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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甘为情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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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笠的流芳身前. 
睿智深黑的眼神似乎可以透视黑纱下的一切,他的神情虽然和蔼,却带给流芳一种沉重的压力,斗大的汗水从额角滑下,在脸上留下一条冰冷的水痕,看着眼前崇敬尊重的熟悉脸孔,终于,流芳双膝一软,合十双手跪拜地上. 
「不屑徒儿明心,拜见师父!」 
于尊长驾前,遮头蒙面实属不敬,跪下之时,他已顺势除下蓑笠,乱发散开,露出朗朗明星,如玉俊脸. 
「明心,难得你还认得为师.」慧德神僧叹气,垂首细顾,眼神带着疼爱. 
「师恩深重,明心一生不敢或忘!」 
两人对答,引起一阵哗然. 
「他就是明心,少林第二代高手?曾经用五招挫败淮南独臂刀王的明心和尚?」 
「和尚?和尚有头发?」 
「笨蛋!他失踪了两年,江湖传闻他已经与少林寺脱离关系了!」 
「哼!欺师灭祖!」 
窃窃私语渐变为喧嚣谈论,入耳的不堪言语令流芳的耳朵尖亦红了,合十的双手颤抖不已. 
倒是慧德神僧的神情依然平静,淡淡地对他说.「他们所说的事,你既然已经做了,现在还难堪什么?」 
「师父......」流芳一听,更是难堪得眼眶微热. 
两年前,他毅然离开少林,抛弃二十余年所信仰的唯一,而去追逐渺茫的爱情,他始终问心有愧,其中最惭愧的就是背叛了自襁褓中便对他养育疼爱,无微不至的师父. 
「师父,徒儿大罪......」饱满的前额低垂得几乎贴在地上,声音哑然. 
眼见爱徒举止言行之间,流露出来的深深歉疚,慧德神僧稍感宽慰,皱纹深刻的眉心化开,用慈祥的声音问道. 
「今次回来,你知错了吗?」二十四年的养育照拂,其中何止师徒之情?只要明心能够迷途知返,一切自可商榷. 
「我......我......」面对师恩厚爱,流芳嗫嚅着声音无法回答.他回来不是因为悔过,而是因为一句无法拒绝的邀约. 
轩昂剑眉下一双朗朗星眸不自觉地向君明月看去,谁知这一举动,亦把慧德神僧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君明月被东方红日岸伟如山的身形所挡,仅露出小片银锈的白绢衣角,慧德神僧边移动脚步,边蹙起白眉对流芳说.「唉!为师早知道你不会轻易悔改,就是他?你就是为了他,不惜背弃.......」 
接下来还有很多说话,只是,当他终于看清楚东方红日身后人的脸孔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上的夕阳已下,在大片灰灰蓝蓝的云霞比映,夏日暖风吹拂衣,飘如浮云,环佩叮咛之中,那人脸容皎洁,轻颦弯眉,双眸如月如墨,就如遗世而独立的仙人,震撼之下,他忍不住叫出两个字.「小羽?」 
从东方红日身后缓步踏出,君明月的神色有若一潭死水上倒映的月色,完全平静无波. 
「君小羽是家母.」清冷嗓音,并未令慧德神僧冷静下来,两道白眉在脸上簌簌抖动.「你......?」 
「在下君明月,见过少林方丈!」君明月躬身行礼,姣美如月的脸孔像覆上一层薄冰,冷而无情. 
「君明月......君明月......」在唇边喃喃沉吟着他的名字,紊乱的心思渐渐沈淀,慧德神僧已经明白到眼前人的身份了,定眼凝视,一时间竟分不出应该惊喜,担心,还是害怕,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量保持冷静,不让外人看出半分端倪. 
幸好,君明月暂且无意在众人面前牵扯其它,只以严正恭谨的语气问道.「适才已没有英雄敢出来挑战我们『春风骄马楼』的东方楼主,不知道贵为少林方丈兼武林盟主的慧德神僧现在出现,是否有意出手?」 
日哥要成为武林盟主,慧德神僧就是最后的阻碍,眸光瞩视,难掩冰寒,是新仇,更是旧恨──娘亲至死不忘的恨. 
「这个......」慧德神僧踌躇不已,显然有为难之处,这次召开武林大会,他本来就有出手的意思──既然要让出盟主之位-,当然要先试试继任者的身手. 
只是他的脑海被君明月的突然出现所打乱,看着他与君小羽近似的美丽脸孔,一时竟无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说话. 
幸好站在远处他的师弟慧德禅师适时放声说.「现已日下西山,贫僧有意请各位在敝寺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明早再互相较量.」 
他说得得体,但群雄都心知肚明,刚才既然无人敢出来挑战东方红日,那明天的决斗,亦不过是少林与「春风骄马楼」之争. 
天色确实已晚,群众在手提油灯的寺中僧人带领下渐渐散去,东方红日知道今日打不成了,也领着部下随僧人到后山的厢房走去. 
君明月本来亦要随之走开,但眼角一浏,见流芳依然狼狈地跪在地上,心里不由怜惜,微微迟疑后,缓步走近他的身边. 
走在前头的东方红日,恰巧回首,见他转身走到流芳身边,本已铁青的脸色,时更沉了下去,捏紧拳头,重重地一拂袍,傋宰咴叮?
站在流芳身边,君明月也不说话,只是为他拢好参差不齐的乱发,卸下自己头上的玉笄,青丝倏然如瀑泻下,在无尽的美景之中,他的动作依然平稳,将手上玉笄横贯已经反折交搭的黑发,小心地挽成一个整齐的石髻. 
流芳仰首,呆呆地望着他姣美无双的脸孔与脸上温柔的神情,心跳得怦怦作响. 
挽好发髻,再为他扫开垂在额上的几缕发丝,君明月轻声安慰.「别担心!我相信慧德禅师不会太过责怪你的.」他只道流芳为了师门的事心中忐忑,却不知流芳的心思早已完完全全地失陷在他的温柔之中,再无法思考其它. 
眼看他始终呆滞,似乎无法自忧心中清醒过来,君明月叹一口气,便转身,打算跟随其它人到厢房休息,他的神色一如过往,温和忧郁,只有经过慧德禅师身边时压低嗓子,丢下一句冷淡的嘲弄.「其身不正,何以教人?」 
慧德禅师持着禅杖的手轻轻颤抖,嘴角露出苦笑.的确!其身不正,何以教人? 
「唉......明心,你起来吧......」 
对跪在地上的爱徒,他还有什么资格可以教训?目送飘渺如仙的身影远去,慧德禅师腹中满是苦涩. 
几十年前欠下的情债,终于......到偿还的时候了吗?


甘为情痴18

乌云闭月,夜深苍然,披衣独立翠竹之下,冷看天际,心中寂寥.
时已深宵,植满翠竹的庭园静悄无声,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其它人都被安置在少林后山的西厢房中,只有君明月被带到这个偏僻的院落休憩.
不过,此举亦正合他的心意,只因今晚他不想被其它人打扰.眸光流盼望向透着微弱灯火的房间,再看向庭院前的小路,他在想:那个人应该出现了,又或者,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怯弱,根本不敢来见他?
手无意识地绞着衣,凝视一片漆黑的院门,弱不胜衣的身影,隐藏在竹树的影子内就像静夜下石雕,一动不动,直至一点灯光在黑暗中亮起.
随着灯火慢慢扩大,提灯人的身影亦渐渐清晰,袈裟披身,法相慈悲.
好一副道貌岸然的高僧面目!君明月在心中冷哼一声,脸上毫不动容,倚翠竹而立,仰首观天.
渐行渐近,慧德神僧伫立在他身前多时,君明月的头依然抬得高高,连眼角也没有扫向他一眼,慧德神僧无奈,只得自行打破闷局.「君施主,贫僧有话想向你说.」
「君施主?」尖梢的眼角,随着一抹嘲弄轻轻勾起,墨黑凝珠溜溜转动,浏向慧德神僧在年岁痕迹下依然端整的脸庞,君明月笑起来,美丽的脸上挂上几道笑纹.「为什么不叫我明月?或者......叫我一声大儿子......」
瞬间,慧德神僧脸上掠过羞愧之色,接着,又努力平伏.「君施主,贫僧是真心想与你谈谈,你......今年二十七岁了吧,日子过得如何?还有......」
迟疑着顿声半晌,他再问.「小羽......你娘......她的身子好吗?」他已有二十年未离开过少林,竟连君明月的娘亲已经辞世经年亦不知晓.
听着他的说话,君明月姣美的唇角不自觉地勾得更高,神情似笑非笑.人道少林方丈一心向佛,潜修经年不问世事,严然是得道高僧之相,但又有谁知道他根本是凡心未了,作孽深重?
微笑着走向厢房,伸手推开房门,转身,于披在身上的银绣翠衫散开的美丽弧线中,形态优雅地平举右手.
「请.」凝看慧德神僧一双墨眼,君明月不忘用轻得像羽毛,又清脆得像水珠的嗓音加上但书.「你不怕,就进来吧.」
慧德神僧没办法回答,他早被洞开的房门内的白幡白布,棑木棺材所惊,看着君明月平静带笑的脸孔,遥远抑郁的眼睛,无法言喻的不祥升上心头,只是,他已无法退后,唯有抬脚踏前.
※※ ※※ ※※ ※※
「方丈──!」
在众人尽已入睡的寂静深宵,一声凄厉的惊叫响彻少林后山,从床榻跃起的好汉皆不约而同地探头张望同一个方向.
「杀人了!杀人呀!」
弯腰拾起翻倒在地上的茶壶,看着小沙弥奔逃的背影,君明月噘唇,难得孩子气地自言自语.「又不是杀你,叫什么叫!」
听着已经传开的嘈杂叫嚣,姣好如月牙的双眉轻轻扭曲.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在素色单衣下的缎面小靴不自觉地来回踱步,踏过青砖地上形成小洼的血迹,留下几个湝的鞋印.
房间里里盈绕着血液被踩过时发出的黏稠声,与粗重的呼吸声.垂首,看着盘腿住在棺木前方,苟延残喘的慧德神僧,君明月的眼神中充满烦恼.
慧德神僧紧闭双目,脸上满是斗大的汗珠,掩藏在袈裟下的肩头抖动不休,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腰眼处,鲜艳的颜色将附近的衣料都晕红了大半.
君明月知道他的伤虽重,但并不致命,不过,只要他伸手在匕首上轻轻一推,就可以为他娘亲了结一生怨恨.
这么简单的事,他偏偏无法下定决心,边在房中干转着圈子,边咬着唇,在心中骂道:要自尽就下手重一点!作个样子给谁看!
还在暗生闷气的时候,外面已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方丈!方丈!」十数在附近巡夜的灰衣僧人在刚才吓走了的小沙弥的带领下首先赶至,而在一涌而入的人潮之后,是提剑的东方红日,他应该是从睡梦中匆匆提剑赶来的,连身上棕色长衫的盘钮都尚未扣上.
几乎与他同时赶至的一身整齐布衣布鞋的流芳,慧德神僧今天虽然没有责备他,不过,他依然自发地跪在佛堂请罪,一听到叫声,立刻就展开轻功赶至,只是断想不到,竟然会见到这么一个情景.
「师父!」流芳大叫着,不顾一切地扑前,单膝慧德神僧跪于身旁,见他双目紧闭,脸如紫金,腹间渗出温热鲜血,心中焦急得无以加复,忙不迭点|穴止血,把刀小心拔出,并以右掌贴在他的背心上,将真气源源注入.
「你......你杀我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以真气输入之余,流芳赤红双目,瞪着君明月云淡风轻的脸孔.
雪白的指头绕旋青丝,看着他在愤怒下通红的俊脸,君明月时没办法作出回应.面对如此淳厚朴实的人,他可以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响起,姣美的脸蛋不自觉地偏过一边,恰巧,房门「砰!」地合上,屹立门前的东方红日一声不吭地抽出剑来.
这里发生的事,他并不意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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