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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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票,然后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走!”就这么决定了?!
事情是我提出来的,我却没有什么思想准备。随着李文华的小碎步出了办公室
的门,我边走边说:“对,说走就走,我也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去!”说完一看李文
华,他人都没影儿了。
三、我要当干部早当了,何必等今天呢在开往张家口方向的列车上。
李文华老师少了我和他商量合作时的平静,似乎有点儿兴奋。
他在餐车上买了二两白酒,就着一包花生米和我聊天。我第一次和李文华老师
在一起待这么长的时间,我把耳朵伸得长长的在听。
“办你来说唱团时,是我搞的外调。”李文华老师告诉我,“咱们团设在广播
部里,这里是一级保密单位,所以出身不能有问题,最起码得清楚。”这事我不知
道,如果没有和李老师在一起合作,他可能也永远不会对我说。
“我和你爸爸聊了半天,知道你是隆福寺这儿,东四牌楼附近长大的。
这地方我太熟了。冯乐福、孙宝才、王长友、王世臣都在这儿撂过地(一种摆
地摊的表演)。我没事就去听‘蹭儿’(不给钱站在边儿上看艺人表演)。
因为每天都和我爸爸上猪市大街等着找工作去。那儿原本是猪市,卖肉的,后
来成了人市,失业的都在那儿等活儿。‘人歇工,牙挂队,肠子肚子活受罪。’我
爸爸找着了活,我们就吃两天饭,找不着活儿,就饿两天。我是在东四牌楼小烟囱
胡同那儿生的,后来搬到拐棒胡同。
“我认得这点字儿全是小时候背‘三字经’、‘千字文’得来的。也许是守着
隆福寺,对相声、快板特感兴趣。大街上看着要饭的在店铺门口耍着牛骨头数来宝,
准停脚,瘾头儿大了。那要饭的词儿编得好:
‘……我求掌柜子给了吧,
时间长了你省不下。
要省您从大处省,
省个十顷带八顷,
要算您从大处算,
算个十万带八万,
我老傻也能算,
算来算去要了饭。
别看要饭搭拉头。
要饭不在下九流……’
“就这要饭的词儿,我听一遍准会,好像天生的穷命。“八岁的时候,小日本
鬼子到了北京。在灯市口有个教会学校,就是后来贝满女中的前身,在暑假的时候
招生,穷孩子免费上学。我去了,踏踏实实地学了点儿知识,念了两个学期的书。
“有一天,大中午的,学校的同学们用大板凳在操场围了一个圈,忘记了是搞什么
活动来着,我一看这个圆圈,想起隆福寺艺人撂地那场子来了,我不知上了哪股邪
劲,跑到中间学习相声艺人高德明来了,我给同学们唱相声里的柳儿:
‘……筐里个筐,筐里个筐,
闲来无事我出趟城西,
有一个古庙盖得出奇。
里面住的不是僧来不是道,
里面住的是一个小幼尼。
大徒弟名叫人人爱,
二徒弟名叫万人迷,
数着师父的名字好,……’”
李文华老师学得惟妙惟肖,把我乐得前仰后合,我哪儿听过这个呀!
李文华老师呷了一口酒说:“那时候十来岁,哪儿懂学校的规矩?同学们听了
也乐,我也得意忘形,手舞足蹈起来。坏了,一位穿黑衣服的老师就站在旁边儿,
大伙乐,他瞪眼睛。他把我叫了出来,问我哪儿学的?我说,隆福寺听来的,他说,
我们学校教学生,不教要饭的,把我给轰出来了,轰出学校不敢回家,上哪儿去?
干脆,上隆福寺听相声去!”我听入迷地笑了,李文华苦苦地笑了。
猛然间;我想起一个问题:“您办公室的工作怎么办?您这主任一走,这办公
室……”“我这主任根本不是正式的。我不和你一块出来,上级的正式任命就下来
了。昨天我给王团长打电话,我告诉他您调我到说唱团是说相声的,要当干部,我
在工厂就当了,何必等到现在呢?”四、您可别当干部,我跟着您好好学说相声吧
调李文华来说唱团这事,我听王力叶团长跟我讲过。
1946 年,李文华当了七十兵工厂的油漆工。这个工厂在1949 年就为解放军
生产枪炮了,改名为五四七厂,也叫兴平机械厂。
李老师爱相声,爱说唱,自然是工厂里的业余文艺骨干。在工厂当学徒工的时
候,一身破衣服,总穿没有后跟的破鞋,又爱说爱唱,大家给他起外号叫“小济公”,
这个绰号一叫响,更增添了李文华本人的风趣色彩。
全国解放以后,李文华老师如鱼得水。他上夜校、补文化,到工人文化宫参加
业余文化活动。演话剧、演京剧,说快板、说相声。1956 年和1960年两次参加全
国职工汇演。第一次表演相声获一等奖,并结识了马季;第二次和董风同合作表演
相声时,加演了一段刚刚由报纸改编的相声小段《艾克答西方记者问》,在大会造
成轰动效果,一时间电台、报纸一通报道。
就是在1960 年,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侯宝林的老搭档郭启儒先生年事已高,
准备告别舞台,中国广播艺术团的老团长王力叶同志决定选李文华去接郭启儒老先
生的班。
“我是在两年之内,四请诸葛。”王力叶同志谈起这段往事很激动:
“发现李文华这一难得人才之后,我马上和马季同志商量,请他探听李文华的
工作单位和职务,以便下手去‘挖’,生怕行动迟了,被别人抢走。
“马季说:‘这人我认识,1956 年全国职工业余曲艺汇演时,他也参加说相
声,我们两都获得了表演一等奖。他是北京兴平机械厂俱乐部副主任,共产党员,
为人挺老实。’我说:‘请你找到他问问,愿不愿意到我们团工作?如果愿意,我
们就去商调。’“马季很快完成了任务,并告诉我:‘他愿意,就怕厂里不放。’
“有了这个底,我立即向上级领导和人事部门写了报告,并征得侯宝林先生的同意。
第二天,我便和另一个同志前往李文华所在的北京兴平机械厂。
“这是个保密工厂,厂区不能随便进入,而俱乐部则在厂外面。于是,先到工
会俱乐部。真巧,见到了李文华,并说明我们的来意。文华是个办事谨慎的人,他
说:‘这事我得装着不知道,以免厂里以为我在活动跳槽,给你们的工作带来不便。
’我问:‘你个人的态度坚决不坚决?’他爽快他说:
‘我是共产党员,一切服从党的安排。如果不同意,我仍要安心搞好本职工作,
是工厂把我培养起来的。’他告诉我们到传达室先打电话,找党委宣传部,里面同
意了,才能进去。
“宣传部领导的接待是热情的,但结果却令我遗憾。我一再强调李文华到广播
说唱团,为侯宝林先生捧哏的重要性,将来厂里出了这样一位演员,也是厂里的光
荣,等等。
“部长说:‘按道理我们应该支援中央单位。不过,我们培养一个文艺骨干也
不容易。他是我们厂里的先进工作者,曾作为文艺代表出席过全国先进生产者代表
大会,并于1958 和1960 年两次出席北京市第三届和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他不
是一般的文艺骨干,他是我们厂的政治骨干,这样的人我们是不能轻易放走的。不
过,我们可以把你们的要求向党委汇报,过些天给你们答复。’“就这样,我本想
看看李文华的档案,摘抄一些材料便正式上报审批,这个打算落空了。
“回团后,我左等不见答复,右等不见回音,知道情况不妙,于是第二次来到
兴平机械厂。
“上次见面的那位部长不在,由另一位同志接待。他很客气地递过一杯开水,
抱歉他说:‘这事我们向党委汇报了,经过慎重研究,都不同意李文华同志调走,
请你们能够谅解。’我预感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要求直接见党委书记或厂长,当
面陈述我们的理由和要求。接待人员婉转地讲:‘领导正在开会,我可以把你们的
意思转达给领导,不过,这事看来不太好办。’就这样,我第二次碰壁而归。
“回来后,我想了两个办法:一是请马季找李文华,劝说他向厂里提出请调报
告。可文华觉得这样做不妥,容易给领导上造成不安心工作的印象。
但他一再表示,只要厂里放,他是愿意到广播说唱团工作的。二是请当时的中
央广播事业局(现在的广播电影电视部)干部处派人陪我再去一次,以提高商谈的
级别。俗话说‘事不过三’,这次还真有进展。除那位宣传部长外,还有一位厂领
导出面接待。
“我们再三申述李文华作为侯宝林捧哏的重要性之后,厂领导说:‘我们很理
解。只是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李文华同志的工作。这样吧,你们不要着急,要
有一个过程,一方面让李文华再为我们厂培养一批文艺骨干,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有
个时间物色接替他工作的人。等条件成熟了,我们一定放他走。但希望在这期间,
你们不要直接和李文华接触,以便他安心工作。’我问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厂领导回答:‘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吧!’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们也只能表示感谢
了。
“两年过去了,我们仍得不到厂方同意放人的信息。
“于是,我又第四次出动。这次我带去两件‘礼物’:一是为了感谢厂方对我
们的支持,拟派马季等演员去厂慰问演出;二是向厂里领导表示,我们愿意承担厂
里文艺骨干的辅导工作。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通过慰问演出,感动了厂领导,特别是马季现身说法,
使厂领导当场表态,同意李文华调广播说唱团。自此李文华从业余走向了专业,成
为一名他梦寐以求的专业相声演员!”我像个孩子似地问李文华这、问李文华那,
也把王力叶说的“四请诸葛”的事讲给他听。
他笑着回忆:“那时候我当俱乐部主任,如果想当干部现在怎么也混个副厂长
喽!不过,也别说,也不净是好事。‘文革’中工厂有人揭发我当过特务。那时候,
我正在于校当司务长管伙食,我都不知道这事。结果,组织上外出调查了一个多月,
纯属无中生有。后来,我知道了这事以后说:‘你们也是瞎调查,我要真是特务,
我早在饭锅里下毒了!’”李文华的幽默把我逗得“咯儿,咯儿”乐个不停。
我心里想:您可别当干部,我跟着您好好学说相声吧!
五、也许他认准了这是个机遇,也许这也是实现他一辈子说相声宿愿的机会我
们住在宣化的一个部队里,我们开始合作了,内容就是排练《如此照相》。
《如此照相》这个稿子一开始我是这样写的:
甲:一见面我想问您一件事。
乙:什么事呀?
甲:您这个人喜欢照相。
乙:你怎么看出来了?
甲:因为您这个人比较漂亮。
乙:我长得还可以。
甲:您像一个电影演员……
乙:王成?(《英雄儿女》里的正面角色)
甲:松井。(《铁道游击队》里的反面角色)
乙:小日本呀?
李文华看着稿子琢磨半天,他说:“说一个演员长得像日本鬼子,这种玩笑不
是不能开,只是开得太多了。应该是你夸我夸得让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