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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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不曾想到,利之所趋,关系饭碗问题,黄老板和沈杏山交情再好,叵耐他手下还有一批龙争虎鬪的脚色,凡事不是他一个人做得了主的。自从大八股党转为地上,收保护费,包接包运。利用水警营、缉私营、英捕房的三重力量,烟土一到吴淞口外公海,便明目张胆,沿途顺利无阻的向英租界运送,这么一来,以「抢土」为生,靠「抢土」发财的各路朋友,一个个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因为他们的财路几已全部断绝。
时间是在民国七年的冬天,杜月笙在黄老板和桂生姐跟前,正是扶摇直上,炙手可热。面临这么重大的事件,老板和桂生姐,少不了要问计于他。
招兵买马下手硬抢
杜月笙左思右想,实在是无法可施。大八股党财多势大,何况他们又勾串了水警营、缉私营和英捕房,还有拥资千万的大小土商,如今羽翼已丰,合纵连横,加速长成了一只大鹏鸟,却教燕雀般的「黄公馆」如何抗争?以卵击石,寡不敌众,因此他首先否决了众家弟兄义愤填膺的人之策。
两天后,他把他业已成熟的构想,一五一十的说给老板和老板娘听 「这个道理我是从三国志上看得来的:不能力敌,唯有智取。沉杏山他们如今财势浩大,足以控制一切,我们只好由他们做。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太显威风了,正面火并办不到,暗底下不妨尽量的叫他们头疼,这样才可以使他们看重我们的力量。他们收了土商的保护费,拍胸脯,立包票,保证不会再有抢土的事情,对不起,我们偏生要抢!不管抢得到抢不到,我们都要抢给他们看!」
当时,桂生姐拊掌称快,极力赞同。却是黄金荣老成持重,他担心的说:
「现在他们运土都有军队保护了,硬抢,恐怕不大容易啊!」
初生之犊不畏虎,杜月笙目光闪闪,傲然的一挺胸说:
「军队也是血肉之躯,我倒要找几个狠脚色来跟他们拼拼看!」
壮哉斯言,这便是小八股党产生的契机。
杜月笙说做就做,他开始招兵买马,建立亡命之徒的组织,利用他脑子里的一本活页人事资料卡,他先选定了四位目前正在旣潦倒而又狼狈,穷不聊生,却又艺高人胆大的小朋友。
第一位是顾嘉棠,擅拳术,方头大耳,个子不高,但却身胚结棍,胳臂壮,拳头粗,有霹雳火、猛张飞的火爆性格,幼时在上海北新泾莳花植木,因而有个「小花园」的绰号。他是「男儿由来轻七尺」一型的侠义人物。
第二位是高鑫宝,球僮出身,个子高,骨头硬,外国人在网球场上打球,他便跑来跑去的捡拾,经年累月,训练出一口无师自通的英语,和眼明手快,反应敏捷的本能,他后来做过西崽(餐馆侍役),发迹之后居然荣膺「大英总会」干事。高鑫宝皮肤白皙,平时言行举止略微沾点洋气,论头脑灵活和临机应变,在小八股党中不作第二人想。
第三位叶绰山,人称「花旗阿柄」,阿柄是他的小名,「花旗」,在上海人的心目中意指美国,因为美国的星条旗看来似乎花纹颇多。叶绰山的枪法在杜月笙一生结交的朋友里允为第一,他可以在一个小房间里,无论何时由别人拋一枚铜板飞向天花板去,隔着羊毛围巾大衣皮领,西服绑紧,而迅若鹰隼的从胁下掏出枪来,一弹击中犹未来得及坠落的铜板。他那「花旗阿炳」的绰号,指的是他曾在美国领事馆开过汽车。
第四位,大名鼎鼎的芮庆荣,腰阔膀粗,富于膂力,他先世世居上海曹家渡,以打铁为营生,他的性情也很急躁,大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拼命三郎之风。
顾、高、叶、芮四位,被杜月笙邀来参加同生死,共财香的勾当,恰值他们穷途末路,三餐不继,正在鸡鸣狗盗,无所不为的时候,突然之间栐铺旖担环ㄗ饨缤诶锏亩旁麦希扇饲袄囱永浚笔彼切闹械男朔苡牖断玻榷旁麦铣跞牖乒荩挂ぜ阜帧
尤其杜月笙,他对待朋友,心诚意坚表里如一,在顾嘉棠这般人面前,他无须乎搭什么架子,摆什么派头,一见面便亲亲热热,不分彼此,食则同席,出则同行,他待人接物完全出乎眞心,因而使人心悦诚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跑。这四位小兄弟当时的心情,就像水浒传上阮小七遇见了托搭天王晁盖:「罢罢罢!这腔热血只卖给识货的!」
四个人一天到晚和杜月笙出入与共,但是眞办起事来还嫌不够用,他继续物色人才;不久又被他找到了另四位:杨启棠、黄家丰、姚志生、侯泉根,他们都是卖气力的工人出身,有胆有识,有志气,平时眼看着江湖中人生活奢侈,出手阔绰,那一股气派尤其令人艳羡不置,久而久之:「彼犹人也」的意念跃然心头,成天盼望能有一试身手的机会,杜月笙派人把他们招来,一见面便大把的塞钞票,在他们的心目中,杜月笙早就是大亨了,如今他们能和「亨」字号人物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简直的以为自家一觔斗跌到青云里了。
于是,杜月笙建立了他的核心部队,后来上海人带三分敬慕,七分畏惧的喊他们为「小八股党」,小八股党人人身怀绝技,一身是胆,最难得的是他们八个人一条心,——跟牢杜月笙走,出生入死,流血拼命,只等杜月笙的一句闲话,因此杜月笙指挥起小八股党来,一呼八诺,如手使臂。
杜月笙严格的训练他自己,和他的小八股党,他们每次出动都有一贯作业方式:精密的调查,妥善的布置,猛如鹰隼的动作,疾似狡兔的撤离。他们要以神出鬼没的行动,迎头痛击大八股党的垄断烟土财香。
军师角色文武兼资
黄金荣和桂生姐,十分惊异而好奇,他们注视杜月笙所从事的准备工作,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令人不能置信的事情,他们一向认为杜月笙文质彬彬,甚至有点弱不禁风,他分明是一个筹思谋策,运筹帷幄的军师角色,他们再也不曾想到,杜月笙会在极短时期以内,建立了他剽悍凶猛的小型快速部队。鸦片走私入口,早已更改了方式,诚如黄金荣所顾虑的:「如今抢起土来只怕很不容易。」资金雄厚的土商们,以每艘十万银元的代价;包租远洋轮船,从波斯口岸,直接运送烟土到上海。以当时的轮船速率,行程要在两个月以上,轮船运送的烟土数量,动辄以千百吨计。船只抵达吴淞口外的公海,岸上早已获得了电报,于是由大八股党运用军警力量,武装实弹,严密保护。小轮舢板,排列成队,驶往公海接驳,船上岸畔,换了便衣的武装军警林立,然后列队而行的烟船,经高昌庙、龙华而进入英租界,沿途的情形,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八个字以形容,差可比拟。
拦路抢土,便衣军警可以开枪格杀勿论,但是杜月笙亲自率领的小八股党,便在这种情形之下,不时出动,趁月黑风高,或雨雪载途,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窥伺到一个空隙,立刻一涌而上,抢到一包两包,掉头就跑,——由于运土途径,水陆兼程,路程相当的长,卽使有大量的人手,大八股党也是防不胜防。就这样,大八股党算是被小八股党吃瘪了,他们收取了土商钜额的保护费,夸下了海口,施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其结果呢?烟土还是不断的被「抢」。
抢到了土以后,小八股党关防严密,别出心裁。他们将抢来的土,首先辗转运送到三马路潮州会馆。潮州会馆房屋幽深,地点偏僻,尤其会馆后进是一排排阴风凄凄,鬼影幢幢的「殡房」。殡房里有排列成行的棺材,有的存置客死异乡,停候家属扶柩还乡的潮州人士,有的其中空空如也,那是做好事的潮州籍人,买来存放在那里,以备偶有路毙,或无力殡葬者时,抬出去作为施拾用的。
杜月笙和小八股党,看中了潮州会馆这个地点,和殡房里的那些空棺材,买通了会馆管事。深夜里,抢到了土,便运来一一放在空棺材里,然后,等待有利的时机,再化整为零一小块一小块的取回去,命人分别发卖
发动小八股党抢土的初期,用意在给大八股党当头棒喝,「天下的饭不是一个人吃的」,「光棍不断财路」,他们不能凭仗势力,断了大家的生机。可是,他们一开「抢」,居然得心应手,渐渐的大有斩获。潮州会馆的空棺材毕竟有限,那里存放得了那许多呢?与此同时,法租界本身有几家土行,愤于大八股党保护下的土商,任意操纵价格,他们消息灵通,知道杜月笙手里有土,于是他们推举代表,向杜月笙交涉,希望能从他这边得到货色的供应。
杜月笙灵机一动,先跑去找桂生姐商量:
「我们手里有货色,法租界也有很大的销场,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来开一丬土行呢?
桂生姐一想,办法倒是不错,只不过,她摇摇头,苦笑着说:
「这件事体,恐怕老板不会答应。」
「为什么呢?」杜月笙困惑不解的问:「人家做得,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再说,卖土的事情我们早就在做了。与其偷偷摸摸的卖,反不如堂而皇之,开丬土行。」
「这里面大有出入,」桂生姐解释给他听:「暗里的事没有人敢拆穿,做到明路上来,立刻就会有闲言闲语。老板忌讳的就是这个。」
「那么——」杜月笙沉吟俄顷说:「我们就不要老板出面好了。」
桂生姐笑了笑说:
「最好,你们先去做起来,暂时不要让老板晓得。」
杜月笙一听,大喜过望,天大的一桩发财生意,桂生姐就这么轻飘飘的答应了。不但答应,她还担起暂时瞒着老板的干系,他很佩服桂生姐,像她这样,才眞叫:「拳头上立得起人,胳臂上跑得起马!」
那头,桂生姐开门见山的在问:
「你要多少本钱?」
「我想,」杜月笙吐露心事:「要末不开,要开就要开得象样点。买幢房子,装修装修再多预备些将来办货的本钱,有两三万块钱,加上自己手里的货色,我们可以开丬土公司。」
「很对。」桂生姐立表同意,但是她又进一步的提出:「旣然是开公司,做生意,一切都要照规矩。公司要找那些人入伙,各人负担多少股本呢?」
「人呢,当然是越少越好。」杜月笙试探的说:「不管老板知不知情,他都要算一股,其余的呢,桂生姐妳自家一股,我一股,金廷荪一股。这样一共是四股,每股五千元,一总两万元的股本。」
桂生姐蔼然的笑笑,她决断的说:
「一笔写不出两个黄字来,我跟老板只好算一股。你一股,金廷荪一股。三一三十我们一个人出一万元,总共是三万块钱」
金廷荪,浙江宁波人,精明强干,善于居积,他家世居南阳桥,上海人称之为金老公馆。金廷荪进黄公馆,比杜月笙还早。极获黄老板的信任。金廷荪和杜月笙,同为黄老板身边的心腹大将,不过,自从有了小八股党,杜月笙开始表现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文武兼资的本领,而金廷荪始终是个文脚色,书生辈,他心思灵巧,臆则必中,算盘打得旣精且狠,他是黄公馆出身唯一的「理财家」,论外貌他也像个生意人。他的嗜好跟黄老板一样,喜欢游艺事业,不过他比黄老板更进一步,他爱和平剧演员接近,当年北方来的脚儿,多半借住金老公馆,戏剧界人尊称他三爷而不名,有事请他帮忙,绝对闲话一句。他自己能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