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入深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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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也说完了，你让开。”顾惜朝握住门把手，戚少商则死死攥住他的手。
“你……”
“这是陷阱，你看不出吗？”
顾惜朝不听，专心和戚少商争夺门把手。
“你别上当，听我的，不要去！”
顾惜朝还是不理，横肩想撞开戚少商，戚少商终于松开了手。顾惜朝刚拉开门，戚少商又展开双臂从后面牢牢抱住了他。
“我和你一起去！”戚少商大喊。
荒凉的郊外，废弃的厂房，没有玻璃的窗户象一个个黑色的无底侗，等着吞噬送上门的猎物，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房子环境太复杂。”戚少商皱紧了眉头。
“你可以不去。” 顾惜朝掏出枪走出藏身的草丛。
戚少商看不到顾惜朝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里有薄薄的冷。
“还不相信我？”戚少商抢到顾惜朝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两人四目相交，戚少商眼中暖暖的情意慢慢融化了顾惜朝眸子里的薄冰，又一点一滴渗进了他的心田。
“你留在外面接应我。”顾惜朝的声音柔软了许多。
戚少商一万个不愿意，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稳妥的主意。对方支起大网，他们总不能都钻进去，留一个在外面才有解救的机会。
“千万小心。”万语千言都浓缩在简短的叮嘱中，顾惜朝轻轻点头，浅浅一笑，转身而去。
眼下的情形，多少有点生离死别的意味。此去艰险，两人都是心知独明。可顾惜朝冷静的过分，仿佛生死都无所谓。他的笑依然那么美，戚少商却只感到凉薄。因为顾惜朝离开戚少商单身历险，他的神情却与往日在公司门口分手没有两样，没有一点依恋，一点不舍。戚少商的一颗心早随了他去，他却随时都能象忘记从前一样忘记戚少商。
为什么会倾心于这样一个迷一样难猜，海一样善变的人。戚少商找不到答案。
26、
顾惜朝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前行。一楼的房间空无一人，他又悄悄顺着楼梯登上二楼。一丝细细的呻吟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传来，顾惜朝紧张的心跳加快。他伏在原地听了听，似乎再没有其他声音，才慢慢摸了过去。
小敏双手反绑，披头散发蜷缩在墙角，衣服有些凌乱，但并不见有明显伤痕。她垂着头，披下的长发遮住了脸，顾惜朝蹑手蹑脚走近，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冲惊恐的小敏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绳结打的十分专业，顾惜朝无法单手解开，只好把枪放到地上。这无疑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顾惜朝的武器刚一离手，四枝乌黑的枪口就指向了他。
“不想和青帮结仇，就立刻放了夫人。”顾惜朝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 不敢轻举妄动，只用话套住他们。
四个男子全部蒙着脸，举着枪站在那里不说也不动。
顾惜朝手心里全是汗。从绑匪的身量架势看象是极有经验的雇佣杀手，可不争气的脑袋却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才惹出这样难缠的对头来。
“你们的主子是谁？到底想要什么？”顾惜朝放缓语气，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戚少商的支援。
绑匪中最高大的一个用枪指了指顾惜朝，示意他靠墙站立，顾惜朝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墙壁。大个子绑匪掏出一副手铐，慢慢靠近顾惜朝。顾惜朝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暗暗数着大个子的步子。当他走到距离自己一米的地方，正好挡住身后同伴的时候，顾惜朝突然向大个子左肩上方一瞥，佯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成功引起对方的注意，大个子不由自主的偏了偏头。虽然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个诡计，却已经足以让他后悔终生。顾惜朝没有让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溜走，他用一个利落的飞踢踹掉了大个子的手枪，左手拧住胳膊将他的身体反转了180度，右手绕过卡住他的脖子。
“别动，否则我要他命。”顾惜朝的身手颇具说服力，绑匪知道他并未夸大能力，双方僵持不下。
顾惜朝看一招奏效，心中狂喜。“把枪放下，解开夫人。”
绑匪相互交换眼神，始终不说一个字。他们慢慢放下枪，其中一个走到小敏面前解开绳子。顾惜朝目不转睛的盯着绑匪的每个动作，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个疏忽就会前功尽弃。可是，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解脱的小敏大概是吓坏了，猛扑到顾惜朝身边大声喊道：“KAY，快带我走！”顾惜朝的胳膊被撞的一歪，大个子趁机一肘击中顾惜朝胸肋，同时挣开钳制，闪身跳开。一连串变故只在眨眼瞬间，顾惜朝失去屏障，绑匪拣起地上的枪。面临急转直下的形势，所有的反应都出自本能。顾惜朝单臂一扯将小敏挡在身后，然后迅速弯腰去拾自己的枪。这个时候，枪响了。火辣辣的疼痛从胸膛窜遍全身，顾惜朝扑倒在地。
两个绑匪架起已经吓瘫了的小敏撤了出去，而大个子走近顾惜朝揪着衣领拽起他的上身突然开口道：“放心，你还死不了。顾主有话，要让你好好品尝一下等死的滋味。”
“放了夫人。”生的希望已经极其渺茫，可顾惜朝仍不忘记自己的目的。
大个子露出十分吃惊的神情，象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自投罗网的家伙。 突然，他捏住顾惜朝的下巴，凑上去用力吻了一下。比子弹射进胸膛更大的打击让顾惜朝眼前一黑，可不等他挣扎，大个子已经站起身。
“哎呀，可惜了。”他略带惋惜的说，然后向身后的同伴摆摆手。
戚少商隐身在一块靠墙立着的大铁板后。听到抢响，他就立刻冲了进来。听到脚步声判断迎面而来的敌人不止一个，戚少商只有暂时躲藏起来。两个绑匪架着小敏离开，戚少商又听到不远处房间里说话的声音，知道顾惜朝还活着。但从声音猜测，他一定受了不轻的伤。如果现在冲出去，敌众我寡，绑匪还握有人质，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考虑再三，戚少商只有耐着性子等候。短短的几分钟，漫长的如同过了几年。
27、
虽然受过长时间的专业训练，清楚的知道越是身临险境越是不能感情用事，可真的做到理智压过感情却不是容易的。如果那几个人再不走，戚少商一定是忍不住要冲出去了，好在他没有意气用事。不过那些人竟然走了个干净，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留下，这令戚少商多少有点吃惊。不知还有什么圈套，戚少商伏在原地屏息观察，整栋房子里一点声息也没有。
突然感到一阵心慌。难道他们已经把KAY带走了，自己还在这傻等？想到这，戚少商一步从藏身的地方蹿出来，朝刚才传出声音的房间跑去。
呼。那人还在。戚少商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听到脚步声，顾惜朝抬起头，看见一脸焦急之色的戚少商，嘴角微微一扯，露出轻淡的笑容。他转了转手腕，一端锁在墙边钢管上的手铐发出尖锐的声响。
“我太莽撞了。”顾惜朝自嘲的说。
戚少商紧走两步，弯下腰扶上顾惜朝佝偻的身子。感觉手里又粘又湿，低头一看，一手的血。戚少商心里一紧，伤成这样还有心思废话，这人真是疯的可以。
绑匪随时都可能回来，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戚少商强行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没有看到一件合手的工具。
“我去找东西橇开管子。”刚要转身，衣服却被抓住了。
不知顾惜朝要说什么，戚少商耐着性子回过头，突然发现顾惜朝衬衫的下摆露出两根电线。戚少商一把掀开衣服，整个人顿时如跌进冰窖里。一枚定时炸弹固定在顾惜朝胸前，许多根电线错综缠绕过肩背和腰腹，不剪断它们根本不可能把炸弹拆卸下来。此时，炸弹上的红色数字正在跳动倒数。
大量的失血使顾惜朝已经很难保持清醒，他努力尝试睁大眼睛，闪烁的数字仍是一片红色的斑迹。但仅凭猜测也能断定，时间所剩无几了。
“你走，不用管我。”顾惜朝并不是一时冲动，他不想拉垫背。现在的情形，活一个是一个。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说太多的话，只是用一种冷静的语调告诉戚少商，这是最明智的选择。说罢，疲倦的闭上眼睛。
“我，我可以。我能拆掉它。”戚少商仿佛没有听懂顾惜朝的话。他掏出衣袋里的折刀，一根根仔细看着从炸弹延伸出的电线，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一红一白两根电线上，犹豫再三却无法决定。冷汗一滴滴的落下来。
顾惜朝突然从半昏迷状态中惊醒，恍惚中发觉戚少商还未离开，而自己根本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少。
“你怎么还不走？”顾惜朝着急的推了一把，他现在视线一片模糊，只隐约看的人影。戚少商正低着头，这一巴掌正打在他脸上，响的清脆。两人都是一愣，还是戚少商先反应过来，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狠声说了句，“我不会丢下你。”
戚少商的话声音不大却透着决不动摇的坚定，顾惜朝心里一阵发急。这一刻的恐慌，是刚才等待死亡的临近时都没有的。
“你用不着这样，我们的关系还不到你豁上性命的地步！”喊出这一句几乎花光了顾惜朝所有的气力。
他的头靠在墙壁上，额上布满了大滴大滴的汗珠，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每沉重的喘息一次，脸色便更白一分。戚少商望着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气，有点恨，又有点委屈。
感觉身前的人缓缓站起身，顾惜朝以为戚少商被自己说服了，倒象自己获救了一般长长松了口气。哪知戚少商突然转到身后，拦腰抱住了他。
“我们什么关系？你说，这样的关系还不够么？恩？”
狂烈的吻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落下来，不管是脖子，耳根，肩膀，重重的吮吸还不够，更加上恼恨的啃咬。顾惜朝无法躲避，也无力躲避。并不疼痛，只是心下难耐的酸楚。
“你……不必太认真……”顾惜朝眨了眨眼，他以为是缺血令视线模糊，却不料，一滴泪从眼中溢出，顺着鼻梁缓缓而下，带着咸涩的滋味，没入口中。
戚少商停了下来，他的脸紧贴着顾惜朝的脸。“我、是、认、真、的。”
戚少商一字一顿的说，同时，手中的折刀果断的落下。
28、
顾惜朝睁开眼，慢慢适应了满室的阳光。他瞥见窗台上花瓶中插着一大捧盛开的白百合，一阵风从半掩的轻纱窗帘间吹进来，裹挟着甜美的芳香飘散满堂。不知是不是这花香叫人更加贪恋庸散，顾惜朝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甚至连头都懒得抬，眼皮一阵阵发沉，竟是又要睡去。
“吃点东西再睡吧，你也睡了两天了。”
听到声音，顾惜朝把脸转过另一边，看见了满脸胡茬，一眼倦色的戚少商。
戚少商坐在顾惜朝的床边，许是太困乏了，就伏在顾惜朝的枕边睡着了。顾惜朝苏醒，其实基本上动都没动，戚少商却象是与他心意相通，马上也醒了过来。当他看到顾惜朝真的睁开眼的时候，激动的直想跳起来大喊几声。可又想到重伤的人需要安静，硬是压下胸中的狂喜，温言细语的叫着他。只是激荡的情绪，令他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顾惜朝抬起手，即使这样简单的动作也牵动了伤口，疼痛象电流一样从一点迅速传遍全身。可他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反而漾起一个微笑，虽然虚弱却发自内心的喜悦。
戚少商没有阻拦，他看着细瘦的手掌慢慢抬起，抚上自己的脸。闭起眼睛，感受着修长的手指细细滑过自己的眉、自己的眼，温存小心的如同抚摩一件珍宝。这一刻，戚少商觉得所有的付出都获得了回报，再难控制激动的情绪，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品尝过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