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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部 宛若归去-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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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他冷笑:“金毓,论政场风云,你我都不是子桓的对手,你以为我做了太子他就乖乖听话了?暗地里他已经广收门客,打通上下关节,等我登了基,你罢了官,坐在这个朝中,我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要我杀他?”我只关心这个。 
  “也许不用杀他,”他微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子桓是个妙人,夺了他的权,我还是很赏识他的。” 
  “有些人生来便是头狼,你剥了他的利爪钢牙,他还是头狼。” 
  “那就再杀了他,”他眼中露出光来:“驯服本就需要时间,能用就用,实在不行,再作打算。” 
  我看他一眼,这个太子,倒是个不肯浪费的人。 
  “如果我帮你夺了他的权,你怎么帮我?”我问,看来这条路是非走不可的,不过,这倒也是个转机,我可以乘机向他提条件。 
  “你要什么?”他问:“既然不喜欢官权、美女,我想应该是自由罢,我答应你,等这事完了,我放你走。” 
  “走?走到哪里去?”我好笑,他当我是个小孩子:“就算你肯把我身边的人都撤了,我还是在你的眼皮底下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皱眉起来:“说什么话都不肯信,你也太难商榷。” 
  “我要一个官位,”我抬起头来,这个主意是才出来的,不过,我决定了。 
  “什么?”他怒:“搞什么名堂,给你高官你不做,跟我在大堂上对着干,现在又要做官了?” 
  “是,独独这个官位是我喜欢的,”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面对他:“西域节度使。” 
  “西域节度使。”他吃了一惊,也站了起来,“你想出使西域?” 
  “对,”我笑眯眯:“你不是不在乎我这个人质么?要我相信你,也成,让我做这个官,我就答应你。” 
  27 
  晔来过的第二天,子桓也来了,他着一身墨绿羽缎掐花的绸袍,满面笑容可掬,才进门,便向我拱手:“金兄,别来无恙呀。” 
  “无恙?”我苦笑:“何止有恙,简直是大恙,少相何必明知故问呢。” 
  “你辞了官?”他笑:“为什么?不是大局已定了么,难道是太子的恩允不对胃口?” 
  “官是好官,可惜,我不想看到你,”我嘴里气他:“我同太子说了,如果没有你这个人,倒也可以考虑。” 
  “恐怕真是这样,太子就不会考虑你了,”他笃笃定定地坐了下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了我,才会有你,现在若没了你,怕是我也安顿不长。” 
  “哦,”我眼中含笑,少相果然绝顶人物。 
  “今年的时节真是突兀呀,”他忽转了话头,摸着手上一只羊脂白的板指:“才来的路上,我去了趟宝器斋,这件古玉去年还说是地道的汉朝老货,怎么今个就同我说是唐玉了。” 
  “这可不是自砸招牌的话头,”我眼中闪着光,顺着他往下说:“唐汉雕工本就不同,汉精龙、凤和蟠螭,唐又好花卉、飞禽走兽和三歧云朵,你这件牡丹飞凤的板指用得是跳刀,线条时断时续,当然该是汉货。” 
  “不错,”他一笑:“金兄也算风雅行家,唐人大气,刀法流畅、豪放,声势是更胜一筹的。可是宝器斋主,却一口咬定是唐玉,你不觉奇怪?” 
  “很奇怪,”我点头:“断不会是因为斋主学艺不精,这里头,定是有什么名堂?” 
  “我也想到,所以一追问,原来,这里头真有个故事”。 
  “哦”? 
  “宝器斋是百年的老号,斋主朱宇风接手时已过三代,祖祖辈辈玩得这是这口,在京里头珠宝行中算得上是呼风唤雨,指尖尖上的铺子,就算是块石头,只要入了宝器斋也能卖个好价钱。” 
  他停了停,闲闲地换气,像是在说书。 
  我不急,等着,他的故事在后头呢。 
  “朱宇风今年已是五十八开外的年纪,娶了八房媳妇,生了七个女儿三个儿子,可惜,三个儿子又都短命,没一个活得过三十的,临到老时,竟没个子嗣接手,眼看着这诺大的家产就要归了外姓了,你说,他急不急?” 
  “急,”我慢慢取了盏茶,端在手里轻轻晃。 
  “朱宇风也急呀,六个女婿是没有一个入得了眼的,拿钱时个个都恨自己少生了几只手;做事了,又恨自己腿长得太少,生怕跑的不够远,老头子去年已生了二场大病,原都是气出来的”。 
  “是呀,”我叹:“富不过三代,宝器斋总也拼不过这句话去。” 
  “偏偏族里的人硬按着他的头,让他自己挑人接班,你说,他该怎么挑?” 
  “大概是没得挑,”我笑:“不管老头子愿不愿意,他总得找个最疼的女儿,乘着一口气在,把生意交出去。” 
  “要是他心里头有人了呢,”他眯起眼,靠近过来:“若是他有个儿子在外头,只是认不得呢?” 
  “那儿子是谁,”我也眯了眼,看他:“这世上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他有人选,就算再认不得,暗里也能动手脚。” 
  “不错,”他笑了起来:“这私生儿却是他年前在城西的一个孽种,母子都是贫贱的人,因为前三个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老头子也学了乖,口风紧得像灌了铁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过,自个儿掏钱为他请先生,学生意,如今也有近二十的年纪了,在城西开了家小小的玉器行,小本经营。” 
  “原来是自砸招牌为这般,”我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也会耍心眼子,要毁了自家的碗,把锅端到别人家去,好一招移花接木的诡诈,难为他也狠得下这个心。” 
  “这事原本就是他来求我帮忙的,”他笑:“他需要个有名声的老主顾为他把事情兜出来,想来想去,竟找上了我。” 
  “那可是件肥差,”我取笑他:“宝器行的家产没个千万也有百万了,你这一出手,他还不大把的玉器捧谢上来,看来小馨的嫁妆可真丰厚了。” 
  “你倒会刮皮,”他怒目瞪我:“听个故事也会开价。” 
  “不光是故事罢,”我笑:“这种事情京里每天都有个七八件的,怎么少相会这么敢兴趣,把这种见不得光的流油好事说给我听?” 
  “不错,”他白我一眼,“我不过是一时感慨,原来什么东西都有个价,这个价还不停的在换,从表面看,是汉玉变了唐玉,究其原因,竟是宝器斋要易主,金兄,你说,这世事可不千丝万缕的难料?” 
  “纵是千丝万缕,也有它的经络,”我说:“顺着头,总能摸到尾。” 
  “若是头不动呢”,他冷笑:“等到风吹草动时再明白,已经太晚了。” 
  我盯住他,打量半天,他的面孔有些嘲弄的悠闲,令我非常不舒服。 
  子桓嘴角含着笑,收回了身去,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沾了茶水,慢慢地在我桌面上写了个字。 
  “今天天气倒是不错的,”他口中已平了声音:“记得金兄有几株白茶极妙,不知肯不肯带我去瞧瞧?” 
  “金兄,”他飘了个眼色:“今日阳光明媚,何不一起去园中走走。” 
  “好,”我盯着那个字,只觉魂飞魄散起来,只能说:“好”。 

  白茶是娇贵的东西,养在园角的一处花房,今天天气好,花匠将它取了出来,放在园中的藤架下面晾着。 
  立在空落落的花园里,子桓舒心地笑了:“好地方,金毓,古人都爱密室议政,几个人关了房门躲在里面谋略,照我看,都是笨蛋,隔墙有耳,这可不是把自己关得死死的放任人偷听,还是空地好,有没有人近身,一目了然。” 
  “少废话,”我惊魂未定,板脸看他。那个用水写的字出门时已被我擦干,现在是印在脑子里,刀刻般鲜明。 
  那个字,是“磊”。 
  “你敢辞官,是料定太子不会用大刑侍候吧”。他呵呵笑起来,又立刻低声:“你倒有把握,要是我告诉你,如今你的这张王牌已不若以前值钱了,你信不信?” 
  我愣住,心头突突地跳。 
  “太子可不会这么容易让你走的,”他淡淡道:“金毓,我一直没看错你,你是个精明人,主意多,手段快,可是在官野中主意变得太快并不是件好事,前一阵子你走得很稳,学得也精,可这一步,你走错了。” 
  “哼”。 
  “你对朝中事务才沾了点皮毛,”他微笑:“官里的事情你究竟又能知道多少?金毓,要斗权,你还嫩着呢,至少我已看出,太子必不肯让你轻易地罢手,他是不是已经同你谈好条件?你心底准备怎么样对付我?” 
  我盯着他看,也许晔小看了我,但他绝对没有看差了他,子桓果然是皇权路上的大患。 
  “我的王牌怎么不值钱了?”我只问这个。 
  他眼中光芒一闪,轻咳一声,渐渐凑了过来,在我耳边,低低道:“如今的武林同朝廷可不是以前的模样了,皇上换了,盟主也差不多了吧,新人上马,哪还会走老路,你就没想到过这点?” 
  我被他说得激灵灵打个冷战,脑中似有阵雷电劈过。 
  “晔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的主意,算得比你远。你这个人质有什么好,吃他的俸禄,一碰也碰不得,况且你人又不老实,整天活里活络的,这样的人质,简直是剂慢性毒药。” 
  “哼,金家人,他能捏得住的,也只有我了。”我不服气。 
  “你怎么知道他只能捏住你?”他笑:“为政专权靠得是手段,老皇帝是个笨蛋,关着你,既惹怒你又不讨好武林,防人之心太明了,是要挨骂的。” 
  “怪哉,”我冷笑:“你这个聪明的少相眼色这么明,怎么还要替他做这事,就算挨骂的是他,你也不必这么卖力吧。” 
  “不错,”他承认:“原先我是做得太过,不过,这是因为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也在防着你呢。” 
  “哼,”我怒,上上下下看他几点,又问:“我的人质身份不值钱了,那么朝廷对武林的手段也在变,这次他准备用什么?” 
  “联手,”他斜斜一朵笑,挂在唇边说不出的讨厌:“上任盟主是个固执耿直的人,新任的却是聪明又识时务,你弟弟是个什么样人你到底清不清楚?从小不在一起住,你就没有好好看过他?” 
  “胡说”我又一次苍白了脸,这些日子全力朝外,竟没想到后院也会着火。 
  “武林与朝廷的敌视原是本性,皇上再禁箍了你更是火上浇油,现在正好二相换人,大家上来,又是一轮新的谈判,这次,你的地位会变,我的地位也会变。” 
  “要是这样,新皇也不会杀我。”我想道:“他与磊平安无事,我不就自由了?” 
  “才怪,”他冷笑起来,“这话说得好不幼稚,你真叫我失望,金毓,你身在这个家,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你这一生,就只能是个人质。他与磊谈妥条件,是因为磊手上有武林,对磊,他是招安,对你,却不用这记,你永远逃不脱的。” 
  虽是初春,我却怔怔地流下汗来,从小,我便犹如一个弃儿,被强置在刀剑的交点上,如今,刀剑俱已入鞘,我,却仍是个弃儿。 
  “磊并不若你机灵,”他又道:“我见过他,虽然有点小聪明,可毕竟不成气候,以后,不会是晔的对手,这个武林,迟早会归入朝廷。”他走过来,将手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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