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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塔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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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李爱莲对看了一眼。这时才发现她浑身是土,便问她刚才跌倒摔着了没有。她拉开上衣袖子,胳膊肘上也跌青了一块。但我们都笑了。

     这时爹郑重地说:“你表哥说,这本书不好找,是强从人家那里拿来的,最多只能看十天,还得给人家送回去。”

     我们也郑重地点点头。

     这时爹又说:“你们看吧,要是十天不够,咱不给他送,就说爹不小心,在路上弄丢了。”

     我们说:“十天够了,十天够了。”

     这时我们都恢复了常态,爹开始用疑问的眼光打量李爱莲。

     我忙解释:

     “这是我的同学,叫李爱莲。”

     李爱莲脸顿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爹笑了,眼里闪着狡猾的光:“同学,同学,你们看吧.你们看吧。”

     接着爹爬起身,就要从另一条岔路回家。

     我说:“爹,您歇会儿再走吧。”

     爹说:“说不定你娘在家早着急了。” 

     看着爹挪动着两只脚,从另一条路消失。我和李爱莲捧着《世界地理》又高兴起来,你看看,我看看,一起向回走。并 约定,叫天一早偷偷到河边集合,一块来背《世界地理》。

     第二天一早,我拿了书,穿过玉米地,来到那天李爱莲割草的河边。我知道她比我到得早,便想从玉米地悄悄钻出,吓她一跳。但等我扒开玉米棵子,朝河堤上看时,我却呆了,没有再向前迈步。因为我看到了一副图画。

     河堤上,李爱莲坐在那里,样子很安然。她面前的草地上,竖着一个八分钱的小圆镜子。她看着那镜子,用一把断齿的化学梳子在慢慢梳头。她梳得很小心,很慢,很仔细。东边天上有朝霞,是红的,红红的光,在她脸的一侧。打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我忽然意识到,她是一个姑娘,一个很美很美的姑娘。

     这一天,我心神不定。《世界地理》找来了,但学习效果很差,思想老开小差。我发现,李爱莲的神情也有些慌乱。我们都有些痛恨自己,不敢看对方的目光。

     晚上,我们来到大路边,用手电不时照着书本,念念背背。

     不知是天漆黑,还是风物静,这时思想异常集中,背的效果极好。到学校打熄灯钟时,我们竟背熟了三分之一。我们都有些惊奇,也有些兴奋,便扔下书本,一齐躺倒在路旁的草地上,不愿回去。

     天是黑的,星是明的。密密麻麻的星,撒在无边无际的夜空闪烁。天是那么深邃,那么遥远。我第一次发现,我们头顶的天空,是那么崇高,那么宽广,那么仁慈和那么美。我听见身边李爱莲的呼吸声,知道她也在看夜空。

     我们都没有话。

     起风了。夜风有些冷。但我们一动不动。

     突然,李爱莲小声说话:“哥,你说,我们能考上吗?”

     我坚定地回答:“能,一定能!”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这天空和星星就知道。”

     她笑了,“你就会混说。”

     又静了,不说话,看着天空。 

     许久,她又问,这次声音有些发颤:“要是万一你考上我没考上呢?” 

     我也忽然想起这问题,身上也不由一颤。但我坚定地答:

     “那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她长出了一口气,也说:“要是万一我考上你没考上,我也不会忘记你。”

     她的手在我身边,我感觉出来。我握住了她的手。那是一只略显粗糙的农家少女的手。那么冷的天,她的手是热的。

     但她忽然说:“哥,我有点冷。”

     我心头一热,抱住了她。她在我怀里,眼睛黑黑地、静静地、顺从地看着我。我吻了吻她湿湿的嘴唇、鼻子,还有那湿湿的眼睛。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吻一个姑娘。

     








     累。累。实在是累。 
 
     王全失眠更厉害了, 一点睡不着,眼里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的象个鸡窝。大眼看去,活象一个恶鬼。脾气也坏了,不再显得那么宽厚。有天晚上 ,因为“磨桌”打鼾,他狠狠将磨桌打了两拳。磨桌醒来,蒙着头呜呜的哭,他又在 一旁啅牙花子,“这怎么好,这怎么好。”磨桌脑仁更痛了。一看书就痛,只好花两毛钱买了一盒清凉油,在两边太阳穴上乱抹。弄得满寝室都是清凉油味。我一天晚上到宿舍见他又在哭,便问:

     “是不是王全又打你了?”

     他摇摇头,说:“太苦,太苦,班长,别让我考大学了,让我考个小中专吧。”

     咕咕鸟叫了,割麦子。学校老师停止辅导,去割学校种的麦子。学生们马放南山,由自己去折腾。我找校长反映这问题,校长说唯一的办法是让学生帮老师早一点收完麦子,然后才能上课。我怪校长心狠,离考试剩一个月了,还剥削学生的时间,但我到教室一说,大伙倒很高兴,都拥护校长,愿意去割麦子。原来大伙学习的弦绷得太紧了,在那里死用功,其实效果很差。现在听说校长让割麦子,正好有了换一换脑子的理

     由,于是发出一声喊,争先恐后拥出教室,去帮老师割麦子。学校的麦地在小河的西边,大家赶到那里,二话不说,抢过老师的镰刀,雁队一样拉开长排,“嚓”,“嚓”,“嚓嚓”,紧张而有节奏、快而不乱地割着。一会儿割倒了半截地:紧绷着的神经,在汗水的浸泡下,都暂时松弛下来。大家似又成了在农田干活

     的农家少男少女,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许多老师带着赞赏的神情,站在田头看。马中说:“这帮学生学习强不强不说,割麦子的能力可是不差。要是高考考割麦子就好了!”我抹了一把汗水,看看这田野和人,第一次感到:劳动是幸福的。

     不到一个下午,麦子就割完了。校长受了感动,通知伙房免费改善一次生活。又是萝卜炖肉。但这次管够。大家洗了手脸,就去吃饭。那饭吃得好香!

     但以后的几天里,却出了几件不愉快的事情。

     第一件是王全退学。离高考只剩一个月,他却突然决定不上了。当时是分责任田的第一年,各村都带着麦苗分了地。王全家也分了几亩,现在麦焦发黄,等人去割,不割就焦到了地里。王全那高大的黑老婆又来了,但这次不骂,是一本正经地商量:

     “地里麦子焦了,你回去割不割?割咱就割,不割就让它龟孙焦到地里!”

     然后不等王全回答,撅着屁股就走了。

     这次王全陷入了沉思。

     到了晚上,他把我拉出教室,第一次从口袋掏出一包烟卷,递给我一支,他叼了一支。我们燃着烟,吸了两口,他问:

     “老弟,不说咱俩以前是同学,现在一个屋也躺了大半年了。咱哥俩儿过心不过心?”

     我说:“那还用说。”

     他又吸了一口烟:“那我问你一句话,你得实打实告。诉我。”

     我说:“那还用说。”

     “你说,就我这德行,我能考上吗?”

     我一愣,竟答不上来。说实话,论王全的智力,实不算强,无论什么东西,过脑子不能记两晚上,黄河他能记成三十三公里。何况这大半年,他一直失眠,记性更坏。但他用功,却是大家看见的。我安慰他:

     “大半年的苦都受了,还差这一个月?!”

     他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烟,突然动了感情:“你嫂子在家可受苦了!孩子也受苦了。跟你说实话,为了我考学,我让大孩子都退了小学。我要再考不上;将来怎么对孩子说?”

     我安慰他:“要万一考上呢?这事谁也保不齐。”

     他点点头。又说:“还有麦子呢。麦子真要焦到地里,将来可真要断炊了。”。

     我忙说:“动员几个同学.去帮一下”

     他忙摇头:“这种时候,哪里还敢麻烦大家。”

     我又安慰:“你也想开些,收不了庄稼是一季子,考学可是一辈子。”

     他点点头。

     但第二天早晨,我们三人醒来,却发现王全的铺空了,露着黄黄的麦秸。他终于下了决心,半夜不辞而别。又发现,他把那张烂了几个窟窿的凉席,塞到了“磨桌”枕头边,看着那个空铺,我们三个人心里都不好受。“磨桌”憋不住,终于哭了:

     “你看,王全也不告诉一声,就这么走了。”

     我也冒了泪珠,安慰“磨桌 ”没想“磨桌”“呜呜”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他,当时我有《世界地理》,也没让他看。”

     停了几天,又发生第二件不愉快的事,即“耗子”失恋。失恋的原因他不说,只说悦悦“没有良心”,看不起他,要与他断绝来往。如再继续纠缠,就要告到老师那里去。他把那本卷毛《情书大全》摔到地下,摊着双手,第一次哭了:

     “班长,你说,这还叫人吗?”

     我安慰他,说凭着他的家庭和长相,再找一个也不困难。他得到一些安慰,发狠地说:

     “她别看不起我,我从头好好学,到时候一考考个北京大学,也给她个脸色看看!”

     当时就穿上鞋,要到教室整理笔记和课本。但谁也明白,现在离高考仅剩半个月,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再“从头”也来不及了。

     第三件不愉快的事情,是李爱莲的父亲又病了。我晚上到教室去,发现她夹到栽书里一张字条:

     哥:

     我爹又病了,我回去一趟。不要担心,我会马

     上回来。

     爱 莲

     可等了两天,还不见她来。我着急了,借了“耗子”的自行车,又骑到郭村去。家里只有李爱莲的母亲在拉麦子,告诉我,这次病得很厉害,连夜拉到新乡去了。李爱莲也跟去了。

     我推着自行车,沮丧地回来。到了村口,眼望着去新乡的柏油路,路旁两排高高的白杨树,暗想:这次不知病得怎样,离高考只剩十来天,到时候可别耽误考试。

     








     高考了。
     考场就设在我们教室。但气氛大变。墙上贴满花花绿绿的标语:“遵守考场纪律”,“不准交头接耳”,“违反纪律取消考试资格”……门上贴着“考试细则”:进考场要带“准考证”,发卷前要核对照片,迟到三十分钟自动取消当场考试资格……小小教室,布了四五个老师监堂。马中站在讲台上,耀武扬威地讲话:“现在可是要大家的好看了。考不上丢人,但违反纪律被人捏胡出去——就裹秆草埋老头,丢个大人!”接着是几个戴领章帽徽的警察进来。大家都憋着大气,揣着小心,心头嘣嘣乱跳。教室外,停着几辆送考卷和准备拿考卷的公安三轮摩托。学校三十米外,划一条白色警戒线,有警察把着警戒线,围着许多学生的家长,在那里焦急地等待。我爹也来了,给我带来一馍袋鸡蛋,说是妈煮的,六六三十六个,取六顺的意思。并说吃鸡蛋不解手,免得耽误考试时间。这边考试,爹就在警戒线外边等,毒日头下,坐在一个砖头蛋上,

     眼巴巴望着考场。头上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珠,他不觉得;人蹚起的灰尘扑到他身一上和脸上,也不觉得。我看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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