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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枕·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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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踏上红绿灯横杆的刹那,有几个杆子上坐着发呆的白色小鬼掉了下去,却没有发出一声响,在地上簌簌成灰。
  “这个城市的鬼,是越来越多了。”醍醐说着,又踩碎了一只发呆的灰色小鬼。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个城里的梦也越来越少了。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又怎么糊口呢?
  我不是醍醐,可以光靠吞食这些梦就能生存。我虽然拥有漫长的生命,却和普通人类一样需要食物、居所、水电、衣裙和化妆品,而这些,都必需要用金钱来换取。而很不幸的,活了三百年的我既没有穿墙入室掠人钱财的特异功能,也并不具有织梦者那样凭空创造一个新世界的精神力——我没有别的本事养活自己。所以每当入夜之后,就得通宵干活。
  从涌金大广场一路飞奔到了外环公路,远远把醍醐甩在了身后。我左右顾盼,上下翻飞,四处寻觅,最后颓然地点足在立交桥上,大喘气。
  真是衰到顶啊!跑遍了整个城市,一路上遇到的居然都是一些垃圾之极的梦,不是烧杀抢掠就是行男盗女娼,还差点被一个做着极其变态的自虐梦的游荡者吓到——那些梦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味道,荒淫而铜臭。
  这个城市怎么变得这样了呢?记得十年前,哦,不,就算是五年前,我都曾在这里捕捉到过很美的梦,令人至今难忘——比如那个叫做石康康的女孩。
  我至今记得那个女孩站在巨大的舞台上歌唱,声音宛如天籁。在她唱出最华美的那一段时,周围排山倒海的欢呼响起,无数烟火升上天空,在她头顶散开,衬得她宛如缪斯女神。她唱得如此投入,就像夜莺在尖刺上唱着最后一首歌。
  那样宏大的梦境,不知道需要多强烈的心愿才能幻化而出。
  我在一旁看着,和她梦中的那些虚幻观众一起鼓掌欢呼,一直到整个梦结束才张开了手——一切幻象在这一瞬消失,烟雾凝聚向我的手心,最后化为一颗闪耀的宝石落下。
  我知道,当那一曲天籁消失的瞬间,那个十九岁的音乐学院女学生正在这个梦中阖然逝去。她有无数的梦想,也有为梦想奋斗的决心,但上天却没有给她向世人展现天赋的机会,只有行走于梦境中的我是她唯一的听众。
  那个没有实现的梦,被我写入了那一篇《奋斗》里面,以另一种方式在人世得以实现——那也是我最获好评也最畅销的一部作品,改编成连续剧后风靡一时。
  那之后我也遇到过很不错的梦,比如说一个叫雪漫的小孩梦见了那个叫做寒寒赛车手化成了一个圣诞老人,在夕阳下驾着金色马车来接自己回家,车上驮满了各种礼物;比如说一个叫痞子蔡的少年梦见自己终于鼓足勇气告白,与暗恋许久的女孩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种种情绪变成了种种幻梦,种种幻梦最后凝聚成了七彩的宝石落在我的掌心,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收在了那个玻璃瓶里,就如一瓶五彩缤纷的糖豆——那些糖豆就是我的粮食,每当我要写一篇新的小说时,就会抱着那个大靠枕,叼一颗在嘴里慢慢的品尝。
  然后,我就能体味到做梦者心里的任何一丝微妙变化,凝固在纸上成为华章。
  为了明日的衣食,我在夜里继续奔跑。三月的夜风灌满了我的衣领,冷得人发抖——真是奇怪,在这个虚幻梦境都市里却依然有着季节天气的变化。
  我望着龙城外环附近的建筑区,心有不甘。行到此处,旁边的楼房已然慢慢零落而破败,显示着居住的人口也渐渐稀少。我跳到立交桥的扶手上,高跟鞋踩着巴掌宽的栏杆,如孙大圣一般手搭凉棚四处寻找醍醐的踪迹。
  这个死东西,一定是大快朵颐去了。
  这个城市看来是越发住不下去了。我喃喃咒骂,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地裹紧了披肩,放弃了寻找好货色的念头,只想寻到了醍醐一起回去。
  管它什么帐单。见鬼,等房东真的杀上门来再说吧。
  最多兵来将当水来土掩。
  就在我准备撤退的时候,耳边忽地听到了一阵奇特的声音——哒,哒,哒,仿佛从极远处走来,机械而平静,由远而近。
  我愕然回头,在雾气里看到了一个旅人。
  那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行者,身上装备齐全,登山包冲锋衣一应俱全,正在沿着外环线朝着西面步行。他年纪不大,脸色却苍白,眼神一直凝视着西方,仿佛被什么极其强烈的心愿驱使着,脚步片刻不停。
  然而让我失声惊叫的,却是他身后紧跟而来的一个巨大怪物。
  黑暗里,视线骤然被古怪的灰白色占满,腐臭的气息逼人而来,令我下意识地后退。那是一个灰白色没有面目的怪物,丑陋而恐怖,只会在人们最恐怖的恶梦里出现。
  我下意识地后退,鞋跟却在扶手上扭了一下,几乎从立交桥上直接摔下来。
  “小心。”有人及时拉住了我,一个点足,转瞬掠下天桥。
  醍醐从不知何处赶来,把我拉到了路边,让那个旅行者不受干扰地静静通过——那个怪物一直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不到五米之外,散发出腐败死亡的气息,亦步亦趋,不时伸出手来,巨大的手掌离那个旅行者只有几分远,几乎把他攫入掌心。
  而那个人只顾着往前走,似乎浑然不知。
  “那是什么?”我低声问,“快替我把它吃掉,真恶心。”
  “是死神。”醍醐回答,却拒绝了我的要求,“我不吃噩梦。”
  “怎么可能!”我忍不住反驳,“死神怎么会长这样?”
  “那只是那个人心里对死神的想象。”醍醐回答,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旅行者,“看来他在现实里已经感受到死亡了,所以心里一直怀着巨大的恐惧。”
  “他想逃离死神么?”我恍然。
  “恐怕不是,”醍醐蹙眉,“他这样在梦境里朝西不停行走已经好几天了——似乎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想去某个目的地。”
  “某个目的地?”我忽然好奇了起来——说不定今晚还能有个收获。
  “我知道他是谁了。”醍醐有着通灵的能力,看了一眼就道,“他是华越集团的人。”
  “华越集团?”我明白了,“是那个人均产值高的吓人的it航母么?”
  “也是那个每年都有员工过劳死的it航母。”醍醐冷冷道。
  “他就是那倒霉的小职员之一?”我问。
  “不,他是个大人物。”醍醐低声介绍,“他叫李寻欢,是华越最年轻有为的执行经理和常务董事,商界的新贵——半个月前因为与润宏财团的并购案过于操劳,忽然人事不知,如今正在医院里躺着呢。”
  “哦……”我长长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怎么?”醍醐斜眼看我。
  “人为财死。怎么这个城市到处都一样?”我耸耸肩,“我还以为他做梦都念念不忘的是为了去寻欢呢!结果还是想回到会议桌前血战——真没意思啊。”
  醍醐明白了我的失落,大笑:“是啊,如果真是去寻欢还是一个不错的好梦。”
  我迟疑了一下,看着那个人背后如影随形的巨大怪物——那个灰色的死神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腐败冰冷的气息喷在他耳后,不时伸出的巨掌几乎可以将他一把攫取而去。然而他还是在锲而不舍地朝着西方蹒跚而行,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我想了一下,在他路过我身边时轻轻探出了一根手指,查看他心底的梦想。
  只是在腕脉上一搭,便触电般的收回。但那短短一瞬所看到的景象却令我惊骇无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这、这是什么样的景象啊!雪山、蓝天、神庙……这一切,就像梦境一样的浮现在这个人的心里,召唤着他前行。
  如此洁净,如此安详,那明丽的日光仿佛就在不远处的天上,近得触手可及。
  ——和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完全不同,恍如两个世界。
  “他……”我低声喃喃,“想去西藏。”
  “西藏?”醍醐皱眉,脸色不易觉察的一变,“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胡说,西藏是雪域中的梦幻之地。”我望着那个不停在梦境里往西行走的孤独旅人——那应该是困于办公楼和医院里的他,一直不曾实现的一个梦想吧?
  我看着他背负行囊的背影——总是背着那么沉重的包,无论是在生活里还是梦中,是怎么也走不到那里的吧?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背影,我心里忽然间有一种久违了的蠢蠢欲动的感觉,就像是前方有什么在冥冥召唤。
  “唉,其实,我也一直想去西藏。”我叹息。
  然而醍醐没有回答我,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夜空:“只剩下二十分钟,该回去了。”
  他没有征求我同意便将我拦腰抱起,向着家里飞掠而去。我愤怒地推搡着他,不甘地回头,看着那个孤单的旅行者的背影渐渐没入黎明前的夜色,他不懈地朝西一直行走,身后有巨大的死亡阴影紧紧跟随。
  “怎么?”醍醐半路问,“今天又一无所获么?”
  我颓然叹了口气:“没有——除了扭伤脚之外。”
  他无声的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嘲讽:“看来你要改行了,三流作家——否则不出三个月你就会活活饿死。”
  “呸,”我愤怒地推他,“难道我不能换一个城市?”
  “到处都一样。”醍醐冷冷道,“这个世界越来越缺乏睡眠和美梦了。”
  “……”我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下去。
  “不过,我建议你可以改一下风格,老是写那种不着边际的幻想故事有什么前途?”转眼家门已经到了,醍醐在门口把我放下,“我听说今年流行的题材是挖坟和穿越。”
  “呸,不跟风会死人么?”我啐他,不屑一顾,“老娘我天天晚上都在穿越来穿越去,也没觉得那个有什么好写的。”
  “倒是傲气。可是不跟风真的会死人——是饿死。”醍醐耸肩,开始满口袋的找钥匙:“或者你可以写写惊悚啊,悬疑啊之类的——你看那个叫蔡骏的不就做得很好么?人家写了这么多年都长红不衰,你要多学学。”
  他终于找到了钥匙,却从衣兜里带出了一些玻璃弹珠一样的东西,哒哒掉了满地。
  ——那些珠子!
  “你……”我指着他,愕然。
  “我说过我不吃噩梦。所以今天捕猎时沿路遇到,倒是替你收来了几个——”醍醐手指微微一收,那些珠子一起跳回了他手心,“都是很有创意的噩梦,非常惊悚非常刺激,你试一试,说不定能从新言情主义美少女作家来个成功大转型也不一定。”
  “我才不要。”我嘀咕着,溜进门摘下夜行镜,“我胆子小。”
  “没事,有我呢。”醍醐关上门,怂恿我,“试一试吧——要知道明天,哦,不,今天房东就要上门了!”
  “我才不要尝这些东西……我怕没写完就把自己吓死了。”我执拗地推开那些散发着寒意和潮湿的灰色珠子,嘟囔,“这个和你吃了噩梦会拉肚子是一样的道理——虽然我和你不是同类,你也不能这么害我嘛。”
  他耸了耸肩膀,显然对于我最后一句话表示不满。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就把我扔在客厅,一个人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随手又带上了门。
  我怒视了他的背影片刻,一夜未睡的困倦铺天盖地而来,我怒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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