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阑珊处之柳扶桑-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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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原地。
“拿下。”李重用鞭子指着我对士兵说道。
我被士兵用绳子缚住,押到李重马前。
“李重,皇上来澶州了?”我挣扎着抬头问他。
李重低头看我。身边侍卫却把我的头按下斥道:“大胆叛国贼柳扶桑,敢对将军无礼!”我却竭力挣扎,抬起头瞪着李重。“李重!”我大喊。
李重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还休。侍卫仍和我纠缠,终于李重伸手制止了侍卫。他表情复杂的看着我,道:“南国军队的行动仿佛都早已被北军知道似的,南军连连败退。如今北国人兵临澶州。皇上听段尚书的进言来澶州鼓舞士气。段浩哉和林大人也都在澶州。”
“那京城呢?”我听了这话,惊恐万分。
“由五王爷把守。”李重回答。
我顿时从头顶冷到了脚尖。倘若皇上被刺,澶州被破,启瑞再占了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让我见皇上!”我大喊道,“南国危矣!”
“先把你押到澶州大牢,再听上面定夺。”李重最后看了我一眼,令士兵带走。
再次回到死气沉沉的牢房。
我扒着栏杆不停的喊人,然而完全无人理睬。我喊道声嘶力竭,终于放弃了。我颓然倒在地上。当年在柳府读书的时候,我哪里能想到今日的这般光景?出到京城时那种倚马南桥的风度已经荡然无存,如今我只是个庸庸碌碌四处奔波却连自己都保不住的无头苍蝇罢了。想起从前喜欢装风流儒雅,赢来别人的钦佩尊重,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真正的尊严,只有在危机面前才能见分晓。此刻我领悟了这个道理。
这时我忽然听到脚步声和人语。我又急忙抓住栏杆坐起来。
林清平一袭白衣走了进来。他也不嫌弃地面的肮脏,直接端坐在栏杆外的地上。
我百感交集,所有的话一时间都哽在了喉咙里。林清平伸出手抚上我的脸。凉凉的手指触上火热的面颊,立刻让我的心平静了许多。
“清平,你听我说!段浩哉他企图刺杀皇上,他把南军的行动都暗传给北国!此次他说服皇上来澶州,一定是想图谋不轨!”我焦急的对林清平说。然而或许是私心,我却不敢对他提木紫篱之事。
“这个我知道。”林清平淡淡的说。
我惊讶的看着他。
“皇上已经知晓段浩哉的野心。然而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此顺水推舟,让段浩哉无可抵赖。皇上已早有准备了。”林清平琥珀色的眼睛异常平静。
“扶桑,明日皇上会让你和段浩哉当面对质。到时你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林清平看着我温柔的一笑,“总不好一直背着卖国的罪名吧。”
“清平,谢谢你相信我。”我突然鼻子一酸。林清平伸过手拍拍我的肩膀。
我突然又想起,连忙对他说:“不能留启瑞守京城,他亦觊觎王位,和段浩哉一丘之貉!他有五万兵马,京城御林军不过几千人……”
“御林军两千人,还有暗藏在宫中的一万官兵,还有刚从港口运来的大炮。”林清平脸上波澜不惊,对我说。
“连启瑞的阴谋皇上也知道了?”我惊讶的叹道。
“宫廷斗争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这次启德准备把这干人等一网打尽。”林清平的语气仍然很平静。
“可是,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我闭上眼,下定决心的说。
林清平静静望着我等待下文。
“先帝的大皇子并没有死,他恐怕会成为段浩哉的一张王牌,”我咬紧牙,“那人,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原来那位荧惑公子没有死。”林清平竟然轻轻笑了,只是这笑容非常苦涩隐忍。“扶桑,如此你不是陷入两难的境地?”林清平怜悯的看着我。
我凝视林清平的双眼,想要看清他心里流动的感情。“清平,你怎么了,我觉得你今天不大对劲?”我不安的问。
林清平却依然温和的笑着,“累了,我已经累了。”
我安慰道:“等抓住段浩哉和启瑞,打退北国,我们就到太湖上驾一叶扁舟,弹素琴,对月饮酒。然后清平就又会变得精神抖擞了。”
“嗯,是要打起精神来才行。”林清平爽朗的笑了,“大丈夫当有中流砥柱,心系天下苍生的豪迈气魄!”
我看着他这时不时冒出的热血少年气质,脸上的表情像个纯真的孩子一样。
“清平,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深深的看着他。
林清平的目光再次变得沉静如水。“结伴放浪形骸于山水之间。”
“我们约好了。”我握住他的手。
“约好了。”林清平如叹息一般轻声说道。他俯身过来,吻上我的唇。没有过多的缠绵,一个温暖沉静的吻。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我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苍白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当中。很多年后每每想起这一幕,我都泪流满面。
第二十八章 去兮
我被士兵带进澶州行宫的正殿。殿门外只几个守备而无重兵。
一进正殿,看到正上方启德帝端坐。林清平和李重各立于阶下一侧。殿下站着段浩哉。我被命令站在段浩哉旁边。段浩哉和平时无异,一副从容写意的姿态。我则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而殿中也无甚守卫,清平明明说启德早有准备的,我心中诧异。
“柳扶桑,你不肯承认勾通北国,还企图污蔑段尚书,可有此事?”启德帝在阶上问。
“回皇上,柳扶桑并非叛徒,真正的叛徒是段浩哉!柳扶桑今日愿当堂与段浩哉对质。”我答道。
“好,今日朕就看看你们究竟谁才是卖国贼。”启德帝许道。
“段浩哉,你还不认罪!你策划行刺事件,逼死陈甫元杀死其子陈茂灭口,与北国二皇子暗通密信泄露军情,还勾结启瑞共约谋反之事!狱中你亲口向我承认的,快束手就擒!”我冲他说道。
段浩哉却对我的愤慨一笑置之。“柳大人的心情我可以接受,不过也不要因为自己的不愉快而血口喷人。我若要谋反,又何必告诉柳大人?为了让你像这样在皇上面前诽谤我么?倒是柳大人,明明被北国人从狱中救走。”
“那是你让他们做的,这样我就有口难辩。”
“既然如此,柳大人就应该被留在北国或者被杀了灭口才是吧,怎么又站在这大殿之上了呢?”
“那是……我从北国逃回来的。”
“如此说来北国还真是无人了呢,柳大人单枪匹马北国人竟追不上?”
“……或许是你阻止了他们。你派人半路劫杀过我。”
“呵,在下的智谋得柳大人如此赏识真是荣幸之至。好吧,就假设在下派人截杀柳大人了,柳大人不懂武功之人,又是如何逃过在下的魔爪的?”段浩哉微笑道。
可恶,此人料定我不会说出木紫篱之事,便故意如此问。可我也的确不能轻易对启德说出木紫篱。我一时无言以对。
此时林清平却突然笑道:“段大人不愧是刑部尚书,这种步步紧逼的问话方式确实能让人心慌意乱。不过先不说柳扶桑对你的指控,单是北国人能从你管辖的刑部把人劫出去,段大人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林清平话中有话。
段浩哉虽知当晚林清平也掺了一脚,可知道此时说出也无益,便陪笑谢道:“林大人说的是。在下失职了。”
随即他又朝殿上一拜道:“皇上,既然柳大人认定微臣勾通北国,微臣也不好置之不理。微臣愿证明自己的清白。微臣私下已遣义士取下此次攻澶州的北国大将军的首级,今日正可献与皇上。”
林清平闻言微微皱眉。
“宣上来。”启德道。
殿门又开,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手托木匣走进殿中。第一眼看到此人,我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木紫篱并不看我,只是打开木匣,里面装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人头鲜血模糊,难以辨认。启德便走下阶来。
不行,必须要阻止!我一抬头正对上段浩哉的目光。他富有深意的看着我,嘴角似乎还露出一丝谑笑。我明白他想说什么,柳扶桑,我看你敢不敢揭穿木紫篱!这就是他眼中的话。然而就在我犹豫之际,启德帝已经走到了木紫篱面前。我的脑袋顿时“嗡”了一声,一片空白。我猛地大叫道:“皇上小心刺客!”
启德似乎被吓到了,然而木紫篱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剑刺向他时,启德却游刃有余的架起佩剑挡住。木紫篱向后退了几步。殿内两旁的侍卫也已经包围了过来。段浩哉见状一把拉住正欲前去的一个侍卫握刀的手,反手一折刀刃从侍卫颈下滑过。段浩哉夺了刀正欲前去解围,李重一刀劈来挡在段浩哉面前,两刀相抵,道:“你的对手是我。”
段浩哉一笑:“ 你不配。”随即手中用力,顶开李重。二人拼杀起来。
此时木紫篱已经杀开了周围的守卫,直逼启德。突然殿门大开,数百刀斧手已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殿门处弓箭手一字排开,箭在弦上。
木紫篱立于殿中,一把剑直指阶上启德,大声笑道:“启德狗贼,还记得泰荧吗!”
听到这个名字,启德如同被雷击中一般,面如死灰的看着阶下这个一袭黑衣的瘦削男子。看到这样的情景,守卫们皆不敢擅自行动。
“荧儿,是荧儿吗?”片刻后启德才突然惊叫道,眼睛写满了错愕,惊喜,恐惧,悔恨……他突然长叹一声,满脸泪道:“荧儿,太好了,原来你没有死……”
“应该是可惜我没死吧。”木紫篱冷笑道,“别再惺惺作态了,启德。”
“荧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知不知道,找到那具烧焦了的尸体时,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乖巧单纯,害怕寂寞的荧儿了!可是如今,我又见到了你!荧儿……我……”启德竟掩面啜泣起来。
木紫篱却冷冷说道:“你的荧儿早就死了,这里只有一个因为仇恨而存在的死神罢了。启德,你不必再虚伪下去。你逼死我母妃时所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刻在了我的心上。‘倘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杀了启仁那个灾星儿子’‘想到那孩子,真是恶心啊’哈哈哈哈哈……”木紫篱一边哭一边大笑不止。他指着启德尖叫道:“你们!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混蛋!旱灾!兵祸!覆灭!全家死光!都是我的错!我就是灾星!那你们为什么不杀了我!干嘛非要表面装出喜欢的样子,心里却厌恶的想吐!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嘲笑我!为什么背叛我!”
我惊恐的看着木紫篱的样子,一瞬间我以为他已经疯了。这绝不是柳府那个一脸漠然,寂寞如雪的木子李。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激烈的大笑,眼睛亮的异常。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是我所熟悉的,然而里面已不再是静静的寂寞,而是无尽的悲哀。他从嘴里吐出的言语越是恶毒,眼中的悲哀就越是沉重。而让我不忍看下去的是,这样的悲哀并非源于仇恨,在漆黑的仇恨深处,是已经破碎的爱和信任。
“寂寞不是因为失去,而是因为曾经的拥有。”
痛苦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爱。痛苦而绝望,木紫篱,你仇恨自己,仇恨自己对启德的爱。你看着自己忍受寂寞和悲痛,你逼迫自己杀死所爱的人,你就是想要毁了自己。这是第一次,我觉得我真正认识了木紫篱这个人。
“荧儿,让我,补偿你……”启德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