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阑珊处之柳扶桑-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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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这是第一次,我觉得我真正认识了木紫篱这个人。
“荧儿,让我,补偿你……”启德哭道。
“你的血是我要的唯一偿还。”木紫篱字字清楚的说道。
他飞身上前,一把利刃寒光闪闪直逼启德。启德却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呆呆的站着,手中的剑滑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一刹那骨肉断裂的撕拉声,鲜血飞起溅在高高悬挂的青幔上。
一袭白衣被殷红的鲜血浸湿,冰冷的利刃贯穿了林清平温热的胸口。没人能想到他会在此刻飞身挡在启德面前,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震惊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大殿里只听的到众人的喘息声。
此时,林清平却伸出一只手握住剑,另一只手轻轻拨开木紫篱挡在眼前的头发,目光如水般沉静,凝视着木紫篱错愕的双眼。片刻后仿佛得到了什么似的,他轻轻吁了口气。
“刀斧手,还不快拿下刺客!”林清平突然喝道。
所有人都茫然无措之时,这一声令下猛然点醒众人。李重顿时一刀扬起,利刃正架在反应未及的段浩哉颈上。段浩哉无奈的摊开了手。
刀斧手涌进,木紫篱目光游离,毫无抵抗任由人擒住。
林清平倒在启德怀中,我脑中一片空白踉踉跄跄的扑在他身边。
“弦音……”启德呻吟般念叨着。
“我总夸你聪明,其实你是个傻瓜……”启德泣不成声,“你太傻了……弦音……”
林清平却淡淡笑着,“将军大人,生死有命,节哀顺变吧。弦音福薄之人,却承蒙将军的知遇之恩,这一生别无所求了。将军今后也要想着天下百姓,别再为弦音一人之死伤悲了。”鲜血从他口中流出,他也不顾擦拭。
“扶桑,这个一直没能还你。”林清平费力的把头转向我,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
这是那把水墨菊花之扇,一瞬间我回想起那日撇下清平而去的场面,泪如泉涌。
“扶桑……”林清平脸色越来越苍白,停下来喘气,
“清平……”我哽咽道。
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再也掩饰不住痛苦,他竭力朝我伸出手。我握住他冰凉的手,让他摸到我的脸。林清平扯出一个笑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哭。
他大口喘着,却仍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近乎于耳语。
“林清平欠你的约定……只能……下辈子……再还……”
他的手在我手中垂下。
我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慢慢的闭上眼睛。
“扶桑,对不起,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不管圣上的意思如何,清平那日所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
“扶桑,如果真要感激我的话,就别再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围起来,作你自己就够了。”
“扶桑,你知道吗,从我步入官场的那一天,我就立下了誓言:我要让天下的人都能吃饱穿暖,都能过上真正的人的日子。”
“将来某一天,扶桑,我们就一同去找这画中一样的山水之境,结伴放浪形骸吧!”
“扶桑……林清平欠你的约定……只能……下辈子……再还……”
…… ……
我对着黑暗冷冷笑着。那个在众臣的责难中为我解围的人永远也不在了,那个在我四处碰壁时给予温暖的人永远也不在了,那个会因为我封闭自己而生我气的人永远也不在了,那个曾与之相许功成名就后结伴放浪山水的人永远也不在了。
林清平,你就这样丢下一切的走了!柳扶桑情何以堪!
我睁开眼睛。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第二十九章 尾声
澶州城内。
“北国军队群龙无首,被我们打败,已经退出南国腹地了。目前南北仍在边界有交战。”李重只是站在阁子的门口说道。
“那一夜启瑞兵变,京城却下起倾盆大雨,那些个火炮全被浇湿派不上用场。太子殿下用计把启瑞诱入宫中,命潜伏的精兵将其拿下。京城无恙。”阁子里那人并不搭话,只是面朝池水。李重却仍自顾自的说道。
“段浩哉和前皇子泰荧逃跑了。那一日刑部突然被一伙穿黑衣戴白面具的人袭击,却没想到这是声东击西,段浩哉和前皇子从密道中逃脱了。大牢中竟还有一条密道,”李重苦笑着说,“没想到段浩哉最后还留了一手,真是狡猾至极。”
一阵沉默。
李重看着阁子里那人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柳扶桑,澶州已定,皇上诏我回京。”他对那人说,“泰明命人送信来,让我把你带回京城去,他说他务必要见到柳太傅。你呢,跟我回去么?”
阁子中的人此刻正专心致志的盯着水面。他并不回答,因为李重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见。他心中思绪万千却又一片空白。隐隐约约的,他记得他曾经和什么人有过一个约定。和什么人来着?他努力回忆。那个人,好像叫作林清平。那个人很喜欢笑,喜欢画山水,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不过,他现在在哪儿?
他在哪儿?柳扶桑突然头痛欲裂。
李重看着阁子中那人突然痛苦的用手按住头,他便什么也不再多说,默默凝视了那人的背影片刻,便转身离开了阁子。
这之后的第二年,启德帝因病驾崩,储君泰明登基。同年,北国皇帝遇刺身亡,其弟耶律直鲁古继承皇位。南北二国皆是新君初政,忙于各安其民,由此暂停争端。
十二年后。
“公子,下雨了,咱们先找地方避一避吧!”侍从焦急的说。
“雨乃上天的恩赐,滋润五谷,有什么可避的!”前面大步走着的青年不屑的说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烟雨迷蒙下的太湖竟别有一番味道。小赵,找条船来,我要雨中游太湖!”
被唤作小赵的侍从为难的说:“公子,这下着雨,船都纷纷靠岸了,咱还是到前面那间茶馆歇歇吧。您瞧,那儿多热闹啊!”
青年向前望去,果然茶馆中人声鼎沸,附近船只也都纷纷向那里划去。“何事这么热闹?”青年来了兴致,便大步流星的向茶馆走去。
原来茶馆中正在说书。青年饶有兴趣的捏着下巴听着。
“……话说这段浩哉,真是应了那句‘治世成英雄,乱世成枭雄。’此人有虎狮之胆,豺狼之毒,手下一群妖魔鬼怪竟就取了那北军将领的首级,献与启德帝。”说书人眉毛一抬。
“那不是大功一件吗?”人群中有人喊道。
“嘿!谁知道是一出‘荆轲刺秦王’!”说书人一敲梆子,众人皆哈哈大笑。
“公子,这帮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议论先皇之事!待通知官府把他们通通拿下!”小赵愤愤的对青年耳语。青年却面无愠色,只道:“何妨,我想听听,你别多事。”
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了当日那行刺之事。
“敢情启德先帝和荧惑公子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有人叫道。
“哈!林清平那一喝真是绝了!”
“我说这柳扶桑到底是哪边的?怎么一会儿帮荧惑公子一会儿帮先皇的?”
一梆子敲响,说书人道:“诸位听小老儿我给你们说道说道:
“启德先帝,一代枭雄。汉阳一战,威震四海。可怜妃子,香消玉殒。前朝遗恨,终毁其身。
“段郎才俊,经天纬地。龙虎之勇,蛇蝎之毒。生于帝王,一代霸主。降在闾里,乱臣贼子。
“清平一诺,一十六年。北拒铁骑,西联关外。垂绅正笏,从容辞令。身死大义,名垂万代……”
“公子?”小赵看着青年的脸询问道。
青年对众人热热闹闹的议论付之一笑,离开人群走到栏边眺望旷阔的太湖。雨帘下浩渺的烟波中惟见一乌篷小船随流浮在湖面。青年问茶楼的老板:“何人的船,怎么不知靠岸?”
“客官有所不知。这船主人散尽了家财,泛舟渔樵于太湖之上已有十二年了。从不在人多之处露面,众人皆传此人乃一狂士。”店家道。
“哦?这倒有趣。店家可否租在下一只船,我要去湖上会会此人。”青年道。
两船相近,青年听到乌篷船上传来吟咏声:“回首望青山,依旧青山。多少豪杰争楚汉。一朝功成天下业,谁道悲欢。 叹人世无端,江河无边,一诺孤舟钓云烟。怎堪水仙鲤鱼去,故人无眠。”
“好个大隐之人。”青年笑道。
“船上先生,在下可否与君同饮几杯,以祛寒意?”青年高声喊道。
乌篷船中吟咏声停了下来,少顷传出:“公子可自上船来,在下已备薄酒。”
青年上船进了篷中,只见一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斜倚船篷,一把纸扇轻轻摇晃着。
两人把酒饮过几杯。
“刚才听到先生吟诵之词,颇有出世之意。”青年说道。
男子一笑,“青山不变人却易老。耗尽一生心血,赚得江山,却失去了真心之人。我只是觉得得不偿失而已。”
“先生此言差矣。谁说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先生纵是离世在此,也称不上淡泊,无非是一种逃避罢了。”青年却说。
“那就算是逃避吧,我对尘世已再无眷念。”男子静静看着手中磨的很旧的扇子,泛黄的纸面上斑斑褐色的印迹,如同落梅朵朵。
青年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忧伤,“先生的故人,怕是不愿见到先生如此的。”
男子轻轻笑着摇了摇头,“那人只知道为别人想,却把自己给忘了。”男子闭上眼睛,把杯中的酒全部倒入喉中。
青年定定的看着男子,眼中竟有些忿然,说道:“先生,过去有个人对我说过,人这辈子是不可能真正逍遥快活的。因为人的心中总有放不下的东西。既然如此,先生就不该只为一己之悲抛弃生命中其他重要的东西。失去了才应该知道珍惜!否则,我想即使是您的那位故人也不会原谅您。”
“是啊,他最讨厌我把自己包起来。”男子把遥远的视线拉回来落在青年脸上,“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呢,比如说你,泰明。”
“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是谁了,狐狸太傅!”青年没办法的叹了口气,微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