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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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工作人员并肩作战的先河。
杜月笙在若干美国情报人员的眼里,也是一位值得重视,差堪鹜奇的人物,诸如他在东南一带所拥有的秘密群众力量,以及他的几项近似奇你的空前杰作,诸如香港撤退、上海锄奸,高陶反正,以及自沦陷区搜购六千件棉纱安全运回后方等等,彷佛是绝无可能之事,在他却「当伊呒啥事」的指挥若定,顺利完成。所以,在美国的情报人员中,也有许多杜月笙的崇拜者,颇愿万里来访,同他讨教。譬如老罗斯福总统(TheodoreRoosevelt,任期公元一九○三─一九○八)的孙少爷昆丁.罗斯福Quentin)是美国国防部G2部门的一员少校,当他奉派来华参与中美双方的战略厘订工作时,他便抱有一个热切的愿望,想跟杜月笙见一次面,藉以面聆教益。
昆丁.罗斯福和爱国侨领,在美国经营钨业,华昌公司创办人李国钦很熟,李国钦急公好义,热心慷慨,卓著声誉于中美两国。抗战初起,他曾一次捐献美金十万,引为一时美谈。他侨居新大陆,又复拥有「纽约荣誉市民」的荣衔。李国钦战前由于业务上的关系,不时往返中美之间,他道经上海,杜月笙报之以热烈的欢迎,由于杜李二人性情相投,所以他们友谊深厚。当时李国钦晓得杜月笙正有三个儿子都在美国求学,是为杜维垣与杜维屏、杜维新,因此他介绍昆丁和杜月笙的四公子维新见面,而由维新亲笔写了一封家书,交请昆丁带到重庆,信中卽曾请他父亲接见昆丁,有事面谈。
昆丁.罗斯福到了重庆,利用公余之暇,很顺利的去拜会了杜月笙,藉由杜月笙的英文翻译,两人促膝长谈。
谈到后来昆丁终于表明来意,他希望杜月笙能够接受美国人的请托,协助美方对于日本的情报工作。图穷匕见,
开门见山,昆丁的请求颇使杜月笙感到为难。但是他眉头方皱,昆丁便已领悟,于是他振振有词的说了一番大道理,立论无非是日本军阀系属中美两国共同的敌人,协助美国毁灭日本,实际上也等于是为杜月笙自己的祖国在竭尽棉薄。
一声苦笑,杜月笙答道:
「罗斯福先生你这个话说得固然不错,祇不过,我杜月笙虽则并不在国民政府做官,但我总归是中国人。现在外面到处写得有这句口号:
『抗战救国,人人有责。』我愿意尽心尽力,去做任何我做得了的工作,但是,在没有得到我国政府同意之前,我直接接受贵国的任务,恐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
话说得这里,杜月笙发现昆丁.罗斯福的脸上,彷佛有嗒然若失,颇为失望的表情,于是他连忙接下去又说:
「不过呢,像罗斯福先生刚刚提到的那些个事体,臂如情报的交换,工作的相互便利,我们既然是盟友嘛,只要事体对于双方有利,随时随地彼此密切合作,依我想来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昆丁.罗斯福连连颔首,他沉吟片刻,再问杜月笙一句:
「杜先生方才说过,我们合作必须事先征得贵国政府的同意,这句话我该没有听错吧?」
杜月笙听翻译译完,面露笑容,他断然的答道:
「一点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昆丁.罗斯福自此笑容可掬,看起来他对这次谈话好象很满意,再谈了些闲话,这位美国军官彬彬有礼的起身告辞。
时在民国三十三年深秋,昆丁.罗斯福旋即离华返美,杜月笙曾将这段谈话一五一十告诉戴笠,但是他自己却以为昆丁.罗斯福的话无非说说而已,渐渐的便就淡忘了。
黄金储券出毛病哉
在抗战中期,政府先后发行了美金公债、英镑公债与美金、黄金储蓄券,购买这四种债券的好处,厥在储蓄保值,不受物价波动和通货膨胀的影响,因为按照政府的规定,凡此债券都是按照汇价或官价折合法币发售,将来本利都以美钞、英镑和黄金计付。不过在债券发行之初,难免要借重些推销、宣传的力量,却是后来日军在各战场节节失利,胜利曙光显现,老百姓对于抗战必胜、建国必成的信念日益增强,尤其经过几度调整价格,人人视为有利可图,因而成为竞相征购的热门有价证券了。其中黄金储蓄券原定价格是每两法币二万元,这个价格连续多时始终不曾有过变动。
大业公司总经理李祖永,做的是承印中央银行钞票的生意,因为这一层关系,他跟中央银行各行局的主管都很熟识。三十四年三月二十八日中午,他参加一次午宴应酬,在座便有央行的几位主管,饮燕之间,逸兴遄飞,谈兴浓时有人无意间露了口风,黄金价格只怕在短时期内即将调整。
言者无意,听者也是无心,祇不过李祖永宴罢驱车回家,途经林森路杜月笙的写字间,偶然动念到楼上去望望月笙哥,凑巧杜月笙在,两个人便闲闲的聊了一阵天,都快要分手了,李祖永问杜月笙一句:
「月笙哥,你手上的黄金储蓄券一定不少吧?」
杜月笙耸肩笑笑,答道:
「有限得很。」
但是他突然想起,李祖永为什么在此时此地有此一问?因此当时便再反问李祖永道:
「你问我这个做啥?」
李祖永一时口快,神秘的一笑,说是
「假使月笙哥手上的黄金储蓄券多,你或许会发一笔小财。」
「为什么呢?」
「听说黄金要调整价格。」李祖永附耳道来:「黄金涨价,储蓄券岂不是水涨船高。」
「什么时候涨?」
「就在这两天吧。」
当时,杜月笙经常受人之托,请他代买美金储蓄券,买进卖出,经手得多了,彷佛有点内行,对于这一类事,本能的有所敏感。尤其,回到上海定居的姚玉兰,不久之前还垫付了一笔渝方的款子,请杜月笙代她收还后购买储蓄券若干,以免现钞存在重庆因通货膨胀而眨了值,杜月笙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钱到手便存了自己的户头。此刻听李祖永说黄金要涨,储蓄券自亦不能例外,由而联想到姚玉兰关照的事体,不禁为之怦然心动,脱口而出直率的再问李祖永道:
「既然得到了这个消息,我们马上去买进黄金储蓄券,要发笔小财,不是照旧来得及吗?」
「月笙哥,你不妨大做一笔。」李祖永身家千万,他带着点不屑为的口吻,淡然的说:「至于兄弟,那是大可不必,我跟财政金融当局的朋友太接近,等于是自家人一样,万一出点事情,那就未免划不来。」
李祖永告辞走了,杜月笙坐下来想了想。─据事后他跟家中人说,当时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趁此机会购进一笔黄金储蓄券,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照说这不算犯法。在他的心目之中,有史以来,公债储蓄券就是要推销,而不是怕人多买的,行政院长孔祥熙有一次召集劝募储蓄卷、公债人员开会,卽曾公开宣布
一、经募二千元以上者,可得百分之二的奖励金。
二、经募成绩特优者,可获政府之特殊奖励。
三、劝募公债是热心爱国的行动,必将受到全国同胞的尊敬。
多买公债、储蓄券是要受到政府精神与物质双方面奖励的,无论如何不会出任何毛病,他想定了,看看手表,才只下午二点半钟,使卽明天要涨,今日赶着去买,也还来得及。于是,杜月笙离座起立,叫人开一张中国通商银行法币一千万元的即期支票自己存款不够的部份,作为透支,他揣着这张支票匆匆的到中央信托局。
这可能是杜月笙从事金融和工商事业以来,破题儿第一遭,做了一票不大不小的生意卽不曾跟他的心腹智囊商量,也不曾把自己的决定,讲给他的亲信左右听。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时间不及,他得赶着去买,另一方面也基于他毕竟有点警觉,万一消息走漏,大家一窝蜂的购进,那么国家的损失就未免太大,说不定会酿成一场风潮来的
杜月笙到了中央信托局,托朋友代他买进黄金储蓄券五百两,价款一千万元,当场交割清楚。
事体做错懊恼欲死
笫二天,三月二十九日,杜月笙一翻开报纸便发现一条「好」消息,黄金官价提高为每两三万五千元,黄金储蓄券则每两加价一万。杜月笙于是兴冲冲的告诉他的朋友和亲信,本人不声不响,当机立断,单枪匹马的做一票生意,居然一举赚进法币五百万元,折合黄金亦有二百五十两之多。
数日后,霹雳一声,监察院对财政部提出纠举,举出一个颇难辩解的不合理、不寻常现象:黄金储蓄券一向销路呆滞平静无波,为什么会在黄金加价前夕,突然掀起认购的高潮?一日之内,销路创空前未有之高峰?监察院据此事实认为,这一定是主管财政的单位,有人在事先泄漏机密。
当监察院的纠举书在报端公布,成为轰动一时的头条新闻,各报评论,对此一泄漏机密,造成国库重大损失的事件大肆抨击,有许多报纸,纷纷提出公布当日购进黄金储蓄券名单的建议,并且注明购进数量。时值胜利来临前夕,即所谓黎明到来前的「最黑暗」时期,物价腾踊,前方后方亿万军民生活艰难,心情苦闷已极。若干报章着论指称,黄金储蓄券事件是为不法官吏与豪门巨室勾结的铁证,使得黄金案成为四方瞩目,街谈巷议的重大新闻,风云之来突迅澎湃,震撼得杜月笙茫然失措,目瞪口呆,他素来爱惜羽毛,从民国二十年九一八事变起,便以爱国份子的姿态,在国人之前出现。为了支持抗战,拯救危亡,他不知作了多大的牺牲,尽了多大的力量,正当他力争上游,声誉着于中外的时候,突然之间成为呼之欲出的众矢之的,名单公布出现杜月笙的名字,他将受尽国人的唾骂,而他付出如此重大代价,其所获不过区区二百五十两尚未领到手的黄金而已。
在舆论交相指责,国人同声斥骂的那一段时期,杜月笙真是眠食难安,懊恼欲死,他一辈子无论对国家,对社会,抑或对朋友,从来不曾做过这种不见容于舆情公论,因小失大,惹火上身,自贻伊戚的事,为戋戋之利而自损声誉。他把这件事情向他的心腹知己,智囊门人坦白出来,所获的反应是因人而异,有人顿足叹气,大叫糟了!有人反埋怨他轻举妄动,自作主张,他们指责杜月笙的地方,使他百口莫辩,倘若杜月笙在决定购进储券之前,跟大家商量商量,今日之祸绝对可以避免。因为,最简单的一点黄金储蓄券的购买者用记名制,杜月笙又何不改而用他徒子徒孙,乃至门房司机的名义来申购呢?储蓄券上记的是别人的名义,此刻举国上下吵吵闹闹要求公布名单,杜月笙大可笃定泰山,死人不管!
但是也有另一帮人眼看杜月笙急出呜啦,惊恐沮丧,他们振振有词,说出安慰杜月笙的话,买黄金储蓄券是政府所鼓励的,当美金公债停滞于三十兑一,黄金储蓄券钉牢在两万元一两的那一段长久时期不但各行库待售的债券无人问津,连已持有者都在纷纷的拋售。杜月笙受财金当局之托,设法在上海陷区打开市场,他所设的电台每天向上海报价,并且转饬他的恒社子弟尽力设法推销,徐子为、朱品三奉杜月笙之命到淳安接货,因为要潜入上海,他身上便带得有大量亟待推销的债券,朱品三东南行二百多天,几乎没有一天不在做代买债券的工作。涨价前与涨价后,公众对债券销售的看法不该这样乍暖乍寒,判若云泥,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