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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祁连雪-第1章

小说: 祁连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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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相思

  “公主,听说这个公主在乌孙国呼风唤雨,您等下说话可小心着点。”碧心有些担忧地看着刘细君。细君点头,轻抹双眼,只可惜那抹孤寂无论如何也擦拭不去。
  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汉室封江都王刘建的女儿细君为公主,下嫁乌孙国王昆莫。细君年方十六,而这昆莫已经年过六十,虽然皇帝刘彻顾及公主远嫁给她配置了丰厚的嫁妆,但这西域满眼黄沙,日夜冰火两重天,细君整日抱着琵琶呜咽,也不知哭湿了多少锦被。
  “汉室公主刘细君见过伊宁公主。”细君轻移莲步,款款行礼。
  整个帐篷一片死寂,良久听得羊皮卷置于案几那丝几乎轻不可闻的声响。“嫂嫂多礼了!按照你们汉室的礼数,只怕是应由我这个小姑先来见过嫂子吧!”伊宁公主的汉语居然带着长安口音,细君心尖微颤,满心好奇却终低头不敢看这被乌孙国人奉若神明的伊宁公主。
  “总是低着头不嫌累吗,难不成嫂子是怕我长相诡异吓到金枝玉叶!”伊宁公主轻笑了起来,但她的笑意却如大漠的夜晚,透着一股无法言明的寒意。
  细君咬紧嘴唇,缓缓抬头。穹庐的灯火一时有些闪烁,细君觉得眼前一花,愣在当场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碧心定定看着伊宁公主,心下暗叹这位乌孙公主真把花容月貌的细君公主都给比了下去。伊宁公主白衣胜雪,一头乌黑的卷发随意地披散下来,她的眼睛黑如夜幕,但是其中的光芒却如明星照亮了整个帐篷。
  “觉得我比你想象中年轻?”伊宁的嘴角又一次往上,细君浑身一颤,感觉伊宁公主只用了一眼就把自己看得通透。
  “嫂子坐吧!我们俩这样僵着,传到你们皇帝那儿还以为我这个小姑难缠呢!”伊宁潇洒挥手,顿时上来几个女奴给细君端上上好的蒲团。
  “伊宁公主姑射仙姿,细君一时看愣了,失了礼数请公主见谅!”细君又复低头。
  伊宁略皱眉,“公主,不,右夫人,你我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谢公主!”细君知道这位伊宁公主虽一介女流却手握乌孙五万兵马,因此也不敢真以嫂子的心态面对这位小姑。
  “右夫人,恕我直言,如果你一直这样拘礼,恐怕你永远也无法在乌孙快乐起来!”伊宁深思地看着细君。细君抬头,看向伊宁的美目,眉宇间又笼轻愁。
  “右夫人,乌孙不比汉室,没有那么些繁文缛节,你现在可是乌孙最尊贵的夫人,何必这般小心翼翼?”伊宁叹了口气,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左腕上的一串红色手链打到案几上发出一片脆响。
  细君凝神看了看伊宁的珠串,突然冲口喊了出来,“红豆?这是南越之物!”
  伊宁的眸光瞬时变得温存,右手轻轻抚摸红豆珠串,“右夫人也认得此物?”
  “此豆又名相思豆,长于南国的高树之上,听说要数年一发,所以颇为罕有。大汉宗室贵妇颇喜此物纯正的红色,所以细君认得。”细君看伊宁腕上的红豆珠串个个大小匀称,色泽艳丽,知道这即使在皇室也可算上乘。
  “相思豆……”伊宁呢喃,仿佛倦了一般斜斜靠向身后的矮几,闭上双目睫毛微微抖动,在眼底打下一片娇媚的阴影。“刘蒙之还好吗?”
  细君一惊,“三叔很好,早已被皇上封为盱台侯。”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哭得鼻涕一把把的孬样!”伊宁睁开眼,嘴角浮现顽皮的笑容。细君凝神想想威严的盱台侯若哭得涕泪横流的样子,噗哧一笑。
  “公主到过我大汉?”细君万分好奇。
  “何止到过!”伊宁的目光有些迷离,细君听得帐篷外陌生的鸟儿鸣叫,不知为何竟涌起一股如梦般的恍然。“今天晚了,等来日有空再一一向公主打听长安故人的近况!”伊宁淡淡一笑,眸光一闪,又变回那个让人充满距离感的乌孙公主。细君有些失望,行礼之后默默走出帐篷。
  伊宁低头看向案几上的地图,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向左腕。“你这个大傻瓜,如果当日你亲口告诉我这古怪的豆子叫相思豆,我们之间又该是如何一副景况?”
  “啪-”,一滴清泪恰好滴到地图上标识着祁连山的位置,伊宁浑身微颤,“大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祁连雪 分卷阅读 
淹死的鱼~ 
妾发初覆额 
鸿飞千里  金枝中树  斗城风华  绿杨深处  
上林苑赋  建章营战  秋水长杨  倚红绮绵  
渭桥风月  上元佳节  灞桥垂柳  元朔会猎  
平阳花海  尘世如烟  陌上看花  兰若芊蔚  


鸿飞千里 
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 匈奴王庭



“碧塔,於单跟你从小亲热,你现在怎么反而一点都不高兴呢?”昆莫一屁股坐到帐篷中央,拍拍脑袋,看着妹妹耀眼的美丽,心里多少有点不忍。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碧塔湛蓝的眼中滴落。碧塔是昆莫叔父的长女,昆莫家人多被匈奴屠戮,因此把叔父的两个女儿当成亲妹妹一般照拂。这碧塔今年十六岁,她的美丽是漠北和西域歌人赞颂的对象,族中的老人都说她是西域第一美女。



“於单是匈奴太子,这次他可是铁了心一定要娶你!其实我看着也不错啊,匈奴称霸漠北,连汉人都被他们打得没脾性,乖乖把美女金银送到这里,你跟着於单不会吃苦!”昆莫目光深沉,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升腾。



乌孙族人原居于匈奴西部,匈奴军臣单于杀死了昆莫的父亲,把年幼的昆莫扔到草原。昆莫靠着草原的露水活了下来,军臣还以为是天神庇佑昆莫,所以收留了昆莫,还让他领兵作战。现在因为昆莫军功累累,军臣单于终于答应恢复昆莫的王位,把族人还给昆莫。



“我喜欢的是乌维!”碧塔头一扭,满头黑发飘飞,嘴角微微颤动。乌维是匈奴左谷蠡王伊稚斜之子,也就是军臣单于的侄子。



“住口!今天晚上你和於单就定亲了,不许再提乌维!”昆莫警觉地看看帐外,怒目瞪向碧塔。和匈奴太子结亲对于现在的昆莫来说是上策,眼看就能独立于匈奴,昆莫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我早已是乌维的人!我到死都是他的人!”碧塔扑到毯子上大哭。



昆莫大惊,“娘的,乌维这匹狼崽子!”昆莫凝神想了一下,“这话你可别当於单的面说,我这可不是为了自己,你想想,於单是太子,伊稚斜在匈奴再神气也不过是单于的奴仆,更别说乌维了!乌维动了太子的女人,罪名可大可小!”



碧塔更加悲从中来,“哥,我十三岁那年在草原迷路遇到狼群,是他,是乌维救了我!你根本无法想象那天他身上的光芒简直比太阳都耀眼,他是我的天神!我爱他,就算他要我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昆莫愣愣看着妹妹白皙的脸上不断滑落的泪珠,心下更加烦乱。



“姐姐!姐姐!好了没有啊!你不是说好带我去打猎吗?”清亮的女声响起,混杂着一片狗吠,显得分外热闹。



“这事别告诉伊宁,这丫头嘴可不紧,到时候跑去说给於单听,伊稚斜和乌维可都麻烦了!”昆莫低头嘱咐了碧塔一句,掀开帐门,“伊宁,你这个野丫头,今天是碧塔和於单太子的大好日子,碧塔还要梳头打扮那!”



伊宁使出吃奶的劲想拽住一只猎犬,但是那猎犬只管低着头往前挪,这一人一狗的角力中伊宁渐处劣势,饶是伊宁憋红了脸双脚也缓缓被猎犬拖得在草地上滑动。昆莫看着伊宁的样子,纵是满心烦乱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没用的丫头,都快十四岁了,还拽不住一只狗!”昆莫大笑。



“小公主小心!”



伊宁觉得眼前一花,一条比她小腿还粗的手臂接过她手中的狗绳,听得猎犬的呜咽,这只黑狗硬生生定在原地。



“哇,乌维哥哥,你太厉害了!”伊宁的小手覆在眼前挡住耀眼的阳光,仰头方能看到乌维的眼睛。昆莫的眼睛霎时深沉,他和乌维无语对视了一眼。伊宁压根没注意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无言角力,她蹦跳着跑到猎犬跟前。“哈哈,敢欺负我这西域第二美女,你给我等着,等下我剁了你的狗腿下酒!”



“西域第二美女?”乌维忍不住笑了起来,宠溺地拍拍伊宁的脑袋。



“姐姐是第一美女,我当然就是第二美女了啊!”伊宁笑起来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看得乌维心里一晴。



“傻丫头!”乌维想起第一次看到伊宁情景。那天三岁的她咬着手指,哭着嚷着要乌维抱。乌维从小生得威猛,一般小孩看到他都是哭着要逃开,这样哭着要钻进他怀里的伊宁倒是第一个。乌维轻轻抚摸伊宁的卷发,嘴角噙起一丝微笑。昆莫冷冷看着乌维鲜有的温柔,对这个伊稚斜之子并没有太多好感。



“昆莫王,左谷蠡王有请!”乌维淡淡一笑。



“今晚碧塔就要定亲了,我这边好多事情要准备呢!”昆莫打了个哈哈。



“左谷蠡王为的就是这事!左谷蠡王还说要送昆莫些礼物呢!”乌维仰头看了一眼空中的鹰凖,草原的风吹动他帽尖的丝带,俊逸的脸上一副漫不经心却又潇洒异常。



“那我就先跟小王子走一趟吧!”昆莫无奈。左谷蠡王是老上单于幼子,行军打仗颇有手法,这几年随着军臣渐老,左谷蠡王一族相形之下逐渐显赫。



“昆莫王先请,我马上来!”乌维手一挥,几个随从引着昆莫往伊稚斜的大帐走去。乌维把狗绳交给伊宁,“不要走远,我跟你姐姐说几句话就来陪你打猎遛马好吗?”



“不许说了不算啊!”伊宁大喜,蹦蹦跳跳地拉起狗就跑。开始是她拉着猎犬,渐渐地就变成狗拽着她了。“跟上伊宁,别让她受伤了!”乌维苦笑了一声,几个士兵立即纵马上前护住伊宁。乌维眯眼看向太阳,知道已近正午,正正脸色,他挥开帐门进了碧塔的帐篷。



“臭狗,你再跑这么快,小心我让你变成死狗!”伊宁大呼,一边劳作的匈奴奴隶看着这个一身红裙的小公主脸上都露出笑容。伊宁在匈奴草原长大,但是他们西域人不似匈奴人般高大,因此伊宁虽已界成年,在匈奴人眼中仍然像个小孩。



“哎哟!”猎犬顾自跑开了,伊宁摔倒在草地上一阵大咒。



“公主小心点!”一个在一旁静静看书的仆从上前扶起伊宁,给她拍拍衣服。



“张骞,你怎么这么喜欢看书啊?书里有羊腿吗?”伊宁索性坐在地上,仰起笑脸看着那个仆从。张骞看上去三十多岁,满脸风尘,身上穿着普通匈奴奴隶的衣物,但是他的目光却总是让伊宁联想到于阗国的美玉,温润却闪动着精灵的光芒。



“公主不是也曾跟着国师学汉学吗?这些书你也看得懂啊!”张骞想到中行说的脸就一阵厌烦。



“你说的是中行说啊,那个老头子没劲死了,大热天都会穿着厚实的衣服,脸色跟死人似的!每次跟着他学啊,我浑身都冒冷汗!”伊宁瘪着嘴一个劲摇头。中行说是老上单于汉人阏氏的陪嫁仆从,因他深知中原形势,一举在匈奴被提升为国师。



“他是个阉人,所以行事有所不同。”张骞微微冷笑。



“什么是阉人啊?”伊宁歪着脑袋,目光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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