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香-第4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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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未明地心里忽然充满了平安喜乐。
徐妈妈闻见了儿子身上的酒气,她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母子俩就这么静静的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徐未明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抬头轻声道:“妈。我影响您休息了吧?”
“傻孩子,都三十地人了……徐妈妈爱怜的拍着儿子的脸,无论再过多少年,经历多少事,在一个母亲的眼里,儿子永远都是一个需要自己关爱的孩子。
“妈,我突然间很想听您再说说,我爷爷和我爸爸的故事。”
徐妈妈笑了。从前徐未明小时候,她就经常给儿子讲自己丈夫和公公的往事,教育自己的孩子。要一辈子做好人,讲真话。
徐未明的爷爷,是新中国的第一代记者。文革期间,因为不肯收集材料揭发当时地几位老首长老干部,被造反派打成重伤,关在牛棚里,最后伤病而死,徐未明的父亲是优秀的新华社记者。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他父亲志愿报名随军;期间两次负伤,报导了大量有价值地新闻;而后。他的父亲又奉命跟随中国志愿者参加支援非洲发展中国家的人道主义救援队,在南非感染了一种动物携带传播的病毒,不治身亡。为了担心病毒传播,尸体连同他的所有随身物品就地火化,就地埋葬;没有葬礼,没有追悼会,留给徐未明妈妈地,只有一张惨白的因公死亡通知书……
想起这些,徐妈妈的眼睛渐渐地潮湿起来。
“妈妈。”徐未明突然看着自己的母亲,非常认真的问道:“我爷爷和我爸爸,真的……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做过错误不实的报导吗?一个人,真的可以一辈子都说真话,不说假话?”
徐妈妈怔怔的想着,幽幽的道:“那是六九年吧,造反派把你爷爷打成反革命,拖着他去游街;他们打折了你爷爷地一条腿,你爷爷疼啊,疼得把地缝都抠出坑窝窝来了。他拖着骨折的腿在地上一步一步的爬着,造反派问一句,他就骂一句,问一句他就顶一句,一点不肯示弱……晚上回到家,你爸爸那时才八九岁,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你爷爷说了,不要哭,徐家的男子汉要勇敢,要昂着头做人。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谁要把真的说成假的,把假的说成真的,就要和他斗,斗到底,斗到死!哪怕被人把骨头打断了、打残了、打烂了,挖出骨头渣子砸在地上,也要一砸一个响,一响一个坑!”
徐妈妈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灯光下的儿子,温暖的笑了,她轻声继续道:“我和你爸爸是小学同学,文革十年,我们没有书读,我们一群孩子就成天疯玩。因为你爷爷被关牛棚的事,很多孩子根本就不搭理你爸爸,只有我愿意顶着小反革命的名声天天和他在一起……我小时候经常跟你爸爸偷偷跑去看你爷爷,听他拖着条残腿给我们讲故事,讲做人的道理。那时候,你爷爷是我最佩服的人,我小时候就常常想,长大了一定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铁骨铮铮、宁死不屈,那才叫一个盖世英雄!”
………孩子,你爸爸,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跟你爷爷就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认死理、记死扣;他在工作单位,经常跟人吵架,还经常顶撞他的领导,就因为一个稿子里有一点点令人疑惑的小细节、或者是写稿子的人有点主观评价的语句在里面,他就不依不饶的跟人吵,甚至是跟人翻脸也在所不惜。可就是这样,他在单位却是最最受人尊敬的,他走了以后,他们社在北京的同事,自发的给他举行了追悼大会,几个从前跟他吵的最厉害的人,哭的都晕了过去……唉,这人哪!就活着这么一口气,只要你自己不作践自己,你自己堂堂正正的,就算是你的仇人,也得拿颗心来敬着你,可你要不办人事,不走好道儿啊,别管你赚多少钱、发多大财、当多大官,人家当面陪个笑脸,背后都得戳着你的脊梁骨,拿唾沫啐你,连你祖上八辈都得遭殃挨骂……”
徐未明静静的听着这从前听了无数遍的故事,内心却依然澎湃莫名。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道不明的一股心潮,让人热血翻涌,忍不住要仰天长啸,干上一碗火一样的烈酒!
“明子,妈妈不知道你为什么跑去喝酒,也不知道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大了,比妈妈有文化,比妈妈有见识,妈妈管不了你了……徐妈妈慈祥的望着徐未明脸上的那些困惑与挣扎的痕迹,轻声温柔的说道:“妈妈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妈妈只求你,做什么事情前,要想想你爷爷,想想你爸爸,你在外面做人可以对不起自己,但是不能对不起父祖,不能对不起老辈人!孩子,你是我们徐家的男人,要做个敞亮亮铁铮铮响铛铛嗷嗷叫的老爷们儿,不能丢人!只要你好,妈妈死也闭眼了,闭眼了……
说了这么多话,又有那么点儿激动,徐妈妈仿佛是有些疲倦了,依稀的,好象对面床上的周太太轻轻的翻了个身。
徐未明收拾了一下心情,微笑的站了起来,替妈妈盖好了被子,然后轻声道:“妈,您早些睡吧。那我就先走了,再呆下去,就影响别人休息了。”
说着,徐未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慢慢的带上了房门。在门扉缓缓掩上的那一刹那,徐未明站在门口,最后凝望了一眼屋子里小灯下妈妈带笑的容颜??那样慈祥、那样温暖、那样优美的妈妈的笑,充满了可以净化和升华一切的力量,这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给了他战胜一切的勇气与信心。
这是一个为丈夫和儿子奉献了自己整个人生的女人。她一生以丈夫为骄傲,以儿子为骄傲,以夫家的姓氏为骄傲。为了这份骄傲,她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心血。
妈妈,我要让你知道,你的儿子,是配得上您这份骄傲的。
徐未明关上了房门,释然振作了一下,向电梯走去。
医院住院大楼的下面,有一条幽静的林荫小道,在夜里显得格外静谧。
徐未明默默的踱步在月光之下,点燃一支香烟,静静的抽着。
在小径的两旁,种植着几株硕大的热带棕榈,浓密肥厚的叶片直指着天空,仿佛一个个巨大的问号,在向天质问着什么。
“良心能值得几文钱?操!”
徐未明情不自禁的又想起王嘉说的这句话,以及他说话时那种鄙夷和自以为通达和看透了的表情。
徐未明吐出一口烟雾,突然在月光下笑了,边笑边摇着头。
是啊,如今这世道上,良心这东西,究竟还能值得上几个钱?
徐未明掐灭了烟蒂,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他如释重负的正了正衣领,自言自语的轻声说了一句??
“我的良心,不卖。”
第六集 雄鸡一唱天下白 第十七章 特殊的大年夜
又是一年春来早。
改良后的高原红树争先恐后的发出了嫩芽儿,破冻的新土上,沉睡了一年的大地正懒洋洋的迎着早春的阳光伸着懒腰。
西北天路文化城的居民住户们,家家户户正欢天喜地的收拾着早已置办好的年货;家家房顶上炊烟袅袅,肉香扑鼻;到处都是孩子们快乐的笑声,夹杂在间或响起的鞭炮声哩,显得格外热闹喜庆。
过年了,过年了,过年了!
路威精神饱满,意气风发的走在文化城交通最繁忙的主体干道上,不停的和周围经过的认识他的人打着招呼。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和他的父亲一手缔造了这个小城。从一个小小的只有数百人的居民点,到今天拥有上十万人口,具有完备的城市生活系统的小城镇,耗尽了路家两代人的心血──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投资项目,这更像是哺育教养一个孩子,看着他(她)一天天长高长大,变成熊腰虎背的帅小伙子,或者亭亭玉立的大美女。
自从路威接手文化城的事务以来,每年春节他都没有回自己在兰州的家陪父母过年,而是把自己妻子和孩子接到文化城来,跟这里的乡亲一起过大年──现在,这里才是他的家。
而今年,除了给自己家张罗过年之外,他的肩膀上又多了一项任务。
再距离文化城不到十公里的郊外,电影《双枪老太婆》的拍摄外景地上,他的好朋友易青和整个剧组二百多号工作人员、以及西北军区派来协助拍摄的五百名官兵战士们──在千家万户都在忙着过大年、看晚会、吃饺子、大团圆的时候,他们还在风高月黑的野外辛苦的工作着。
且不说易青在私交是自己的好朋友;在公事上论也马上要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将给天路集团带来滚滚财源;就单看在那五百名朴实勤劳、不计回报的解放军战事的面儿上,今年这个除夕夜,也得让他们欢欢喜喜的过好了。
“……喂,听着了,你说。”路威一边向学院的大食堂走去,一边对着电话大声道:“哦、哦、哦……行了,老易,亏不了你的,在我的地头上,还能让你们饿着吗?什么?你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什么钱不钱的,行了行了,瞅你那娘们唧唧的德行……”
挂掉了电话,路威直接走到伙房后面,把大食堂的厨师长给叫了出来。
听说要给六七百人包顿饺子,吓了憨厚的老厨师一大跳。
忙活了一年,好容易学生都回去过年了,这些承包食堂的师傅们,没有回老家过年的那几位正聚在一起商量着。给人做了一年饭,也该给自己作顿可口的了,好好过个大年乐和乐和──想不到临了又给抓了壮丁了。
“哥儿几个、哥儿几个,帮帮忙、帮帮忙。”路威围着几个师傅团团作揖打躬,苦着脸道:“您几位说说,这硬话死话我都放出去了,哥儿几个说什么也不能让我放个空炮不是?哥儿几个帮我过了这关,您就是我恩人,年终给各位加奖金、发红包,人人有份,决不落空。”
路威一边说着,一边连忙从包里掏出两条好烟来,极品云烟和精装中华一盒一盒的塞到各食堂领头的大小厨师长手里去。
几位厨师长看看手里的好烟,想想红包奖金,终于振奋了点精神。
一位师傅作难的说道:“路总,不是咱们不帮忙,这也太不好弄了呀!这会儿让咱们做个几十号上百号人的饭出来,那还能对付;可这五百号大兵,加上那剧组两百来号人,这可就是七百多口子,要吃顿饺子这可得费多少功夫呀!”
“这猪肉白面还好说,咱们这都有。”另一位大师傅接过话来,道:“咱们自己后院就圈着几头大猪,杀翻一投怎么也能得着二三百斤肉来;可这蔬菜难弄啊!除非是请人家吃纯肉馅的饺子,可这也不恭敬不是?”
高原上,新鲜蔬菜比肉贵上好几呗。这几年路威和天路集团致力于解决文化城瓜果蔬菜的供给问题,可以说基本的民用菜篮子已经可以满足需求了。至少只要肯花钱买,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蔬菜水果──不过这个价钱却是相当的高。
因此在高原这一带,流传着这样的民俗──请人吃饭一定要有新鲜的蔬菜,才可以显示出主人家的慷慨大方;如果客人吃不上蔬菜,会被认为是不受欢迎的客人,是对客人不礼貌。
因为这物以稀为贵的缘故,所以蔬菜这种紧俏货一般都是批进来多少就卖出去多少,各家也不会多买甚至储藏什么的;现在急切之间,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