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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紫极舞-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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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泸溪一别,已是几年未见,却不知此时相见,却是如此情形。  
衣发飞扬,河风甚烈。  
容隐目不转睛的看着上玄,多年不见,上玄脸色苍白,颇有憔悴之色,只是双目之中那股狂气,依然如故,仍旧不知圆滑为何物。  
上玄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容隐,圣香曾说过容隐未死,到此时他才亲眼见着了!多年不见,容隐满头白发,据说是为朝政所累,那目中光芒,犀利依然,丝毫未变。  
杨桂华听到那一声“来船之中,可有上玄其人?”就已蓦然转身,等到见到白发容隐,他也是目不转睛的瞧了好一会儿,方才提气道:“朝野上下都道容大人已经亡故,伤心不已,大人依然建在,实是我朝之福,百姓之幸。”  
此言一出,嗡的一声,容隐所在之船顿时大哗,不少人脸色惊疑,议论纷纷。上玄一跃而出,容隐便没留心船上尚有官兵,闻言微微一怔,目光转到杨桂华身上,淡淡的道:“杨都巡检离京,莫非是为我而来?”  
“不敢。”杨桂华拱手为礼,“皇上思念大人,每到大人忌日,总是伤怀不已。去年曾听闻江湖传言,据说大人未死,我等奉命寻访,希望大人回京,重为朝廷效力。”  
容隐淡淡的问:“容隐既然未死,你可知我所犯何罪?”  
杨桂华沉默,过了一会儿,答道:“欺君之罪。”  
“既然是欺君之罪,如不杀我,我朝威信何在?又何以律法治天下?”容隐仍是淡淡的道:“以你之言,岂非视我律法为无物?”  
杨桂华一怔,顿时难以回答,皱眉沉吟。  
“容隐,他真是想念你得很,你若复生,多半他不会杀你。”上玄冷笑,“说不定叫你改个名字,仍旧收在身边当条咬人之狗,厉害得很。”他往前一步,踏到船舷之边,足临河水,冷冷的道:“但你莫忘了,你曾托圣香寄我一言,我不可造反,你不妨欺君,你可以抵命——你要我记着你还没死,记着要找你报仇……”他突地一声大笑,“如今我未谋反,我听了你的话激流勇退,没有动过他赵炅半根头发,你是不是该守你的承诺,认你的欺君之罪,死给我看?”  
话音落后,两船俱是一片寂静,人人以形形色色的眼光看着容隐。有些人是诧异,有些人是茫然,有些人隐约听懂,半是骇然,半是担忧,也有些人幸灾乐祸,心里暗暗好笑。  
北风吹起容隐的白发,日光之中,他的脸色丝毫未变,突地众人只听“当啷”一声,眼前一花,杨桂华腰侧一凉,探手一按,腰上佩剑已然不见。众人纷纷惊呼出声,却是容隐已然跃过船头,出手夺过杨桂华的长剑,倒转剑柄放入上玄手中,剑尖指着自己的胸口,冷冷的道:“容隐之言,自来算数。”  
上玄手中握着自杨桂华身上夺来的长剑,剑柄冰凉,容隐负手身前,毫不抵抗。容隐会挺胸受剑,大出他意料之外,他自然明白以容隐心性,一剑刺出,他必挺胸迎上,绝不会逃,但不知为何心跳加剧,手掌冰凉,竟而无法立即一剑刺出。  
容隐踏上一步,阳光之下,彼此发际眼睫,肌肤纹理,无不清晰可见,连呼吸之震动,都彼此可闻。“你不敢么?”容隐淡淡的问。  
上玄闭上眼睛,抵身剑柄之上,一剑刺出,剑出之时,他已抵到了容隐耳边,低声问道:“你娶她之时,可曾答应过她,绝不再死?”一言问毕,衣上已然溅上鲜血,长剑透胸而过,直穿背后,剑尖在阳光下仍旧闪闪生辉。  
容隐本来脸色不变,即使长剑透胸而入,他仍站得笔直,陡然闻此一言,全身一震。上玄手腕一抖,拔剑而出,连退三步,容隐胸口鲜血喷出,顿时半身是血,只听上玄仍是低声道:“你敢受我一剑,杀父之仇,就此……”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猛地容隐按住伤口,上前三步,一把抓住了他,用力之猛,直抓透了衣裳,“且慢!”  
上玄全身僵直,突然厉声道:“还有什么事?”  
容隐嘴角溢出血丝,重伤之下,仍旧站得笔直,一字一字的道:“那‘土鱼’贾窦,被人打得伤重而死,虽有人证,我仍不信是你所杀……”  
“不是我杀的。”上玄大叫一声,“放开我!”  
容隐仍是摇头,他竟是死不放手,却已说不出话来。  
对船之人终于惊醒,轩然大哗,但此时风向转西,两船之间距离渐远,却无人可以如容隐那般可以一跃而过,徒自焦急。杨桂华在旁微微一笑,走了过来,“看来容大人可以和我等一道回京,虽然王爷剑下留情,这一剑伤势仍然不轻,皇上定会为容大人沿医用药,善加医治……”言下之意,竟是要趁容隐重伤之机,将他生擒。  
容隐死死抓住上玄肩头,喘息之间,口鼻都已带血。方才上玄一剑虽然没有刺伤及心脉,却仍是透肺而过,他不肯退下医治,时间一久,也必致命,但不知何故,他便是不肯放手。上玄抓住他的手腕,怒道:“放手!”容隐却是越抓越紧,眼神之中,没有丝毫让步。上玄勃然大怒,要将他的手自肩头扳下,竟然扳之不动,“你再不放手,难道要死在这里?”  
“跟……我……”容隐忍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字一字低声说出话来,“回去……”  
“我为何要跟你回去?今日你既然敢受我一剑,你我过节就此了了,我既非白道英雄,又非黑道好汉,我走我自己的路,和谁也不相干!”上玄怒道。  
“聿修……和我……还有……圣香……”容隐换了口气,“都在等你……”  
“等我?”上玄心跳渐快,不能自已的激动,“等我什么?我和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你们是江湖大侠少年俊彦,我……我……”他竟而声音哑了,“我……”“我”什么,他却已说不出来,也说不下去,当年猖狂任性的燕王爷嫡长子啊!  
“……回来……”容隐低声道,语调沉稳,此二字全然发自心中,没有半分勉强欺骗之意。  
等你回来。  
上玄脸色惨白,眼眶突然湿了。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突然之间,听见了有人对他说“等你回来”,就像从来没有人责怪过他,就像从来大家都理解着他、一直都看着他——就像他一直是那样简单可笑,就像他一直是那样笨拙天真,但即使有不甘心和屈辱感,仍然……仍然发现,其实多年以来,一直有人关心着他、想念着他……  
心……砰然一声,落了地,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找到的感觉……  
归属感……  
家的感觉。  
亲人的感觉。  
他竟从恨了多年的仇人那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便在此时,杨桂华双手扶住容隐的肩头,微笑道:“王爷可以放手了,容大人就交给属下。”  
容隐肩头微晃,此时此刻,他竟仍避开杨桂华一扶。杨桂华一怔,双肘一沉,搭上了容隐腰侧,容隐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眉心微蹙,立掌下劈。杨桂华翻掌和他对了一掌,“啪”的一声,连退三步,脸现惊讶之色,似乎对容隐仍能震退他三步感到十分震惊。跃出,却是“扑通”三声掉下河里,七手八脚被对船人救上。  
杨桂华不料上玄竟会出手救人,哎呀一声,对船掉转船头,已顺风远远而去。  
“杨大人!”杨桂华身边有人道:“大人不让属下出手,错失大好机会。”  
“我怎知乐王爷会出手救人?他们明明是仇人。”杨桂华叹了口气,“他们武功高强,不宜硬拼,看来只能等待下次机会。”转过身来,他和蔼的道:“我们跟着他们的船走吧,不要给人发现了。”  
  
  
江南山庄的船上一片混乱,七八个人围绕在容隐身边,其中五六人手持兵器指向上玄要害,容隐神智未昏,低声道:“让……开……”他语音低弱,上玄怒道:“让开!”他一喝之威,倒是让江南羽等人连退了几步。  
“白大侠伤势不轻,尊驾要先将他放下,我等方好施救。”江南羽深知此人任性,只能软言相求,不能硬抢,否则说不定上玄便将容隐扔下河去,先行收起了兵器。  
上玄把容隐往江南羽手中一塞,自行转过了身,看着运河碧绿的河水,一言不发。  
江南羽急忙将容隐递于船上精通医术的老者,众人一齐围上抢救,幸而上玄一剑刺得极有分寸,虽伤及肺脏,鲜血却都已流出,并未积存肺内,只是外伤,敷上伤药之后,止了流血。容隐闭目让众人施救,敷药之后,便要开口。敷药的大夫连忙道:“白大侠此刻不宜开口,应静养安神。”容隐不答,上玄却蓦地转了过来,冷冷的问:“什么事?”  
众人见此情形,有心阻拦,却心知二人之间必有隐情,否则容隐绝不会任上玄刺他一剑,两人有要事要说,谁也不敢阻拦,面面相觑,人人远远避开。  
容隐经急救之后,气色略好,坐于椅上,衣襟依然浸透鲜血,煞是可怖。他的神色却仍冷静,上玄仍站在船边,冷冷的道:“你想问什么?配天人在何处?她早就走了,我也不知她身在何处,你问我也无用,你不曾找她,我不曾找她,她死了也没人知道……”  
“配天之事,容后再提。”容隐低沉的道,“既然贾窦并非你所杀,杀人凶手是谁,你可知道?”虽然是重伤之后,言语之间一股威仪仍旧在。  
“白南珠。”上玄道。  
“白南珠?”容隐淡淡的问:“那红梅又是何人?”  
“白南珠就是红梅,红梅就是白南珠。”上玄冷冷的道,“白南珠从叶先愁那边得了《伽菩提蓝番往生谱》,练了‘玉骨神功’,要乔装女子,半点不难。他假扮女子,和配天做了几年假夫妻,但为何要杀人放火,我却不知。”  
“他和配天做了几年假夫妻?”容隐眉头一蹙。  
“一个男扮女装,一个女扮男装,”上玄冷笑,握起了拳头,“他说他可为配天做闺中密友,可为她杀人放火……”  
容隐目视运河,淡淡的道:“哦?”  
上玄怒火上冲,“哦什么?他分明已经癫狂,疯子做事自然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他既不是莫名其妙,也不是不知所云。”容隐淡淡的道,“只不过你不懂,或许我也不懂。”他顿了一顿,“白南珠现在江南山庄。”  
“嘿!”上玄冷笑一声,心里尤自不服——什么叫做你不懂,或许我也不懂?  
“配天也在江南山庄做客。”容隐道。  
上玄蓦地回头,“他们又在一起?”  
“他们一直在一起,”容隐淡淡的道,“我看她和白南珠在一起,至少比和你在一起高兴些。”  
上玄又是一怔,却听容隐缓缓加了一句,“白南珠所作所为,你不懂,或许我也不懂,但他既不会对配天不利,也不会对你不利。”他一双眼眸淡淡的看着上玄,“他要配天快乐些,自然不会害你。”  
“以你之意,他是情圣,我对你妹子使乱终弃,他了不起,我该死?”上玄大怒,猛地提高声音,厉声说道。  
容隐对他的厉声指责充耳不闻,只淡淡的道:“我只说他不是疯子,他滥杀无辜,自是该死,你对配天究竟如何,只有你自己清楚。”他缓缓闭上眼睛,看似重伤之下,毕竟困倦,突然道:“今日杨桂华实是放了你我,你知道吗?”  
上玄一怔,“什么?”  
“他最后抓我那一记,我掌上没有半分力气,他自行退后三步,借故退走,否则我重伤之后,多不能全身而退。”容隐平静的道,“‘惊禽十八’中必有人监视他,杨桂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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