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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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万墨林黯然神伤,一声苦笑,旣然「爷叔」这么说了,他只好回家收拾随身携带各物,赴淞沪警备司令部自动投到。坐他一生之中第三次监牢,当然,中国同胞不会像东洋人那般对他滥施毒刑。
杜月笙毅然下令万墨林自动投案入狱,不仅使黄浦滩上五百万市民骇然惊异,竞相走告,而且也使淞沪警备司令兼上海警察局长宣铁吾大出意外,开始对杜月笙刮目相看,肃然起敬。宣铁吾颁下万墨林的逮捕令,可以谓为对杜月笙的一项挑战,以杜月笙在上海所占的天时、地利与人和,宣铁吾这一挑战实无必胜的把握。他想不到杜月笙会这么「落门落坎」,大力捧他这上海治安首长的场,他更无法料及万墨林果然便祇为了恪遵「爷叔」之命,不惜老老面皮,甘愿投到。
上海米价还在继续攀高,五百万市民的怨怼竟而迅速平息,筱快乐的热门广播节目自沸点急速下降,他再冷讽热嘲,破口大骂「米蛀虫」也没有用了,因为杜先生的总管、米业公会、上海市农会理事长万墨林业已自动投案,身陷囹圄。宣铁吾宣司令的的声望由此臻于最高点,杜月笙和万墨林的守法精神,坦白态度,为大上海五百万市民带来新希望与新观念。
上海在蜕变,在一团乱麻中,万墨林三度下狱也是一个转折点。乍看起来彷佛是杜月笙在向民主、法治投降,实则是他在为民主、法治树立一个好榜样。──杜月笙又结交了个好朋友;宣司令兼局长,万墨林被指控的罪名查无实据,抽丝剥茧般弄清楚了事实眞象,万墨林很快的获得释放。
宣铁吾很感激杜月笙竭诚拥载的盛意,他送了一帧放大照片给杜月笙,亲笔题款,还盖了官章,杜月笙把这帧照片配以镜框,放在引人注目的地方。杜宣交讙,使老上海们额手称庆,杜月笙又顺利渡过一道难关。
吴绍澍自戴笠猝死,他所涉及的「纵放巨奸、吞没逆产」案雷声大,雨点小,于是让他保全了上海党、团主管,以及国大代表和正言报董事长的职位。由于他受过打击,身上所系的罪案犹未终结,于是也有他的朋友向他恺切陈词,苦口婆心的劝:
「绍澍兄,你在上海身兼六要职时,事必躬亲,气概彷佛很盛,可是呢,在政治上你不能与钱慕尹钱市长合作,在特工上你不能与以已死的戴笠合作,在社会上你又不能与杜月笙合作,你的挫败现在还只不过开始,从今而后,你要改变作风才好。」
吴绍澍听后,嗒然无语。
杜月笙因吴绍澍的「欺师灭祖」,横施打击而心灰意冷,遇事退避三舍,复以戴笠之死椎心刺骨,哭出一场大病,然而以他当时的交游之广,物望之隆,社会国家,依然还是少不了他。加上恒社子弟,多的是社会中坚,出类拔萃人物,杜月笙有这么完整的班底,优秀的干部,事业当然大有可为,因此,便在三十五年春夏之交,杜月笙经过审慎考虑,多方试探,又有了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迹象。
早年在重庆,收了一名忠心耿耿,干劲十足的得意门生,一向从事棉纺工业的袁国梁胜利后袁国梁做面粉和棉纱,大来大往,气魄很够,面粉大王荣德产曾经开顽笑的对他说:
「我办工厂,就像吸海洛因,不过你也不错,可以算得上吃香烟的。」
由此可知袁国梁办事业和做生意,自有其刺激紧张之处,民国三十五年袁国梁投资设在江阴的「福澄公司联营纺织厂」。他投下的股本甚多,预定当年七月开工,公司成立,规模很大,因而引起「江阴三大亨」黄善青、祝林等揷足其间的雄心,袁国梁唯恐董事长一席,落在他们之手,兼以公司股东,群起反对,闹得股东大会几乎流产,他无可奈何,只好拖牢同为福澄公司常务董事之一的王先青,到十八层楼杜公馆谒见杜月笙,打算请老夫子出来担任福澄公司的董事长,在他认为,必须如此事体才能摆平。 继之以朱学范事件 继吴绍澍之叛,又有朱学范之变,这是杜月笙在抗战胜利以后的两大憾事。比较起来,朱学范之投共,对于杜月笙心理的打击,较吴绍澍尤甚。因为,后者发生在民国三十五年八月,当时恰值杜月笙挣破吴绍澍的困扰,战战兢兢,经之营之,开始为重建声势而努力,朱学范事件,对他可能发生不良的影响。尤且,回想当年朱学范拜门,年方二十四岁,还在上海邮局当一名邮务生,自民国十七年到三十五年,前后十八年间,师生之谊,几如家人父子。朱学范一面协助陆京士,从事工运,另一方面也和杨管北、陆京士、骆清华等同样的是杜月笙智囊之一,参与密勿,朝夕与共,在个人感情份量上,朱学范要比吴绍澍重得多了。
朱学范一双浓眉,满面春风,能言善道,中英文都有点根柢,为人则慷慨大方,罕见疾颜厉色。因此,照杜月笙衡量人才的标准来看,他是有本领,呒没脾气的第一等人才,他投身杜门十八年,杜月笙大力提拔,一手扶植,朱学范在黄浦滩窜头势之快,卽可作为明证。
籍隶浙江嘉善,民前七年(公元一九○四)出生,朱学范在民国十年以后,在上海读教会学堂圣芳济学院,毕业了投考邮务生,幸获录取。以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在十里洋场得了个待遇优厚的铁饭碗,血气方刚,难免浪漫荒唐,于是有一段时期,他生活过得很不正常。不过他这个人还算有作为,能够迷途知返,民国十六年国民革命军北伐成功,青天白日旗飘扬上海,朱学范眼见陆京士、钱丽生、黄小村、张克昌、于松乔等奋起清共,改组邮务工会,这一股革命的浪潮,使朱学范跃跃欲试,自此他扬弃了吊儿啷当的生活,渐渐的和陆京士等接近。由于他个人的才华能力,不在众人之下,很快的便成为陆京士左右手,两人不分彼此,并肩作战,他们双双膺选上海邮务工会常务理事,又双双的投入杜门,成为杜月笙的学生。从此陆、朱并驾齐驱,扶摇直上,得到杜月笙的全力支持,数年之间,朱学范卽因师门拔擢,当选了上海总工会常务理事。尤其民国二十五年上海工潮频仍,陆京士席不暇暖时期,世界第二十届国际劳工会议在日内瓦举行,陆京士无法分身,推荐朱学范担任我国代表。自此以后,第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朱学范一连六次代表我国出席参加该会,使他一跃而为国际知名的工运领导人物。
若干年来,提起我国工运领袖,每以陆、朱并称,而论杜月笙的得意门生,亦多称陆(京士)、朱(学范),与吴(绍澍),其实这三个人脾气性格,大不相同。前文所述,戴笠批评朱学范「浮而不实,弊过于诡」,可谓一针见血。卽以陆、朱二人作一比较,陆京士实事求是,淡于名利,朱学范则轻于利而热中于名;陆京士家庭和乐,夫妻情笃,朱学范则家里勃溪时起,两夫妻闹得势同水火。旣好名又不得家庭温暖,于是给了中共可趁之机。
还有一层,朱学范组织力强,因而野心勃勃,在杜月笙的恒社弟子之中,唯独朱学范另外创立「毅社」,「毅社」所吸收的门生弟子,居然多达千人,声势颇为浩荡。像这样的事,也唯有杜月笙「宰相肚里好撑船」,让他放手做去。
抗战时期,朱学范先随杜月笙到香港,后亦在渝,当立法委员,兼中国劳动协会理事长。中国劳动协会创办于民国二十四年二月二十四日,会址设于上海。民国二十六年底中国劳动协会自上海撤退到汉口,曾经参与「工人抗敌总会」的筹备工作。二十七年七月,该会迁重庆,设址于九道门,旋不久,便呈准社会部,特准「中国劳动协会」代表中国工人,加入国际工会联合会为会员,遂使该会不仅成为全国性劳工团体,尤且为国际性劳工团体之一。
当时社会部作此决定,可能由于并无全国性的总工会,因而为一时权宜瓜代之计。不久后,「中国劳动协会」便获得国际劳工团体的经济支持,名利兼得,业务迅速发展,任何人再要想组织个纯劳工团体,与之分庭抗礼,也就很困难了。
「中国劳动协会」得到了国际支持,合法地位,因而也引起了中共攫夺的野心,同时种下朱学范个人悲剧的祸根。
共产党挖角到杜门
「劳协」的几位重要人物,在抗战中期,各领要职,都很忙碌,陶百川当中央日报社长,又是国民参政会参政员,陆京士则为社会部组训司司长。因此,「劳协」和全国邮务工会两大工运团体,自然而然的都由朱学范代为负责。是为杜门恒社子弟在陪都重庆所掌握的最重要机构之一。
中共会到杜门恒社里来「挖角」,乍听起来彷佛是笑话,但是朱学范有弱点,更在工界有举足轻重的特殊地位,在中共来说是非挖不可,因此他们在朱学范身上很下了不少功夫。首先,利用中共外围,左倾份子沉钧儒,和朱学范叙起了师生之谊。沉钧儒道貌岸然,稀疏胡须,早年在上海,曾经和褚辅成合办「上海法学院」,而有一段时期,朱学范利用公余之暇,当过上海法学院夜间部的学生。沉钧儒一向是中共的外围打手,民国二十年六月他和章乃器、李公朴、沙千里、王造时、邹韬奋、史良,自称「七君子」,倡组「人民救国阵线」,「人民抗敌政权」,危害国家,淆乱听闻,于是被江苏高等法院检察官翁赞年提出公诉,逮捕下狱,闹过轰动全国的「七君子」案。抗战期间,他继续利用参政员的名义,在大后方为中共进行统战工作。朱学范,是为中共托付给他,竭力争取拉笼的第一个对象。
第二步,中共布置一个重要干部──易礼容使他接近朱学范,埋头苦干,取得朱学范的信任。这个易礼容在宣传方面,很有办法,此一特殊能力恰投朱学范之所好,报纸上常常见到朱学范的名字,朱学范经常出席各种大会发表演说,左派人士对他赞扬备至,捧之犹恐不及,在在都使朱学范踌躇满志,洋洋自得。他对易礼容完全信任,后来便命易礼容当了「劳协」的书记长。
更进一步,共党施出惯使的伎俩──美人计朱学范的身边,多了一位风姿绰约,艳光四射的美貌佳人,是为大名鼎鼎的中共色饵李佩。朱学范夫妻感情不洽,有李佩这么一位美人相依偎,无异如鱼得水。他向朋友介绍,都说李佩是他的英文秘书。
一以名,一以色,共党抓住了朱学范的弱点,刚好对症下「药。
从民国三十一年「劳协」获得国际劳工团体「拨助中国劳工抗日捐款」钜额支持,「劳协」曾经轰轰烈烈,办了不少工人福利、组织、文教曁劳工国民外交活动诸事宜。他们在重庆办得有大梁子劳协福利社、美工堂电影院、沙磁(沙坪坝、磁器口)区和化猫(化龙桥与猫儿石)区劳协服务社、文化服务站、劳工诊疗所,对于重庆劳工,确有相当的贡献。胜利后,朱学范暂仍留在重庆,继续主持此一庞大的事业机构。
三十四年八月,第二十七届国际劳工大会在巴黎举行,朱学范又担任我国劳方代表,赴法与会,这时候中共也派有代表邓发前往活动。邓发千方百计密与朱学范交接,使朱学范和中共的距离,更进一步。
三十五年二月,政府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于重庆,希望藉以解决战后建国问题,中共头目和各党各派人士纷集陪都,出席会议。当时共方全无协商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