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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南怀瑾]庄子婖婣-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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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归根结底,最初开始读书还是想做官,升官发财。儒家是如此。在历史上真正不同的人物是道家,道家并不一定就是打坐修道,它包括了中国文化天文地理等。这些道家拨乱反正用的许多东西是什么呢?一部影响最大的书就是《庄子》,大家平时都忽视了这一点。后来所谓谋国之道,乃至军事思想谋略思想等,都出于《庄子》,下面就是庄子讲的外用之学,他首先以军事哲学作基础。 

        道家好谈兵 

   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
    第一句话,就涉及到中国文化史上一个很严重的观点。庄子提出来,所谓“大宗师”,得道的人,假使他出世,要对历史对国家天下有所贡献,首先要懂得用兵的道理。在中国文化史上,历代喜欢谈兵论兵的,是道家的人,所以军事谋略学的思想都出于道家,尤其后代所标榜的神仙,没有不喜欢谈兵的。如道家的代表作《淮南子》、《抱擈子》,几乎所有道家的大著作后面都附有兵法,乃至政治权术的那一套东西。因此历朝的变更与用兵之道,甚至政治策略的变动,跟道家都有密切关系。从文化史上看起来,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唯有代表儒家的孔孟之道,反倒不喜欢谈兵,甚至避免谈兵。
    我们看到的《庄子》,他这里就干脆提出:“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把别人的国家亡了,不论是侵略也好,吊民伐罪也罢,亡了别人的国家,别人还要感谢。这很难了,历史上几乎没有做到的。在中国上古时候往往有,历史上所标榜的,事实究竟如何不知道,后人有很多的怀疑,如“汤武革命”就是这样。为什么得道的人用兵会做到如此呢?因为“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这些文字看起来是顺的,其观念、逻辑都是相反的。就是说,得道的圣人用兵,虽然亡了别人的国家,而被亡国家的人民个个爱戴,个个拥护,因为他的用心,不是为了私欲为个人的利益,也不是为了强权占领侵略别人,是为万民造利益,用现在的话讲,是为人民造福利。这种福利不是现在福利的观念,是“利泽施乎万世”。这一点要特别注意,尤其是青年同学要注意。
    谈中国文化,刚才我们批评读书人都喜欢做官。像我们小的时候,必须背《朱柏庐治家格言》,甚至每个国民都要读的。其中有一句格言:“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我们这一辈子都深受这个格言的影响。中国过去读书人做官,制定任何一个政治上的方略,实施任何一个政治上的举动,都不可避免的有一个很严重的观念,自己这个政策出来,是否有百年以上的效果,尤其是国家大政,那是百年大计,不是只顾目前的。还有一个很严重的观念,在个人的方面,要使自己后世的子孙能抬起头来。如果做了在历史上有污点的事情,后世的子孙永远无法抬头。譬如按一般的观念来说,是非暂且不管,一般认为岳飞是忠臣,秦桧是奸臣,在清朝时,一个姓秦的诗人到杭州西湖岳王庙去时,做了一句名诗:“我到杭州愧姓秦”。这种思想观念哪里来的?就是中国几千年来文化的习惯,“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这两种观念在今天,在整个中华民族思想里面,好像非常淡了。这是我们民族的悲哀或耻辱,这是一个大问题,值得我们去检讨。今天,我们讲复兴中国文化,中国文化究竟是什么?这些都是问题。 
    庄子讲圣人亡了别人的国家而不失人心,因为他“利泽施乎万世”,不止百年哟!是千秋万代都值得仰慕的。“不为爱人,”并不单是叫一点口号来仁慈爱人,也不只是只爱当时的人,或某一地区的人,圣人仁慈爱人不为时间空间所限制。这就是“圣人之用兵,亡国而不失人心”的一个总结论。
    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己,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
    圣人得道以后,由出世的真人做入世的事业,如果只限于乐于通达人情物理,这样也不够圣人的资格,所以圣人不止了解人情物理,还有更进一步的通达。下面一条条分析“内圣外王”的成就:

        仁爱无私

    “有亲,非仁也;”这同儒家讲仁义道德的仁的意思并不相反,只是道家思想的仁的范围更大。所谓真正的仁,“有亲”,还带有一点私情,就已经够不上仁了,因为已经带了私心了。大家知道,“亲”与“仁”是有差别的。中国文化动辄以孔孟儒家思想为代表,儒家讲的仁,等于佛家讲慈悲,基督教讲博爱,都有相同之处,不过解释说法各有不同。在历史上,宋明理学通佛家思想有一个争论,理学家认为,佛家讲慈悲并不错,儒家的仁也讲慈悲,但这是有范围的爱,先是“亲亲”,“幼吾幼及人之幼,老吾老及人之老”,先把我的小孩照顾好以后,我有力量再去爱社会上的其他孩子。把我的父母养好之后,再把我的爱心扩大,再去养社会上其他的老人。但佛家讲慈悲平等,爱一切众生,众生有那么多,怎么爱?所以宋明理学家认为,佛家讲的慈悲陈义太高,统统是空洞的口号。理学家们提出一个问题,假如孔子同释迦佛站在河边,两个人的妈妈都掉到河里了,请问,释迦佛是先救你的妈妈,还是先救孔子的妈妈?如先救你的妈妈,后救孔子的妈妈,这就不够慈悲了!因为众生平等,你妈妈我妈妈都是妈妈啊,你不能分别啊!我们儒家不同,孔子是毫不客气地先救了自己的妈妈,再来救你的妈妈。儒家有一个程序,所谓“亲亲”,“亲”我的“亲”,爱心先对我的亲人,再把我的私心扩大,扩大的私心就叫公了,“仁民”,再爱别人,爱社会,把人类都爱好了,“爱物”,然后才爱万物。“亲亲,仁民,爱物”,这是儒家行仁道的三个程序、步骤。庄子在这是没有批判儒家,但下了一个注解:“有亲,非仁也。”仁慈是爱天下,没有私心,有所亲,有所偏爱,已经不是仁的最高目的了。如果是圣人大宗师,爱是普遍的,就像下雨一样,并不是雨对青菜萝卜少下,或者对高丽参当归这些补品就多下,没有这回事,是普爱的。 
    “天时,非贤也;”这等于是对春秋战国时儒家的批判。对不起啊,我讲《孟子》时,一定替孟子辩护,现在讲《庄子》,我就站在庄子的立场上来讲。儒家所谓的圣贤之道,如孔子在《论语》中讲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贤者之道,非其时,社会不对,不出来。庄子就提出来,真正的圣贤没有为己的,不论天时合与不合都要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圣贤之道。但是庄子又回过来讲: 

        进退存亡之道

    “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这也是批判儒家。我们在历史上看到,儒家有时候有利害不通之处,很多读死书的儒家人物都有这个味道。庄子在那两个时代也见过很多,所以他认为这一班知识分子,不通利害的关键,没有得道。道家讲的“通”利害,怎么“通”呢?所以历史上有文化的争辨:儒家所标榜的是见危受命,时代越艰苦,我越要站出来,中流砥柱,倒挽狂澜,救社会救国家救天下。表面上看起来气派很大,但是时代狂澜不可倒挽,中流是很难的,抵不住的。除了让别人承认,在历史上留名之外,对社会没有贡献,对国家没有裨益。但在历史上,儒家真正做到见危受命的人物并不太多,不得已的倒很多。道家不走见危受命这个路线,多半走隐士的路线。道家思想的基本态度,始终是走“因应”的路子,顺其自然。一个时代形成了一个趋势,挽不回来,所谓“江河东流不回头”,不可能把历史拉回来。道家思想是讲先知,一件事从它的前因,知道它一定的后果。如石门水库放水时,没有办法把水势挽回,但计算到水流到某一地段时,轻轻开好一条水沟,就可以把水流疏散。这就是现在流行道家的太极拳原理,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也就是军事谋略,以寡击众的要点。所以中国历史上,出来因应时势,拨乱反正,都是道家的人物。所以救世之道,必须要通利害的,“不通利害,非君子也”。
    站在道家立场上看儒家是那么窝囊。事实上,话不能那么讲,这仅是普通一般所了解的。我们回过来看孔子在《易经》上的思想,真正研究孔子,不能用四书五经作代表。四书中足以代表孔子思想的书,一部《论语》而已,而且《论语》中又有十分之二的内容是关于孔子学生的。要研究孔子真正的思想,就要看《易经》的“十翼”,此外还有《春秋》这部书,只有深通《春秋》,才可以了解孔子。所以孔子自己也讲:“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后来司马迁著《史记》,仿照孔子讲了两句话:“藏之于名山,传之于其人。”这是非常傲慢的话,把当时的人都骂了,他等于说:“你们都看不懂我的书,翻都不用翻,只有把它藏起来,将来会有聪明人看得懂。”所以有人称《史记》是汉代的谤书。实际不止是汉代的谤书,是对历史严厉批评的一部谤书。但是汉朝很伟大,没有把《史记》毁了。也可以说是司马迁很伟大,他算定了你们读不懂他的书,不会毁的。《史记》很难读懂,司马迁写一篇传记讲某一个人,讲他好的一面都好,很少看得出坏的一面。那这个人都好吗?不是,坏的一面,要在同他有关系的人的传记中,才看得出来。所以要研究一个人,必须要把那个时代都读遍。《史记》就是仿《春秋》的道理,但不是都一样。《春秋》这部书怎么了解呢?孔子讲“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将来你们要真正了解我,就要懂得《春秋》,将来你们要骂我,也要把《春秋》研究通了,才够资格骂我。《春秋》就是大谋略,《春秋》就是大兵法,所以孔子讲“罪我者春秋”的道理就在这里。像我们小的时候,老一辈按旧式的教育,年轻人绝对不看《春秋》、《战国策》、《三国演义》,看了以后要学坏。我们为什么引用这些呢?孔子著《春秋》、删《易经》,强调“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一个人要懂得进退存亡之道,必须要懂利害关系,如果不懂进退存亡之道,“非君子也”,这同道家的观念完全一样。历史上标榜的圣人君子,我们用学历上的等级打个比方,圣人等于是博士,君子稍差一点,等于是硕士,更差一点的,等于是大学毕业的学士。
    “行名失已,非士也;”历史上有许多人为了好名,求名,而忘掉了自己,这够不上一个知识分子。所以我常对青年同学讲,关于名利这两个概念,我们不得不服日本明治维新大臣伊藤博文的两句名言:“济利应济天下利,求名当求万世名。”这话充分表达了中国文化中儒家的思想。如果只知为个人一己之名,“行名失己,非士也”,够不上一个知识分子。讲到这里,我们又要引用司马迁的思想,我常常说,《史记》不是历史,是历史哲学,尤其《史记》的学问,长处不在于刘邦项羽,而在“八书”,如《天官书》关于天文,《平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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