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戏-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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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
〃你们好就好咧,瓣儿也没说啥,这事体就算到头咧,干啥还要赶尽杀绝?让她死喽,
没牵绊你们才放心哩?〃翠蛾一脸的怒气。
〃姨,你……你这是咋说哩?〃白玉莲也有些不高兴。
〃瓣儿昨天夜里让警察掐进监牢咧,还牵连个九中的先生。〃
白玉莲虽不晓得花瓣儿咋跟教书先生搅在一起,却明白了她的来意,二话不说拉着她
的手进到里屋。
芒种还没醒过来,躺在炕上活像一具僵尸。
翠蛾审看半晌,嘴唇抖颤着说:〃天爷,这是芒种?咋……咋成这个样样咧?〃
白玉莲淡淡地道:〃还不是花瓣儿干的好事?她在吃食里下了一种稀有的蛇毒,幸亏后
来吃不下咧,不然连命也保不住哩!〃
翠蛾不相信,摇着头说:〃你们肯定闹错咧,瓣儿是个面善心软的闺女,她心里再不痛
快,也不至于毒死自己的男人哩。〃
白玉莲放下饭碗给芒种翻了个身,平静地说:〃俺晓得你心里跟瓣儿亲近,可是向情向
不了理,这回她说啥也拔不了干钎(注:方言,逃脱不了责任的意思),杀人总得偿命哩!〃
翠蛾愣怔在屋里,一时不晓得说啥。半晌,心疼地看着芒种说:〃还能好不?〃
白玉莲苦笑道:〃蔡老板想绝法子咧,不敢担保。这毒轻也得耳聋眼瞎嗓子哑,他现在
也就是强挣扎着呼搭口气气,熬到啥辰景算啥辰景吧!〃
翠蛾心里也难过,看着白玉莲无奈的神色,像极了自己在炕上伺候花五魁的辰景,不
由叹了口气说:〃唉,你说这怨谁?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冤孽,咋会弄成这个样样哩?〃
白玉莲坐在炕上捏攥着芒种皮包骨头的胳膊,也叹了口气道:〃俺开始也怨瓣儿,可是
后来一想,她也不愿意有这病,可咋着也不该把人毒成这个样样,俺得替芒种出这口气!姨,
俺也不嫌臊咧,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俺对芒种的好,就像你跟师傅哩!俺还不光跟他有
肉挨肉的亲近,都没爹没娘咧,他把俺当亲姐,俺把他当亲弟哩!〃
翠蛾脸上一红,思忖着说:〃你们总说这个有病那个有病的,到底咋回事哩?〃
白玉莲有些不情愿地说:〃事体都是赶得巧上咧,秉汉闹了场病,那儿就不行咧,瓣
儿……瓣儿她是……是个……石女哩!〃
翠蛾听罢,身子猛地抖颤,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她万万没有料到花瓣儿这么个招人待
见的闺女,是个石女的身子,她有些不相信,可看了白玉莲的眼神,又不得不信。
〃白玉莲,你个不要脸的,出来…〃
白玉莲正要说句圆盘子(注:方言,让人能够挽回颜面)的话,院里突然响起秀池的
骂声。
二人急忙出屋,秀池手里提了一根练武用的白腊杆,怒气冲冲站在院里。
7
白玉莲瞄了秀池的架式,晓得她也是来找后账的,不由苦笑着看了翠蛾一眼。
翠蛾的心里有些疼她,脑子里急想为她开脱的说辞。
〃白玉莲,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四处卖俺瓣儿的坏话不算,还恶人先告状把她掐监
入狱。这下好咧,你没遮没拦地在炕上让男人日吧!舒坦死你,舒坦死你…〃
秀池骂着,身形蹿腾过来举杆子就往下抡。
〃啪…〃
〃唉呀…〃
白玉莲还没闪避,棍子不偏不倚拍住肩膀,痛得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秀池不依不饶举棍还要打,被翠蛾拦住。
翠蛾说:〃嫂子,玉莲是小辈,咋说咋骂都行,别动手咧。看你把她打的这个样样,让
人看不下去哩!〃
秀池根本不理翠蛾,用力荡开她的手,继续骂道:〃俺没蛋样他爹那身武艺,不然,把
棍子戳进你裆里,堵死那个发骚的洞洞,看还勾引人家的男人不?〃
翠蛾晓得她还记着花五魁淹在河里的那档子事体,小声劝解着说:〃嫂子,你先消消气,
到屋里看看芒种现在成啥样咧,俺刚才也是兴师问罪的,没成想……〃
她的话没说完,秀池的火气又蹿上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俺正想找这个拿鸡巴乱
杵乱戳的王八蛋哩,俺把它割下来,让他以后学娘们蹲着尿脬…〃
秀池说着,几步蹿到里屋。
翠蛾怕她对芒种下手,急忙跟进屋里。
白玉莲疼得不能动弹,听二人在屋里大声嚷嚷小声嘁嘁。
半晌,秀池从屋里出来,面色难看至极,看一眼疼得流泪的白玉莲,颤了声音说:〃你
说……瓣儿的病是真的?〃
白玉莲咧着嘴站起身说:〃芒种亲口告诉俺的。〃
秀池一心护着花瓣儿,又恼怒起来:〃你们晓得她有病,更不能大明大摆地欺负她,兔
子急眼还咬人哩,芒种他是活该!〃
翠蛾刚想说话,白玉莲低下头说:〃俺晓得不对,可瓣儿也太狠咧,毕竟是条人命哩!〃
秀池瞪一眼往地上戳着的白腊杆道:〃凡事总得说理,错也是你们错在前头。要念想你
们姐妹一场,念想受过她爹的恩,就把状子收回来,不然,俺叫人把这房子点喽,让你在定
州没有扎锥之地!〃
翠蛾连忙说:〃嫂子别发火,玉莲也好好想想,咱们都是家里人,把事体放在家里办多
好哩,省得吆五喝六让别人笑话。〃
翠蛾本是一番好意,哪知秀池正在气头浪尖,加上早对她不满意,又恨她在白果树下
说了和花五魁相好的机密,让他落了个偷嘴吃的名声,不由火又蹿出,抢白道:〃你嫌俺吆五
喝六咧是不?你跟谁是家里人哩?你以为让俺兄弟日几回,俺就得把你当弟媳妇看待?没你
裆里那两扇肉片片,俺兄弟还落不下坏名声哩!〃
翠蛾没想到她这个样样臊人的话也能说出口,一时气得眼泪打着闪闪,恨不得遁到地
缝里。
白玉莲见她满嘴胡吣,脸冷下来道:〃大娘,翠蛾姨这辈子也不容易,师傅跟她好咋咧?
还不是多出个能说体己话的?别太伤人喽!〃
秀池见两人齐着劲数落自己,恼着跺了脚说:〃你把死闺女说成活小子,哪朝哪代偷人
养汉也是丢人现眼,你们俩……你们俩穿的是一条裤子,还有脸找下台阶哩!〃
翠蛾简直把肺气炸,脸〃刷〃地白惨下来,放了喉咙喊道:〃你嚷叫啥?你以为你是没
褒贬的?你咋把大套哥勾上炕的?俺和玉莲没贪图过男人的东西,不像你,为了几个盆碗让
人日得学狗叫唤!咱仨……咱仨都是一个样样的!〃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一惊,冷场半晌,面面相觑。
第十六章
花瓣儿心里有愧,并不怨白玉莲告了自己,只是念想着人不应该突然变得翻脸
成仇。人要不懂仇怨多好,啥也不会计较,啥也不会埋怨,甚至干脆不和芒种成亲,他们三
个人就快快活活地每天在台上唱愿意唱的大秧歌,一直唱到老得不能动弹,也比现在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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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白果树下崩了欧阳先生和几个学生,晋军突然谨慎起来。以往,两三个当兵的
在街上胡乱溜达是常事,如今,没有十个八个的凑群,谁也不敢单独行动,而且神色异样。
人们觉得城里变得古怪起来。
晋军打来的辰景,没像奉军把城里和附近的村子抢个一干二净,傻乎乎的百姓还满心
以为纪律严明,根本没料到他们是耐着性子等待时机,单等地里的秋粮回家归仓,再让家家
户户乖乖把粮食放到预备好的车上,更没想到弄这些粮食是为了和奉军决一死战。
吴二造这些天特别忙,按照王秉汉的吩咐,他明着帮晋军维持捐粮秩序,暗里
派人盯上了一车车粮食的去向。
吴二造手下的几个警察,都是跟从他多年的秃鹰狼狗,眼珠子转悠片刻,便探听到了
底细。原来晋军连抢带逼弄来的五十四车粮食,统统放在城东北的众春园里,还有两个连的
兵专门把守。
众春园本是定州一大名胜,潴水为塘,占地百十亩,植有杨柳万株,亭榭古雅,花草
茂盛,宋太宗时定州知州李昭亮创修,历经几百载,几度兴衰。园里有为纪念韩琦和苏东坡
在定州任知州的〃韩苏公祠〃,也有为苏东坡亲选的一块〃雪浪石〃建造的雪浪寒斋。因为清
朝皇帝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都曾驻跸于此,所以定州人也管它叫做〃行宫〃。
吴云云在林先生宿舍看到花瓣儿的辰景,一时羞愤交加,一溜小跑到警察局叫来几个
值班的警察,以通奸乱宿的罪名将二人抓逮起来。
吴云云早听说花瓣儿毒杀芒种的事体,只盼着借这个机会让吴二造替她出口恶气,警
察局也早接了白玉莲的诉状,只是忙着看粮没有顾上。吴二造回到家听女儿一番哭诉,第二
天早晨,又在警察局听手下人说王秉汉才是投毒杀人的幕后指使,〃嘿嘿〃怪笑起来。
吴二造是何等人物,没有七八个心眼儿能从跟班打杂熬到警察局长?兵荒马乱的年月,
晋军的话他听,奉军特派员王秉汉的也听,将来不论哪方占了上风,都能当座上客喝杯庆功
酒。他觉得不显汤水地脚踩两只船,才是乱世总立于不败的英雄。
小晌午,吴二造吩咐手下在十字街的回民楼备了一桌酒席,又让人通知王秉汉必到。
一切安排停当,眯眼靠在椅子上哼了会儿不成调的秧歌腔,大摇大摆赶往回民楼。
回民楼是定州最大的一家酒楼,掌勺师傅是来自宁夏的哑巴老表。据说,六年前他来
定州的辰景,投亲访友走错地方,饿得头晕眼花没了法子,想到里面讨口饭吃。他一不作揖
二不张口,只朝老板暗中比划了一下手指头,老板转身便端上来一盘一个肉丸的牛肉馅饺子,
又兑了一碗香油芫荽汤。他吃饱喝足却不住地摇头,往厨间看了看,抄起炒勺把肉案上剩下
的东西炒了一盘菜,端上来指了指让老板吃。老板只咂了一口就喜笑颜开,从此,他成了回
民楼的第一厨。
吴二造在雅间等王秉汉,脑子里念想着他被揭穿老底的表情,心里一阵得意。他没想
到王秉汉为报夺妻之恨,居然使出借刀杀人的招数。不管事体大小,他总算抓住王秉汉一个
短处。当然,他不可能将王秉汉绳之于法,但毕竟把事体压下来可以卖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而这个人情,说不定会派上大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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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时正晌,王秉汉一身儒雅打扮撩帘进来,身后跟了那个闺女。闺女穿得极显鲜亮,
水粉红的小绸褂,葱心绿的单裤,脚上是双黑缎子面的绣花鞋,鞋面上两只鼓着眼眼的阔嘴
蛤蟆,坐在滚了水珠儿的荷叶上,望着一朵半开不开的九瓣莲花。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东
门街小三水绸缎铺的手艺。
闺女不敢坐,拘谨地站着。
王秉汉拉了她的手,让她挨自己坐下,又朝吴二造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有事体?〃
吴二造瞅一眼闺女,对王秉汉〃嘻嘻〃笑道:〃兄弟,你……你唱的这是哪出?〃
王秉汉也笑着说:〃咋?嫌俺把她留下咧?俺也没想到。当初只是想让你帮忙找个人出
出气,没成想遇上个有情有义的。俺待见她这没让人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