
这话并非耸人听闻,朱棣岂不明白其中利弊?他想再多听听,是该决断了。不过说了半天,徐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他没听出来。
徐皇后说:“我说多了,不是有后宫干政之嫌吗?”
朱棣说:“你说了这么多,若讲干政,早都干了。朕在一本正经地问你,当然是请你干政了。”
徐皇后说:“皇上的话对,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稳,老二有气魄,当一国之君,还是稳为上吧?”这是一个母亲的艰难抉择,也是不得已的取舍。
朱棣早料到她是这个态度,他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长相秀气的八岁男孩进来了,他就是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他见了朱棣和徐皇后,马上行了大礼,问:“皇祖父、皇祖母好。”
朱棣笑问他怎么没去上课?
朱瞻基沾沾自喜地说,他赢了先生,所以放了他一天假。
徐皇后说:“这是怎么回事?打赌吗?打赌赢了就不上学?太新鲜了。”
朱棣说:“朕的孙儿能赢七旬大儒,值得一贺,休课七天也值,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原来朱瞻基在外面买来一本《夏禹书》,老师说是真的,朱瞻基看过后说是伪书,因为里边有七个字是甲骨文,还有五个是彝文,这两种字在夏禹时怎么会混在一起用呢?先生便去请教了翰林院的一些人,都说是伪书,后来由解缙先生一锤定音,也判定这套《夏禹书》是伪书,朱瞻基赢了,先生便放了他一天假。
朱棣高兴得把朱瞻基举了起来,连连说:“这是朕的孙儿,朕的孙儿自然会这么聪明。”
徐皇后也笑了,说:“今天在奶奶这吃饭,是奖赏。”
第七部分
爱才如渴为我所用看破红尘洗去腥污(1) 爱才如渴,要为我所用,不为我所用,宁可毁掉。皇孙受宠,并非全是舐犊之情,皇上的出发点,多与继承大统密不可分。方外没有罗网,是看破红尘,还是到佛寺洗去手上腥污?抑或是怕堕猪胎而念经?现世乐,后世乐,皆可成就涅槃的究竟乐。天算不如人算,不立朱高炽,焉有日后的“万岁天子?”
进入普济寺,方行子三人被程济领到斋饭堂里吃斋饭。宫斗一见饭菜端上来,就撅起嘴说:“又是白菜豆腐,我都好久没吃到肉了。”这一年来,宫斗随着方行子出入寺庙庵堂,当然是吃不着鱼、肉了。
方行子看了盛饭的和尚一眼,用筷子敲了宫斗一下,小声说:“明天带你上街,下酒馆,吃大鱼大肉解馋,我让你吃个够。”
宫斗说:“哥哥又骗我,你早没钱了,尽到庙里混不要钱的斋饭。”
方行子和铁凤都忍不住乐了。
坐在一边看他们吃饭的程济对宫斗说:“在庙里不能说吃肉,和尚可是不杀生的。”
听说没钱,铁凤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说:“我这有,还是徐妙锦给的呢。”
宫斗拿起来一看,忍不住叫了起来:“五百两?天呐,我们可以天天吃肉了!”
程济赶紧四外看看说:“你这小香客,又犯戒了。”
给他们上菜的和尚听了,马上单手一揖,连说了几声“罪过”。宫斗也吐了吐舌头。
这时门外走来须发皤然的道衍法师,他无意间向斋饭堂里望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头,站在那里看。
程济赶快走到门口禀报:“长老,这是贫僧领来吃斋饭的过路人。是逃荒的,挺可怜的。”
道衍不动声色地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佛门十戒中的第四戒就是不妄语,讲诚实无欺,不以言诈人,你可是犯戒了。”
程济惶惑地不知怎样回答为好,方行子望着他们。
道衍一甩拂尘,走了。程济忙念了声“阿弥陀佛”,向他们几个吐了吐舌头。
方行子说:“他很厉害呀,他就是住持高僧吗?”
“这是国师呀,”程济说,“他就是协助当今皇上靖难起兵的第一功臣道衍法师。”
宫斗说:“那这贼和尚该杀呀。”
铁凤向他嘘了一声。
方行子说:“他确实厉害,一眼看穿我们不是逃荒的,说你犯了不妄语之戒,但也不怎么严厉。”
程济说他倒是一个心地挺善良的和尚。而且满腹经纶,他对读书人格外看重。在攻下南京之前,他特意要朱棣保证不杀方孝孺,他说,城破之日,方孝孺必不降,而且会恶语相伤,他希望朱棣能放过方先生,他说,杀了方先生,就绝了天下读书人的种子了。他与方孝孺无亲无故啊,这也算难能可贵了。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唉声。
方行子也不觉肃然起敬,这确实很难得。
铁凤不懂,朱棣既答应了,为什么出尔反尔,又大开杀戒?
程济说:“你们二位的父亲,都是朱棣想重用的人,但他们太不给他面子了,朱棣是这样的人,爱才思贤如渴,但如不为我所用,宁可毁了它。”
铁凤说:“那道衍长老为什么出家了呢?”
提起道衍,程济的语气中倒是充满敬重之意。他说道衍倒从来没脱过僧衣,朱棣登极,封他多大的官都不做,封金挂印,退还美女,最后只要了一个僧录司的六品小官,让他去苏州赈灾,才封了个虚衔,赞善大夫。实衔僧录寺左赞善,是管和尚管庙宇的,这不到普济寺来管和尚了吗?
方行子不明白,这人很正啊,何以帮扶朱棣这个谋逆之人打江山呢?
程济不禁摇头,这就谁也说不清了。
方行子问:“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不是和应天和尚在一起的吗?”
程济说,在一次躲避官军时,他们走散了,应天和应烟、应贤在一起,他辗转找了很多寺庙,才打听到他们到普济寺来挂单了,便追寻而来,却并无他们的踪迹,只好借普济寺的屋檐暂避风雨。
方行子问:“道衍法师没看出你什么破绽吗?”
程济说,什么事很难瞒过道衍的眼睛。有一次讲佛法时,他说程济六根不净,又是半路出家,佛院似海,可容虔诚弟子,也容落魄之人避凶。听这话,他好像早猜到程济是来寺庙里躲灾避难的。好在点到为止,他并不多问,也就相安无事。
第七部分
爱才如渴为我所用看破红尘洗去腥污(2) 南京鼓楼大街一家酒楼,楼上雅座的门紧闭着,太监黄俨撮了一张小凳,门神一般守候在门外。连跑堂的来上菜,都不准进去,须交给黄俨端进去。
原来里面是朱高煦与纪纲在饮酒,朱高煦开始结交纪纲这个权力炙手可热又心狠手辣的酷吏。
朱高煦显得很客气:“多喝点。”他亲自为他满上一杯。
纪纲用手捂住杯子,说:“不行了,多了,多了。”
朱高煦记:“我听父皇说,你可是海量啊。”
纪纲记得那是泗水大捷那回,皇上与将士同乐,大家都想跟皇上干一杯,借点福气,皇上哪能喝得了那么多呀,就让他代劳,纪那次喝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说自己当时是破釜沉舟了,为皇上醉死也值。
朱高煦说:“怎么,父皇让你喝,你就不怕醉死,我这是敬你酒,你就不肯喝了?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皇上啊?泗水大捷时,父皇也还没当皇上啊。”
纪纲一听,吓得站了起来,知道来者不善,忙端起酒来:“这话可言重了,我哪敢有这个意思呀。我喝还不行吗?为皇子醉死了也心甘情愿,行了吧?”说罢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朱高煦这才露出了笑容,他说:“仗义,难怪父皇这样器重你。”
纪纲乖巧地说:“那还不是二殿下常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嘛。”
朱高煦说:“这你倒说对了。若没有我,你早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这并不能镇住他,纪纲不信,他说:“那还不至于吧?”
朱高煦说:“我大哥在皇上跟前不止一次说起过,说你这人心术不正,专干蝇营狗苟的事,想处死你平民愤。正直的大臣们都反对盯梢、上密揭,他还要求父皇取缔锦衣卫。”
纪纲在意了:“有这事?”心想,没得罪朱高炽呀。
朱高煦说:“父皇后来就有点犹豫了,他又问我。我说,皇上若失去耳目,那不是要被人蒙蔽了吗?宁可取消六部尚书,也不可没有锦衣卫,这才算保住了。”
不管真假,纪纲都笑在了脸上,他给朱高煦斟满酒说:“我敬二殿下一杯,今后还望多多美言、多多回护。”
朱高煦说:“你不要得意忘形,将来一旦我哥哥当了皇帝,不但锦衣卫保不住,他必拿你开刀。你知道他为什么恨你吗?”
纪纲说:“我岂敢得罪他?”
朱高煦说:“你们锦衣卫连快当太子的大殿下都安上耳目监视,他心里能不恨吗?你还敢说没得罪他?你在皇上面前诋毁他,他也知道了。”
纪纲拒不承认,他说:“不会吧?我并没得诋毁过他呀。”
朱高煦说:“你还敢嘴硬?有一回父皇问你,立谁为太子好,你怎么回答的?”
纪纲说:“我哪敢乱谗言啊,我说,我没想过,回答不出。这也是实话呀。谁当皇太子,那得皇上说了算啊。”
朱高煦说:“你这还不叫得罪他呀!他本是燕王世子,按规矩,他是顺理成章的皇太子,你不捧他,就等于是不拥戴他。”
纪纲傻了:“我还真没想过不说话也得罪人。”
朱高煦进一步说:“按常理,皇上继大统的当月,就该册封太子,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大臣们接二连三地上表请立太子,可父皇一直拖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纪纲也听到一点风声,皇上好像两难,骑虎难下。
朱高煦说:“这回你说对了,这就是说,父皇不想立哥哥为太子,想立,又顺理成章,不是早立了吗?”
纪纲恭维地说:“我也看出来了,皇上中意的是二殿下,只因为二殿下不是嫡长子,吃亏了,才拖了这么久。”好像朱高煦很快就能立为太子似的。
朱高煦说:“是啊,不过,这话我不好说呀。”
纪纲开始讨好朱高煦,他说,若讲功劳,二殿下在靖难四年中,身经百战,出生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