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野史_2-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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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心可嘉的杜维藩还割了股。
晚年时期,沈月英是和杜月笙分了居,杜维藩对他母亲之死是非常伤心的。
早在1937年底,杜月笙逃出重围,只身抵达香港时,便有不少亲友向他忠告,日本人既已对他的门徒、学生采
取报复手段,杜维藩和杜美如这一对长子、长女住在上海就有危险。因为谁都知道:杜先生最喜欢的便是大少爷和大小
姐,杜维藩之结婚和杜美如之满月,铺张之盛,场面之大,向与杜月笙开祠堂、陈夫人过生日相提并论。杜月笙自家曾
经解释他为什么对这两个孩子特别钟爱,因为,———“维藩和美如出世,脚步走得最正。”
这话怎么说呢?原来,杜维藩诞生于民国五年,从那一年起,黄金荣、张啸林和杜月笙“三大亨”义结金兰,打出
了十里洋场的大好江山。而杜美如出世,是为民国十九年,杜月笙从这一年起脱颖而出,连升三级,和财金工商、乃至
党务政治都结了不解之缘。
所以,杜月笙听到亲友们的警告,身在客地却思念子女,这想得他愁眉不展,魂梦为萦。于是,他向上海家中拍出
一封封的电报,叫杜维藩和杜美如快到香港来,杜维藩在1938年春匆匆的到香港一趟,不久便因为他母亲的病,夫
妻两人双双又回了上海。杜月笙心底下极是担忧,却是苦于拦阻的话说不出口,他不能留下儿子不许他去娘面前尽孝心,
因此一直到1939年9月,杜维藩在上海办好了他母亲的丧事,才戴着重孝,十分沮丧的重来香港。
一到杜公馆,当他见到望眼欲穿的父亲,又是悲从中来,杜维藩放声大哭,扑跪在杜月笙的面前。
这一晚杜月笙心情悒闷,他辞却一切应酬约会,跟杜维藩谈了很久的话,倾吐他自己的感慨,同时也抚慰惨遭失恃
之恸的大儿子,他曾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初娶你娘进门,两夫妻一家一当还是朋友们帮的忙,我没有正当职业,用钱
又松,家里经常青黄不接,我们一家也只有你娘跟我吃过几年苦头。开不出伙食的时候我常在想,只要两夫妻同心协力,
有朝一日混出一个平安是福,窄门浅户,粗茶淡饭,我跟你娘就此满足。哪里想到往后场面越来越大,事体越来越多,
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过过那种衣食无忧、绵密深稳的小家庭生活咧!如今回想起来,越加叫我心里难过。”
这一夜,父子两人都觉得是从所没有过的亲近,军国大计、银行公司、朋友弟兄、徒子徒孙全抛开了,两父子间仿
佛就只有沈月英凄然带笑的孤魂正和他们在一起。从沈月英说起,杜月笙又感触自己的一生,他又谈起了许多不堪回首
的往事:“小时候我从浦东到浦西,水果店里学生意,每天清早忙到夜晚,老板给饭钱,只够到摊头上吃两客蛋炒饭,
人家食量小,叫一客蛋炒饭还可以喊一碗黄豆肉骨汤,我刚从乡下来,身体结实,食量大得吓坏人,一顿两客蛋炒饭还
不够饱,因此一日到夜肚皮里闹饥荒。天一亮西瓜船到岸,船老大把西瓜一只只往下抛,我们这些小伙计在码头上一只
只接,做过不久,只要西瓜碰到手,我就晓得瓜好瓜坏,挑一只好西瓜装做一时失手,西瓜落地,碎成几瓣。老板看见
了,跑过来骂两句,等歇收了工,把地上的碎片拣起,吃蛋炒饭以后,嘴里面渴,正好拿烂西瓜当汤汁茶水。”
杜月笙悼念亡妻,抚慰爱子。从这以后一改常例,他和儿子、媳妇也一道玩玩。
17。拆了汪精卫的台,却得了后来致命的病
1938年12月29日,汪精卫从重庆出走,经昆明、潜抵河内,发表通敌求和的艳电,主张停止抗战,对日谋
和。
1939年元旦,国民党中常会举行临时会议,决议:汪兆铭危害党国,永远开除党籍,并撤除其一切职务。5月
3日,汪精卫在日本人的严密保护之下,由河内直赴上海。他起先住在虹口日本军区,而当时的上海,有一句口号,那
便是“不过四川路桥!”因为一过四川路桥便就离开了租界,到了日本人占领的区域,亦即上海人鄙夷的“歹土”。
汪精卫在四川路桥那边住了几天,随后就搬过桥来,住进了千极斯斐尔路76号,这是一幢宽大幽深的花园住宅,
原来是陈调元的产业,日本人将它侵占,拨给汪精卫充作举行伪“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的会场,后来便改作汪伪政府
的特务机关大本营。
汪精卫所召集的“代表大会”,决议了所谓“和平大计”,“改选总裁及中央委员案”,他们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沐猴而冠,拿日本人“发还”的关税余金,每个月4000万元作为经费,收买党羽,招兵买马,积极布置成立为虎作
伥的傀儡汉奸政权。这时,由于汪精卫在国民党内地位甚高,许多忠于国民党的上海市党部人员和工商金融界人士受了
他们的蛊惑,不明真象,贸然附从,这使得敌伪势力因以变大,而国民党在上海的组织几乎为之整个动摇。
于是,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第6部任职的前上海市党部主任委员吴开先奉命赶赴上海,他身边携有国民党蒋介石
致沪上耆彦虞洽卿等5人的问候函件,行政院长孔祥熙写给上海银行界领袖李馥荪、秦润卿等的私函十余封;吴开先单
枪匹马,空手亦拳,他悄然地由重庆经昆明、河内而香港,先去探访杜月笙。
这时,徐采丞充分利用其天时地利与“人和”,已成为杜月笙在上海的方面大将。为了许多机密任务,他经常往来
于上海、香港间。1939年10月,徐采丞香港回了上海。不到两天,杜月笙照例下午过海去告罗士打会客办公,他
正和翁左青、胡叙五商议事情,猛一抬头,看见徐采丞神色匆匆地推门进来,愕一愕,便问:“你不是刚刚回去的吗?
怎么又……”
“有一件紧急大事,”徐采丞坐定下来回答,“不得不原船赶来香港。”
“什么紧急大事?”杜月笙急急地问。
徐采丞先不答,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杜月笙。杜月笙接过来看时,见字条上只有九个字:“高决反正速向渝
洽。”
“高———是否高宗武?”
“是的。”
“这张字条是谁写的?”
“是黄溯初先生请徐寄庼写的。”
“黄溯初是那一位?”
“他是进步党梁启超财政经济方面的智囊,又是老日本留学生,跟东洋人关系很深,从前当过国会议员,抗战之前
做过生意,因为经营失败,跑到日本去隐居。他是高宗武的老长辈,高宗武从读书到做官,得到黄溯初的帮助很多。”
“采丞兄,可是你认得这位黄先生吗?”
“不,黄先生是徐寄庼的同乡友好。”
杜月笙大惑不解地问:“这件大事,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来的?”
于是,徐采丞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原来,此次他一回上海,刚刚到家,徐寄庼便登门拜访,告诉他说:高
宗武以外交部亚洲司长的身份,起先驻港从事情报工作,他一向抱着“和平救国”的大愿,又因为日本前首相犬养毅的
儿子犬养健,跟他是日本帝大时代的同学。犬养健在日本情报“梅”机关非常活跃,因此种种缘故,高宗武才成了汪精
卫与日方之间的穿针引线人。
“这个人我晓得,”杜月笙打断了他的话说,“前些时香港华侨日报登过一条消息,隐隐的指高宗武来往上海香港,
是在秘密从事谋和。高宗武看了很不开心,扬言要告华侨日报。华侨日报的朋友托我出面解释,我叫人去跟高宗武说了,
这位朋友很义气,马上答应了看我面子打消原意。”
“杜先生和高宗武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那就更好了,”徐采丞欣然地说,又道:“高宗武后来跟汪精卫到了上海,
一直都是负责办交涉的重要人物,但是不久他到东京,近卫首相把‘中日密约’开出来,他一谈之下,发现东洋人所谓
的‘和约’要比21条还狠。假使签订了这项‘和约’的话,那么整个国家民族的命运都要断送,为此他觉得彷徨苦闷,
于是他跑到长崎晓滨村,找到了他敬重的黄溯初,向他讨教。”
“是黄溯初教高宗武反正的?”
“高宗武自己早有这个意思,”徐采丞答道,“据黄先生说:高宗武认为他所从事的是和平救国工作,绝不是卖国
求荣。黄先生不过鼓励他,点醒他,答应帮他的忙,代他设法向重庆方面接洽。”
但是,黄溯初因为自己是进步党人的关系,他对国民党不无偏见,他在长崎和高宗武相约,高宗武回沪不久也到了
上海。徐寄庼和黄溯初是同乡好友,黄溯初便去找到了徐寄庼,一席密谈,最后提起如何安排高宗武反正,要使他平安
逃出上海,又得保证国民政府不咎既往,许他将功折罪。徐寄庼一听之下,当即说道:
“你要找这么样的一个人,要么只有杜月笙。”
黄溯初说杜月笙我虽然并不认得,但是这个人行侠仗义,一言九鼎,却是有口皆碑,无人不知。他能答应承揽这一
件事,我便放心。
杜月笙听徐采丞说到这里,岔嘴问道:
“高宗武是负责办理日汪交涉的人,他若反正,那么,汪精卫跟日本人订的密约内容,是不是可以带得出来,公诸
于世呢?”
徐采丞断然地说:“那当然没有问题。”
于是,杜月笙翌然而起,双手一拍,眉飞色舞地高声说道:“采丞兄,这件事情关系抗战前途,国家大局,确实值
得一试。你便在香港住两天,我乘最近一班飞机到重庆,我要去见蒋委员长,当面向他报告。”
1939年11月5日,杜月笙自香港直飞重庆,进谒蒋介石,请示高宗武反正事宜,应该如何处理?
杜月笙谒见蒋介石,结果他得到委员长的指示:“从速反港,秘密进行。”
杜月笙十分振奋,搭中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兴冲冲地离开重庆回香港去。
然而,他所搭乘的这一架飞机飞到半路,竟碰到日本军机扫射追逐,飞机师为了保全飞机和旅客的生命,拼命盘旋
攀高逃脱敌机的轰击。民航飞机逃,敌机则紧随不舍,这时民航飞机既没有空气调节,又缺乏舒适安全的各种设备,杜
月笙在飞机上,一时感到天旋地转,金星四迸,身子猛烈的摇来晃去,时上时下,鹘起翻飞,这转得他头昏眼花,几乎
昏厥,最后飞机爬升到8000公尺的高度,机上不备氧气,而高空空气稀薄,杜月笙呼吸艰难,几度窒息,撑到后来
实在受不了,他便眼睛一闭,爽性等死。
幸好,敌机追逐到了8000公尺以上的高度,眼看民航飞机驾驶员翻腾揉升,技术高明得很,再追下去,也是徒
劳无功,枉费心机,于是便一个转弯,飞开去了。敌机放弃了目标,这一飞机人才算是拣回了性命,然而,杜月笙却特
别的惨,他喘息不止,坐不下去,惟有躺在飞机上一路到香港。
香港杜公馆的家人、亲友、门生、弟子,都在香港启德机场,伫望杜月笙自重庆归来,大家谈谈笑笑,时间在不知
不觉中过去,蓦地,有人高声地一喊:“不对呀,辰光已经过了,怎么飞机还没有到呢?”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派人到航空公司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