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鲵鱼之乱-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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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工具的越钻越深的嘎喳嘎喳的声音?在这些钻孔机钻成的洞里,将安放威力空前强大的炸药。我们时代最新奇的东西不再是空中的战争,而是海底和地下的战争。我们听见过船长站在光荣的“阿尔比翁号”①舰桥上说的高傲的话;不错,它仍然是海涛上的并且控制着海涛一艘巨轮;但是总有一天,那些海涛会把船裂成碎片沉到海底里去。
【① “阿尔比翁”为英格兰和爱尔兰诸岛的最古名称。】
及时面对这种危险,岂不是更聪明一些吗?再过三年那就太迟了!
这位杰出的法国政论家的警告使得英国舆论大哗;尽管作了种种否认,人们仍然在全国各处听见地下有鲵鱼钻孔的嘎喳嘎喳的声音。当然德国官方人士严厉地驳斥了这篇文章,他们说这篇文章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狂暴的煽动和敌对的宣传,但是同时在波罗的海,德国舰队、地面部队和武装鲵鱼举行了大规模的联合演习。在演习中,工兵排在重要的武官面前爆破了一条沙丘,这条沙丘是在卢根瓦尔德附近钻成的,方圆有六平方公里。据说十分壮观,当时在一声可怕的隆隆声之后,土地“就象一块破浮冰块一样”飞上了半空——到了这个时候,它才分开,成为烟、沙和圆石的巨柱;一时天昏地暗,就好象是晚上一样,沙粒落在差不多几百里的地区内,甚至远在华沙也因此降了一阵沙雨。在这次蔚为壮观的爆炸之后,大气中有许多细沙和灰尘一直不散,直到那年年底,全欧洲的日落都美丽得出奇,日落的时候象血一样红,象火一样红,这是从来也没有看见过的。
淹没了零零落落海岸的那片海洋后来被称为许泽海,这是德国小学生千千万万次远足或旅行的胜地,他们唱着鲵鱼国歌:
只有德国鲵鱼才能有此伟大成绩
《鲵鱼之乱》作者:'捷克' 卡列尔·恰佩克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五章 沃尔夫·梅纳特撰写他的杰作
也许是那些灿烂而凄凉的日落景象使孤独退隐的哥尼斯堡哲学家沃尔夫·梅纳特得到了灵感,写出了不朽巨著《人类的衰亡》。我们能够生动地想象出他在海岸上徘徊时的样子,他没戴帽子,衣衫的下摆飘啊飘的,万分高兴地凝视着照亮大半个天空的火和血的融流。他欢喜得低声说,“是啊,是啊,为人类历史写尾声的时候真正来到了!”他果真写了这篇尾声。
“人类的悲剧已经将近最后一幕,”沃尔夫·梅纳特一开始就写。“让我们不要被狂热的企业进取热忱和技术进步欺骗了;这些都不过是已经注定要死亡的有机体的脸颊上的一阵回光返照的红晕。人在以前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得到象今天这样好的机会:但是给我指出一个高兴的人,一个满足的阶级或者是一个不感觉到连自己的生存都在受到威胁的国家来看看吧。我们周围都是文明的赏赐,我们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拥有无穷的财富,但是我们却越来越因为继续不断的彷徨、痛苦和不愉快的感觉而苦恼。”
沃尔夫·梅纳特无情地揭露了目前世界的精神状态,这是恐惧和憎恨、不信任和夸大妄想狂,无耻和沮丧的混合体。沃尔夫·梅纳特简明地归纳为一个词:绝望。末日的典型征候,精神上的濒死状态。
问题是:人类能够、或者说曾经能够享受快乐吗?一个人,就象其他一切生物一样,当然是能够的;但是整个人类却不能。人类的一切忧伤在于他不得不成为人类,或者是他在成为人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也就是说,在此以前,他已经无可挽回地被分为国家、种族、信仰、职业和阶级,分成贫和富,分成受过教育的和未受过教育的,分成统治者和被统治者。要是把马、狼、羊、猫、鹿、熊、狐狸和山羊全都聚在一起,把它们关在一个围栏里,强迫它们生活在所谓社会秩序和疯狂集体里,并且维持共同的行为准则;这样你就会使这个兽群痛苦、不满、无可救药地分裂,在这个兽群里,没有一种上帝的创造物会觉得舒适。整个说来,要拿这幅图画来形容被称为人类的、庞大而不一致到了无可救药地步的兽群,那是惟妙惟肖的。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职业、不同的阶级不能永远相处在一起而不彼此侵犯,彼此妨碍到不能生存的地步;因此如果不是永远分开生活(这是只有世界足够大的时候才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在对立状态下,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生活。对于人类的生物类别——比如种族、国家或阶级说来,通向一致而稳定的幸福的唯一自然的道路是给少数人让出生存的空间而把其余的人消灭掉。这件事情人类偏偏没有及时做到。今天已经太迟了。我们已经为自己提供过多的教义和束缚,用这些东西保护“其余的人”,而不是把他们消灭掉;我们已经发明了道德秩序、人权、惯例、法律、平等、人道主义和各种各样的这类东西;我们创造了人类的神话,使我们和“其余的人”处在某种更高的假想的联系中。好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们把我们的道德法则置于自然法则之上。我们破坏了一切集体生活的自然大前提:只有一个彼此一致的社会才能满足。而我们牺牲了这种可以达到的幸福,来追求一个伟大但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那就是创造一个人类,使所有的人、民族、社会和阶级成为一个集体。这是一种豪迈的自负情绪。就其本身说来,这是不愧称为有超出本身利益的抱负的人的唯一壮举。就是为了这种至高无上的理想主义,人类现在将付出代价,那就是无情的瓦解。
人设法把自己组织成为人类的过程,就象文明本身一样古老,也正象第一批法律和第一批公社一样的古老;如果在经过千万年以后,到头来只是到了这样一个阶段,即不同的种族、民族、阶级和世界观之间的鸿沟已经象我们今日所见到的那样分明,那样深邃无底,那么我们就不能够再闭着眼睛不看这样一个事实,就是把所有的人组织成为某种人类的不幸的历史试验已经遭到确定无疑的悲惨的失败。我们终于开始认识到这个事实;因此才出现了那些重新组织人类的企图和计划,使得只有一个国家、一个阶级或一种信仰有生存的余地。
但是,谁能说明我们感染不可救药的分化的疾病已经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每一个看来象是一致的集团,迟早会分裂成为互相冲突的利益集团、党派、职业等等不和的混合体,它们不是战胜对方,就是要重新忍受共处的痛苦。这是无可逃避的。我们处在一个恶性循环中;但是进步不能永远只在一个圈子里循环。大自然本身对此是有所准备的——它为鲵鱼准备了空间。
沃尔夫·梅纳特想,在人类——这种硬性结合在一起又永远是在解体中的怪物——的痼疾进入弥留的痛苦时期以前,鲵鱼一直没有大露头角,这并不是偶然的。除了微小的出入以外,鲵鱼总是作为一种单一的、巨大的和一致的整体出现的,它们还没有发展成为区别分明的种族、语言、民族、国家、信仰、阶级或者特征;它们中间没有奴隶主和奴隶、自由和不自由之分,也没有贫富之分。无疑在它们中间存在着劳动分工产生的差别,但是,它本身仍然是一致的、紧密的、可以说是坚实的集体,它的所有部分同样原始,在生物意义上说来,天赋都同样地差,都同样地受奴役,而且有同样低的生活境界,连最低贱的黑人和爱斯基摩人的生活条件比起亿万文明的鲵鱼来也有天渊之别,好得没法比,所享有的物质和文化财富也多得无法比。但没有迹象说明鲵鱼会因此受到不利的影响。
事实正好相反,我们看得十分清楚,鲵鱼不需要人类在痛苦和生命的苦闷中赖以解脱或寄托精神的东西,它们没有哲学、没有永生的信念、没有艺术,可是也过得下去,它们没有幻想、幽默、神秘主义、消遣或者梦的概念;它们是绝对的现实主义者。
它们同我们的区别就象蚂蚁或者是青鱼和我们的区别一样大;它们不同于蚂蚁或者青鱼之处只是它们是按照另一种生活环境(人类的文明)来组织自己的。它们用人类的文明来保护自己,就象狗住在人类的居处一样;没有人类的文明它们就不能生存,但是正是由于有了它,它们才不会丧失本色,那就是一个非常原始、或者几乎没有分化的动物社会,对它们说来,只要能生活和繁衍就够了;它们甚至能够快乐,因为它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平等的感觉使它们苦恼。它们就是完全一致的。因此可能有一天——是的,将来的任何一天——它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得人所没有取得的成就,那就是它们在全世界的种族统一,一个世界社会,简单说来,就是鲵鱼大同主义!到那一天,人类的有千年历史的死亡的痛苦就要结束。
在我们的星球上,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两个都想统治世界的运动同时生存。其中一个必须退让。我们已经知道必须退让的是哪一方了。
今天全世界大约有二百亿文明的鲵鱼,或者说约为人类的十倍;从上述情况看来,生物的必要性和历史的必然性都决定现在被奴役的鲵鱼必然会解放自己,由于它们是一致的,它们必然会团结起来,由于成了世界上从未有过的最大的生存力量,它们必然会统治全世界。你能设想它们会愚蠢到能饶过人类吗?人类不去消灭战败的种族和阶级,而去奴役它们,你能设想鲵鱼会重复人类一再犯下的这种历史错误吗?你能设想它出于自私的动机会在人民中间制造永恒的差别,以便以后可以出于慷慨和理想主义设法使他们再一次和解吗?沃尔夫·梅纳特宣布说:“不谈别的,鲵鱼只要现在接受我们的著作提出的警告,它们就不会做这种历史性的荒唐的事情!
它们将继承人类的全部文明;我们当年设法要主宰世界时取得的一切成就和怀有的目标将落在它们的手中;但是如果它们接受这笔遗产的时候,企图把我们也同时接受过去,它们就会自取灭亡。如果它们想保持一致,它们就必须消灭人,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么我们迟早就会把我们的制造差别、容忍差别的双重破坏性倾向带到它们中间去。但是,让我们不要担心这一点,今天将要继承人类历史的一切生物,都不会重犯人类犯过的自杀性的疯狂错误。
毫无疑问,鲵鱼世界将比人类世界幸福;这将是一致的、调和的并且充满了同样精神的世界。鲵鱼彼此间在语言、见解或者生活需要方面没有差别。它们之间将不存在文化或者阶级的差别,而只有劳动的分工。没有一条鲵鱼是奴隶主或是奴隶,因为它们都将为一个“大鲵鱼实体”服务,这将是它们的神、统治者、雇主和精神领袖。在那个世界里将只有一个民族,一个阶级,那将是一个比我们的世界更美好的、更完善的世界。它将是唯一能实现的幸福的新世界。好啦,那么让我们为这个世界让出空间吧;衰亡下去的人类现在所能作的只有加速它自己的灭亡——在仍然还来得及的时候,悲壮地灭亡。
我们在上面以尽量通俗的形式,重述了沃尔夫·梅纳特的见解;我们深知这种转述已经丧失了这些见解的许多效力和深度,当初这些见解就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