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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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射玛」药粉放在锡纸上烧了来喷,当杜月笙急喘不已,吸吸迫促,闻到这袅袅的药雾,呼吸便会渐渐平复,有时候杜月笙嫌还燃灼喷雾法旣慢而又不方便,他干脆采取老枪吃白面(海洛英、吗啡)的方式,把阿射玛药粉塞在他惯吸的茄力克或棉花头香烟头上,点着了吸入,多半也会得有效。
「气功推拿」请的是乐老师,这位乐老师的气功,在黄埔滩上是赫赫有名的,他曾在震旦大学传授国术多年,他说他能运用两手的千斤之,为杜月笙活动筋脉,畅通血液,使他全身感到舒畅安适。杜月笙自中年以后便养成习惯了,晚上非搥背敲腿不能入眠,所以「气功推拿」对他相当重要。何爱仁诊务忙时不妨隔日来一次,乐老师反是每天必定要上一次十八层楼,杜维藩曾经私下问过他父亲:乐老师的推拿究否有效?杜月笙轻轻的答道:
「也不见得怎样。」
由此可知,杜月笙所从事的种种治疗,无非是使家人亲友宽慰,暂时减少一些痛苦;实际上,他的喘息早已全无断根之望了。堂会十天盛况空前
杜寿堂会由廷荪担任总提调,但是北上故都,专程邀角儿,则由恒社平剧组组长、黄金大戏院五虎将之一的汪其俊及其结拜兄弟孙兰亭负责代金家伯伯的劳。汪其俊、孙兰亭北上邀角,在北平的四大名旦之三,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都因为有事缠身,不克南来,其余大牌名角如筱翠花、马富禄、张君秋、芙蓉草、刘斌昆、谭富英、韩金奎、阎世善、李少春、马盛龙则是一概到齐,加上原在南方的梅兰芳、马连良、麒麟童、章遏云、裘盛戎、叶盛兰、叶盛长、姜妙香、杨宝森、马四立、盖三省、魏莲芳等,阵容自是空前的坚强,再加上姚玉兰的一封私函邀来了余派老先生,鲁殿灵光的孟小冬,声势之浩大,在胜利前后全国各地的平剧演出中,确实不作第二次想。
北来名伶大都住在金廷荪的南阳桥「老金公馆」,名伶在上海的开销,在义演票房收入项下支付,角儿则一概不支酬劳。他们唱纯义务戏,所有售票收入一律移充全国各地赈灾之用,七天公开售票的义务戏演下来,杜月笙大概筹到一百亿左右的巨款。这一笔数目,卽使在物价日涨的当年,也是相当的可观。
义演前后历时十天,杜月笙却由于生病,一场好戏也没有看过,到是有不少北来名伶,纷纷的上十八层楼探疾,杜月笙在病榻上向他们连声道歉,并且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祗要喘疾稍愈,精神体力许可,他一定要抽出时间,跟大家聚一聚。后来,他果然力疾践约,和大家合拍一张照,(该照曾于本刊第十卷第三期第九十一页刊出)而且每人赠送一只金表
在杜寿堂会演出中最令人瞩目的一对名伶当然首推余派嫡传孟小冬,和在敌伪时期曾经蓄须拒演的伶王梅兰芳,这两位举国无出其右的名须生与名青衣,一般的都是为了惓念友情,感恩知己,于十天义务戏里特别的「卯上」。孟小冬的情商破例,粉墨登场固然使杜月笙面上飞金,光采万丈,而梅兰芳在十日之内连唱八出大轴,仅祗回避了与孟小冬同台的两场,更是岂同小可,非比寻常。退一步讲要不是梅博士梅兰芳和杜月笙交谊深厚,推脱一声跟孟小冬同时演出多所不便,他比程、荀、尚三大名旦更有理由免唱。
因为,伶王梅兰芳和冬皇孟小冬,曾经是一对恩爱夫妻。
孟小冬下嫁梅兰芳,早在民国十五年,这是尽人皆知的一件棃园韵事,以冬皇配伶王,珠联璧合,旗鼓相当,自是菊部佳话,倘偌使这两位同台演出,互切互磋,也许他们往后的造诣犹不止此,还能使平剧艺术迭献新猷,大放异采。可是,梅孟之结合,仅祗维持了一个短暂的时期,他们新婚不久,便告被迫仳离,黯然分袂,使梅孟戏迷,为之一掬同情之泪。
梅孟赋离内幕,时至今日,论者每谓为梅兰芳还有一位发妻福芝芳,因为福芝芳不容孟小冬,而恰好在民国十五年,北平无量大人胡同梅兰芳的家中,又发生了单恋发疯的京兆尹(北平市长)王达之子王维琛,持枪行凶,终至连丧二命的血案,这一幕鲜血淋漓的惨剧吓坏了梅兰芳,不得不让孟小冬下堂求去。──孟小冬系出梨园世家但是她自小生长在南方,纔十三岁,便在上海大世界乾坤剧场献艺,唱的是「谭派须生」,和名影星李丽华的母亲张少泉、香港老伶工粉菊花同台演出,民国十四年她到北平,演出于三庆园,祗唱夜场。
当时的故都北平,正值平剧的「鼎盛春秋」,余叔岩、杨小楼、陈德霖、荀慧生合组的「双胜班」,正在和赴日演唱载誉归来的伶王梅兰芳打对台,斜刺里杀出一位南边来的小姑娘孟小冬,居然能在两大之间脱颖而出,使故都菊坛由双雄对峙一变而为「鼎足而三」,孟小冬未拜名师以前,她的剧艺已是何等的精湛,由此可以想见。孟小冬的天才横溢,异军突起,使梅兰芳不禁刮目以看,由仰慕而生情愫,双方素极心仪,兼以惺惺相惜,于是「冬皇」嫔于「伶王」。
但当孟小冬红遍故都红氍毺上,拜倒于她石榴裙下的少年郎,正不知道有多少。就中有
一位京兆尹(等于北平市长)王达的儿子王维琛,单恋孟小冬到了发狂的程度。他听说孟小冬下嫁梅兰芳,便袖了一管手枪,找到无量大大胡同中段缀玉轩梅兰芳的家里,扬言梅兰芳夺了他的「未婚妻」,他要找梅兰芳算账,一会儿要取梅兰芳的性命,一会儿又要赔偿十万大洋。这时候梅兰芳恰在午睡,他家里的一位常客绰号「夜壶张三」,在北平报界工作的张汉举,便出面敷衍周旋,张汉举方在讨价还价,陪笑商量,却不料梅兰芳一觉睡醒,贸贸然的闯了出来,「仇人」照面,惊坏了张汉举,当下祗好向他拋个眼色说:
「这位王先生,是来跟借五万块钱的。」
梅兰芳这时已经一眼瞥见了王维琛的脸色不对,以及他手上的那柄短枪,他大吃一惊匆匆的说了声:
「我打电话去。」便一个转身从侧门溜走,他走后到是立刻就打电话四出求援,于是王怀庆的京畿卫戌总司令部、薛之珩的「首都警察厅」,以及全北平军宪警各单位都派了大队人马来,把梅兰芳的那幢四合院,围得水泄不通。梅孟姻缘五步流血
王维琛听到梅兰芳的那一句「我打电话去」,卽已惊觉大事不好,但是他祗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朝阳大学法科学生,养尊处优,任性惯了的大少爷,他缺乏应变的能力,仍然僵着不走,一副手足无措,难于决断的神情模样。一直等到大批军警赶到,他才想起利用张汉举当挡箭牌一路开枪冲出去其悲惨的后果可想而知,缀玉轩外乱枪齐下,院子里流血五步,伏尸二人,王维琛理性全失,他把夜壶张三一枪击毙,终于自己也饮弹而亡。闹出这一桩血案,使梅兰芳心摧胆裂,为之吓伤,他旋不久便挈眷南下,但是正因为有此一幕,被福芝芳抓住「口实」,梅兰芳家里便是勃溪时起,鸡犬不宁。福芝芳进梅门在先,她口口声声为梅郎的生命安全着想,逼他和孟小冬分袂。孟小冬自幼傲比氷霜,及长红遍南北,她岂肯与不学无物,一径靠牢梅郎吃饭的福芝芳,争一日之短长。然而梅兰芳深爱孟小冬,他决不愿轻言仳离,问题是他也制服不了福芝芳的吵吵闹闹苦缠不已,因此,梅兰芳在声誉如日中天的时候,深深的为家庭纠纷苦恼,进退两难,几至愤不欲生。
梅兰芳的至亲好友,实在看不过了,于是,他们决定集议筹商,揷身其间,帮梅兰芳做这一个重大决定。
留学日本士官学校,返国后却在金融界异军突起,成就非凡的前中国银行总理冯耿光,广东番禺人,如所周知,他才是梅兰芳的后台靠山,精神主宰,终梅兰芳一生,对这位冯耿光冯六爷,可谓一言一行,无所不从。冯六爷说一,梅兰芳断然不敢曰
就在北平无量大大胡同梅宅血案发生过后不久,梅兰芳的家庭纠纷越趋尖锐,福芝芳吵闹不休,梅兰芳实已面临福欤?孟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最后抉择,梅宅亲友,集会频仍,都在为梅郎的「终生幸福」打算,想要帮助他作最后的决断。当其时,曾有一次,杜月笙的好朋友杨志雄,偶然夤缘忝为座上客,他曾亲耳听到冯耿光力排众议,他要梅郎舍孟而留福。
冯耿光所持的理由是甚么呢?三言两语,很简单,他分析孟小冬和福芝芳的性格。他说孟小冬为人心高气傲,她需要「人服侍」,而福芝芳则随和大方,她可以「服侍人」,以「人服侍」与「服侍人」相比,为梅郎的一生幸福计,就不妨舍孟小冬而留福芝芳。他这个说法,把那些拥孟论者列举的冬皇优点,什么梨园世家、前程似锦、珠联璧合、皮黄佳话,全都压了下去,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便再赘一词
就凭冯六爷对梅兰芳的影响力,一件关系三方面终生幸福的婚姻大事,自此轻易解决。
上海的小报、杂志,在杜月笙六秩诞辰盛大公演之期前后,怎肯放过孟小冬、梅兰芳同期演出这一条千载难逢的花边新闻。当时上海正流行软性的小报和方块杂志,花样翻新,不惜危言耸听,有谓孟小冬、梅兰芳的「南北会」,正是他们旧情复炽,破镜重圆的契机。又说什么上海沦陷期间梅兰芳留须不唱,福芝芳则为破除寂寞,寄情赌博,早已将梅兰芳的生平积蓄,输得一乾二净,她怕丈夫稽核,魂梦为劳,眠食难安,于是得了神经衰弱重症,梅兰芳正想驱之为快,如今心上人南来,眼看覆水重收,便在眼前。……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总而言之,当时全上海的舆情,似乎一致都在为孟梅复合,而在大声疾呼,摇旗吶喊
小报上有人建议,何不在杜先生六十大庆堂会戏中,特烦冬皇孟小冬,伶王梅兰芳,合演一出四郎探母,便带回令更好,请孟小冬扮杨四郎,梅兰芳饰代战公主。然后再叫代战公主梅郎给四郎冬皇屈膝告罪请一个安,念一句:「咱们在这儿给您陪礼哪,得罪您啦!」夫妻相视一笑,天大的怨恨,不就结了!
好事的小报、杂志不遗余力做撮合山,使梅兰芳百口莫辩,福芝芳心惊胆战,姚玉兰深心惴惴,杜月笙则有说不出来的滋味,最低限度他是怫然不悦,而孟小冬竟能处之泰然,她对所有报章杂志刊载与她有关的文字,一概视若无睹。
孟小冬感于姚玉兰之诚,杜月笙之四海物望攸归,肯予万里南来,登台露演;而梅兰芳之在杜寿晚会独挑大梁,一连唱了八场,则也是发自内心,表示他对杜月笙的一份爱戴与敬仰。杜月笙在梅兰芳蓄胡拒为敌伪演唱时期,明里暗底,帮过不少的忙,因为当时他在汪伪组织,甚至李士群、吴四宝等领头的敌伪特工机关里面,都有潜伏的势力,卽令是东洋特务头脑,杜月笙也可以透过他的私人驻沪代表,如徐采丞去打打交道。所以日军和汪伪逼梅兰芳,始终没有逼到「人急吊梁,狗急跳墙」,杜月笙是出过一点力的。胜利来临,梅兰芳固然能由一段光荣的事迹,而以「汉忠」的姿态出现,在知命之年犹能粉墨登场,扮演千娇百媚的小姑娘,但却毕竟夕阳衔山,色艺俱弛,能有多大的号召力,连他自己也觉毫无把握,一个老伶人到这种地步,当然格外的需要大力人士捧场,或作后台靠山伶王割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