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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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赌牌九的一张枱子停顿下来,赌客们瞠目结舌,呆怔的坐着,看桂生姐发威,赌场老板瘪透。
当着那么许多人,桂生姐台型扎足,面子挣够,难免有点睥睨群雄,踌躇满志,一时兴起,她望望停下来的那张赌台,说声:
「我来推几副。」
轰的一声欢呼,赌场中人把桂生姐簇拥过去,正在推庄的赌客急忙含笑起来让位。杜月笙跟在桂生姐身后,向赌台上一看,玩的是一翻两瞪眼的牌九。卅二张牙牌,一次每人发四张,配搭成双,逐一的和庄家比大小。
瓜子糖果,热茶手巾,一概由赌场老板亲自侍奉,俄顷间便摆满了桂生姐靠椅旁的一张小茶几。杜月笙看见那位老板连连的做手势,于是,从四面八方一下子拥过来十几个人,围在四周飞来飞去的做「苍蝇」,他们分别在三门押注,这张赌枱赌得好热闹,大家都跑来捧「老正娘娘」的场,杜月笙耳中只听见桂生姐的声声欢笑。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杜月笙微微颔首,嗯,桂生姐手法熟练,动作迅确,她一定是位行家。十几副庄推下来,她已经赢了不少。
大概是桂生姐忽然想起,以她的身份,怎可在赌场中久事留连?看看自己面前的筹码约摸有个两三百元,够做本钱的了,于是她回过头来,望一眼杜月笙说:
「来,月笙,你帮我接下去。」
杜月笙犹在错愕,桂生姐已经笑哈哈的站起身来,她说她还有事,要先回去,吩咐杜月笙只管在这里玩吧。
是赌场老板把桂生姐送到车上。
许久不曾赌过钱了,何况又在面子挣足,置身这么豪侈舒适的赌场之中,人逢喜事精神爽,杜月笙呼卢喝雉,目挥手送,赌得痛快淋漓,于是他大赢特赢,三个钟头下来,点点筹码,他竟赢了两千四百元之多。当时他想,这真是平生从所未有的快事。
再一想,这个庄是桂生姐叫他代的,手气是桂生姐的手气,采头是桂生姐的采头。好不容易帮她赢了这许多,无疑又是功劳一桩。风太满了,还是赶紧收篷,否则等下又给她输了,那就不大好。
想到便做,他马上站起来,双手抱拳,做了个四方揖说:
「辰光不早,公馆里我还有事体,想要先走一步。」
话一说完,嗡嗡抗议之声四起,庄家赢得这么多,说声走就要走,这未免太不合赌场规矩。但是,大家都晓得他是同孚里黄公馆里的,尤其方才他由桂生姐亲自领来,抗议了几句,见杜月笙笑咪咪的置之不理;算了吧,只好自认倒霉,输了钱还连个翻本机会都失去。
将筹码换了二千四百块大票,捧在手里好大的一包,杜月笙满怀欣喜,雇辆黄包车回同孚里,他忙于去找桂生姐缴账。
申报纸一打开,桂生姐见他赢了这么多钱回来,怔了怔,她轻缓的摇头,莞尔笑着说
「月笙,这真叫是你的运道来了。我喊你代几副,原想挑你赢两个零用钿,输了呢,算你触霉头。那里想到你会赢了这么一大票,拿去吧,这笔钱统统归你,我一文也不要」
「我不能拿。」杜月笙诚心诚意的说:「我是代妳推庄的,赢铜钿是妳的运气。」
「不是我的运气。」桂生姐若有深意的点他:
「是你吉星高照了。拿去吧,这个钱是你的。」
桂生姐坚持要给,杜月笙一再推却,于是桂生姐说:
「好吧,我拿四百块的红钱,那两千块你拿走。」
杜月笙却说:
「不,妳拿两千块,我得四百块就心满意足了。」
闹得桂生姐不耐烦了,她沉着脸下了命令:
「叫你拿去就拿去!不要多说了!」
当天晚上,桂生姐把这件事告诉黄金荣,黄老板皱了皱眉说:
「月笙还是个小囝,妳给他这许多钱做什么?卽使要给,也该喊他存起来,不要瞎用掉了。」
「不不不。」桂生姐笑着说:「我正是要看他怎么样去用这笔钱?」
欢天喜地的捧了两千块,回灶披间,杜月笙还不晓得,他捧在手上的,是一次最大考验。
马祥生双手抱头,躺在床上孵豆芽,杜月笙一进门就问:
「祥生,要用铜钿哦?」懒沓沓的看他一眼,马祥生没有回答,但他那意思分明是在说:
「你那里有钱给我用?」
毫不介意,杜月笙往他的床沿上一坐,亲亲热热的再问:
「怎样?你想要多少?五十?一百?」
「不要寻开心了,」马祥生把头摇摇,「你能给我个五块十块,我就蛮欢喜嘞!」
当着他的面,杜月笙又把申报纸打开,看见那么一大堆钱,马祥生大吃一惊,直从小床上跳了起来,他的问话还不曾出口,杜月笙已经迅速的数了一百只洋,塞到他的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马祥生急急的问。
于是,杜月笙一五一十,向他说明经过
衷心向他道喜,接着马祥生便问他:
「你准备拿这笔钱做什么?存起来?还是买幢房子开丬店,成家立业?」
杜月笙茫然,因为他还不曾想到这个问题。
「很久不曾到十六浦了,」他答非所问的说:「蛮想念那边的朋友。」
相处得久了,马祥生很了解杜月笙。他是一个最重友道的人他若有快乐,但若不能和朋友共享,那么,他的快乐也就不成其为快乐了。
「十六浦末近来兮,」马祥生说:「今朝晏了,明天我陪你一道去。」
怀着兴奋与期待的心情,过了一夜。翌日,杜月笙和马祥生,同桂生姐告一日假,说是要到十六浦看朋友,桂生姐一声不问,点点头,答应了。
交上了女朋友
一个人一生之中最切的一次得意,那才是真正的得意,它足以令人终生难
祇不过托天之幸,碰巧得了两千块钱,谈不上发财,回十六浦去看看朋友,更不是什么「衣锦荣归」。杜月笙为什么觉得他在那一天里特别得意?因为,在那一天他弥补了许多时来引为疚恨的遗憾。
那一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恰到好处,也可以说是都很漂亮
先去找到了袁珊宝,三位好朋友重相聚,欢呼雀跃,彷佛他们已经分别了好些年。谈了一会,杜月笙留马祥生和袁珊宝在一起聊天,他独自一人,蜇到隔壁,潘源盛水果行依然如昔。
王国生一眼看到他,高兴得两脚一跳
「哎呀,月笙哥,什么风把你吹得来的?」
一转眼,潘源盛的店员学徒,团团的把他围住了,互诉近况,欢声谈笑,移时,杜月笙悄悄一拉王国生的衣袖,他把他拉到后房,两人隔一张小桌子坐下,杜月笙面容严肃,语调恳切的说了一句:
「国生,以前我有事情对不起你。」
一听他将往事重提,王国生窘得脸都红了,他顿时便说:
「什么了不得的事嘛,亏你有那么好的记性?直到如今还摆在心上!」
杜月笙感激的望他一瞥,又说:
「我知道你是不介意的,不过,我每天夜里都会想起,你自己的境况并不好,那时候,我实在是拖累了你。」
王国生急了,便道:
「难得见一次面,你就不要再说了,好??」
好的,杜月笙表示同意,不过,他要还钱。王国生大感惊异,因为杜月笙把他所欠的公款门分别类,一笔笔都记得那么清楚,通共不过三五十块钱,杜月笙一出手,却给了王国生两百大洋。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国生望着手里的钱,怔怔的问。
「你这丬店里,应该多添点货色。」
「算你加入的股本?」
「不,」杜月笙站起身往外走:「算我送给你的。」
找到了师父陈世昌,三爷叔黄振亿,还有杜月笙兼营「航船」时期,被他吃掉了赌本和彩金的客人,师父和三爷叔他都送了钱,那些老早忘记了他的赌客,喜出望外的得到了双倍的赔偿。
把这些事情办完,晚间,王国生、袁珊宝请杜月笙和马祥生两位,在一家小饭馆吃饭、喝酒,杜月笙一落座便说:
「直到今天,我才觉得心里一松。」
就这一天功夫,杜月笙的两干块花了将近一半,他出手这么阔绰,真把袁、马、王三人看得舌挢不下。但是他们明明看见,杜月笙并没有花一文钱在他自己身上,他先还债,后塞钱给朋友,十六浦一带早先但有点头之缘的,他都过去亲切的招呼,见人便三十五十的塞过去。马祥生忍不住了,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杜月笙耸耸肩膀笑着说:
「这斑朋友,平时想个三角五角都得不到。一旦到手三五十块,你想他们有多么高兴。」
「他们高兴,关你什么事呢?」
这时,杜户笙凑近他的耳朵,悄声的说:
「不要忘记,我们自家也是过过这种日子的。」
一个月后,某一天,桂生姐喊杜月笙到楼上去,桂生姐开门见山的问
「月生,铜钿用得差不多了??」
心里骇怕老板娘责备,怎可以将大把的钱,像流水似的花用?可是他又心想,花了就花了,桂生姐面前不能说谎,不可隐瞒。于是他尴尬的笑着点点头。
「手条子到是蛮宽的啊。」桂生姐神情不变,仍在笑吟吟的望着他说。
「………」
「听说你有了女朋友?」桂生姐更进一步的问他。
惊了惊,老板娘旣然说破了,他无可奈何,唯有点头承认。
「她是什么地方人?」桂生姐紧接着问,显然她是极关心的:「家里的情形怎么样?」
简单明了,杜月笙向老板娘报告,他新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名字叫沉月仙,长得非常漂亮。沈月仙是苏州人,一家子跟着她父亲,远赴东北哈尔滨做生意。生意失败,她父亲也病死客地,沈月仙随同她母亲回上海,两母女正在闲居。杜月笙因为朋友介绍认识了她们,偶然得空,就到她们家走走,有时侯,也帮帮她们的忙,料理一些对外的事务。
桂生姐静静的听他说完,然后又问:
「我只问你一句,你阿欢喜她?」
「这个—」杜月笙顿了顿,终于也承认了,他很喜欢这位温婉美丽的苏州姑娘。
想不到桂生姐竟会轻轻松松的说:
「那么,你就把她讨回来吧。」
「讨?」杜月笙困惑的搔搔头:「我怎么讨得起她呢?」
「你是一只野马。」桂生姐一正脸色说:「没有鞍鞯就笼不住。你一定要先成好家,往后才能慢慢的立业。所以我说:祇要你真喜欢她,你就该把她讨回来。」
「可是。」杜月笙很为难的说:「我那来这许多钱?要讨沉月仙,还要成家呢?」
「这个你放心。」桂生姐豪爽的说:「我自会去跟老板商量」。 同孚里八家卧虎藏龙 「绝顶聪明」,是黄金荣黄老板,早期对于杜月笙的考语。当杜月笙逐渐接近他各项事业的核心,成为他最得力的智囊与亲信,成就多,表现好,这四个字,几乎变成他整天挂在嘴上的口头禅了。
纯以一种欣赏的态度,对杜月笙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加以击节拊髀,由衷赞美,显然表示杜月笙在老板面前地位日增,宠信渐隆。因此,当桂生姐向黄老板提议,先替杜月笙成家,取一副鞍恚В桌握馄ゲ活康囊奥恚凰邪盐栈竦美习宓耐狻�
当时,黄金荣大概是为了好奇,他问过桂生姐,究竟从何获知:杜月笙才堪大用?
桂生姐很坦然的说:
「我试过他的,就是赢了二千四百块钱的那一回。我明明晓得,钱到他手上会花光,但是我要看他怎么样化这笔大钱。」
黄金荣很有兴趣倾听他妻子的分析——
「——假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