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by:颜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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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
听到这话,连应祥的脑袋像平地起了炸雷,便是向天借胆,他也不敢说自己刚刚一时的欲火缠绵竟是想到眼前的他啊!因此只得任由脸上泛著红潮,猛咽口水,默不作声的接受揶揄。
傅京华当然半分也不明白他面红耳赤的原因,只是经这轻松一笑,自己的精神似也好了许多,眼波回复了古灵精怪的溜滑,俏皮的眨眨眼道:「应祥,瞧你难堪的,人非圣贤嘛,更何况你还是个血性汉子,哪个男人不思欲?倒不知你可曾娶了妻?」
连应祥摇摇头,硬张著乾哑的喉头道:「还没,我十八岁出了家乡,便跟了主子去边境…三年来整日忙著剿敌,本以为回京述职会留在京城,谁知又回到这里…家里人都相继弃世只留个老母亲,我这事也就无人主持…」
瞧他说的结结巴巴支支唔唔漫天撒网的解释,傅京华还道他是不好意思,便淡笑道:「你别忙著和我说原因,不就是未曾娶妻吗?男大当婚,若你有了什麽中意的姑娘,告诉三公子,我想他一定会帮你主持的吧!」
说完了话,傅京华忽又觉得有些疲软,连应祥看在眼里,忙站起身道:「傅先生,劳烦您了,瞧您累的,我先出去,您休息半个晌午,晚些我和弟兄再来帮忙整理东西!」
傅京华深吸一口气,确实觉得十分无力,便点点头,任由连应祥自行走了出去。
罗刹国边境的驻军将军叫伯克·达兰夫,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他明知清廷正兴兵云南,因此拨不出力来回护边境,近年来越加放纵旗下骑兵烧杀掳掠抢夺民财,前日皇上密折意谓要穆凊扬赶回边境备战,因此他一颗心兴奋的睡也睡不著,几番辗转反侧,撑到天光翻白,犹自精神抖擞,与前几日的病厌神态相差十万八千里。
最後实在睡不下才坐起身,挺著虚弱却颇有精神的身子漱洗著,不一时,门外一阵言语吵杂,像谁在低声言语,穆凊扬便提声道:「谁在外面?」
话一落,便见刘玉风开门进了来,他个儿不高,只到穆凊扬肩头,却全身黑黝结实,一张脸长的憨直,其实肠子是七转八弯,十分活灵的一个人。
当他瞧见穆凊扬虽脸色苍白却神情朗朗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惊喜道:「主子!您今天看起来挺好!」
穆凊扬没瞧他,只淡然一笑,往水盆里洗了洗手道:「半夜三更,你们在外头说什麽?叽叽喳喳,不怕吵了其他商旅?」
「是傅先生和里格泰在说话!」刘玉风将身体一让,好让穆凊扬可以自门外望出去。
穆凊扬皱了皱眉,抬眼一瞧,灰亮的天空下果然见傅京华和四个长随之一的里格泰神情认真的说著话。
「他们在说什麽?比手划脚的?」
「主子的食膳用药都是里格泰亲自熬的,傅先生怕他会掉了哪个步骤,所以叮咛的细些!」
穆凊扬失笑一声道:「京华也太小心了,他一路跟著,难不成还会出什麽错?」说罢摇摇头,拿起布块正揭揭手,刘玉风却忽地一脸狐疑接道:「主子…傅先生并不跟我们一道走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穆凊扬本来略有血色的脸忽又转青,愕然道:「你说什麽!」
「傅先生并不跟著我们一道走…」
穆凊扬登时翻脸,厉声道:「是谁说的?」
刘玉风是死人堆里爬出的硬汉,就是黄河在眼前倒灌,他的眉毛恐怕也不会挑高半寸,可面对这个胆大心细,权谋果断的青年军门,也不知怎麽总会缩了半分神气,尤其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竟引的穆凊扬面色乍变的情况下,不由得放小了声音道:「是…傅先生…自己说的…」
穆凊扬缓缓闭上了眼,一股克制不下的怒气正灼灼而烧,没等刘玉风探问,他已睁开了眼,满面狠意的咬了咬牙,一字字道:「你,你…去叫傅先生进来…」
傅京华一进门便已感受到发自穆凊扬身上旺盛的怒气,他心里雪亮明白,穆凊扬必是因为自己不肯一道走而发火,只是天地良心,要不是为了怕穆凊扬沾了秽乱男子的名声,自己又何尝想离开他呢?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酸委屈的红了眼,只一张嘴却倔强的不作声。
穆凊扬坐在床缘,面无表情的瞪视著他。
其实穆凊扬是了解傅京华的顾忌的,然而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才忿恨难抑。
因为他只要想到自己一个天潢贵胄、万金之躯,为了他曾经这麽欲生欲死,受尽折磨,最後仍愿抛尊弃贵,不顾人言,不管毒誓的想和他在一起,而他却这麽简简单单、莫明其妙的便决定离开自己,他的心真是比黄连入口还要苦涩。
「听应祥说…昨天你累的几乎要昏倒…」他冷笑一声又道:「想到你这麽一心为我,本贝勒爷真是三世烧清香才有你这种忠心耿耿的奴才,你说,我该赏你什麽啊?」
穆凊扬是读过书的,因此在怒气冲天时,所说的话及表情更是让人觉得剜心刺骨,傅京华最怕瞧到他这样子,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听在耳里仍然觉得全身麻木双腿发软。
瞧他畏缩的样子,穆凊扬心一晒,扬扬眉,冷笑道:「本贝勒爷在跟你说话,你怎麽却装聋作哑了呢?」
傅京华心一愀,眼眶汪满委屈的泪水,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穆凊扬最气他动不动就下跪,一下子将彼此的距离拉的天高皇帝远,因此没等他开口,已忿恨的站起身,「啪啦」就是清脆的一巴掌,随及厉声怒道:「贱奴才!」
傅京华被他打的眼冒金星,耳朵空鸣,人一斜几乎要跌趴在地,好不容易挺直身,眼泪却再也淌不住的落了下来。
「主…」
他话还没完,穆凊扬反手又是一巴掌,同时森著脸狞笑道:「你真是好样儿!我这般苦心孤诣的希望你跟著我,倒像是糟蹋了你,你是什麽东西?一个破落户的贱民竟这麽不识时务,难道我一个堂堂贝勒爷却配不上你?」
穆凊扬每句话像刀子一样,划的傅京华心口血流如注,傅京华抬眼瞧著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伶牙利齿,五官错移的军门是昔日对自己温言软语,深情刻骨的穆凊扬。
穆凊扬看著他双颊浮出红肿的巴掌印,嘴角亦渗出了血,却仍是恨意难消,完全不理他惊惶的神情,阴冷道:「还是,你在心里压根把我当成像袁尔莫一样的下流胚子?」
傅京华的心再慌再痛仍赶紧否认著:「不是…不是…」
「那麽…你是因为同情我,才勉为和我相好几日罗?」
傅京华不管自己头晕脑胀的痛楚,连跪带爬的直抓住穆凊扬大腿,声泪俱下的尖喊著:「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穆凊扬冷哼一声,根本没有听进他的否认,只脚一抬,将他踢了开,背转了身道:「你喜欢当奴才是吗?好,就让你当个够,你现在就跪著,今生今世就别起来了!」说罢,一甩手便走了出去。
第廿四章
原来是寅时要走,现在穆凊扬拉著四个长随,认认真真的在厢房中摊平一卷军用地图解说著。
在穆凊扬尚未患病以前,没几日,穆凊扬都会给他们四个人上课,时不时的举出历史上有名的战役,指点他们军法布阵。
现下这节骨眼,穆凊扬竟然迟了出发的时辰只为了讲解军法,四个人无不面面相觑,话虽如此,倒也没人敢表达意见。
直等说了一个多时辰,穆凊扬叫休息一会儿的当口,连应祥才趁著其他三人步出房外时,躬身道:「主子,您体力乍还,别太费心了,多休息几日再走吧!」
「嗯…」穆凊扬闭目养神,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看他没反应,连应祥只好再深吸几口气,用著小心奕奕的语气又念著:「主子…有件事…」
穆凊扬眼睛张也不张,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意谓著要休息。
连应祥只得将满腔的话吞回去,这时刘玉风忽然捧杯茶走了进来。憨直的脸上露著骗死人不赔命的殷实笑容道:「主子,喝杯参茶,这可是圣上跟著折子特别送来给您养身的!」
穆凊扬这才开眼挺起身,拿起杯子呷著,刘玉风等他喝了好几口才赔笑道:「主子,您还在生气吗?」一阵甘甜入口,穆凊扬忽地觉得全身舒爽许多,便淡笑道:「生气?生什麽气?」
「傅先生啊!」
穆凊扬笑容僵了僵,想到刚刚自己和傅京华在房里的争执难不成全入了刘玉风的耳里了?那麽,他听出他们的关系了吗?
穆凊扬冷眼瞅著他,等著他继续说,刘玉风也不知是作戏亦是装傻,只一脸惶恐的跪下身,忧心道:「主子恕罪,实在是玉风想帮傅先生讨情啊!」他这句话倒让连应祥下了心,事实上,连应祥也是因为一早辰听到刘玉风说出傅京华和穆凊扬竟在房里争执,最後还被罚跪在房里,便想趁著间隙撞木钟,倒不料刘玉风竟开口了。
穆凊扬放下杯子,淡然道:「看来,京华也医好了你什麽疑难杂症啦?」尽管穆凊扬半抹眼神也不曾落在连应祥身上,可这句话刘玉风是听的莫明其妙,钻入连应祥耳里却令他十足的难堪,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没有让傅先生看过病啊…」刘玉风怔了一会儿又诚摮道:「只是想到傅先生这几日来,从没安生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夜好觉…就算他犯了天大的罪,也请主子看在他这份真心照料的份儿上,饶他起身吧!」
穆凊扬冷冷看著他,心思纷乱却不动声色,他不想再去猜刘玉风表情的真诚度如何,只淡淡的又呷了口茶道:「应祥,你刚刚该不是也想替京华讨情吧?」
连应祥忙趋身一跪,诚实道:「是,爷。」
他实在搞不懂穆凊扬凉冰冰的口气到底是蕴含什麽意思,索性也不再去揣测,心一横便豁出去,安跪道:「傅先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日子他衣不解带的服侍著主子,实在令人感佩,况且昨日他已因体力不济而昏倒,奴才实在很担心他在这秋凉寒爽之时跪了一个多时辰…会生出病来!」
听到连应祥朗朗的求著情,明知他是好心,穆凊扬心里却没来由冲出一股醋意,让他不可克制的将手中的杯子摔个老远,同时恶狠狠道:「放肆!」
连应祥和刘玉风被他这把无名火烧得手足无措,赶紧伏下身,只道:「奴才放肆,主子恕罪!」
瞧著他们胆颤心惊的模样,穆凊扬是又生气又无奈,粗喘了几口气才压下怒意道:「罢了!」他用力的将背一靠,语不带感情道:「玉风先出去让他们准备准备,等一下我们就动身了!」
刘玉风磕了个头,忙爬起身走出去。
几日来刘玉风看著穆凊扬怜疼著傅京华,一心还以为他们有什麽苟且,便就猴儿顺杆的巴结求情,谁知却撞到了这麽个硬钉子,这下子,他窝心的认为恐怕自己这会儿是想多了!
而穆凊扬喝斥刘玉风却正是要解了他的狐疑,因此当他一出去,他便一转刚刚的厉声,语意温和道:「应祥,你起来!有件事…我要交代你…」
连应祥一开门便见傅京华上身东摇西摆的跪在地上,忙趋身到面前扶住他。
傅京华一张雅俗清秀的脸惨青苍白泪渍斑斑,盯著连应祥的则是一双找不到焦点的唤散眼神,连应祥被他这样子吓的魂飞魄散,从没有的急切道:「傅先生…你还好吗?主子让你去休息了!」
「三公子…我不是同情你…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