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自传_2-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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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体训练还是次要的,我们首先必须培养孩子们的心灵。我会将我最优秀的学生从莫斯科接到这里,她们将在这所学校里担任班长,由我为她们提供衣食。但你得向共产党的领导人强调,要实现这一切,务必有足够的资金。”
邓肯确实被钱害苦了。
法国共产党对邓肯的提议果然兴趣浓厚,他们专门派了一位代表来与邓肯商讨有关这件事的经济问题。但谈判的进展却十分缓慢,主要原因是法共内部意见不一,代表在每一件事上都犹豫不决,从秋至春,春
天又悄悄地走了,这件事依然未能拍板,来自法共的回音总是温和的”继续考虑”四个字。
1925年岁末,依莎多拉。邓肯接到了艾尔玛发自莫斯科的电报——叶赛宁死了!
2叶赛宁是在一位朋友家里听说邓肯离开苏俄的,他当时木无表情,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早知道她要走的,我早知道她要走的……”那模样使人感到它是一副丢失了灵魂的躯壳。
接着,他多病,纵酒,居无定所。他和贝尼斯拉芙斯卡娅始终没有打得火热,他与1919年以来最密切的朋友马连果夫也疏远了,后来又和意象派诗人们彻底决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在这一段时间里,写作颇勤,不仅有反映时代活力的政治抒情诗,而且创作了大量表现个人漂泊生涯和悲剧命运的短章。这些作品较之以前,在风格上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不再专注于分行、押韵、措词等精细的技巧,而是追求简洁明快的气质和最大可能的情感冲击力。马连果夫说得很准确:“是的,他会失去一切,而且的确失去了一切。既失去了口袋里的钱,也丢尽了灵魂上的羞耻之心,失去了他最后的朋友和爱过的女人,失去了他头上的帽子,失去了他在酒店的领导地位——但是没有失掉他的诗篇!他的诗歌使人听见他的心在跳动,他的呼吸息息可闻。”
1925年3月初,贝尼斯拉芙斯卡娅举行了一次家庭晚会。叶赛宁一反平日的忧郁,成了晚会上的活跃分子,他巧舌如簧,左蹦右跳,为的是吸引一位默默寡言的姑娘的注意。这位姑娘是晚会的贵客,文学大师列夫。托尔斯泰的孙女索菲娅。安德烈耶夫娜。
索菲娅具有名门闺秀的风致,她妩媚而又腼腆,举手投足都显示出不凡的教养。她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叶赛宁的诗又是她一直爱读的。
于是,她的眼睛里便荡漾着丝绒般的柔光。叶赛宁是能够领会那种柔光别样含义的高手,他不时地主动投过去情意脉脉的一瞥。这两种目光很押韵,自然成了一首诗中的两行,不,一首诗仅有的两行。
贝尼斯拉芙斯卡娅深知自己不能走进这首诗里,她只是诗的一个小小的引子。她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维系自己一生的爱情阵地,被别人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尽管她感觉叶赛宁对索菲娅的爱恋只不过是对理想美神的膜拜而已,尽管她内心希望这种膜拜最好不是以现实中的女子而是以维纳斯像为对象,但她却无力阻止叶赛宁与索菲娅的情爱进程。
7月底至9月初,叶赛宁偕同索菲娅旅游高加索,他们的婚姻就建立在这一个多月交往的基础上。
可是,当叶赛宁一搬进索菲娅那座古色古香的神秘大院里,他就发现自己又在走向一个悲剧。叶赛宁最不堪忍受的压抑与束缚,此刻,却像一张牢不可破的网罩住了他。他在给梯比里斯一位朋友的信中说:“新的家庭也未必有什么好的结果。这里所有的地方都被'伟大的老翁'占据着,他的肖像比比皆是,桌子上,抽屉里,墙壁上,甚至让人觉得房顶上都有,简直没有活人的地方。这使我感到窒息……我所期待和希望的一切都破灭了。”
叶赛宁的妹妹舒拉在《我的哥哥叶赛宁》一文中写道:“在这个寓所里,一切东西都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且东西多得令人难受。也许,它们对博物馆是珍贵的,但对住家来说,房间的摆设显得太满。谢尔盖在那儿住不下去了……谢尔盖搬到索菲娅的住所,和她单独相处以后,立时明白,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趣味各异,对生活的看法也不一样11月,叶赛宁因患精神抑郁症住进了莫斯科一家医院。医生坦率地告诉他,他们对这种病无能为力。
12月23日,叶赛宁特意装束了一番,来到国家出版社大厦。他新的一本诗集正在这里付印,他来清点最后一次校样。该书的责任编辑伊凡。叶甫多基莫夫看见叶赛宁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黑丝制作、缀着小红花图案的围巾,惊奇地说:“谢尔盖,你难得这么标致一回!这条围巾真的很适合你。”
叶赛宁黯然伤神地说:“这是依莎多拉送给我的礼物。她给我的……哎,这个老太婆,她多么爱我啊!要是我给她写信,叫她来的话,她无论在世界上什么地方,都会不远万里,流着眼泪跑到我跟前来的……哎,现在……现在太晚了。”
这是叶赛宁在莫斯科的最后一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坐上了去列宁格勒的火车。他的身上仅仅带了一只伊特鲁里古花瓶,这是1922年邓肯与他结婚时送给他的纪念品。
24日晨,叶赛宁抵达列宁格勒,他径直走进了”安格里杰尔旅馆”5号房间。四年前,叶赛宁陪同邓肯到列宁格勒演出时就是住的这间房,那根当年他频频去摸的暖气管,今天仍然是冷冰冰的,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以后的两天,叶赛宁过得很安静,列宁格勒的朋友他都走了一遍,包括他曾经背弃的老师克留耶夫。
28日清早,人们在5号房发现了吊死在暖气管上的叶赛宁。他用一根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上绕了两圈,蹬翻了垫在脚底下的一张床头桌,脸对着窗外蓝色的天空和悠旷的广场。
3临终前,叶赛宁割开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汩汩流进了那只精巧无比的伊特鲁里古花瓶,然后用手指蘸着写了一首绝命诗:再见吧朋友再见,你深留在我心间;命中注定要分手,相约将来再见面。
朋友再见勿话别,不把伤悲锁眉尖;死亡不算稀奇事,
活着也不更新鲜。
这首诗据估计是12月27日早晨写的。许多研究叶赛宁的专家都认为,这首诗是献给贝尼斯拉芙斯卡娅的,原因有二:一是叶赛宁生前在公共场合总是称贝尼斯拉芙斯卡娅为”我的朋友”;二是由于叶赛宁多次漠视贝尼斯拉芙斯卡娅的爱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的内心产生了愧疚。
然而,这两点都有些牵强。
叶赛宁称贝尼斯拉芙斯卡娅为”朋友”,是因为他身边携带的贝尼斯拉芙斯卡娅名不正而言不顺,”朋友”不过是一面幌子罢了。叶赛宁也许对贝尼斯拉芙斯卡娅有过愧疚,但从他在12月23日与伊凡。叶甫多基莫夫的谈话看,使他真正深怀愧疚的,是邓肯。何况,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死,他和贝尼斯拉芙斯卡娅之间的”冷战”都没有结束。
专家们对这首诗的判断往往还受了另一件事的影响,或者干脆说是感动吧。那就是一年之后的1926年12月3日,贝尼斯拉芙斯卡娅在叶赛宁的坟头开枪自杀,殉情而死。其实,命运真是十分的残酷,贝尼斯拉芙斯卡娅的”一厢情愿”延续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无怨无悔地为叶赛宁奉献了自己的一切,青春,爱情,乃至生命。她也非常渴望得到她所渴望的,但她却能坦然面对每一次失去,只是默默地等待,默默地付出。
能与依莎多拉。邓肯和贝尼斯拉芙斯卡娅这样优秀的女子共度人生的一段时光,诗人叶赛宁,夫复何求?而邓肯与贝尼斯拉芙斯卡娅的爱情惨遭叶赛宁狂暴的摧折,又着实让天下有情人同声一叹!
如果说,叶赛宁在弥留之际,心中奔涌着对爱情的怀念,那么,真正使他辗转反侧的,还是她——依莎多拉。邓肯。否则,他不会戴着邓肯送给他的围巾,带上那只伊特鲁里古花瓶,来到安格里杰尔的5号房间。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次心血来潮的自杀,而是有着周密计划和充分准备的。
这样,绝命诗中的”朋友”究竟是指谁?谜底迎刃而解。叶赛宁的死又成了新闻界再好不过的噱头,各大报刊纷纷登出叶赛宁与邓肯之间的种种”大揭秘”、”大曝光”、”独家报道”等等,谣传四起,流言扑面。邓肯毫不示弱,向巴黎的新闻社去电抗议:叶赛宁的不幸去世使我悲痛欲绝。他拥有青春、美貌和超人的天赋。然而他不满足于这些,他那富于冒险精神的心灵向往着无法达到的目标,他希望压倒那些市侩们。
他毁灭了自己年轻美丽的身体,但是他的灵魂将永远活在俄国人民以及所有热爱诗人的人们的心中。对于在巴黎出版的美国报纸上所刊登的一切无聊的不实之词,我提出强烈抗议。我与叶赛宁之间从未发生过争吵或离异。我万分悲痛地哀悼他的逝世。
依莎多拉。邓肯
艾尔玛从莫斯科来信,详细地汇报叶赛宁去世和下葬的情况。邓肯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其中说:“谢尔盖的死使我大为震惊,我痛哭了好久。他似乎经历了人世间的一切痛苦。我自己也遭受了一系列的灾难,以至时常想到随他而去,不过我会选择投海。但目前我还不能这样做,我有一个未来的计划需要完成。”
这个”未来的计划”就是指与法共合作办一个千人规模的学校。邓肯还在苦苦努力。
她写信给玛丽。德斯蒂说:“我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可流了。”
不久,邓肯接受英国联合报刊驻尼斯记者的采访,末尾语含沉痛:“现在全世界都在笑,而我却在哭。”
41926年9月10日,依莎多拉。邓肯在巴黎举行了一场李斯特专场作品的演出。期间,法国诗人让。科克多朗诵了他的成名作《埃菲尔铁塔的婚礼》,而后,又即兴朗诵新作《俄耳浦斯》。
俄耳浦斯是希腊神话中善弹竖琴的歌手,邓肯在诗歌婉转的旋律里听到了缥缈的琴声,她翩翩起舞,仿佛又回到了希腊那神话般的氛围中。
科克多与画坛巨擘毕加索相交甚笃,而1926年的毕加索正如日中天,他在巴黎妇孺皆知,里巷相闻。邓肯既没有在别的场合,诸如名流集会之类,与毕加索谋面,也未曾通过科克多这架桥梁,将舞蹈与美术天堑变为通途。
两位不同艺术领域里的革新者,在各自的追求与探索中登峰造极,他们的会面一定会是一场精彩的”高峰对话”!
邓肯与毕加索都是同龄人,邓肯只比毕加索大三岁,他们肯定互相听说过,为什么会没有相遇的机缘呢?
历史就是这样,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空白,耐人寻味。
依莎多拉。邓肯决定拍卖她在纳伊的住宅。那是一块伤心之地,她的两个孩子就是从那里出去被塞纳河水夺去了生命。另一个原因则是她负债累累,1922年的一笔3000法郎的欠款,利滚利,到1926年已超过一万法郎。
11月24日,邓肯接到了莫斯科法院的通知,鉴于她是叶赛宁的遗孀,确定她有叶赛宁财产的继承权,一共约40万法郎。这笔钱对邓肯来说,应该是太宝贵了,她的口袋里连吃下一顿饭的钱都没有了。但她不为所动,马上草拟了一份电报,发往莫斯科法院的首席法官,声称放弃对叶赛宁财产的一切权利,并建议将其赠与叶赛宁的母亲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