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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王树声传-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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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救援高台的骑兵师,半途遭敌军围截,师长董俊彦、政委秦贤道等,都于激战中英勇献身。

  王树声听到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传来,怆然泪下,朝夕相处并肩战斗多少年的战友,惨死于戈壁荒滩,他怎么不悲痛呢?

  悲痛之余,他更充满了满腔怒火。抹干眼泪,默默告慰战友的亡灵,王树声又投入新的战斗中。

  西路军在强敌围追堵截的情况下,全部集中到倪家营子地区,被迫进行坚守。敌军立即以六个步、骑兵旅及大量反动民团共七万三千余人,蜂拥而来,将倪家营子团团围住,主动寻求与我军决战。

  倪家营子,南北长十六里,东西宽三里,像个长方形的军棋盘,大小四、五十个黄土围子,稀稀落落的点缀其中,像是竖立的棋子。倪家营子南面高、北面低,南半部叫上营子,北半部叫下营子。

  西路军占据着下营子的全部和上营子北边的两三个屯庄。三十军在阵地的西南方向,九军在东北方向,两军阵地相接,两军主力共八千余人,另有总直属部队和五军团剩下的小部分人,驻在下营子中部较坚固的土围子内。

  王树声与政治机关的其他干部亲自下到连队作鼓动工作。宣传队到街上贴布告,写标语,宣传红军抗日救国主张,宣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宣传“打马十大把握”,号召人民群众大力支援红军。

  1 月23 日拂晓,敌军发动进攻。敌人首先用炮火猛烈轰击前沿阵地,在炮火的掩护下,敌军猫着腰成群地往上冲。

  王树声站在坍塌的工事里,亲临前线指挥战斗。他冒着枪林弹雨,沉着地指挥战士们英勇杀敌。

  当敌人进到离我阵地二、三十米的时候,王树声一声号令:“同志们,冲啊!”喊完,他一马当先冲出了阵地。

  战士们像猛虎扑食般跳出工事,眼冒怒火,手挥战刀。立时,阵地上刀枪铿锵,血浆飞溅,直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敌人不甘心失败,再次用炮轰,再次冲锋。英勇的红军战士就再次把他们打回去。一天内,不知要这样重复多少次。

  这样苦战了一个多月,西路军伤亡了好几千人。没有根据地,得不到任何补充,伤一个人少一个,打一发子弹少一发。没收地主的存粮吃光了。劳苦人家的一点口粮也一粒一粒地从瓦罐里倒出来,卖给自己的队伍。可毕竟太少了!

  王树声虽忧心重重,却从不挂在脸上。他仍然用那爽朗的笑声鼓舞大家的斗志。他还自编了一首歌,叫《起来吧,同胞们》:

  起来吧,同胞们,

  日本狗强盗抢占我东北,

  又占我河山,

  中国快完了!

  我们要赶快团结,

  保卫祖国,收复失地。

  实行对日作战,

  勇敢前进,前进,

  中华解放万万岁!

  王树声身在戈壁,仍心系党中央,心系全国的抗日形势。他是多么想返回党中央的怀抱,投身抗日烽火中去。但西路军所执行的是一项更艰巨的任务,为“打通国际通道”而战,就是死也要拼到底。

  战士们在王树声的带动下,一个个斗志昂扬。即使是伤员,也不哭不呻吟。有的卧在麦秸上,有的几个人背靠背坐在一起相互取暖。当王树声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报以轻轻一笑,没有任何怨言。

  戈壁荒滩,大漠冷月。

  一轮残月吊挂在天空,发出惨淡的光,照着荒凉、黝黑使人觉得深不可测的戈壁滩。西路军默默地行进在这无边的荒漠中,星星指路,月儿当灯。

  可是,阵阵北风,如同狡猾凶残的马匪,硬是不肯放过衣衫褴楼的红军战士,卷起荒滩上的砂砾,摇动着干枯的骆驼刺和沙蓬,带着咝咝的啸叫,无情地鞭答着勇士们的肌肤。

  王树声夹杂在人群之中,匆匆地行进。经受高原风霜的吹打,饥饿劳碌的折磨,他明显消瘦了许多,颧骨突出,嘴唇干裂。但,他依然显得那样精神:破旧的棉祆外面套着单灰军装,腰扎一条宽宽的褐红皮带,两眼炯炯有神,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无边的黑夜。

  王树声默默地随着部队向前走着,心情万分沉重。两万多人只剩下几千人马,弹尽粮绝,这仗该怎么打?他一边走,一边苦苦地思虑着。

  寒风依旧咝咝啸叫,吹打着王树声瘦削的脸庞,可他全然没有感觉,只是在考虑如何带领这几千号人马摆脱目前的困境。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王树声和战士们于拂晓抵达南流沟。连日的苦战和跋涉,王树声困得连眼皮都支不起来了,可他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立即带领战士们挖枪眼,砍鹿砦,架木桩,构筑工事。很明显,西路军仍处于敌军的追踪包围之中,谁都不能疏忽大意,必须时时防范马匪突然袭击。

  天刚蒙蒙亮,西北方向的沙漠忽然卷起了滚滚烟尘,敌军向红军的阵地蜂拥而来。王树声率九军驻守南流沟的东南,一见敌情严重,他命令战士们作好最充分的准备,待机而动。

  敌军在大炮的掩护下,步步推进。敌人的机枪风暴似地扫射,围墙被打得一溜溜的尘土,炮弹不断在阵地上爆炸,炸起的土块和飞尘令人睁不开眼,许多战士被埋在灰土下面。但战士们两眼喷着怒火,死死地盯住敌人,准备冲上去搏斗。

  很快,敌军冲到我军阵地前。王树声拔出驳壳枪,“呯、呯”两响,放倒了两个敌人。

  “同志们,上!”

  伏在阵地内的红军战士,立即从尘土中爬起来,跳出工事,用大刀砍,刺刀拼,梭标捅,杀声一片。从黎明到黄昏,勇士们就靠双手与敌人肉搏了整整一天,每一个牺牲了的战士周围都躺着几具甚至几十具敌人的尸体。

  夜幕降临,站在南流沟的河流边,王树声又在默默悼念死去的同志们。

  惨淡的月色下,河水泛着黑色,一天的血战早已染红了这浅浅的流水,多少烈士的鲜血流入这荒山野流之中,消逝在戈壁滩上。

  王树声习惯地举起了望远镜,只见敌人里三层、外三层把南流沟围个水泄不通,一堆堆野火燎起阵阵狼烟,部分敌人正在用沙包、箱柜构筑工事。

  隐约之中,王树声听到阵阵哭号声、惨叫声传来,附近的村庄肯定正在遭受敌军的蹂躏。

  “战争无情,百姓何罪?这帮王八蛋!”

  王树声气得咬牙切齿,仇恨的火焰使他忘记了疲劳与饥寒。一转身,他又加入了战士们修筑工事的行列之中。

  就这样,西路军与敌人血战了五天,才脱险而出。

  祁连山,绵延千里,重峦迭嶂。

  已不满三千人的西路军,疲惫不堪地行进在冰天雪他的河西走廊上。个个衣衫槛楼,伤痕累累,艰难地迈着脚步,仿佛穿了一双铁鞋。但他们凭着顽强的意志,强忍着伤痛,连夜赶路,争取抢占梨园口,控制进入祁连山的要隘,阻挡敌人进攻。

  3 月20 日凌晨,担任西路军后卫的九军,刚刚赶到距梨园口还有八、九里地的小村子梨园营,就听见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马蹄声。朦胧的晨曦中,尘土飞扬,刀光剑影,无数的敌人骑兵追了过来。

  情况十分危急,敌军已占领了梨园口的东山头,就要对九军形成包围。

  王树声和军政委陈海松当即决定,分兵阻敌,由王树声率一部分战士抢占西山头,掩护三十军展开,由陈海松掩护部分机关领导向梨园口撤退。

  陈海松政委带领部队抢占一个小山包作为依托,抗击敌人。敌军骑兵穿插过来,将小山分割包围。在陈海松政委的带领下,红军指战员岿然屹立在山包顶上,英勇拼杀,寸土不让。战士们怀着愤怒的复仇火焰,与敌人反复拼杀。子弹打光了用刺刀刺,刺刀捅弯了用大刀砍、石头砸。拼杀到上午十时左右,阵地上仅剩下陈海松政委和十几个交通队员,敌人叫喊着要抓活的,战士们誓死力拼,血洒疆场。最后,陈海松政委和全部将士都阵亡梨园口。

  在陈海松血战的同时,王树声率部左冲右突,几次险遭不测。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去了,王树声怒火中烧,双眼圆睁,大声吼道:

  “同志们,和敌人血战到底,为死去的同志报仇。”

  话音刚落,一颗手榴弹“轰”地在王树声身边爆炸,气浪把他和警卫员掀倒在地。他抹了抹脸上的沙土,发现身边的机枪手牺牲了,鲜血染红了沙土,惨不忍睹。

  王树声不禁热泪涌出,一纵身从地上跃起,端起机枪,向敌军猛射。

  “狗东西,老子叫你们都见阎王!”

  骂声中带着一丝哭腔。人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王树声在这血与火中流泪了。战士们死得太惨了,阶级仇恨使他这个钢铁男儿流下了悲痛的眼泪。

  饮马弱水未能忘,

  寒风似刀志如钢。

  黄沙冰雪埋忠骨。

  笑看二马命不长。

  王树声心底里无声地唱着这首壮志悲歌,默默地揩干身上的血迹,拭去眼角的泪花。他明白必须坚持下去,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死拼,才能保存一点革命力量。

  西路军艰难地行进到石窝子地区。在山顶上,西路军总部召开了一次前敌委员会。

  光秃秃的石窝顶上,聚集着仅存的一千多战士,伤员们躺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不时地发出呻吟声。每个人身上沾满了血迹,蓬头垢面。枪膛里是空的,米袋是瘪的,每个人的脑子里被仇恨、悲愤填得满满的,已忘记了饥饿。。

  徐向前、陈昌浩、王树声、李先念、李卓然、熊厚发等领导看到眼前的景象,都禁不住热泪横流。望着伤痕累累的战士们,总部首长控制住了内心的悲痛,经过讨论,作出了几项决定。

  会议决定,部队改变原来的组织机构,徐向前、陈昌浩回陕北,向党中央汇报西路军的情况。由李卓然、王树声、李先念等七人组成西路军工作委员会,以李卓然任书记,统一领导。

  李先念和三十军代军长程世才、政治部主任李天焕等率领的三十军千余人组成的一个支队,于3 月4 日晚向南行动,深入祁连山区打游击。

  王树声率领九军和骑兵师担负起了最艰苦的任务,一是要掩护三十军进入祁连山腹地,二是要坚持打游击战,保证革命的火种不会在祁连山区熄灭。

  王树声带领九军的百多号人马,默默地走向那无边无际的黑夜,消失在可怕的黑幕之中。。

  巍巍祁连,峰峦叠嶂,冰封雪飘。

  “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多少文人墨客写出了赞美它的诗句,脍炙人口,绝唱千古。

  而如今呈现在王树声面前的祁连山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

  茫茫祁连,杳无人烟。

  大雪覆盖着祁连山的山山岭岭,微微露出雪地的茅蒿在寒风中颤抖着、摇曳着,发出嘎嘎欲断的响声。

  一会儿,传来声声战马的嘶鸣,凄凉而悲切,定是为它死去的主人悲哀。

  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四处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升起滚滚浓烟,那是马匪在焚烧百姓的村庄和房屋,黑烟阵阵,与这雪白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本是一片纯净的世界,却时时遭受马匪的蹂躏。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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