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何以成妻 作者:灵鹊儿(晋江vip2012.12.13完结)-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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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复……
丹彤说说笑笑、敲敲打打其实是在劝他放手,可承泽听在耳中,依然有自己的打算。实则丹彤也并不知道这公婆其实就是他们易家,而他易承泽就是将来的当家人,“行事谨慎”、“万劫难复”于他们都更添了一层微妙。相与三哥的勇猛与胆识,承泽明白自己这边最忌的便是操之过急逞英雄,毕竟那老岳人不是世仇宿敌而是自己嫡亲的老祖母,于孝、于义两厢难违,遂更要多用一份心计,多备一份耐性。不过倒是有一点甚好,曾经三哥三嫂苦苦相思不得见,凡事都不得商量,且枯想心燥难免出纰漏,而他与她近在咫尺,便可以先守着、先护着,寥偿心念,而后慢慢做打算,这一来,心静,自然行事妥当。
至于如何最终成事,承泽不由微微蹙眉……叔嫂结缘本就有违人伦,兄长一去,一个孝字更将她推上了寡母之位,犹记出殡那天老太太命他大礼拜过,这一跪,一去千里……老太太这是在人前摆正了易家的规矩,而规矩二字,正是老人家生平最重。早年随老太爷征战,戎马倥偬,心中执念便是军令如山,军纪如铁,违者罚,抗者死!想到这里,承泽心底一股寒意,老太太治家如治军,赏得重,罚得狠,不苟分毫,大丧之初那般狠绝,一瞬恍念怕是动了杀心的,之后那苦寒的折磨也是在罚她不遵嘱、“明知故犯”。
当初念及老人噬心大恸,又为护她衣不蔽体的耻辱,承泽没有将那十八天的罪恶如实相告,如今想来于自己的私心倒是正相合。无论曾经如何,将来若想成事,主在他,而她那边,越不显,越好,不能让老太太于她太怜顾以免横生枝节,更不能为那真相而于她心有愧,都只因亡者为大,日子越久,曾经过往便只存下了好处,而活着的,早早晚晚看在眼中,如鲠在喉,吞不得,咽不下,时时刻刻提醒着亡者罪,一旦有了明白的错处,正是数罪并罚,这便万万不可!而如今,她谨言慎行,乖巧懂理,延寿斋尽孝,怡宁苑和睦,一句不多说,一步不多行,闲暇时也少与人纠葛,只安安静静琴棋书画,这便是最好。如此一来,但凡将来有纰漏,只要他咬定是一己单愿,念及她平日规矩,以老太太的性子,最多冷落她一些时日便可过去,至于家法么,该是落在他一个人头上……
不,不妥!想着老太太将于她的冷落,承泽似可见那一双寒彻骨的眼睛,再想她眉心那颗血痣,又见那细细一缕朱红滑过白玉一般的肌肤,他的心猛一紧,狠狠摇头!不行!便是冷落也不行!!不能再有半点不适落在她身上,她受不得,他更舍不得!两道浓眉越紧,目光渐沉,渐冷……
从小到大,老太太言传身教,教他识人,教他辨理,给他讲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又讲声东击西,致敌志乱萃而取之!嘴角微翘,牙关轻咬,眼眸中几不可辨冷冷一丝狡黠,心道:如今,便是孙儿第一场仗,您老守,孙儿夺,两厢成败,非同寻常!于您,不过是正家法,护道义,虚妄一派;于孙儿,此生唯念,此命唯倚,志在必夺!遂于气势,您老已是一成下。再此刻,我心已动,我念已起,未雨绸缪,先行一步;而您老,不知隐情,不见暗防,错失先机,已限被动。遂于准备,您老又是一成下。这便如走棋让子,老太太,孙儿承让了……
脆脆几声鸟鸣,天边渐渐泛了晨光,房门外悉索微闻,片刻辗转,又是静……
房中人一夜亢奋,眼睛红得吐血,依旧精神弈弈。精心考量,仔细权衡,此事要想成倒也不难,不可强索,不能明要,却几个小局,便请君入瓮。只是最当紧的就是耐性二字,尤其是这前两步,谁先屏不住,谁就输,且输得彻彻底底、再无翻身的机会!这么想着,沉定的眸底深处终是翻出几许烦躁。若是从前说这耐性,他才不怕,就如习武站桩,不饮不食,气贯丹田,铁打铜铸,强若不倒之翁!怎奈此一时,彼一时,曾经心无旁鹜,全神贯注,站个一日两日,全不在话下,可这一回,有那扰心的人在,他如何沉得住气?
提起那冷清清如玉似雪的人儿,刚刚沉思静想的心绪一瞬就乱。心不免恨,说什么两情相悦,说什么生死相随,他岂敢啊?她远远地不知不觉,都牵扯他的心肠,但凡亲近些,人便像失了心志,语无伦次,行动荒诞!想那次费尽心机才把自己作贱病了,忍了疼,忍了燥,心心念念,好容易盼来了,本该逞逞势气的,却只一小银碗汤便彻底灌迷昏了,天地都不见,唯有眼前人……听她要走,更是心慌难奈,恨不能一把拉住,就此天荒地老……
若是两情相悦,又该如何……
她可也会牵挂,也会心疼,也会想他,念他……也会……急切切想见他?
双目迷离,神思暇想……冰凉细嫩的小手倦缩着任他握了,却又悄悄调皮,在他的掌心不老实,被他逮到,倏地捏紧,她侧头莞尔,水眸楚楚,轻轻踮了脚尖,粉嫩的唇瓣触到他的耳,幽香的气息,娇娇的话语,柔柔不尽诉相思……心突然痒,心突然酥,随即就化开,整个人……整个人都化开……他一激灵,腾地坐起了身,胸中通通地,擂鼓一般!算了!算了!还是别了!!她,她要真是那样,他还不得疯了??!早晚,早晚得溺死其中!!那,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
手心出汗,脸发烫,自嘲地笑笑,摇摇头,悄声骂没出息的东西!几时折了志气的??遂迫了自己努力想那眉眼模糊的画,想那淡漠的眼神,略凉凉滚热的心,安慰道她心里没我,只是个影子,谢天谢地,如此甚好,如此最好!成事之前,她就该冷清,他也远着,不去靠近,不可失态,万不可失态!原先不能把握自己是因着没有长远打算,只任意随心,如今有了那天荒地老的盼,他定能做到!再有什么难也要忍到那一天,再有什么苦也要为着那一天……
若是……若是成事之后,她也冷清呢?若是一辈子,她都冷清呢?他心一凉,却只一瞬就又回暖,冷清就冷清,这有何妨?她性子本就如此,何必强她所难?不疼他能怎样?自己这么大个人,凡事都能照顾,何需她费心费神?不上心他的模样又怎样?日后朝夕相伴,还能忘了不成?实在不行,他就坐在她身边,等着她画……他的念想足够多,够包裹住他们两个人,捂不暖她,就捂化她,横竖不许她动,只得乖乖地任他疼,任他暖,这样就好,一切都好……这么想着,嘴角满意地翘翘,双眸闪亮,只觉得顺心顺意,再无所求……
打定主意,房中已是晨曦铺绽。心思安顿妥当,才觉困意浓浓,眼皮终是不支,沉沉合拢……
……薄薄雪雾,天地晶莹,轻轻将她扶起,软软抱进怀中,幽香浸人,似醉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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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是日上三竿,那内室的房门却还是紧闭,青蔓几次附耳在门上,都没有一点动静。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总是一夜辗转,难得睡个整时辰,昨儿又跟贺家那表小姐莫名动了手,一下晌便都闷在屋子里,晚饭都不叫,也不让人进。夜里她守在外面挂心得睡不着,总怕他饿,竖着耳朵听唤,谁知竟是连口茶都没要。
这么提着心,她也是一宿不眠,天刚亮就起身,想着按往常他也该起了,先哄着多吃些早饭,再跟他说自己的打算。可谁知竟是没了动静!难不成……又像临出来前那一晚,痴傻了不成??想着那眼睛一眨不眨僵坐一夜的人,青蔓心一紧,再顾不得什么礼数,急急走过去,叩门轻唤,“二爷,二爷?”
“……嗯?”
懒懒闷闷的一声,显见是沉睡中被唤醒,青蔓心立刻懊恼,难得他睡一会儿还让自己给搅了,真是的……
“几时了?”
“……哦,快晌午了。”
“这么晚了?我起了。”
承泽醒醒神,美美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大开了窗,暖暖的日头,清风拂面,顿觉神清气爽、浑身都是力气!
听他已经起来,青蔓端了洗漱的东西推门进来。边给他挽袖子边道,“该让你多睡会儿的。”
“该起了,再睡,人家要笑了。”
听这语声一如曾经的清朗,青蔓一怔,赶紧抬头,只见那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不觉更是惊诧,昨儿一下晌再到今儿早上,竟是想通了么?那表小姐说是他的救命郎中,果然是么?究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一时让他失态狠出手,一时竟又让他脱去魔怔还了原形?不对!还是不对!昨儿自己苦思一夜,前前后后想来,这病还是起自府里,往贺府来分明就是在躲!如今这般,不过是一时见好,若要去根儿,还是得寻那源头去!
伺候承泽洗漱罢,青蔓边轻柔地给他梳着头,边开了口,“二爷,”
“嗯,”
“昨儿我听这府里的人说贺老将军已经离京启程了,可是么?”
“嗯,不过家信中说,老将军难得出门,遂要趁着机会沿途访亲问友,这么算来,怕是还得两个月才能回来。”
“既这么着,我说咱们不如回去了,你看呢?”
“嗯?”承泽一愣。
“爷你想,咱们本就是想着老将军不日到家,这才早早回来迎着的,可实则于读书功夫又怎样了呢?”
本是想着该找什么借口回府去,此时青蔓的话正中心怀!承泽心喜,却也不好面上太露,毕竟这次任性离家,又这么匆匆就回去了,实在有些难为情,“说的也是,可……”
听承泽这么快就松了口,青蔓更紧着说,“虽说在贺府住了这些年,可毕竟不是自己家,吃的、用的,又怎敢势气?看昨儿表小姐那一通脾气,像责罚下人似的,爷自己大度不觉,咱们看在眼里,心可是过不去呢。”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小家子气,承泽微微蹙了蹙眉,却也没吱声,毕竟回去才是当紧,遂也不多计较。
“再者说,在府里你又给三爷讲书,又教他功夫,可我看着竟似比在这儿更用功呢。来了这几日,除了睡,就是发呆,可做了什么?”
听她不软不硬嗔了这么一句,承泽也是尴尬,正巧梳好了头起身,方才遮掩了些。心说往后真是得小心,从小到大什么都不背着她,原倒觉得贴心,此刻许是心里藏了事,竟觉多了一双耳目,让他不免有些防备,那一桩大事可是千万出不得差错,断断不能让她知晓!
看他没应准,青蔓又跟了上来,“爷,你说呢?咱们回去吧?”
“嗯,我也想着……”
“二爷!”
二人正说着,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人,俯身行礼。
“福能儿!”承泽眼睛一亮,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青蔓也迎了过来,笑道,“这是往哪儿疯去了?一脑门子汗?”
“青蔓姐姐说差了,”福能儿点头笑,“这汗哪儿是疯出来的?是饿出来的!从早起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饿得紧,可有什么点心?”
青蔓当真被逗笑了,“贫嘴!”
承泽暗说福能儿好小子!一边也随了道,“正巧我也没吃,你去张罗上饭吧。”
“哎。”
看青蔓出了门,承泽赶紧拉了福能儿问,“如何?府里如何?”
福能儿抹了一把汗,“能如何?爷也是的,统共才走了几日?府里能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