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 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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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人气得浑身乱颤,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才一把抓过状纸,几下撕得粉碎,往地上一摔!狠狠地一跺脚,道:〃把他给我弄醒,吊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将手中鞭子递给牢头,怒道:〃给我打!〃鞭子打在楚翔背上,火辣辣如一刀刀凌迟般的痛,剧痛令他从昏迷中醒来,但再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象个木偶一样任人鞭打,鲜血染红了鞭梢,再顺着后背、臀部、大腿流下来。。。。。。
楚翔又被吊了两天,水米不曾沾牙,整个人已完全陷入半昏迷之中,只有眼珠偶尔转动一下,让人知道他还个活人。眼看着最后期限一天天临近,就连一直胸有成竹的李大人也着急起来,但车轮战也好,鳄鱼泪和鞭子也好,在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楚翔面前全没了用武之地,三人全都恨得咬牙切齿。
正月十三这天,审到酉时,还无结果,忽然下人来报,王丞相有请。薛大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怠慢,硬着头皮令准备车马,急急赶往丞相府。王允已在内室相候,薛大人进去时,他正坐在上首的檀木椅上,手中端了碗茶,神情悠然。王允不紧不慢拂开茶沫,啜了一口,方问:〃薛大人,今儿是第七天了,还没结果?〃
薛大人双腿发软:〃卑职无能。〃
王允冷冷又问:〃你还有何话说?〃
薛大人战战兢兢简述了逼供经过。王允听罢,眼中忽然杀气一现,将茶碗重重一放,道:〃既然如此,问不出结果,我暂不计较。事到如今,只能快刀斩乱麻,好在我先预备了一条后路,你且附耳过来。〃薛大人不料王允竟肯饶过自己,忙依言上前,听了连连点头,道:〃大人放心,此事卑职一定办好。〃
三十七只有香如故(上)
楚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放下来的,昏睡中是无穷无尽的噩梦,等到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草垫上,两名狱卒仍守在一边,审案的官员不知去向。费力地抿抿嘴,唇上已裂开了好几条口子,火烧火燎的干渴,楚翔闭目喘息了会,还是忍不住呻吟道:〃水。。。。。。〃狱卒听若不闻,并不理睬。
忽然,天牢外一声声地传进来:〃圣旨到!犯人楚翔接旨!〃两名狱卒听了,忙拖起楚翔,按倒地上,等候圣旨。牢门开了,众人拥簇着一名锦衣宦官进来,高声道:〃犯人楚翔接旨!〃
楚翔下意识地开口道:〃罪臣听旨。。。。。。〃嘶哑虚弱的声音不象是自己发出来的,头痛欲裂。锦衣宦官开始宣读圣旨,那声音更象是漂浮在十万八千里外,抑扬顿挫,但一个字都听不清,只到了最后,方隐隐约约地听见〃凌迟处死〃四个字,〃凌迟处死?〃楚翔喃喃地重复了一次,一时竟想不起是什么意思?
〃十恶大罪,凌迟处死,于明日午时菜市口行刑,楚翔,你明白了?〃宣旨宦官提高了嗓门。
楚翔点点头,忽然清醒了,内心一片空明,无穷无尽的噩梦终于到头了。。。。。。缓缓地磕下头去,一字一顿地道:〃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已毕,楚翔既成死囚,即有狱卒上来钉了重镣。宣旨官员正要退出牢房,楚翔突然叫住他:〃大人请留步!〃
宦官转过头来,问:〃还有何事?〃
楚翔问:〃安澜将军如何了?〃
宦官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调呆板:〃叛贼安澜已于昨日在牢中畏罪自杀!〃说罢扬长而去。
〃不!!!〃楚翔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突然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秦军江北大营,寝帐中一灯如豆,案上平铺着长江沿线攻防地图,符陵正俯在案前,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旁边文牍堆积如山。听巡营的打过三更,一名侍卫小心上前,禀道:〃皇上,该歇息了。陛下自从到了前线,日日废寝忘食,操劳军务,若劳损龙体,恐非全军将士之福啊!〃
符陵苦笑一下,已记不清楚这是度过的第几个不眠之夜,只觉太阳穴突突乱跳,一阵痉挛,用力揉了揉,叹道:〃我军即日就要渡江决战,这千军万马即有千头万绪,战前一处疏忽,战时可酿大祸,朕怎能怠慢?〃问那侍卫道:〃今日是正月十几?〃
侍卫躬身答道:〃回陛下,已是正月十三了。〃
〃哦。〃符陵心里默默地算着日子。此时,帐外一名侍卫忽进来禀报:〃陛下,狄丰先生求见。〃
符陵忙道:〃快快请他进来!〃
狄丰进帐,正要行礼,已被符陵一把扶住,道:〃先生辛苦了!事情进行得可还顺利?〃
狄丰环顾左右,符陵令旁人退下。狄丰方道:〃陛下果然算无遗策,劝降之事,某已联络好了,只等这边消息,便可举事。曾、宁二位将军手下兵马虽不多,却是扼守长江江防要塞,若得他们襄助,攻破长江天险,不费吹灰之力。这是他们致陛下的书信。〃说着递上两封信。
符陵一一看罢,抚掌道:〃此天助我也!此次战事,朕已严令封锁消息,以防对岸听到风声,要拿你师弟来做文章。江北大军也已万事俱备,整装待发,三日后即可渡江,务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下江南。联络之事,朕自会有安排。先生奔波多日,请先去歇息,静候佳音。〃便令人安排狄丰住处。
狄丰却不退下,忽问:〃楚翔师弟情况如何?〃
符陵闻言沉默良久,方拿过案上的一叠密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递给狄丰。狄丰接过看了一半,已是勃然变色,啪地将密报一摔,怒道:〃这帮狗贼欺人太甚!我立即赶去江宁,救出师弟,割下那奸相王允的头来,为楚伯母报仇!〃
符陵摆摆手,道:〃先生切勿激动。朕忧心如焚,绝不在先生之下。但深入天牢救人,非同小可,须得仔细筹划,以免功亏一篑。这几日朕已安排妥当,如今前线攻击之事全权托付陈郁元帅,朕即刻率燕云十八骑前往江宁!〃
狄丰悚然一惊,冲口而出:〃陛下万万不可!〃
符陵眉毛一扬,问道:〃有何不可?〃
狄丰道:〃陛下要救人,派旁人去即可,万乘之躯,怎能亲身犯险?况且前线军情如火,万一陛下深入周国出了什么事,岂不是两头皆误?〃
符陵反诘道:〃若朕不亲去,还有谁能有把握救出楚翔,全身而退?〃
狄丰默然,符陵的计谋武功,确实无人能及,但。。。。。。,忽道:〃陛下若要救人,何必费这许多周折?直接派使者前往周国,找朝廷要人,量他们也不敢不给!〃
砰!符陵已在案上重重砸了一拳!眼中杀气森然,道:〃若是他们善待翔儿,一切好说。如今翔儿受到如此折磨,这帮畜生一个个只合凌迟处死。要朕再派使臣,和这帮无耻之徒谈什么条件,作半分让步,也绝无可能!何况,朕也决不能让他们以翔儿为挟,以求偏安!〃符陵气得在帐中来回踱步,狄丰从未见他盛怒至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阵,符陵停下来,语气已恢复平静:〃先生且去休息吧!朕收拾一下即要启程了,救人一事,已有周密部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先生无须担忧。〃狄丰知他虽极自负,亦极谨慎,若无十分把握,不会轻言成败,心中的不安稍去,乃依言退下。
符陵传来陈郁,最后敲定了三日后的进攻细节,进内帐换了一套黑衣。少时侍卫来报,燕云十八骑已准备就绪,等候帐外。符陵走出大帐,夜风凛冽,月色如霜,十八匹骏马昂首伫立在夜幕下,静悄悄地毫无声息,马上骑士皆是一袭黑衣,刀箭在腰。左右牵过墨云,符陵一拉缰绳,纵身跃上马背,胸口突然一紧,烦腻难忍,他年前至今一直奔波忙碌,彻夜不眠,内伤不过是强压了下来,并未痊愈。符陵深提口气,轻啸一声,马鞭一挥,墨云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十八骑紧紧跟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三十七只有香如故(下)
楚翔带了重镣,无法躺下,只能半闭着眼,靠墙边坐着。大约已是晚间,一名狱卒端了个托盘进来,盘中有酒有菜,还有一只鸡腿,放在楚翔面前,对他道:〃赏你饱餐一顿,明日就好上路!〃
楚翔虽说多日来几乎未进饮食,但见到酒菜,毫无食欲,口中焦渴难耐,挣扎道:〃水。。。。。。〃狱卒现出几分嫌恶之色,还是拿过墙角的破碗,盛了一碗凉水递给他。楚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捧过水来几口喝下。忽听那送饭的狱卒对牢房内的看守道:〃今天正月十五,这新年都过完了,兄弟还没能回家?〃
看守不住地唉声叹气:〃唉!可不是吗?算我们倒霉,遇到这个死鬼,上头逼得紧,我们也跟着受累。好在明日往菜市口一送,就完事大吉。。。。。。〃说着瞟了瞟楚翔,眼神就如看一个死人。
正月十五?楚翔一震,今天竟然是元宵佳节?从除夕之夜受审,到元宵佳节获罪,短短的十五天,已经天翻地覆,万事皆非。。。。。。母亲死了,就连安澜也死了,自己所有的坚持都化为了泡影。。。。。。楚翔忽然明白了,为何这两日再没有官员来审讯自己?安澜的死一定是王允安排的阴谋,不管自己招不招,王允都会不择手段将他置于死地。想到安澜,楚翔心里一阵阵绞痛,但黯淡的眼中早已没有半滴眼泪。。。。。。安澜,二十年的知己,生死之交,千辛万苦将自己从秦国赎回来,久别尚未重逢,就已因此获罪,死于非命,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他,害了母亲。。。。。。还有小玉,不知她听到她大哥的死讯,又会怎样?还有小栩,他可还活着?自己一人连累了这么多至爱亲友,罪孽深重,也活该被千刀万剐。
楚翔咧了咧嘴,象笑又象在哭,对于明天的凌迟极刑,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但心里还是恨啊,恨!恨不能展奇才以保家国!恨不能灭奸佞以正朝纲!恨不能洒热血以殉忠义!最恨的是,人生几何,一死百了,而祖国的万里锦绣河山终究要沦落夷族。。。。。。符陵,符陵!我遇到你,究竟是今生最大的幸运,还是最大的不幸?楚翔微微地闭上眼,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好在自己再没必要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再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心底忽一颤,原来这些天,自己不敢去想,却又时时刻刻不曾忘记,还是他啊。。。。。。当时执意要回来,其实也是为了逃避吧?是不是害怕继续留在他身边,最终会心不由己而不能自拔?但。。。。。。如果死前还能许一个愿的话,仍愿他能一生平安,只是不能再见他一面。。。。。。
楚翔费力地弯下腰,捧起酒壶,就着壶嘴咕咕地喝了几口。酒已冷了,冷得象冰,冻住了心,冻住了灵魂。。。。。。楚翔摇摇头,要图一醉也再不可能。目光忽扫到右边墙下有一个揉皱的纸团,沾了隐隐的血迹,楚翔一惊,手足并用想爬过去拾起,刚一动,右手却被一只大脚踩住了,楚翔一抬头,〃啪!〃的一声,面颊上挨了重重一记!看守的狱卒恶狠狠地骂道:〃妈的!折腾了老子们半个月,大过年的没睡过一次囫囵觉,这最后一夜你还想生事,他妈的还要不要老子们活?〃
楚翔知那纸团定是父亲的遗书,却是可望不可及。他不愿开口恳求,沉默着僵持了一会,那狱卒抬起脚,重重地踢了楚翔几脚,将楚翔踹到三尺外的角落里,楚翔连翻滚呻吟的力气都已全无。狱卒犹不放心,去找了副重枷给楚翔戴上,这下他要转头也是不能。
捱过了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次日一大早,楚翔便听到一片嘈杂之声,一行人打开牢门,问了楚翔几句,验明正身,在他背上插了黑字红批的死由牌,即令押走。楚翔双腿重伤,两人挟持着他拖出天牢大门,院子里已准备好了囚车。楚翔自入狱来,今朝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