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曳-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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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儿！”一进入房内，叶非夜的视线最先寻找的自然就是他的曳儿。只见月无曳愣愣的站在房内，看着脚下一脸的迷惘，眼神中有惊讶，有错愕，有怀疑，有迷惑，看似欣喜却又掺杂了一种莫名哀伤。
——他的曳儿没事！
这个认知让叶非夜着实的松了一口气，等到叶非夜注意到房内的情形时，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这间厢房其实并不大。它的最里面靠墙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供着一个神龛，神龛里是空的。在神龛的前方，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酒席，佳肴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房间的主人要在这儿庆祝些什么。可这些还不是最让叶非夜吃惊的！
最让人惊讶的是悬吊在这间房里的，那一串串像是用草编制出来的蚱蜢、蜻蜒，一只一只碧绿碧绿的，栩栩如生，就像是帘子一般，大概有几百只吧……
“主上有命，闯入者死！”阴森的话语出自那个武功造诣与叶非夜不相伯仲一身黑衣劲装的挺拔男子，他就是之前在大相国寺东厢房内出现的、皇甫秀的得力下属弑月。大概他也是第一次进到这里见到室内的情形吧，所以起先也是愣了半晌。
“曳儿！”叶非夜一边出声想要叫醒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月无曳，一边再次主动迎上了那个向他们袭来的人影。
听到了叶非夜的声音，月无曳浑身一震，整个人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有些茫然的扫视了周围一眼后，月无曳忽然神色一僵，随即转身拔腿狂奔了出去。
“曳儿？！”月无曳的异常反应让叶非夜微微一怔，分神了。
——不能放过他！必须想办法弥补自己的失职！
弑月趁着叶非夜分神的机会，狠狠的一掌击中了他的胸前，然后跟着往月无曳的方向追去。
被击倒在地的叶非夜见状，急急的起身就要去追，眼角的余光却瞄见了一块摔落在地的长生牌位，它正好就躺在刚才月无曳所站立过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
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的光芒，叶非夜纵身一跃，追了出去。
柳叶，那块牌位上用隶体刻着这么两个字……
“我不相信！你不可能是为了皇位，父皇本就有意传位于七哥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当初为什么又要推掉！”皇甫雅反驳道。不可能的，七哥！
“为什么？呵呵，你真是傻！”皇甫秀轻声笑着，眼里的神色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虽然父皇是有意传位于我，可我一个外邦进献的妃子所生的皇子，怎么能和你这个皇后所生的皇子相比！我就算坐上了太子储君的位置，皇后和杨家，还有他们的党羽，小雅，你以为他们会让我活着坐多久？”从上座起身，皇甫秀一步一步向前逼近皇甫雅。于是，大殿中的两拨人立刻就剑拔弩张起来，气氛很是紧张。
“为了自保，我只有向他们示弱，然后再慢慢的培殖自己的势力，谋定而后动！”皇甫秀笑着。
“你所作的一切居然都只是为了这个原因？！”皇甫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难道说从前七哥对自己的好，都只是为了他所谓的自保？难道七哥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利用自己？
“是呀，除了这个还会有别的原因吗？”皇甫秀轻蔑的笑着，手指随意的拔弄了一下垂在胸前的发丝，转身走回了上位，举手投足间自有了一番媚态。
皇甫雅只能沉默不语，因为他根本无话反驳。七哥所说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根本没有什么不对，他也找不出其它理由。他的七哥真是为了这个皇位而背叛了自己！
看着沉默的皇甫雅，皇甫秀收敛了笑意忽然正色道，“小雅，闲话家常咱们就聊到这吧！”
“七哥？”皇甫雅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解的看着皇甫秀。
“难不成还要我来提醒你吗？你今天来这儿的目的。”皇甫秀哑然失笑。
“七哥，我来并不是想要这个皇位，你真那么想要的话我可以让给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七哥你的欺骗和背叛！”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让自己崇拜、迷恋的男人，皇甫雅第一次对他有了怨恨之心。
“那就动手吧！”随着皇甫秀的话音一落，两方人马立刻就在大殿中撕杀起来。
月无曳一路狂奔着，前路一片漆黑，一片迷茫，杀声、喊声震天，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又仿佛离自己很遥远。月无曳一直跑着，用力的跑着，拼命的向着那个地方跑着……
叶儿，跟我一起去塞外好吗？我们可以策马狂奔，塞外很美的！
唔，不要吵，我要睡觉。
叶儿，和我一起去江南吗？我们一起湖心泛舟，听采莲女子放歌湖上，很惬意的！
嗯，嗯，只要你别吵我。
叶儿，与我一起去快意江湖好不好？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呵呵，仗剑江湖，路扫不平！
随便你啦，怎么都好，我要睡觉。
叶儿，真的怎么都好？！
嗯，好，睡觉……
叶儿，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里的，就像你二哥和你真姐姐一样，我们私奔！
嗯，好的，随便你……
……
急急的刹住脚步，月无曳气喘嘘嘘的站在大殿门口。里面已经是一片混乱了，人人都像疯了似的拼命挥舞着手里的刀剑，月无曳四下张望着。
——人呢？人在哪？！
小心翼翼的躲开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月无曳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意的，缓缓的移向那大雄宝殿后面的偏殿。
“七哥，你投降吧，整个大相国寺都已经在我的掌握中了！”皇甫雅开始向皇甫秀劝降。他不想伤到眼前这个人，即使他曾经背叛过自己。
“是吗，小雅？”皇甫秀一脸从容的笑着，“我的‘弑’还没有出动呢！”
双方的人就这样一直的沉默对峙着，谁都不敢冒然的先出手。
“贼哥哥……”忽然一声幽幽的低喃传来，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个声音来源。
“月宫主？！”皇甫雅惊讶的看着来人。那个行动才开始没多久，就带着叶非夜躲得无影无踪的月无曳。
月无曳没有理会皇甫雅，一双黑亮的眼睛只是紧紧的盯着另一边的皇甫秀。
——是他！
月无曳激动的望着人群中那个一身白衣的皇甫秀。没有错，是我的贼哥哥，和八年前一样，他还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适合白色。
就在月无曳深深的凝视着皇甫秀的同时，后者也在仔细的打量着他。
——是谁？刚才他叫的是谁？会是他吗？
——我的叶儿，是你吗？！
“叶儿？！”
“曳儿！”
叶非夜的声音从大殿传来，月无曳反射性的回过头去，变化就在这一瞬间！
“小心！”叶非夜惊惧的看着月无曳的方向大声叫道！
还来不及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月无曳只感觉自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紧紧的抱住，然后伴随着一些人的惊叫声，一股血腥味漫延开来。
“——七哥！”
“——皇上！”
——乱了，全乱了！
拥着倒在自己怀里的皇甫秀，月无曳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呆呆的，傻傻的看着皇甫秀因大量失血而迅速苍白的脸。
皇甫秀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月无曳，他微微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无奈刚一启口鲜血就立刻从叫喉头涌出。
“为什么？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值得吗？”紧紧的拥住皇甫秀，月无曳颤声问着。
不能说话，无法回应，皇甫秀依旧温柔的朝着月无曳笑着。无力的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月无曳的脸颊，为他拭去了从眼中满溢出的眼水。然后，慢慢的，颓然落下！
月无曳无声的哭泣着，埋下头用劲的死命的拥住了皇甫秀渐渐的失温的身体……
“楚汉风，你该死！”几乎是同时与叶非夜进入偏殿的弑月看到了一切。
——是楚汉风！
是他趁着刚才众人的注意力被叶非夜的声音吸引过去的时候，楚汉风提剑猛的刺向了月无曳。注意到这一切的主上则飞身冲出了人群，替那个少年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长剑卷起了冲天的悲愤怒气，弑月冲向了一脸震惊的楚汉风。
——他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为主上报仇！
仿佛对身边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月无曳忽然抱起了渐渐冰冷的皇甫秀，一步一步的往殿外走去。
“站住，把七哥放下！”皇甫雅厉声喝止月无曳的离去，他的手下也很快的听命拦在了月无曳面前。
叶非夜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只是默默的来到月无曳身边，静静的跟在月无曳的身后，静静的护卫着……
不理会皇甫雅的叫嚣，月无曳径自往前走着。面对着面无表情的月无曳，那些负责拦阻的人只感觉到一阵寒意。于是，月无曳上前一步，那些人就不自觉的跟着退后一步。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出偏殿了。
“月无曳，你给我停下，否则休怪我无情！”皇甫雅再次厉声制止。
这一次月无曳好像是听到了，他停下了脚步，回转身来。“殿下，还有事吗？”
“你，我……”没想到月无曳这一次真的停了下来了，皇甫雅一时语塞。
“殿下要的千机盒，三日后我会派人送到的。”月无曳冷冷的道，神色很不耐烦。
“月宫主，我有说你可以离开吗？”第一次看到月无曳如此冷陌的表情，皇甫雅心中一寒。
——这个人，不能让他离开！
皇甫雅再次坚定了心中要除去月无曳的想法。
“呵呵……殿下，你真的要把我留下来？”月无曳冷冷的笑了起来，“用你的江山来换吧！”
“你说什么？”皇甫雅一惊，不明白月无曳话里的意思。
“我要离开这里，而你又不许，所以我就只好用你的江山来换我的自由了。”月无曳用不以为然的鄙夷眼神看着皇甫雅。
“月宫主，你不觉得你的话很好笑吗？”月无曳的话语，月无曳的神情，他一切的一切都激怒了皇甫雅。什么是用我的江山来换？这江山既然是我的，又怎么可能让他拿去换他的自由？！“你以为我会怕了柳家？！”
自己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柳家进攻皇城一定会实力大受损失，他早已安排好人手，只要自己的一声令下，自然会有人去收拾那帮残兵。
月无曳依然以那种鄙夷的神情笑看着皇甫雅，“我知道殿下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说完，随手丢过去了一块玉佩。
皇甫雅将月无曳抛来的玉佩接在手里，然后摊开手心一看，立刻脸色大变。“你……”
“殿下，是不是可以放行了？”月无曳讪讪的笑着，轻飘飘的问道。
皇甫雅撰住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来回几次后，他终于沉声吩咐道，“让他们走！”
像是早在意料之中，月无曳带着叶非夜一起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殿下，为什么放他们走？”靳席非常不解自己殿下的想法，明明可以擒住他们的。
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皇甫雅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
“江南水家？”只见玉佩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漂亮的‘水’字。这是那个富可敌国、传说中钱多得能够‘买下’金銮殿上那把龙椅的江南水家的标志，是只有水家的人才会有的身份证明！
“我并不是怕了那个水家。”皇甫雅淡淡的解释，“即使水家与柳家联合起来，只要月无曳不在，我仍有几分把握能够压制住他们。”紧锁起眉头，皇甫雅怅然道，“先祖打下这片江山不容易，我只是不想给另一个人有可趁之机啊！”
第二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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