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杜月笙考虑了一下,说是:
「你叫他到我这里来,先在我家里打打杂,大公司那边,我会给他挂个名。」
于是万老太太亲口去把万墨林叫了来。
杜月笙一看万墨林,这孩子十九岁了,头大,体硕,衣着朴素,在上海住了靠十年,还是乡下孩子的老实相。他心想,要使他成为一个贴身的跟班,恐怕还得经过一番磨练,他沉吟半晌,说声:
「你跟我来。」
万墨林诚恐诚惶,跟杜月笙上了褛,一间卧室,布置得重帘垂幔,美轮美奂,靠里墙一张贵妃榻,榻上躺一位瘦瘦的少奶奶,正在一榻横陈,喷云吐雾
「他叫万墨林。」杜月笙把万墨林带到榻前,介绍给沉月仙说:「是我高桥乡下的亲眷,我唤他来服侍你。」
沉月仙说:很好。因为原先替她烧烟泡的华巧生,经常都有外务,跑来跑去,时刻寻不着人,她正需要一个听使唤的小囝
万墨林心里在踌躇,应该怎样称呼呢?照说,他母亲是杜月笙的姑母,他和杜月笙是表兄弟,但是,他早已「亲上加亲」,跟杜月笙堂兄的女儿订了亲,这样,杜月笙又成了他的叔岳父,想了一会,他终于开口喊了沉月仙一声
「婶娘。」
对杜月笙呢,他用通常小辈对尊长的称呼:
「爷叔。」
杜月笙留下了万墨林,下楼去送走了他姑母。万老太太很开心的回乡下去了,杜月笙录用万墨林,他很看重自家的老面子。
万墨林事事留心,学习进度很快,不久,他便烧得一手好烟泡,服侍婶娘吃鸦片,很讨沉月仙的欢喜。有一次,沉月仙要试试他是否诚实可靠,她叫万墨林去拎开水,卸把一张四明银行的五元钞票,暗暗的放在楼梯口,移时万墨林拎了一壸开水回来还没进门,便猛可的一声喊:
「这张五块头是谁的呀?」
万墨林中气足,嗓门高,哇哩哇啦一叫,反把沉月仙吓了一跳,她忍不住的笑起来,说是:
「好了好了,拾起来还给我吧!」
从此,沈月仙常在杜月笙面前,称赞万墨林老实、规矩,万墨林也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渐渐得到杜月笙的信任,由跟班升到杜公馆的总管。
黄金荣一家搬到钧培里,同孚里的八家逐渐星散。杜月笙和顾掌生迁入金福里,分住衖内第一和最后一家同是两上两下的衖堂房子,不过顾掌生家的天井大,杜月笙家的房间较宽。杜家的隔壁邻居姓黄,黄先生死得早,他的儿女一直都由杜月笙负担学费。黄家算是遇上了好邻居。
金福里的房子,要比同孚里大了一倍,勉强足敷杜月笙当时的排场,这整条衖堂,都是黄老板新置的产业,买下来做出租房子收租钱的。但是杜月笙和顾掌生占了四幢,他们每月只出四五块钱的房租,无非跟老板意思意思而已。
其它大公司和赌档上的朋友,如金廷荪、马祥生、范恒德、戴老二等,以及由杜月笙帮忙在大公司吃了「俸禄」的老朋友袁珊宝,还有冒险犯难,出生入死,终于人人腰缠多金,纷纷立业成家的小八股党,全都住在附近的宝昌、福昌、贞吉、生吉、元声、紫阳各里,这一带地区便是上海人惯称的八仙桥。衖堂房子,望衡对宇,平时往来走动,非常方便。因此使他们的情谊,份外密切。
交游广阔皆大好佬 自从张啸林参与了他们的集团,大公司的触须,开始向官场和军界发展,民十前后,全国各地的军阀、政要,但凡有个局面的,莫不在上海设有代表,或办事处。由于租界及上海市特殊地位的形成,在南北对峙,各省四分五裂的情况下,上海成为颇形微妙的政治中心。和议在上海进行,政治家或政客在此发表对于国事的意见,政治和军事的秘密交易,情报的搜集和交换,军饷政费的筹措,搜购军火,运销鸦片,下野政客军阀作避难所,乃至于各个地方货物之出口及采办,秘密性质的观光游历,眷属家人的侨寓,少爷小姐的入学出洋——那些代表们办理着五花八门,包罗万象的事务,他们必须耳目灵活,手腕敏捷,始能完成那许多复杂纷歧的工作。倘若他们能够接交当地有力人士,凡事都会方便得多。杜月笙和张啸林看准了他们的这种需要,尽可能的和他们接近、结交。于是,藉由这许多代表为媒介,他们逐渐打进了政治与军事的高阶层,全国各地的政要和军阀,都和他们建立了密切的关系,深厚的友谊,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的名字,开始在各地响亮起来。
各地派驻上海的代表,大都和他们的上司有着较深的关系,他们任务特殊,于是经济来源也旺盛,可以尽情挥霍,无须担心报销问题。在上海闻人如杜月笙、张啸林面前,他们特别的要表现得阔绰大方,相反的,杜张自许为黄浦滩上的大亨,手面又怎可示弱?于是每逢他们交际应酬,吃喝玩乐,那种奢侈豪爽的作风,堪称惊人,往后影响广远的「海派作风」,杜月笙和张啸林以次诸人可谓为「始作俑者」。
北洋政府,革命党人,四川军阀,东北大帅,纷纷的和法捕房的总探目黄金荣,以及他的朋友杜月笙、张啸林等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法捕房的总探目,充其量不过等于时今一个刑警队长,他的职务仅祇是侦防弹丸之地的罪案,但是他和他的朋友如果有了喜庆之事,总统、执政、内阁总理、督军、省长、护军使、镇守使,………全国各地的军政长官,都会派专差来道贺,或题匾、或赠与,或致送重礼,这不是任何国之大老,或者亿万富翁所能办到的。在民国有史以来最纷扰复杂的政局下,他们竟以卑微的职位,或竟是个白丁,而能获得这么多的荣宠,与折节下交的私谊,更为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一大奇迹。
民国十二年六月十三日,北政府总统黎元洪,由于内忧外患,交相煎逼,直系军警声势汹汹的上总统府索饷,并且雇用游民组织「公民团」,逼他退位,离北京。直系大将王怀庆,干脆派兵「请」他上火车,于是这位开国伟人,黎大总统再也无法恋栈了,他仓皇出京,先赴天津,几经努力复位,不获枪杆支持,他遂黯然南下,堂堂大总统要到黄金荣家里去作客。
先是,杜月笙在杜美路二十六号,买了一幢精致幽美,花木宜人的小洋房,得到黎元洪派驻上海代表的秘密通知,黄杜张一商量,觉得杜美路适合这位退职的总统小住,杜月笙雇了工人去修茸一新,并且置备了全套的家俱。
黎元洪抵达上海,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以次各人都去迎接,当天由法租界巡捕房的总探目作东,备了丰盛的酒席,为黎大总统夫妇洗尘,杜张当然也在座奉陪,黎大总统曾经特地向杜月笙敬过酒,因为他知道杜月笙是黄老板的灵魂,不仅如此,他今后在上海的安金,全部掌握在杜月笙的手里。因为,黄金荣招待黎元洪确够诚意,他对法捕房里多年相从的巡捕还不放心,这一次,他又动用了杜月笙这支小型快速骠悍部队,情商杜月笙亲自率领他的小八股党,轮流分班,为黎大总统保驾。
黎元洪到负责照料 顾嘉棠、高鑫宝、叶绰山、芮庆荣、侯泉根、黄家丰、杨启棠、姚志生,这八位朋友经过一番奋鬪,追随杜月笙身后,如今,早已鲤鱼跳龙门,有钱有势,大非吴下阿蒙了。他们从杜月笙那里学来仗义输财,广交志友的全套本领,小八股党的每一个人,都拥有成千上万的徒众。这些人大都散居上海及其近郊,只消一声令下,立可组成大军,用杜月笙来保黎大总统的镳,不仅极够面子,而且实力强劲,万无一失。
黎元洪是和他的夫人相偕南来的,他送给黄金荣一份礼物,确很名贵,但是不登大雅,同时也毫无用处。原来那是一套精美的鸦片烟具,连同花盘,全部纯银镶钻。黄金荣拿在手里把玩再四,赞不绝口,那一年黄老板五十七岁,他还在吃法捕房的公事饭,并不会抽大烟。他那口越吸瘾头越大的大烟,是他在寿登花甲,告老退休以后,方始弄来消遣白相的。
杜月笙对于保护黎大总统的工作,十分认眞而尽心,他每天尽量抽出时间,守在杜美路,他和黎元洪夫妇同进同出,并起并坐,当时,黄老板私心爱慕的一个人,名坤伶露兰春正在老共舞台献艺,这位早期的坤伶,风靡了整个上海。黎元洪夫妇客中无聊,于是黄老板恭请他们二位去听一次戏。
为黎元洪夫妇那次在公众场合露面,杜月笙率领他的小八股党,所做的防范和戒备工作,的确是非常周密而澈底。那一天,他们身上都带了手鎗,黎元洪夫妇所坐的包厢,前后左右,更布满了他们的自家人。
在表面上,黎元洪夫妇进老共舞台是轻装简从,全场爆满的老共舞台,好几百观众全神专注于台上露兰春的投手举足,轻歌曼舞,谁都不知道他们今天是如此的幸运,正和黎大总统同处一厅,而黎大总统曾在上海与民同乐,可能时至今日犹为一项秘密
杜月笙看看一切布置得很好,黎元洪夫妇都在聚精会神的听戏,他吁了一口气,信步走到楼下去休息一会。才到门口,他便碰到了老共舞台把门的阿大,他是黄公馆的老佣人,一向忠心耿耿,老共舞台开张,黄老板挑了他这样一个美差
「杜先生,」阿大迎上来愁眉苦脸的说:「这桩事情眞是太稀奇了。」
杜月笙眼睛望着他,一面揩汗一面问
「什么事情?」
「方才你们陪那两位贵客进门,」阿大凑近他,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还不到两分钟,突然之间我看到一大串狐狸,彷佛受了惊吓,从戏馆里一溜烟的跑出来」
「瞎三话四,」杜月笙耸肩笑笑:「城里面那儿来的狐狸。」
「千眞万确的啊,」阿大撞屈般的喊起来,然后,左右一看,又在悄声的说:「我起先被牠们吓一大跳,连忙跑出大门去追。我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一串狐狸,跑到斜对面那丬当铺里去了。」
「那么,」杜月笙还在跟他开顽笑:「你就呀该追进当铺里去。」
「当铺老早打了烊,」阿大一本正经的说:「我亲眼看到,牠们一只只的往当铺门上扑,扑一下,就不见了一只」
听他说得那么活灵活现,杜月笙回念一想,阿大是个老实人,连黄老板都夸赞过他,从来不打诳,不说一个字的废话。他有什么理由要向自己编这一套鬼话呢
「阿大,」他柔声镇抚他说:「我看你是太辛苦了,一时看花了眼睛。」
「绝对不是。」阿大断然否认,并且提出反质:「那里有接连两次都看花了眼睛的?」
「不管怎样,」杜月笙累了一天,稍微有点不耐烦的说:
「这种事情你就摆在自己心上好了,用不着说给别人听。」
「我只说给你听,杜先生,」阿大眞诚流露,十分恳挚:「杜先生,你是老板跟老板娘最看重的人。眞是的,在老板老板娘面前,我这个话还不敢说呢。杜先生,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共舞台设得有狐仙祠?」
「这个——,我不知道。」
「老共舞台生意好,都是靠狐仙的法力。」
「啊?」
「如今狐仙统统跑掉,依我看,老共舞台的旺气也就跟着跑了。」 「信不信由你,杜先生,」阿大叹口气,忽然又想了起来问:「刚才你带来听戏的贵客是那一位?」
「你听了不要吓坏啊!」杜月笙笑嘻嘻的回答,然后附在阿大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