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莲艳酒-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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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怎么这么白痴,没有跟着他们混?
再想重莲十四岁的时候,那怎是一个盛气凌人了得?
结果被人摸包,百摸百中。
我实在想说,算了,看你这么弱,以后林二爷照顾你,免得受这些无聊的欺骗。结果,开口说出的话却是:
“武功练这么高有什么用,早晚给人偷完骗完了。”
重莲看我一眼,掀开面纱吃鱼。
朱砂愤愤道:“去,人都给坏蛋骗了偷了,丢点东西,宫主才不稀奇。”
“你这疯丫头,讨打!”
重莲道:“朱砂,住嘴。”
朱砂住嘴了,重莲继续吃鱼。我瞥他一眼,看他咀嚼到一半停下来,就不动了。瞧他那小样,用脚底板想都知道,给鱼刺卡了。还给我憋着,死撑面子不说话。
唉,就不能小心点么。我来我来。
我舀了一勺子米饭,放到他的碗里:“直接吞下去。”
重莲脸皮也愣厚,没觉得不好意思,把饭吞了。
我夹了一块鱼,把刺挑出来,反复检查了没刺,扔到他碗里。想说你吃的时候小心点啊别又卡了,结果开口又变调:
“这么笨,你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重莲估计昨天那会良心给我刺痛,现在我说什么他都不讲话。闷得我特别想把他抓来打一顿。
默默吃完一顿饭,我越来越想打自己一顿。对重莲这没心肝的人就是要冷酷,冷酷。结果到最后又是夹鱼又是挑刺的,谄媚也不是这么来的。
司徒雪天那小子还是有点能耐,重建了紫棠山庄不说,还把山庄搞得人模狗样。
我去紫棠山庄接雪芝,重莲还是留在外面等。毕竟他和司徒雪天见了面,多少会有些尴尬。雪天一听我去了,立刻就带着雪芝出来接。我正准备和雪芝来个父女大相认,雪芝居然一个无影腿踢在我的小腿骨上,我痛得抱腿乱跳,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她捂着屁股,眼泪汪汪地说:
“林宇凰你这混帐,竟然不来接我!”
雪芝的眼睛简直就是重莲的翻版。小孩子长这种眼睛,非但不会妖媚,还会相当讨打。我蹲下来,捏住她的脸,左右拉扯:
“想二爹爹就直说,装什么装?”
“我想的是爹爹!”
“你骗人,想的就是二爹爹。”
“就是爹爹!”
“好吧,那二爹爹明天走了,把你接到爹爹那里,你见你爹爹去。”
雪芝抓着我的手摇晃:“不行!”
“那你想不想二爹爹?”
雪芝扑到我怀里,哭了。我冲司徒雪天眨眨眼,司徒雪天摇头道:“对小孩子,容忍点么。”
接了雪芝,再找重莲。我才发现这孩子真的太偏心。跟我就是轻轻哭,跟重莲就是扯着嗓门大声哭,还连带撒娇发嗲蹭鼻涕。重莲摸摸她的头,低垂着眉目,温柔的模样也是分外好看——呸呸,什么都没看到。
重莲在长安河畔的别院扩大过。
当初他化名叫韩淡衣,迷倒整个京师少女少妇,原本觉得没过多久,实际也去了五年上下。
这一晚住在别院中。我和重莲还是分了床。
我一个人搬到西厢房,叫雪芝和我睡。雪芝说要和重莲睡,我正觉得没面子想扁她,重莲道:“芝儿,跟你二爹爹睡吧。”
于是,雪芝跟我睡了。
次日又去紫棠山庄,探望花遗剑。
紫棠山庄重修以后,院内景观也变了很多。
湖堤前,一座小桥直通大院,仆人带我进去。凉台轩庭,小桥流水,司徒小公子倚榻赏景。
“凰哥哥,我还以为你就这么走了呢,原来还有点良心。”
“雪弟弟,我对你一片真情,如何会没有良心。”
两人对视很久,突然各自倒向一边干呕。
呕完以后,他带我去看花遗剑。
花遗剑还是不能动。除了手脚的姿势都搬直了,就没有变化,跟个死人似的。我去检查他的身体,没多久,司徒雪天就把我拉出门:
“放弃吧。我把长安最好大夫都找来看过,都拿他没辙。”
“大夫怎么说?”
“山庄门口有个药铺,那里的大夫给我们提供了线索,你自己去问问。”
“白琼隐没用的。”大夫停下手中研磨的活,抬头道,“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自称神医,我活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这么可笑的事。他打着神医的旗号,看到能治病的人就治,不能治的就说是自己心情不好不想治,这样在他手下痊愈的几率就是十成十。年轻人爱出风头我能理解,但骗人就不对了。”
“那大夫的意思是?”
“行川仙人。”
“这人不是不好找么。”
“确实不好找,但这人用药如神,找到就一定有救。”
“大夫可否稍微给点提示。”
“我年轻的时候和他在一个学堂读书。他这个人怪得很,家境富裕,相貌英俊,盈科后进,还是整个学堂里最小的人。他什么都不缺,就缺朋友。一个朋友也没有。”
我知道他怪,我要的是线索。说了等于没说。
“他原姓殷,行川是他的字。原名我不知道。”
“殷行川,原来如此。”我回头司徒雪天微笑,“我说,我还是直接进天山,找那个什么白翎的人帮忙吧。”
话音刚落,奇迹发生了。
那大夫抬头惊讶地看着我。
一大群人冲进药铺,在铺子里横倒竖歪地放了一堆东西。
一个长胡子老头指着一口棺材,笑道:“公子有备无患,买一送一啊。”
一个大妈拿着一个白袍子在我身上比划:“织锦寿衣,量身订做。八折八折。”
一个读书人拿着毛笔和纸:“秀才代写遗书,五两银子一封,包煽情,包经济。”
我挥手:“去去去,我忙!”
“公子,暴尸街头多不风光,何苦呢?”
一群人闹得药铺里鸡飞狗跳,突然一个人进来,对大夫道:
“大夫,给我抓点药。冬虫夏草五两,红花一斤。”
声音微哑,却不难听。甚至让人有一听再听的欲望。这样的嗓子是个人听了,就不会忘记。
“这,公子,您要不懂配药,最好给我说有什么症状,或许……”
“我就买这两种药草。”那人戴着遮脸的斗笠,扔了一个钱袋在柜台上,“麻烦您快一些。”
大夫只好抓药。
拿了药材,他转身就走。
我跟上去:“白,不,前面的公子,请慢走。”
三六
前面的人停住脚步。
他的袖口收很紧,因此显得手指更加修长。只是,右手手腕处,有一块明显的烧伤。
我拍拍雪天,朝那人走去,小声说:
“我与阁下曾在奉天见过,不知阁下是否记得?”
他的面纱是黑色。但是尽管如此,我依然能隐隐看到他的眉眼。
相当浓长的眉,相当明亮的眼。
风吹来的时候,斗笠上的黑纱轻轻摇了摇。
他似乎在很专注地看着我。但他不说话。
“阁下不方便开口么?”我又道。
“你……你有何事?”
他刚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想必是在忍住咳嗽。看来这个传说中的轻功高人,外加天山观主,真是一个病壳子,外加药罐子。
“我有事想与公子谈谈,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能。”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是。”
“我不是叫你帮忙。我们可以拿条件换。”
“你应该知道我们最想做的事。”
既然是“我们”,那就是天山。天山的人都是疯子。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么?”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
估计白翎给我绕烦了,看了许久,转身就出了药店。这回我喊了半天,他都不买账。于是干脆冲出去,挡在他的面前。他二话不说,飞上房檐。
你会轻功,我就不会?
我冲上去,顺便踢落了几块砖瓦,砖瓦所落之处,惨叫连连。
终于我们受到了大片京师人士的关照。
白翎终于停下来,回头道:
“你打不过我的,放弃吧。”
“你没和我打过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
“我说了知道便是如此。”
“好吧,即便我打不过你也罢,我可以跟着你跑。你轻功虽好,但要追你对我来说,不难的。不出半个时辰,我保准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天山白翎披个破斗笠乱跳。”
“你,你就是想救花遗剑,是么。”
“正是。”
“花遗剑看到了我的脸,我是如何都不会救他的。”
“为何他看到你的脸,你就不救他?”我顿了顿,“男人长得丑没有关系,只要武功高本事大就好。”
“谁给你说我长得丑了?”
“像我啊,有段时间总觉得自己长得难看,还不愿意去见人……”
白翎打断我:“你长得不难看。”
“当然不难看。现在我看自己,还越看越英俊,越看越风流,这世界上简直没有人能跟我比。”我笑笑,“不过,人么,总有那么一段自闭期。当时有人这么说的,男人与女人不同,再丑都没有关系,本事大了,女人还是会来的。”
这句话的后面是这样:不过,来了女人也没用,你是我的。
“那个人……是你朋友吧。”
“没有。是情人。”
白翎忽然转过身,低声说:“那你跟重莲又算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已经死了。”我顿了顿,“是被我和重莲害死的。我这辈子做的错事也够多了,但没有哪一件像这样,让我觉得一切都迟了。”
隔了一会,我又道:“他死之前,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花遗剑。花遗剑是他很重要的人。”
“你既然这么重视他,为何要害死他?就因为重莲长得好,武功高?”
“不是,绝对不是。”原本对这白翎有点好感,听他提起重莲时的语气,又忍不住挑衅,“重莲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他的。”
重莲是我见过最骄傲的人,也是最可怜的。不管他是神采奕奕,还是沉默不语,我都觉得仿佛一离开他,他就会变成轻烟,瞬间消散。
可能真的是担心过度。
“多么伟大的爱情啊。那就别再拿其他人当幌子。让你那旧情人死得安心一点,叶公好龙的事,少作甚好。”
下一刻,白烟四起,我被呛得连咳几声。
白翎消失了。
又一次请人失败。
我再下去找白琼隐的时候,那些卖棺材遗书什么的全部跑掉。司徒雪天在那里摇着扇子等我,见我来了,劈头一句:
“我瞧那白翎可能是个赝品。”
“我也觉得是。除了声音像,其他的地方都不像。”
司徒雪天扇子一收,摇摇扇柄:“不不,我是说,如果是真白翎,怎么会一个人跑到京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买药材?他稍微摇摇小指头,就有一群小狐狸奔来了吧。”
“那倒也是。”我喃喃道,“上次见到的白翎,似乎是个冷酷寡言的人。但今天特别感情用事,还有兴趣打听别人的私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