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秋-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来她叫不动了,眼睛瞪着马头的前方,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眼前黑沉沉的夜,就如自己的命运一般不可知。偶尔李昶会在某个破寺或者荒屋停下来,有神秘人给他一匹新马,带着她继续狂奔,天色微明的时候,他们策马上船,渡江之后,天黑时进入丛山之中,李昶方松了一口气。
“你累了么?”他感觉柯绿华好久不出声,问她。
柯绿华咬紧牙,强忍着惊怒不说话。李昶心情甚好,也不以为忤,下了马,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马,沿着林间空隙上到半山处,对她说:“我要睡一下,你自己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柯绿华离他远远地坐在地上。李昶仰面躺下,片刻工夫抬起身,看着她,眼光闪动,突然站起身向她走过来,柯绿华啊地一声,吓得起身往山下拼命跑。李昶三步两步赶上,一把将她抓回来道:“我就知道你会跑,这可是你逼我绑你的。”他走到马鞍处,掏出一条绳子,绑住柯绿华双手双腿,将她系在一株树上,自己翻倒身,呼呼大睡。
柯绿华瞪着他,心想老天爷真的没长眼,这恶贼居然还活着,而她自己还曾救他一次,她悔恨得几乎咬舌自尽。他怎么会出现在舒元帅的床下?难道他真的是燕王爷养的刺客,专门给燕王扫平障碍?她想了良久,终因奔波一天一夜,浑身乏极而睡。
一阵刀剑相击声把她惊醒,她睁开眼,不由得大喜,星光下见李昶手挥长剑跟两个捕役模样的斗在一起,她以为此番自己有救了,可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见李昶一剑刺穿一人喉咙,剩下的差人大惊,手足无措,心口被李昶一剑捅穿,登时毙命。
李昶转过身来,剑尖上鲜血犹在往下滴,刚刚杀了两个人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柯绿华对他又骇又怕,她从小到大从未惊慌失措过,可每次面对李昶,她都从心里往外恐惧,她猜不透他会作出什么事,他那冰冷锐利的眼睛看着自己时,仿佛能把她撕成碎片,一口一口地吃下肚。
不管她心里怎样害怕,她尽力不让自己露出来,只是说话之时因为恐惧略微结巴:“你给燕王——王爷杀人,连这些无辜的官——官差都不放过?”
“无辜?”李昶轻笑,把剑插进剑鞘,将两具尸体扔进一处凹地,压上树枝枯叶,走过来解开柯绿华,对她轻叹道:“别这么天真。”
他脸上的轻蔑神色激怒了她,她颤抖着声音,一半是害怕,一半是狂怒,对他怒喝道:“世上居然有你这样的人!你这种凶手、恶徒……”
李昶猛抬起眼睛盯着她,柯绿华感到他眼睛里的怒气,他那张原本英气勃勃的脸因为怒气平添了吓人的凶煞神色,这么凶狠的人一定很少被人当面骂。这样近近地打量他,夜色下冷绝的面孔,修长渗透着力量的身躯,一个冷血恐怖的黑夜凶徒!她心里害怕,本应该住口,可相反地她狂怒之下,居然挺着身攥紧拳头大声道:“你这种拿人命当儿戏的刺客,简直禽兽不如!李昶,你屡次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看不起你!在范阳时,就应该让你在柴棚里烂掉!”
李昶两步并作一步冲过来,怒气勃发地喝道:“你再说一句看看?”
柯绿华后退一步,不光是害怕,也是厌恶离他太近:“畜牲!!我就是看不起你!我要是男人,我就……”她话没说完,已被李昶抓住,两条胳膊倒提起她,张开手掌在她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柯绿华感到一阵剧痛,啊地大叫起来,叫到一半,忙咬住下唇,受到这样的屈辱已经够糟了,要是再对这个人渣示弱,倒不如一头撞死。
李昶放下她,冷冷地道:“你要是喜欢挨打,就尽管骂,你骂一句,我就打你一下。”
天上怎么不降下一道雷劈死这个恶贼!柯绿华怒瞪着他,恨恨地想。她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李昶看了她胸脯一眼,眼神似乎一黯,他调开眼光,冷冷地道:“你在那舒大胡子的床上也是这么烈性么?”
舒大胡子?柯绿华不解,不知他在说什么胡话。
“舒渊,他娘的御封的征北大元帅,你不是在他卧房么?”李昶恶狠狠地说,心情极度恶劣,他跟燕王留在京城的旧部谋划经营一个月方才杀了舒渊,现在南方各郡都在通缉刺客,他应该把这个女人丢下加速逃往北方才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冒险带着她?也许唯一的理由就是她曾经救过自己,而她无缘无故从凶杀的卧室失踪,不管到了哪里,也都会被朝廷通缉捉拿——他想自己只是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罢了!
“那又怎么样!天啊,你把舒元帅也杀了么?”柯绿华惊呼一声,不由得倒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怪燕王会关心眼前这个刺客的安危,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就宰了一个统兵的元帅,岂不是一个人就相当于十万雄师?
“那又怎么样?是啊,那又怎么样。”李昶轻轻重复她的话,神情颇为苦恼,伸手抱起柯绿华放在马上,跟着跃上马,慢慢下山。他们又在崇山中走了一天一夜,天将黑的时候,李昶停下来,他下马后欲抱她,柯绿华打开他伸向自己的手,自行下马走开,离得他远远地。李昶看她倔强的样子,莫名其妙地咧嘴一笑,原本冷酷强悍的脸因为这笑容,带了一点温暖,柯绿华从未想过这冷得像冰一样的人也会笑,就是他大吼大叫也不会这么吓到她,她呆呆地,直到李昶伸手勾住她脖子,她才回过味来。
“你别碰我!”她反射性地躲开,知道自己力气跟他比起来,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她蹲下身子双手搂着自己后颈,将脸埋在膝盖上,浑身颤抖,缩成一团,那两个噩梦般的夜晚霎时浮现在眼前,她发狂般地大叫:“别碰我!别碰我!你不要碰我!”
一双手穿过她的膝盖,她身子一轻,已经被李昶抱在怀里,听他轻声道:“嘘,别害怕,我不会碰你。”他轻声哄了她好久,开始语气有些不习惯,仿佛从未用这种口气说过话,慢慢地他的声音越来越温柔,直到她不再发抖,才放下她。柯绿华把脑袋紧紧靠在膝盖上,不肯抬起来,懦弱得像只缩头乌龟一样抱膝埋颈,直坐到天黑,连李昶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注意。
李昶打了两只野鸡,他在火上烤熟,一只包起来,另一只撕开,递给柯绿华道:“吃点东西吧?”见她仍是低着头,想到刚才她那恐惧的样子,心中微微过意不去,她怎会害怕自己到这样的程度?那个在高家镇赌坊泰然自若,甚至有勇气挥刀自尽的刚烈姑娘到哪里去了?她不是一直明朗大方,自信爽快的么?
“你要是再不吃,我就用嘴喂你。”他故意恶狠狠地道。
他话音方落,柯绿华果然猛地抬起头,抢过他手里的一块鸡肉,一把塞在嘴里,大口地吃起来,那戒慎防备的眼睛,似乎无声地告诉他:我在吃,你不必用刚才说的恶心方法喂我。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隔了半天,柯绿华低声问。
“带你回北方。”
“你们都是这么抢自己中意的女人么?那个舒元帅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的心思如何,对你们这些男人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对么?”柯绿华皱着眉头问。
“那个舒大胡子从哪儿抢到你的?”李昶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她,声音冷冷地。
她没有看他,并不知道他脸上的神色,只是叹了口气,“在哪儿抢到的还不是一样——”
她话还没说完,已被李昶一把抓住肩膀,他厉声道:“该死的,那晚就该在老猪狗的裤裆砍上几剑!天杀的舒大胡子!你——你跟了他多久?”
柯绿华紧紧地闭上双唇,本不想回答他,可肩膀被他抓着的地方痛得要碎了,她从未见过这样骇人的怒气,理智告诉她不要正面挑战眼前的这个男人!
“不比跟你的时间长,你赢了他,行了么!你强奸我两次,他本来能比你次数多一些,可惜还没碰到我,就被你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我根本不介意他碰没碰过你,你别想多了。”李昶前后矛盾、心口不一地说,放开她,两个人默默地不再说话。吃完整只鸡,李昶走到马鞍处,拿出一条毯子掷给她,对她道:“盖上睡觉。”顿了顿,又恶狠狠地说:“别想逃走!一里地以内任何声响我都能听到,要是你想逃被我抓住,我就狠狠地打你的屁股,然后把你绑起来再也不松开,听到了么?”柯绿华默默裹着毯子不理他,半晌之后偷眼瞧他,见他走到一株树旁躺下,身上却没有任何遮寒之物,她天性很能照顾别人,本能地想问他冷不冷,转念想到他曾给予自己的伤害,心想冻死他最好,世上就少了一个大祸害。
在荒野走了五天,因为要绕过大的城镇,他们的方向忽南忽北。柯绿华先前还想着逃跑,记着路径,可在这人迹稀少的野外,她能往哪儿逃呢?有几次半夜她以为李昶睡熟了,骑上马想逃,被李昶扯下来狠狠地打了几顿屁股,真地绑住她手脚,使她第二天骑马的时候浑身都痛,这才知道李昶说的是真的。她满心颓丧,浑身疲累,不再关心方向路径,对李昶的搂抱也无力抗拒,骑马时窝在他怀里,看着眼前的漫漫长路发呆。
中午他们在一条小溪边打尖时,柯绿华掬水洗脸,蹲下身子之际感到下身一阵热流涌出,她啊地跳起来,把一旁饮马的李昶吓了一跳,“怎么了?”没听见柯绿华回答,他扔下马冲过来道:“是蛇么?”
“不是。”她赶忙蹲下,羞得不敢抬头,身上的裙衫本就肮脏不堪,此时后襟定已染上经血,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必须承受这样的尴尬和痛苦,这十八年来,就算她医治过无数穷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德行,可她也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啊?劳累,脏乱,尴尬,茫然,种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她感到自己眼睛里的潮湿,如果被李昶看见自己哭了,还不如一头扎进眼前的水里死了算了。
“你怎么了?”李昶看她痛苦的样子,在她身边蹲下,眼睛里露出关切的神色。
柯绿华无助地叹口气,这辈子如果还有什么苦难是她不能承受的,就数求李昶了,尤其是求他这种事。“我……我需要一些棉花和干净布条。”说完了,她几乎想站起来投河自尽——要是这个恶贼此时说出任何羞辱她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李昶点点头,一声不吭地站起身,骑着马走了。她心里难过地想,现在他不在我身边,我却没法逃走。她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如果不是这个恶贼非得掳她一起走,她怎么会有这么糟糕得生不如死的经历?恨他,她觉得自己从未恨一个人像恨李昶一样,恨得自己的骨髓都疼了。
过不多久,李昶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她要的东西。那天晚上,他们半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宿在野外,李昶找到一户农家,那庄户人家房宇不多,李昶对那老丈道:“我娘子生病了,老丈方便一下借用一间屋子,明天我们走时定有谢礼。”那庄户人家男男女女看李昶气宇轩昂,柯绿华明丽无双,也就信了,给他们腾出一间卧室。
柯绿华坐在马上,被大大小小的孩子围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走进屋子,而不被人注意到衣襟上的血迹。
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